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蜈蚣?還是斑斕彩色的七星!這聞所未聞啊?”王小波也一樣傻了眼,他呆呆的拄在桶邊張望。
“你是七星瓢蟲吃多了吧!”夏妍習慣性的懟他幾句,翻個白眼。“人面獸心!”
“呃!”王小波一時語塞,他雖然尷尬,但他清楚的知道即使是化解尷尬,也是需要合適的方法的。比如某些“霸王花”是絕對不能惹的,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話題兼抱大腿。
“銘哥這到底是點什麼玩意兒啊?”
“這是眼睛!”
“嗯?”毫無徵兆的衆人身後傳來一句話,衆人皆驚。一回頭卻發現賴至秋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們身後,剛纔那句話也正是他所說的。
“賴……賴什麼,賴兄弟!你剛剛說這是什麼?”王小波結巴了好一會兒,然後問出了衆人心中的疑惑。
“這是……”
“至秋!”
賴至秋正要開口之時,一聲蒼老之音自門外傳來。伴隨着這聲音響起,謝婆婆拄着手杖走進廂房。
“姥姥。”賴至秋側開身子輕聲叫到。
謝婆婆沒有應賴至秋的聲,她顫顫巍巍的從賴至秋身邊走過,徑直朝着黎銘他們走來。
圍在外圈的雷丹江小紅她們也紛紛側身讓開,看着謝婆婆徑直走過來,一言不發,佝僂下身子提了木桶顫巍巍的轉身起步,作勢就要離開。
“謝婆婆。”王小波趕緊叫住。
“嗯?”謝婆婆慢吞吞的回過頭,混濁的老眼直視王小波。
“呃!”王小波被盯的心裡一激靈,他微微退後半步,咽口唾沫道:“我就是想問問,桶裡頭這到底是點啥玩意兒啊?呃嘿嘿!”
謝婆婆深深的看了眼王小波,然後慢吞吞的轉過頭,再次顫巍巍的起步往門外走。
“不該問的別問。”
“可是……”
“夜深了,都歇着了吧!”
“姥姥。”等她走過賴至秋身邊的時候,賴至秋又叫了她一聲。
“至秋啊,夜深了,不要亂跑。”
“我記住了,姥姥。”賴至秋點點頭應了聲,然後乖巧的上前扶着謝婆婆的拄杖手臂。
“回房歇着了吧!”
“嗯。”
黎銘一干人等就這麼靜靜的看着這對祖孫攙扶着出了門,留下一屋子疑惑和沉寂環繞着他們。
“銘哥,你怎麼看?”林君宇率先打破沉寂,點出衆人心中的疑惑。
黎銘皺眉沉思尚許,然後也慢慢搬動輪軲往外緩緩行去。單薄的背影漸漸淡出門邊之際,他淡淡的聲音輕輕傳響。
“蠱。”
林君宇和王小波對望一眼,然後也跟着追了出去。這裡是西廂房,是安排給幾個女生的臨時住所。
“銘哥,等等我們啊!”
幾個女生面面相覷,等到林君宇兩人也追出了門外。屋裡便徹底的沉寂下來,夏妍撇撇嘴過去把門關上。所有的沉寂和夜色便只此隔開,各自消弭。
主廂房。
勸衆人睡下的謝婆婆此時正顫巍巍的上樓梯,年久失修的木板樓梯一如她的年齡般頹朽。伴隨着木板發出的聲聲令人牙酸的**,謝婆婆提着木桶拾級而上,木桶用亞麻方布蒙上。
她一路顫巍巍的來到閣樓之上,在閣樓方格窗外停了下來。這是一角樓臺,古意滄桑。貼着欄杆的地方放了一張四方小桌,桌上放着焚香壇神翕。
謝婆婆把木桶放到桌子一方,揭開亞麻布。她取了七根香盞插到焚香壇裡,依次焚上。然後她退開些許,閉上眼睛雙手合十,乾癟的嘴脣開開合合唸叨起什麼。
香盞生煙,青霧繚繞。飄飄散散升入漆黑的夜空,原本烏雲密佈的黑夜竟漸漸的散出一片淡淡暉影來。
那是被烏雲遮住了的半彎月輪,此時那處青空裡的烏雲流散,變得像烏紗一樣綿薄,隱隱約約的那半輪月影便顯現出來。
微弱不可察覺的月光一如白霜般灑落,那一角樓臺便被籠罩在這片白霜般的微渺月光裡。
脈脈白霜裡,木桶中傳來一陣窸窣之音。那條巴掌長的蜈蚣慢悠悠的沿着木桶壁爬了出來,它爬到桌上停在白霜微茫裡一動不動。
謝婆婆俯身拜了拜,然後慢吞吞的起身上前取了一支焚香,用香頭戳在蜈蚣自頭部向下第一節肢體的斑點上。
青煙微醺,蜈蚣輕輕抽搐,但它並未逃走,甚至沒有掙扎,它輕輕顫抖着身子承受。
末了,謝婆婆把戳熄滅的香盞插回到焚香壇裡。然後順次取出第二支如法炮製,戳滅在蜈蚣背後第二節肢體的斑點上,再按原位插回焚香壇。
七支焚香,七個斑點,一一對應着戳滅再插回去。謝婆婆嘴脣微抿,整個過程一言不發。
東廂房。
“銘哥,你之前說的那個……到底是啥玩意兒來着?”回了廂房的黎銘三人,經過一番簡單的收拾也紛紛睡下。然後趁着這個夜深人靜小波起廁的空檔,林君宇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睡覺。”黎銘翻過身去,背對着林君宇。
林君宇吃癟,撇撇嘴咕噥道:“好吧!”
就在這時,王小波一臉緊張兮兮的回了房。小心翼翼的把門關上,轉身幾步摸上榻。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你們知道,我剛剛看到什麼了嗎?”
“睡覺。”林君宇學着黎銘的調調沒好氣道。
“我剛剛看見那個老婆婆,她提着那個木桶上樓去了。”王小波纔不管兩人什麼反應,他依舊壓着嗓子神秘兮兮的說道:“她去樓上燒香來着,好像是拿香頭來戳那個蜈蚣啊。”
“哦。”林君宇依舊沒好氣,你偏要講,我就偏不聽。
“太惡毒了這,咦……想想都是一陣惡寒。”王小波說着煞有其事的還哆嗦兩下。
“哦。”
“還有啊!還有一個特別恐怖的事兒,你要不要聽?”
“嗯。”
“我剛剛在茅房聽到外邊兒不知哪裡在敲鑼打鼓的,好像還有人唱經!”
“那又怎樣?”
“哀樂啊!”王小波驚叫的拔高音量。“只有死了人才奏哀樂唸經的!你不覺得……”
“睡覺!”黑暗裡兀的響起黎銘不帶絲毫波瀾的聲音,卻又具有非同一般的威懾力。兩人識趣的閉了嘴,闌夜陷入死亡般的沉寂。
隱隱約約的,確有陣陣哀樂傳來,像是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梵唱似的。若有若無,偏叫人無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