回到車中,葉小刀試着撥打章蓉的號碼,果然是關機。而吳經理那番話裡的意思他很清楚,別看章蓉的姐姐只是唐凱的保姆,但普通人要要得罪章蓉的話,也得掂量掂量,宰相門房七品官可不是白說的。
不過,也正因爲如此,葉小刀更是覺得事情不對勁,章蓉有這樣一個姐姐,所謂的工作太累工資太低這種事情怎麼都不會落在章蓉身上,更不會連工資都不要就直接走人。
這裡頭一定有其他的緣由,如果這一連串的猝死真是兇殺,會不會是兇手知道他在調查此事,索性將線索章蓉給弄死了?這樣一來,也證明了他的猜測沒錯,章蓉當時一定聽到了什麼,纔會讓兇手如此在意。
心中有些後悔,早知道昨天直接問章蓉就好了。想了一會,給章蓉發了條短信,說是有急事,望開機後回電。
回到辦公室,魏老五還沒來,葉小刀也沒理會,自行在白板上做推演。
臨近下班,葉小刀的手機響起,來電是一個IC電話亭的號碼。鳳凰市的IC卡號碼段都是8453開頭,葉小刀甚至知道該號碼的電話亭就位於鳳凰市橫山區東風路附近,距離公司所在的天威大廈並不遠,走路十來分鐘的樣子。
“葉小刀?”電話那頭傳來極爲含糊的聲音,這是有人用綢布蒙在話筒上,目的是不想讓人聽出他的聲音。
“我是。”
“你找章蓉做什麼?”
“有點事情想問她。”
“什麼事?”
“這個似乎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章蓉沒空,你不要再找她了。”那人陰聲一笑:“還有,少管閒事。”
說完,那人徑直掛了電話。
皺眉思索了許久,正準備關門,魏老五從電梯裡面走了出來,眼睛有些浮腫,彷彿才睡醒沒多久,見到葉小刀,他呲牙咧嘴的笑:“總算下班前趕到了,你不會記我曠工吧?”
葉小刀啼笑皆非。從刀鋒公司的名字就知道,這公司是兩人合夥開的,魏老五這麼說,自然是在開玩笑。當即笑道:“都下班了,你還來做什麼?”
“你不是定了包廂麼,我來吃飯啊。”魏老五打了個呵欠,極爲疲憊的樣子。
“你睡糊塗了吧?包廂定的是中午,早吃過了。”葉小刀哈哈一笑,轉而皺眉,“你臉色很差,去醫院看沒有?”
“沒事,睡眠不足而已。”魏老五不以爲然的揮了揮手。
突然間,葉小刀腦中閃過幾幅畫面:
第一個畫面是常鵬飛起身告辭的時候身體搖晃,臉色蒼白。
第二個畫面是餘老師壓低聲音說道:“說來也是奇怪,這段時間他的身體突然變得很差,似乎極爲疲憊,就好像……”頓了頓,他看了看常鵬飛的父母方向,將聲音壓得很低,“就好像被鬼附身了。”
第三個畫面是劉豔一臉古怪,“這幾天,青雲每天都會撇下我出去一趟,短則兩三個小時,長則五六個小時,回來以後極爲疲憊,有一次袖子上還沾有泥土草葉,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去挖什麼東西了。”
這三個畫面說明了一件事,死者在臨死前都是覺得特別疲憊!
草,魏老五該不會有事吧?
罵了一句,葉小刀不由分說的扯着魏老五下樓上車,往中醫院疾馳而去。
這個點醫院已經下班,但葉小刀有熟人,他父親的發小是中醫院的副院長,在車上打了個電話,那邊便要葉小刀去急診科找張醫生。
中醫院位於迎春路,進門是一個小花園,花園的中間豎着張仲景的雕塑,原本雕塑周邊還有噴泉流水之類的,但因爲太長時間沒有人管理,不僅沒有噴泉,噴頭也全是鐵鏽,而水池中更是漂浮着大量枯黃樹葉。
連中醫院都不注重環境衛生,還真是一種諷刺。
魏老五一路強調自己沒事,進了醫院後更是說沒事看醫生兆頭不好,站在雕塑死活不肯進去,被葉小刀揍了兩拳踢了一腳後,他才嘟囔着的就範。
急診科的張醫生約莫五十來歲,頭頂微禿戴個眼鏡,微笑着招呼兩人坐下,看了看魏老五的舌頭,搭了下脈,轉而問了一下有沒有氣喘之類的情況,沉吟一會,說道:“應該沒什麼大礙,多注意休息就是,如果實在放心不下,明天來做一個CT也行。”
魏老五朝葉小刀翻了個白眼,埋怨道:“聽見沒,我都說沒事了吧。”
葉小刀沒理會魏老五,而是問張醫生:“今天不能做CT麼?”
“放射科下班了呢。”張醫生似笑非笑,“如果你是市委書記的話,他們一定會加班。”言外的意思,如果不是的話,該幹嘛就幹嘛去。
道過謝,兩人從辦公室出來,魏老五笑道:“你以爲我也會猝死?放心,我的身體好着呢。”說雖然這麼說,但話語間還是有些淡淡的感動。旋即,他指着前面,“咦,那不是……那誰……那什麼老師麼?”
順着魏老五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前方走廊中站着七八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有一名穿着黑色夾克衫的男子正匆忙外走,也不知道魏老五指的是誰,訝然道,“什麼老師?”
“就是穿黑色夾克的那個,一下想不起來他的名字了。”魏老五撓撓頭皮,突然張口大叫:“那誰,老師,你站住!”
黑色夾克男子身形一怔,反而加快腳步往前疾行。
魏老五呀嘿了一聲,大呼小叫的追了過去,那人更是拔腿就跑。見狀,葉小刀也是飛奔追去。
那男子跑得並不快,很快就被兩人在花園處追上,魏老五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往後一拽,該男子直接被拽得坐在地上。這纔看清,此人居然是跟常老師一個科室的餘老師,在殯儀館跟葉小刀兩人打過照面。
被魏老五這麼一拽,夾克衫直接勒住了餘老師的脖子,他嗚嗚的掙扎着,魏老五也不理會,將他拖到一個角落這才鬆開,喝道:“喂,你跑什麼跑?”
“你們追,我自然要跑。”餘老師大口喘息不時咳嗽,似乎被勒到了氣管。
“明明是你先跑。”魏老五狐疑的看着餘老師,“鬼鬼祟祟慌里慌張的,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你是來陪學生打胎的嗎?”
葉小刀只是微笑,並不制止魏老五虛聲恫嚇,餘老師這種古怪的樣子,也是讓他大爲起疑。
“別……別亂說。”餘老師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東張西望,生怕被旁人聽了去。
“那你來這做什麼?”魏老五冷笑道。
餘老師下意識的望了望自己胸前,轉而吃吃的說道:“我是來看學生……不,我來看同事的。”
葉小刀微微一笑,“老五,你搜下他外套的內側口袋。”
聞言,餘老師更是驚惶不已,“喂,你……你們要做什麼?”
魏老五上前一步,餘老師連忙慌慌張張的伸手來推他,但這根本就沒用,魏老五肥胖的身軀竟然極爲靈活的閃到其身後,轉而用手臂扼住了餘老師的咽喉,就算是用了三成力道,依舊將餘老師勒得雙眼發白。
哈哈一笑,魏老五在餘老師的胸前口袋摸出個錢包,翻開錢包,裡面除了現金銀行卡以外,還有一張摺疊成四四方方的紙。展開一看,是一張檢測單,檢測項目是‘人體免疫缺陷病毒抗體測定’,檢測結果爲陰性,魏老五將檢測單遞給葉小刀,“這是啥?”
葉小刀接過瞟了一眼,“這是艾滋病檢測單。”
聞言,魏老五臉色大變,一把將餘老師推開,奮力在身上胡亂拍打,口中大罵出聲,生怕自己被傳染。
葉小刀一把拉住餘老師的手臂,穩住其身形,轉頭衝魏老五笑罵:“慌啥?檢測結果陰性就是沒事。”
魏老五楞了一下,依舊怒道:“姓餘的,你沒事揣個艾滋病檢測單在身上是什麼意思?”
事已至此,餘老師也是無法,望了望四下無人,低聲說道:“實不瞞兩位,鵬飛出事那天,手機掉進廁所了,我便借了個老手機給他用,後來我整理遺物的時候將其拿了回來,一直沒理會,今天卻是無意中發現了手機中有一條沒有刪除的信息。”
說話間,他從褲兜裡摸出一個手機,老式的諾基亞,有按鍵的那種,進入短信界面,找到最後一條信息,遞給葉小刀一看,只見上面寫着:鵬飛,我感染了艾滋病,你肯定也被感染了。
再一看時間,是25號晚上十一點,正是常鵬飛猝死的時間。
餘老師吃吃的解釋,“雖然我也知道日常接觸不會感染艾滋病的,但畢竟心裡沒底,想着來檢查下,花錢買個安心……”
葉小刀眉頭緊蹙,如果沒猜錯的話,常鵬飛就是看了這條短信,然後突然之間心臟病發作的。會不會是兇手知道常鵬飛身體已極爲虛弱,然後用這種極具殺傷力的話語來刺激常鵬飛?
嗯,這條短信大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