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好親近的是那位冷麪俊男。
阿骨那隻倚靠着牆壁,看着外頭,雖然冷漠,但是那氣息是絕對能完敗絕大多數男性的,便是惹得胡月等人時不時看去..暗附這人莫不是boss男朋友?看着又不像,好像是下屬..保鏢?
約莫一個小時後,隨弋才走出書架這邊,離開之時,卻是看到有一個矮小而襤褸的身影來回徘徊在典當鋪跟銷售部中間的方磚牆前,時不時偷偷看典當鋪,但是因爲角度關係,又是下雨,店鋪內的人都沒發現...
那發白的頭髮顯然很狼狽,溼漉漉的,衣服也四五分溼,連雨傘都沒有。
隨弋的注目讓店內的人反應過來了,忙有一個青年跑出,讓那老者進去避雨,不過人家似乎很有戒心,猛搖頭不肯..
隨弋斂了眸,走過去,將雨傘往她頭上一遮。
“大娘,這小雨一時也停不得,待久了容易傷身,若是信我,就進去坐一坐罷”
這個世界就是刷臉的時代,隨弋的臉,氣質加上那清冽淡雅的聲兒,讓剛剛還宛若怕自己被搶劫的老者直接跟在了隨弋後頭,還一直道謝...
那青年:“...”
老子長得也不是那麼差吧!
——————
進了屋子,胡月已經拿來吹風機給老婦烘了烘身體跟頭髮,衣服很快就幹了,又上了熱茶...
等屋子裡面只剩下隨弋跟福伯,捧着熱茶,老婦纔對隨弋道明自己的來意:“我...我是來典當的..”
都看出來了..
福伯笑了笑。說:“老人家看樣子走了不短的路啊,能來到我們典當鋪,也算是緣分~~”
“是...我也不是直接衝你們來的..之前去過幾家,都說我這東西不值錢~~我怎麼信,這是我老伴辛辛苦苦得到的,肯定是個值錢玩意~~有個小夥子說你們這家店很大,裡面的人很厲害。不會騙我。我纔來你們這裡...誰知道你們這店..”
沒生意,怕是黑店?
隨弋跟福伯已經從對方那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出了她的意思,不免失笑。
黑店?
“既然大娘已經試了那幾家店。不妨再試一試我們這一家,若是好東西,於你我都有利,若不是。 大娘也不虧什麼”
隨弋的話讓那老婦沉吟了片刻,又看看福伯那充滿福相又溫和的表情。便是點點頭,拿出了自己雙手一直抱在胸前的物件
。
被一件破薄衣裹着,散開衣服,便是一個表皮斑駁的小瓷瓶。暗紅碎離面,瓶口開合如蓮花,底座稍淺。形態優美,乍一看像是一隻紅鷺。
福伯一看便是眼睛一定。接過去後遞給隨弋,隨弋搖頭,讓他相看。
福伯前前後後看了一會,十分凝重,又仔仔細細看了看,才說:“若說真假,這物品的確是有些年歲了,大概是明代時期,不是贗品,但是我看不出它的出處,隨姑娘你看”
他的話讓老婦有些歡喜,又有些緊張:“贗品?是說它不是假的哩?之前那些人都說這是現在有人燒出來的,是勞什子工藝品,不值錢...你們說它不是,那就是值錢了?我兒子還等着錢去讀書,如果它..姑娘,你給看看,是不是值錢~~”
但凡買的,多少看的是這物品的文化價值跟收藏價值,其中也有淘寶增值的意思,但是但凡賣的,就肯定是爲了錢。
生活艱苦啊,福伯也不怪這老婦張口閉口談錢,而他將這玩意交給隨弋,也是對老闆的必要尊敬,倒是沒想過自己老闆會看出什麼...
半響,隨弋忽然說:“離水赤鷺瓶”
福伯一怔,“隨姑娘看出來了?這是..”
“明後期有一三品大吏姓許,素好名瓷,傳聞他的官職便是進獻了一匹名瓷給上官,取悅了對方纔得到機遇,不過後期明後時局混亂,此人被牽連下牢,查封府內之時搜出大批名瓷,其中就有這離水赤鷺瓶...幾經輾轉,沒想到現在還保留完整”
很多人都知道明清時局混亂動盪,加上後面的近代戰爭時期,在這期間消失的文物遠遠超過之前所有的朝代變更損毀的,所以其中留存的名瓷也不多。
按照隨弋的說法若是正確的,那麼這離水赤鷺瓶的價值便是極高。
按理說福伯對隨弋這麼一個小年輕的見解理應是不大信任的,畢竟古玩這一行的眼力見跟學識都需要不少的歲月沉澱,一個年輕人若是比他還厲害一些,倒是讓他汗顏,也許也不大敢相信。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在腦子裡轉了半圈,他驀然又回想起圈子裡對這姑娘的評價。
——慧眼天成,年少絕俗,非池中之物。
既然是年少絕俗,那麼比他厲害一些也就正常了,畢竟這天下的天才也不少這麼一個。
何況隨弋的氣質清華,沉穩清冽,言之鑿鑿,讓人難以去懷疑她的話語真假,自然而然就會信任...
這在商業上或者社會上是很可怕的一種能力,福伯心頭一凜,第一次對自己這個小老闆有了一些真摯的敬重。
“還是隨姑娘厲害,我剛剛也的確沒看出它的來歷...真是汗顏啊”福伯也算是這裡的經理,這掌眼的事兒就該是他來的,又是隨弋第一次來,他沒能直接瞧出這物件的來歷,已經是有些失職了
。
隨弋搖頭:“這瓶子有些偏門,我也是偶然在一本傳記中看到這一篇記載,福伯不必自謙”
能看幾眼就掌出這瓶子的朝代真假,已經算是厲害了。
隨弋的言談真摯,福伯原來的尷尬跟愧疚也煙消雲散了,轉而有些感激隨弋的寬厚。
這廂,那老婦又有些忍不住了:“我說姑娘。您是這裡能做主的吧?你倒是看看,這玩意能價值多少?我那兒子還等着我拿錢呢..”
“既然如此,隨姑娘您看這物件該是如何處理?”
“就按正常規矩來,你看着處理...”隨弋沒有撇進自己的私人情感,而是把自主權交給福伯。
福伯點點頭,沉吟了下,對眼裡懷着期頤的老婦說:“這離水赤鷺瓶是明後期之物。取自一當朝大吏。不過也只是在抄家之期留了些名聲,並不算是名物”
“那就是不值錢了?!!!”老婦忍不住叫喊。
“不,不是這個意思。老姐姐你別急”福伯忙擺手,笑說:“不過這離水赤鷺瓶保留狀況還算不錯,且看這做工,來歷仿若是景德鎮。算是名瓷,按照如今的市場估計。該是價值兩百萬跟三百萬之間,若是你要典當,便是以我們典當的規矩來辦,就是不知道老姐姐你是要怎麼當了”
“啊~還有怎麼當這回事?我就是想賣了它換錢~~”
如果是其他當鋪。一開始就不會像福伯這樣,老老實實告知這瓷器的真假跟來歷,甚至價值。他們會貶低這物品,然後勸對方死當。等期限一過,這物品就屬於他們典當行了,再一轉手賣,便是能賺好幾百萬利潤。
可惜,福伯不是這樣的人,他看了一眼隨弋,看不出對方臉上有什麼表情,而且對方在翻轉那瓶子觀看,好似對這個事兒不大在意。
他抿抿脣,詳詳細細跟老婦解釋了幾種典當的方式跟規矩...
“死當,就是你直接將它當賣給我們典當行,你拿到錢,我們拿到物,買賣成交,這瓶子日後就再不屬於你,如果是普通的典當,一旦期限過,你拿不到錢來贖回去,它也會自動轉變成死當,這離水赤鷺瓶就屬於我們典當鋪了”
這麼解釋全是淺顯易懂的,老婦也是有些小精明的人,眼下聽完就說:“我要這瓶子幹啥咧,拿回去被人知道還不得被人殺咯,我不要這瓶子,我就賣了..就你那啥死當!我當死了它!”
這對典當鋪是最有利的,福伯點頭微笑:“那就死當,不過我還得提醒老姐姐一句,這瓶子的市場價值雖是那麼多,不過我們典當鋪也只能給你兩百萬”
典當鋪也是做生意的,但凡做生意的總要賺些錢,福伯壓的這個錢已經算是十分厚道的了
。
老婦的表情錯愕..倒不是不滿,而是有些難以反應的驚喜:“兩百萬?你說的兩百萬...能不能讓我兒子上學啊”
兩百萬,對於這個一年到頭過手的錢不超過一兩萬的老者顯然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數額,他甚至一時間分不清這個概念..
“能,能,甚至能讓你兒子娶媳婦生孩子了..不過老姐姐你最好別把這事兒亂跟別人說,免得被人惦記”
“那我能跟我兒子說不?,你,你們能不能借我下電話,我這有我兒子的號碼..”
“可以,也許還需要你兒子來辦理一些手續”福伯認爲這老婦個人顯然難以簽訂一些協議,也沒什麼銀行卡,還是她兒子來穩當一下。
怎麼說也是上大學的人嘛。
老婦拿着福伯的手機去了門外打電話,福伯轉頭對隨弋說:“隨姑娘,不瞞您說,我是被好幾家典當鋪辭退的人,至於原因,您應該知道了..便是我沒有行那坑蒙拐騙之事,私以爲咱們典當鋪便是開方便之門,讓那有難之人在一時可以得到幫助,而我們典當鋪也可以從中獲取一些利益,但是終不能騙人,以得到鉅額的財富...我個人作風如此,這輩子怕也改不掉了,若是隨姑娘覺得我剛剛處理得不好,那我今日便會自行離去,薪資等都不會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