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安歌從養心殿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偏西了,昏黃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並不刺眼,但是也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
她回頭,看着這偌大的皇宮,心中的感覺竟然在這一瞬間有一點麻木了。
耳邊迴響着是皇上的那句話:
“朕殺人,你覺得需要理由嗎?”
是她,她怎麼就忘了,這可是古代啊,是封建君主專制的朝代,在這裡的一切,都是高高在上的掌權者說了算,他制定法度,爲的是維護自己的權益,執行法度,爲的也是維護自己的權益,他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王者,法度就是他統治這個社會的工具而已。
在他的眼裡,在他的心上,又有什麼比得上他身後的王座呢?
“安歌,你沒事吧?”
夙鈺的聲音傳來,佟安歌一轉頭,就見夙鈺正在養心殿的宮門外等她,見她出來,立刻上前,臉上還帶着濃濃的擔心。
看到夙鈺這長臉的一瞬間,佟安歌的心顫了顫,臉上涌出一個笑容來,對着夙鈺搖搖頭:“沒事。”
既然已經做出了犧牲,那就得對得起自己的犧牲,讓自己的犧牲值得,不然豈不是白費了?
夙鈺看着佟安歌臉上的神色,眉頭皺了皺,臉上的擔心並沒有退去:“皇上和你說什麼了?”皇上的性格,夙鈺太瞭解,發生這樣的事情,皇上肯定不會輕易饒過佟安歌的。
看到他這一幅擔心的目光,佟安歌心中暖暖的,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了幾分:“不過就是警告我啊,讓我以後收斂一點,別以爲仗着你和晉陽長公主爲我撐腰就爲所欲爲,除了這些,還能怎麼樣?”
她笑着說着,挑挑眉,臉上的神色變得認真了幾分,看向夙鈺:“不過說真的,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平日裡太過囂張了些?”
原本看佟安歌突然變得正經的臉色,夙鈺還以爲她要說什麼事情,可是聽到她口中問出來的話,夙鈺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伸手,握住佟安歌的手,開口的聲音帶上幾分寵溺:“不,在本王這裡,郡主即便橫着走,也是應該的。”
“好啊你,還橫着走,我是螃蟹嗎?”佟安歌笑出聲。
“郡主平日裡這麼囂張,難道不是螃蟹嗎?”
“你……”
倆人笑鬧的聲音漸漸遠去,夕陽下,將他們倆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卻又靠的很近,宛若一對璧人。
等他們越走越遠,他們身後的宮道里,多了一個人影。
連峪看着倆人的背影,方纔來人笑鬧的聲音早已經盡數傳入他的耳朵,他想在方纔在養心殿裡,皇上讓人給佟安歌喂下的那顆毒藥,雙眸閃了閃,原來,她真的會這樣的蠢,自己中毒的消息,都不打算告訴夙鈺嗎?
想到這裡,連峪的雙眸眯了眯,他還真是好奇,佟安歌,會一直乖乖的等到毒發,自己死去嗎?
*
皇上將喬家的事情交由夙鈺處理,因爲事先夙鈺早已經收集了足夠的證據,很快,喬舒望所有的罪證都被揭發了出來。
一開始,喬舒望還拒不認罪,可是
到了最後,種種鐵證擺在他的面前,喬舒望的一張老臉,都像是死水一樣,在也折騰不起半點波瀾。
在京城裡面赫赫有名的丞相府,也在頃刻之間被查封,喬家一干人等,全部被鎖拿下獄,罪證查實,只等皇上的判決。
這兩日,京城之中幾乎都炸開了鍋,誰也沒有想到喬家會一夜之間從高高的雲端摔下來,變得一無所有,還有宮中寵冠六宮的喬淑妃,也被褫奪了淑妃的稱號,貶黜冷宮。
這樣的消息來的太過突然,一時之間,人們議論紛紛,都在猜測着喬家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喬淑妃在宮中犯下了何等的過錯,會被貶黜到冷宮裡去。
佟安歌坐在酒樓裡,一邊吃着花生豆,一邊聽着人們的議論,挑挑眉,皇上果然下旨,將三皇子身份的秘密壓了下來,畢竟這算是皇宮之中的秘辛,若是真的傳出去,只怕會被天下人所恥笑的。
關乎到皇家顏面,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被允許傳出去?
“郡主,奴婢得到的消息,佟博彥還沒有找到。”箐黎從包廂外面進來,對着佟安歌恭聲說道。
聞言,佟安歌點點頭,眉心卻是忍不住蹙了蹙:“一定要打探到佟博彥的下落。”雖然佟博彥姓佟,但到底他的身上還留着喬家一般的血液,若是不將他看牢了,佟安歌總覺得這心中不太踏實。
再者,佟博彥之前一直在喬府待着,但是事發之後,他和永安公主一起消失了,喬家上下,即便嚴刑拷問,也沒有人說出有關於倆人的下落。
佟安歌覺得,這並不是個好兆頭。
“郡主放心,這件事情王爺已經吩咐了,奴婢會仔細去查,王爺那邊也派了人,一定會查到佟博彥的下落。”
“嗯。”佟安歌點點頭,將目光放到了遠處。
她從宮裡出來已經有七天了,她中毒的消息也並沒有告訴任何人,除了藥王老頭。
原以爲憑藉藥王,無聲無息的就能將身上的毒解掉,可是她沒想到,這個毒藥在藥王看來,也非常的棘手。
藥王爲她把了脈之後,一向泰山之前不變色的小老頭也在那一瞬間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
“老伯,我身上的毒,沒有辦法解嗎?”看着老頭有些嚴肅的臉色,佟安歌出聲問道。
小老頭眯着雙眸看了她一眼,搖搖頭:“這毒,尋常的太醫郎中根本診斷不出來,就如那個皇帝老兒所說,即便到時候毒發,郎中們診斷出來的也真是你身染疾病,根本診斷不出來中毒。”他說着,聲音有些發沉。
“這到底是什麼毒?”佟安歌不明白,站在法醫的立場來看,凡有接觸,必留痕跡,人一旦中毒而亡,屍體上肯定會留下中毒的痕跡,怎麼會檢查不出來呢?
人的機體在中毒之後,各個器官都會出現衰竭的現象,中醫診斷就可以分辨出來是中毒還是生病,可是聽着小老頭的話……
“這種毒草並不是長在齊國,而是周國特有的一種毒草,老頭我也是曾經聽聞過,在醫書上見過,並沒有見到過實物,可是沒想到,這種毒竟然會下在你的身上
。”
佟安歌聽着,心中也忍不住有些奇怪:“既然是周國的毒草,怎麼我們大齊的皇上會有這樣的毒藥?”
小老頭眯了眯眼,聲音之中也帶着幾分擔憂:“眼下這不是最重要的問題,我們首先得想辦法將你身上的毒解了,不然……”他的話並沒有說完,但此刻誰還不明白,如果不解毒,誰知道什麼時候,佟安歌就一覺不醒了。
“老伯,這件事情,還請您不要告訴別人,只有我們倆個人知道。”佟安歌看向小老頭,言辭懇切。
聽到她這話,小老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和那小子不是黏糊的很嗎?告訴他讓他爲你尋解藥豈不是更快?”
佟安歌的目光閃了閃,她倒是想,可如果夙鈺知道……
夙王府裡面肯定有皇上派去的眼線,雖然她還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是皇上能夠拿捏住夙鈺,憑藉這一點,也可推斷出來。
“老伯,就當做是我們倆人之間的秘密吧。”
小老頭看她神色嚴肅,輕哼了一聲,轉頭走了。
看着小老頭這反應,佟安歌心中也知道,這算是答應了。
佟安歌微微嘆口氣,神智從回憶之中拉回來,若是現在派人去周國尋找解藥的話,說不定還沒有找到,她就掛了,這麼一來一回的太耽誤時間,所以只能她親自去,但若是去的話,找個什麼藉口呢?
這是一個頭疼的問題。
站在一旁的箐黎看着佟安歌的臉色變了變,很明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忍不住出聲問道:“郡主怎麼了?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嗎?”
“沒事。”佟安歌搖搖頭,努力讓自己臉上的神色看起來平靜,她這還是定力不夠啊,若是在晉陽長公主和夙鈺的面前,恐怕早就被發現了。
正想着,包廂外面傳來店小二的聲音:“客官,您點的菜好了。”
“進來吧。”
店小二將菜盤一個一個的擺好,臉上笑得燦爛:“客官,我們這店裡最近新推出一種果酒,酸甜可口,味道獨特,客官要不要嘗一嘗?”
聞言,佟安歌挑挑眉:“那就來一壺。”
“好嘞,馬上就給您送來。”
店小二出去,很快就送果酒進來,佟安歌嚐了嚐,果然是味道獨特:“箐黎,你也來嘗一點,喝着還不錯。”
“是,郡主。”箐黎淺淺的抿了一口,然後點點頭:“這香味很是獨特,像是……像是奴婢小時候在潮州喝過的一種果酒。”
“潮州?”
“潮州是我們大齊東邊的邊境,毗鄰周國,那邊的風俗習慣,還有飲食,大多也參雜了一些周國的風情,奴婢當初聽說,那種果酒,就是用周國特有的一種果子釀造而成的。”
佟安歌聽着箐黎的話,目光閃了閃,周國啊……
“你對那邊很熟悉?”
箐黎聞言,臉上閃過一抹懷念:“奴婢的家鄉,就是潮州,只是家中受災,流落在外。”
聽到這話,佟安歌頓了頓,才道:“既然那邊的果酒好喝,不如我們去嚐嚐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