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賈雲軼這明顯推脫的話,劉大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說道:“賈公子剛剛還口口聲聲的要本官爲賈府做主,怎麼這會兒又不需要本官幫忙了,難道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擔心本官發現?”說着,劉大人已經冷哼了一聲。
聞言,賈雲軼的臉色微微一變,立刻說道:“哪裡哪裡,劉大人誤會了,我這不是擔心劉大人累着,纔出此下策,劉大人肯幫忙,那我們賈府上下樂意之極,樂意之極。”
說着,賈雲軼陪着笑臉,生怕劉大人真的懷疑什麼,發現什麼端倪。
劉大人雙眸微微一眯:“那好,本官這就派人協助!”他說着,看了一眼跟着自己過來的李師爺:“李師爺,你就調派人手,幫助賈公子好好查一查吧。”
“是,大人!”
賈雲軼面上笑着,心中確實有些發苦,他沒想到劉大人竟然會提出這個派人協助,這表面上看着是協助,實際上,卻是監視,這樣一來,他想要做什麼事情,可就不太好辦了。
想到這裡,賈雲軼的眼底極快的閃過一抹暗色。
要知道的是,過去賈雲軼在賈府裡可謂是作威作福已久,除了頂上的賈老爺之外,這賈府裡,基本就沒有人能夠指派的了賈雲軼。然而,現在的他卻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別的尚且不說,劉大人的一聲令下,李師爺自然從命,立即調派了十幾名衙門好手,多是下手狠辣無情無法賄賂的兵油子,但是此行他們也知道,乃是劉大人的指派。
是以,個個面無表情,只是在賈府中悄然站立着,言說是幫忙賈雲軼,實爲監視。
如此一來,賈雲軼的行動就有了老大的不便,再不復之前那囂張情景,他想要派心腹做點兒事情,都得小心翼翼,找個不能被人看穿的藉口才能夠想辦法溜出去。
然而心腹沒多久就哭喪着臉回來告訴賈雲軼,他纔剛出了賈府的大門,外面就有數個暗哨在沿街拐角盯着他,讓他寸步難行,最後不得不苦着臉回來哭訴。
賈雲軼鐵青着臉,卻不能露出半點兒疑慮,否則眼前的人若是對自己起了懷疑,那麼自己先前的僞裝盡付東流,他撇下心腹,立即出門去找了賈老爺商量:“這個劉大人是不是懷疑我們了?”
“無妨,還記得我先前所說的,就算他懷疑我們,沒有決定性的證據在手,他就是懷疑我們,也無法動我們。”賈老爺年紀雖大,但是說這話的時候卻儼然氣度,倒是讓人暗暗心折。
然而賈雲軼卻有點兒魂不守舍之感,他惦記着那個不知不覺之間失蹤許久了的佟安歌,如果說她已經死了倒是還好,但是如果她沒有死,那麼她跑出來,對他們來說,就可謂是致命一擊。
人在遇到威脅的時候,總是容易胡思亂想,更何況這賈雲軼本就心虛,他的心理素質原本尚好,但是這幾日不知道怎麼了,每晚入睡的時候,往往就會夢
見那佟安歌被困於地下,苦苦向他索命的樣子。
導致原本面容俊逸的賈雲軼,這幾日倒是形容消瘦了許多,他這般魂不守舍之感,在其他人面前僞裝尚還不露痕跡,但是賈老爺立即看出了不對:“你怎麼了?”
“不知爲何,我這幾日,常常有心悸之感,可能是最近沒有休息好吧。”賈雲軼沒有跟賈老爺明說,畢竟不管是怎麼說,自己做了噩夢這種事情,換成誰都不好意思拿出來說。因此,賈雲軼只能夠隨手扯了個藉口,他雖然惦記着那個不知道有沒有死在地下的佟安歌,但那頂多只是因爲夜夜噩夢罷了。
卻絕非良心受到譴責,對於賈雲軼來說,顯然是不存在良心這個詞彙的,甚至在現如今的情況之下,他盼望的更多的,也無非是佟安歌早就已經喪命於地底,這對他來說纔是真正的喜訊。
也正是因爲如此,賈雲軼在和賈老爺說話的時候,也是圍繞着劉大人來,他們並不知道,劉大人此時早就已經開始感覺到不對勁。
李師爺也曾經問過劉大人,爲何唯獨對賈府起了疑心,這件事情,劉大人也一五一十的說了:“我在這潮州城做父母官,對這潮州城的大小世家無不了如指掌,但是這賈府,我卻偏偏看不透。”
“一個人若是沒有秘密,至於將自己防範成這樣嗎?”劉大人浸。淫。官場數十年,早就培育出了一身老狐狸的嗅覺,這賈府先是無緣無故的地陷,再然後是這些死狀恐怖的屍體,早已經引來了劉大人的心中的猜忌,他憑藉着這些年爲官的本能反應,立即判斷出了賈府的背後肯定存在着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這才火速讓李師爺調取了許多好手去監視着賈府。
李師爺聞言不免有些擔心:“既然大人肯定賈府有着問題,爲何不稍作蟄伏,等到他們自己暴露馬腳的時候再將其一網打盡?”
劉大人笑而不語,李師爺此舉是穩重之人的辦法,等到賈府自己顯現出問題的時候再上前收網:“我現在用的,是投石問路之計,賈府裡那一老一小兩隻老狐狸,肯定看的出來,我們派過去的人手名爲協助,實爲監視。他們原本有些動作也就不好做了,這樣子,叫做敲山震虎。他們若是真的有什麼馬腳,現在唯一所圖的,就是趁着現在這些時間,趕緊將自己留下的馬腳給收拾了之後再說。”
“原來如此,大人英明。”李師爺心悅誠服,他雖然是師爺,但是對劉大人的高瞻遠矚,卻是深爲敬佩的。
“嗯,這賈府內部狼狽爲奸已經不是一兩日的事情,這次若是能夠叫他們少害些人,也是我的功德。”劉大人的面色肅然,卻顯然是有着更多的考慮,李師爺在一旁聽的心中凜然。
很明顯,這是大人們之間的博弈,而其中的賈府,已經成爲了一顆不爲掌控的棋子,奔向死路而不自知。
這幾日賈府的氣氛都有些莫名的壓抑,原因可能是因爲賈
府內隨處可見的士卒,這有點兒讓賈府裡的下人僕役們都人人自危。這世界上沒有人是傻子,就算真的腦袋不靈光,在主家做了幾年,也差不多能知道主家是真正的寬厚還是表面上的道義。
賈府內裡早就已經爛成了個篩子,人心惶惶。
在如此風雨飄搖之際,外面的劉大人跟李師爺想要滲透賈府的計劃卻是如期進行着,他們倒是沒有想到此事會如此的順利,倒是有點兒意外。
對於外面的情景一概不知的佟安歌尚在地下生死未卜,而這潮州城中,卻漸漸在街頭巷尾,開始流傳起一則流言。
大意是這樣的,當初人們發現的那些活人祭祀,其實都是賈府賈老爺的傑作,而他之所以如此的喪心病狂,唯一的目的,就是爲了讓這些活人的死亡,給他延年益壽,增補壽元。
這對於上位者來說不堪一擊的流言,卻以極快的速度在坊間市井之中發酵,以病毒一般的速度蔓延開來,僅僅數日的時間過後,賈府的地位就從原先的固若金湯,變作風雨飄搖。
賈府自身底蘊雄。厚,否則也不能在這潮州城排的上名號,但是,現如今他接連遭受了幾番打擊。
劉大人懷疑賈老爺之後,接連派了兵卒駐紮在賈府之中,惹得賈府上下人心惶惶,這是其一。
賈府自身多行不義,過去有着賈老爺跟賈雲軼的彈壓,在這高壓政策之下,衆人還不敢說些什麼,但是一旦遇到點兒風浪,他們的彈壓就開始不奏效了,何況這賈府本就人心惶惶,這是其二。
外面的流言蜚語開始毫無預兆,等到賈雲軼跟賈老爺反應過來,面色鐵青的開始派心腹去追查這流言是從哪裡開始流傳的時候,已經晚了。這世間的事情,但凡晚了片刻,便是一步錯步步錯。
除非賈府有着極高的郡望,而且固若金湯,才能夠將這流言彈壓下去,但是在如此多事之秋,卻是難以做到了。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即使賈雲軼跟賈老爺在聽到這流言之後面目鐵青,流言之說乃是誅心之語。
賈府既然紮根在潮州城,就免不了要跟這潮州城上下的百姓打交道,他們往來的也都是潮州城內的達官顯貴。
但是自從這流言以插上了翅膀的速度,一夜之間傳遍了潮州城的市井之後,賈府門前便變得門可羅雀,原本的車水馬龍場景早就不存。
有點地位的人家,都不會想跟現在風雨飄搖之中的賈府扯上干係,這是最爲基本的道理,世態炎涼,你起高樓的時候,衆人拾柴火焰高。眼看着大廈將傾,不趕緊跟賈府斬斷聯繫,更待何時,可沒有人想被這潮州城的百姓背地裡戳脊梁骨。
這是其三,也是壓倒了賈府這頭猛獸的最後一根稻草。
之前無論是劉大人還是賈府自身,雖然有些動盪,卻還可以勉強維持着穩固,但是流言的效果爆發出來之後,就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