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要生了!

夏初七如同被悶雷砸中了頭。

推開他,她登時翻身而起。

可手擁被子靜一瞬,她又冷靜了。

看着趙樽冷寂複雜的面色,她沒有說話。

遇事時,驚必靜,恐必安,是夏初七的處世之道。若今日趙樽說的不是這般嚴重的話,她或許會有一些過激反應。正是他此話裡的嚴重性,讓她變得神態閒閒,考慮一下,慢吞吞地下牀,趿鞋,自顧自把壺中的水倒在一隻鬥彩團花的果紋茶杯裡,坐在繡杌上,看着他的臉,似笑非笑。

“我沒有聽清,趙十九。你再說一次。”

趙樽知道她聽清了,沒有再重複,走過來躬身環住她,把她的身子納在胸前,低頭時,大拇指有意無意地摩挲着她的脣,似爲安撫,又似爲歉意。

“你還小,生孩子也不急於一時,你看如今形勢緊張,孩子若是出生,你受累不說,還得影響我們的計劃……”

“你放屁!”夏初七是一個物極必反的存在,越是心有惱意,越是慵懶無狀。她懶洋洋地推開趙樽的手,端起杯子,半闔着眼,像是極爲享受一般,深吸一口氣,噙笑的幽深眸底,帶了一抹難掩的戾色。

“可是你聽別人說了什麼?”

“嗯?”趙樽脣角抿起。

“趙十九,你以爲我不瞭解你?”

別人或許不瞭解,可她怎會不知道趙十九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她懷上小十九不是一天兩天了,趙十九知道這件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他這一次“失聯”之前,他與她一樣期待着小十九的降生,他甚至不惜爲此絞盡腦汁挖了一條地道。可如今快要八個月了,他說孩子不要了,還找一個這般蹩腳的藉口,豈能哄得了她?

“阿七。”趙樽眸色沉沉,似是難以啓齒,把她冰冷的臉貼在自己的頸窩,閉了閉眼睛,凝重的聲音裡,滿是壓抑,“來日方長,我們不爭這一時。”

“趙十九!”夏初七僵硬着脖子,看他,突地冷冷一笑,“你到底是不想爭這一時,還是壓根兒就不想再與我過了?”

“你知。”他摟着她的手臂,略微一緊。

她斂眉而笑,“我不知,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趙十九,那道常大和尚是你叫來的吧?他是有前科的,當初在清崗,他騙過東方青玄,在京師騙過洪泰爺,天劫一說,他又哄騙過趙綿澤。什麼鬼的天劫?他受誰指使?別人不知,我還不知嗎?如今,他來叫我放下情孽,向我說一堆雲裡霧裡的鬼話,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我不要跟你在一起,對不對?”

“噼裡啪啦”連珠炮一般的反問,她說得並不急躁,態度閒閒的,像是極無所謂,嘴角勾出來的笑意,燦爛得有些眩目。

“趙十九——”她見他不答,眉梢微微一凝,“道常的意思,是不是你的意思?”

“那句轉世桃花,鳳命難續,我就告訴過你一人。當今之世,除了你趙樽,再不會有旁人知曉。若非是你,此話怎會從他口流出?你要我放下?還是你自己想要放下?連我們的孩兒都要放下?”

她在指責般的問話時,趙樽一直保護沉默,由着她發泄不滿。等她咄咄說完,他纔將她的身子摟過來,摁在自己的臂彎裡,深幽的眼睛坦誠地望着她。

“撒夠氣了?”

“我在撒氣?”

“你在。”

他說得很肯定,一本正經端着臉的樣子,弄得夏初七哭笑不得,順手捋了一把發,低低道,“成。就算是我在撒氣好了。那麼晉王殿下,你可否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兩個人好了幾年,鬥嘴常有,卻難得吵架。聞言,趙樽皺起眉頭,撫着她的臉,“阿七,此事我……不可說。”

“怎的,天機還不能泄露了?”夏初七脣角上翹,極是無所謂地瞥他一眼,眸底掠過一抹淡淡的冷芒:“趙十九,你不是那種不靠譜的男人,你找任何藉口都會被實破。我信你有你的苦衷,所以,你不必一五一十的交代,但我要知道真正的理由。”

趙樽嘴角微抿,像是想說,可終是沒出口。

夏初七心裡隱隱有幾分猜測,見他還是如今,瞪他一眼,猛一把推開他的胳膊,像是好脾氣都用盡了,語氣添了怒氣,“我實話告訴你好了。小十九快要八個月了,沒有比他更重要的東西,你要讓我放棄,除非你殺了我。若不然,不可能。”

“阿七……”趙樽低沉的聲音裡夾着一絲澀意的沙啞,喚出他的名字,拖長的尾音氤氳在空氣裡,刺得夏初七心臟一跳,脊背都涼了。

若非無奈到了極點,趙十九不會這般。

對上他的眼,她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然後,聽得他說,“若必須在你與孩子之間選擇一個,我只能選你。”

時逢盛夏,夜色涼爽。

烏黑的夜幕下,皇城沉浸在一片寧謐之中。

正心殿的書房裡,燈火未滅。繡了牡丹富貴的大燈罩裡,燭火似淚一般,流在燭臺上,映着趙綿澤孤身一人的影子。離他不遠的棋盤上,永遠擺着那一局他沒法子破解的棋。他面前的御案上,撂得高高的奏疏積於一處,訴說着貴爲天子的無奈。

一場東苑風波,對大晏朝堂的影響是深遠的。平常百姓聽上去,只是添一些笑料和話題,可對於皇帝來說,每一個可能幹系朝政的事,都是大事。

“陛下,起風了,天涼。”

何承安低低說着,從桁架上拿過一件明黃披風,想要披在他的肩膀上,卻被他輕輕格了開去,不耐的揉了揉額頭,臉上凝如寒霜。

“幾更了。”

何承安手頓在空中,“二更了。”

二更了,她在做什麼?已經熟睡了吧?她應當不會想他吧?趙綿澤看了何承安一眼,把披風接過來丟在御案上,目光望向燈罩,腦子卻是一雙笑起來彎月一般帶着黠意的眼,還有她明明帶着笑意,卻處處顯得倔強的脣角。

可惜,他每日惦念着她,卻無法阻擋她回魏國公府,也無法在大婚之前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掐算着臘月二十七這個日子,他眉心深皺。

“陛下,洪阿記來了。”

入殿稟報的人是焦玉,他看了一眼趙綿澤陰沉的面孔,又不解地望向何承安。何承安努了努嘴,沒有吭聲,只是過去爲他添了熱水。

焦玉瞭然地倒退着出去了,片刻之後,身着整齊甲冑的阿記輕手輕腳的進來了。微垂着頭,她單膝跪拜在地。

“卑職叩見陛下——”

洪阿記是趙綿澤安排在楚茨院裡看顧夏楚的人,他這個時候入宮,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魏國公府那頭有動靜兒,而且很嚴重,至少是阿記的職權範圍內所不能處理的。

趙綿澤回過神來,看着阿記低埋的頭頂,握住奏疏的手心微微一緊,溫潤的臉繃了繃,方纔放下奏疏,擺了擺手。

“起來說罷。”

阿記沒有起身,仍然半跪在殿中。昏黃的燭火之下,他清秀的面色有一些蒼白,手心緊緊捏着,良久沒有動靜兒。她非常清楚,這個東西呈上去之後將會帶來的驚濤駭浪,一時之間,不免溼了手心。

“爲何不吭聲?”

頭頂傳來趙綿澤溫潤帶啞的聲音,阿記一驚,擡頭時,目光撞上他微眯的視線,喉嚨一緊,一種從心底深處擴出來的熾熱感,把她的身子燒得有些僵硬,像被火燎了似的,她喉嚨乾澀,說不出話來,猶豫着,終是慢騰騰從袖子裡抽出一個東西來,交給何承安遞給趙綿澤。

“陛下,這是有人從楚茨院裡傳出的。”

趙綿澤面色一寒,接過那張紙條只看一眼,像是被針蜇了屁股一般,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動作弧度大得把奏疏碰倒,散了一地。

“爲朕更衣,去魏國公府。”

“陛下……”阿記的臉上,有瞬間的恐慌。想到楚茨院裡那個女人,那個他監視了數月,也與她相處了數月的女人,心底一潮,突的有些不忍心。

“陛下息怒,事已至此,萬三思而行。”

“阿記!”趙綿澤回頭恨恨瞪他,幾乎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朕這般信任你,把最爲緊要最爲看重的事託付給你,結果……你是怎樣回報朕的?朕讓你查,你說沒有,你一直說沒有。可在這個時候了,你卻來彙報——你說,你該不該死?該不該死?”

一連兩個憤怒的“該不該死”,聽得阿記面色一變。

但他似是沒有太多恐懼,只是默默跪在地上。

“卑職該死,請陛下賜死。”

“那你便去死——”

趙綿澤眸色如染烈火,惱羞成怒地瞪上他的眼。可只一瞬,他眸中那一份淡然,或說是解脫一般的釋然,便讓他猛地一震,僵硬了身子。

幾乎霎時,從阿記的眼中,他想起了夏楚那一雙不羈的眼——不怕死,不屈服,不認輸的眼。

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他的胸腔裡,惱恨、憤怒、悲痛的情緒,慢慢變化,原本不可遏制的恨意被沖刷得一乾二淨。

他能拿她如何?

即便確認了,他到底又能拿她如何?

腳步踉蹌一下,他腿腳虛軟,坐回椅中,一動不動。

“陛下……”阿記嚥了一口唾沫,目光微暖,“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急不得,保重身子爲要,只有身子好好的,纔有力量堅持下去,纔有力量把自己從淤泥裡拔出來。”

趙綿澤微微一愕,突地擡頭,看了一眼跪在殿中那個身着盔甲、身子瘦削的小個男子,那個跟在他身邊已經很多年,但是他從未正眼認真注意過的清秀男子。

“這句話朕有些耳熟。”

阿記面上一熱,單膝下跪,垂下了頭。

“卑職隨口而說,僭越了本份,請陛下降罪。”

“我沒怪你。”趙綿澤幽幽一嘆,聲音仿若漏風,沉吟片刻,再說話時,目光已經從阿記的身上收了回去,透過那一道繡了牡丹的大紅罩,看着裡面紅燭滴下的燭淚。

“有一位故人,也曾與朕說過。”

阿記低垂着頭,沒有應聲。

一股子穿堂風從牆角吹過,殿中似乎有一扇窗沒有關嚴,突地“啪”一聲,窗戶開了,猛地一下擊在窗櫺上,斂住了趙綿澤的神色。

他拿過放在椅背上的披風,俊臉上陰影濃重。

“備轎,朕要夜訪!”

已是二更天了。

在燭火搖曳出來的光暈中,夏初七微微垂着頭,有了睏意。她擁被靠在牀頭,身子倚在軟枕上,腦袋則靠在趙樽的肩膀上,細細的思量着他先前說的話。

他則坐在她的身邊,一隻胳膊圈着她的肩膀,緊抿着嘴脣仿若老僧入定,深若古井的眸子盯着遠處無風而動的燭火,眸底泛着一圈圈冷鷙的光暈。

屋子裡靜謐一片,明明兩個人坐在一處,有呼吸,有心跳,卻空寂得好似無人存在一般,許久都沒有聲音。不知過了多久,微風舔過火舌,揚起帳簾,輕紗拂了夏初七的臉,癢癢的觸覺,拉回了她的神思。

“悖世之說,當不得真。”

她堅持着自己的無神論。

“道常不會說假。”

他也堅持着自己的封建迷信。

“不存於世,兒生母死這樣的說法……我不信。”

她再一次堅持的冷着聲兒。

“可你非當今之人,也是事實。”

他有理有據,試圖說服她。

夏初七瞥他一眼,打了個哈欠,把沉重的腦袋輕輕靠在他胸前,小貓兒似的蹭了蹭,撒嬌一般的動作極是親蜜,可她的腦子裡卻是悶乎乎,暈沉沉,像放了幾團重重的鉛塊。

“趙十九,我是一個只講科學的醫者,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曉得。我健康得很,小十九胎位也正,我一定可以平平安安生下孩兒的。至於那什麼生了兒子,便悖了世,影響乾坤。還有那什麼因我之情孽,害得帝星爭霸,天下大亂,我……不敢不信,卻也不想因此不要孩兒。”

他低頭,睨着她,沒有說話。

她懶洋洋擡起頭,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趙十九,我是一個母親。”

趙樽捋一下她的頭髮,目光裡有柔柔的光暈。

“阿七,我只想要你,不想賭。”

第一百零八次的交鋒之後,夏初七苦着一張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樣子似是輕鬆,可語氣裡怎麼都無法壓下那一抹沉重,“趙十九,你確定那個道常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神棍?那什麼‘轉世桃花,鳳命難續’,確實不是你告訴他的?”

“阿七。”趙樽撫着她的臉,“爺可時誆過你?”

“這話真稀奇。”夏初七嗤了一聲,半閉着眼睛,眼睛半闔着,有些睜不開,“從清崗縣開始,你便一路誆着我,誆到京師,誆到灤河,誆到遼東,誆到漠北,誆到陰山……如今再誆一回,也不是不可能。”

趙樽一愣,哭笑不得,“爺便這麼不可信?”

夏初七癟了癟嘴,笑了,“我更信我的心。”

“你心如何?”

“小十九是真實存在的生命,我與他母子連心。我可以感受他的。他情緒不好,我知道,他撒嬌耍賴我知道,他開心愉快,我也知道。甚至我在想……他是不是知道了他的父親準備放棄他……他在難過了,所以今日才這般焦躁,一直踢我。”

“阿七……”趙樽聲音一哽。

“趙十九,我們勇敢一點好不好?”夏初七目光定定看着他,“我向來只信,人定勝天。”說到此,她肚子裡突地一動,裡面的孩兒又胡亂的躁動起來,她微微一滯,快活地牽過趙樽的手拉向小腹,覆在隆起上面,“你摸,你快摸摸,我們的小十九他有反應了,他一定是聽見了。”

“阿七……”

趙樽掌心很暖,很熱,手臂卻很僵硬。

他腹黑高冷毒舌,可這時,卻不善言詞。

爲了保住她的命,卻找不到合適的說法。

他們的孩兒,他又怎會不想要?只不過,他是男人,關鍵時候,必須狠得下心來做最好的決定。

面色微微一涼,他撫着小腹上的微凸,追逐着小十九的拳腳,闔眼片刻,突地抽離開手,猛一把抱緊她,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頸窩,孤冷的目光,像一匹受傷的狼,嗜血地選擇着一件傷心更傷己的路。

“阿七,不能再拖,你趕緊寫方子。”

“趙十九!”夏初七微張着嘴,帶着一絲無辜的惱意,與他四目相對,目光交錯,兩個人四隻眼,如同鋒利的刀子在空中廝殺搏鬥,誰也不服誰。

好一會兒,夏初七軟了心。

“我與你的選擇不同。若是要我在自己與小十九之間做選擇,只能活一個,我寧願是他,而非我。人總是要死的,我本就是一個悖世之人,既然難續生命,怎麼也得爲你留下一子半女,將來我不在了,你也好有個念想。若不想,赤條條來去無影蹤,我也只是一抹靈魂,你總歸會忘了我……”

“別說傻話——!”他打斷她。

“趙十九!你不必再勸。”她再次打斷他,把話搶了回來。脣角一揚,給了他一個燦爛的淺笑,然後,伸出手,輕輕捂在他的嘴上,眸光似水,卻滿是堅定。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最大的驕傲,便是爲心愛的男人生兒育女。生命的延續便是愛情的見證,人是會死的,愛情卻不會死,血脈也永不會消亡,千秋萬代,永傳於天地……”

“你沒得選擇!”趙樽冷了面孔,握緊她的手。她卻反手扣回去,仿若與他較量一般,與他十指並握,目光對視。

兩股不同的力量,不同的信仰交流着,誰也沒有說話。

又一次面對生死的壓力。

不由自主的,兩個人想起了迴光返照樓。

迴光返照樓裡那暗無天日的三日,是小十九來的地方。

她輕輕一笑,壓着聲,另一隻手撫上他的臉,“我們都是揀回來的一條命,又怎會怕死呢?再說,就算道常是一個當世高僧,咱也不必全信他,誰還沒有一個算錯的時候?”

趙樽眉頭打着結,“爺如何能用你去賭?”

“這不叫賭!”夏初七笑了,“就算我沒了,我們還有孩兒,沒有輸贏的事兒,你不必這樣糾結。”

他脣角一冷,“沒了你,我要孩兒何用?”

聽到他這般說,夏初七不免暖了心。

對於一個封建思想的男人來說,傳宗接代的子嗣,一定是比女人更爲緊要的。看過太多舊社會爲了兒子不要女人的橋段,趙十九對她的好更是彌足珍貴。也正是因爲此,她更需要一個孩子

喉嚨緊了緊,她垂下手臂,摟緊他的腰。

“趙十九,你依我一次,好不好?”

“我做不到。”

“那你就能做到,親自殺死自己的孩兒?”

長久的沉默之後,他冷冷閉上眼,“若爲你,我可以。”

“我不會同意。”

“你必須同意。”

夏初七哽咽着,頭靠在他胸前,聽着他“怦怦”的心跳聲,說不出是難受還是壓抑的情緒,籠罩了心臟,蔓延了四肢百骸,痛得幾近窒息。

他們只是想在一起而已,他們只是想要一個孩兒,一家人快快樂樂生活在一起而已,他們不主動害人,不殺人,不整人,怎麼就悖了天道,怎麼就擾了倫常?

她嘆,“你這些天沒過來,一直在考慮取捨?”

“不。”他道,“我只是考慮要如何對你說。”

原來是這樣。在道常忍不住找到魏國公府來勸她放手的時候,他一定早就找過趙樽了吧?或許道常大和尚對趙樽說的話,比跟她說的更透徹,更嚴重,更不可逆轉。這才堅定了他不要孩兒的思想吧?

若是在前世,誰與她說這樣的話,她一定一個巴掌拍飛他。可她是穿越之人,她只是一抹魂,那個老和尚說的話,她真不能把他當放屁。

這件事,若是發現在她沒有懷上之前,她或許可以同意不要孩兒,只他二人相依爲命,等到她“鳳命難續”的那一天。可如今小十九實實在在活在她的肚子裡,他快要八個月了,做爲母親,她怎能爲了自己,放棄他的生命?

“阿七。”

趙樽的聲音有些涼,摟她的手更緊。

“不能再拖了。”

“趙十九,我不能……”夏初七擡頭巴巴的看着他凝重的面色,緊緊摟着他的脖子,低低道,“這一次,聽我的。你想想,我倆要是沒有孩兒,這一輩子也會是遺憾。更何況,那老和尚不是說了麼,我悖世,悖都悖了,早晚得一死,索性悖得徹底一點?除非你連我也不要。”

“砰!”

趙樽還未回答,外頭突地響起一陣敲門聲。

緊接着,便響起甲一緊張的低喊。

“爺,出事了。”

趙樽鬆開她的手,放下了帳子,去開了門兒。甲一推門而入的時候,走得有些急,那衣袍拂入的風,即便在這樣的盛夏之夜,也瞬間涼了夏初七的心。

“趙綿澤來了。”

誰也沒有想到,趙綿澤會來,而且還是在這樣的時候來。可他是皇帝,不管是魏國公府,還是楚茨院,他執意要來,誰也不能阻止他的腳步。

魏國公府門外,一排排執戈佩刀的禁衛軍,高舉火把,騎着高頭大刀,整齊地列在門口。趙綿澤下了龍輦,一隻繡着五爪金龍的靴子落地,目光涼涼一掃。

夏常領着魏國公府的人,紛紛叩拜。

“微臣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未喊“平身”,趙綿澤一拂袍袖,大步從正門而入。

楚茨院,一屋子緊張。

晴嵐、鄭二寶、梅子聞訊進來了,每個人都緊張不已。

牀上的夏初七,汗水已經溼透了脊背。大抵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太過緊張,又或是道常那些話讓她的心思產生了驚懼,就在甲一入內的當兒,她肚子裡的小十九躁動得更狠了。幾乎就在他說話的當兒,她的肚子便疼痛起來,隱隱有了宮縮之感。

她沒有生育過,可到底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來自後世的女人,一個懂得婦科的醫者。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

“我……趙十九……我……”

看着她蒼白的面色,趙樽回過來一把抱住她。

“阿七,你怎樣了?”

“我,我要生了……”

她小日子不太準,但先前大致計算過預產期。到今日爲止,孩兒只有七個月零二十三天,離預產期還久,突然發作算是早產,而且,這裡還不像後世那般有醫院,有產科醫生,她心裡的惶惑可想而知。

趙樽的情緒並不比她好多少,一向鎮定雍容的面孔,微有變色,額頭上的青筋一股股跳動着,掌心汗溼了一片,但他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男人,不會像她這般不知所措。只一瞬,他便攔腰抱起她的腰,朝甲一示意一下。

甲一瞭解的掀開牀板,露出了下頭的地道。

他沒有說話,徑直抱住他下了甬道。

裡面油燈昏暗,光線有些黑。

夏初七揪緊了他的衣裳,聲音嘶啞難忍。

“趙十九,我要我們的孩兒。”

趙樽沒有說話,只是抱緊她,回頭看甲一。

“找穩婆……”

甲一點了點頭,眉頭一蹙,“可是殿下,趙綿澤馬上就要入府,如今他要是見不到七小姐……”

“我自有應付。”趙樽冷冷說着打斷他,面色已然恢復了一慣的平靜,只是他的平靜裡,添了一些冷戾與陰霾,仿若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看得夏初七心臟一抽一抽的,肚子也一抽一抽的,痛得整個人都捲縮起來,仿若陷入半暈厥的狀態之中,攬着他的脖子,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趙十九,若是沒了小十九,我也是活不成的。”

她是在逼他,讓他不能放棄孩子。

他低頭盯着她,目光如矩,仍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夏初七抽痛的呼吸着,氣若游絲,可盯他的視線卻片刻也未離開。她不知還能看多久,不知道常的話是不是真的,她捨不得他,一瞬也不願意錯過他的臉。

被他抱着走過那一條長長的甬道時,在宮縮陣痛的間隙,她的心情慢慢平息下來,希望它再長一點,再長一點,最好可以走過一個輪迴。

“很痛?”他憂心的問,額頭有一滴汗落下來,貼上她的臉。

“不……痛。”她搖了搖頭,笑着看他,揚着下巴,把最美的一面展現在他的面前,可即使她想輕鬆一點,但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很費勁,“趙十九,千萬不要放棄我們的孩兒。他在我的身體裡,與我是一體的。正與你一樣,也與我是一體的。我甚至能夠感覺到,當他知道他的父母要放棄他的時候,他在掙扎,他在吶喊,他在悲呼……”

“阿七……”趙樽目光有晶瑩的顏色。

夏初七一笑,冰涼的指頭撫上他的眼角。

“趙十九,愛你和愛他,是我此生最驕傲的事!”

------題外話------

先傳後改!多謝妹子們支持。明兒咱的小十九就要臨世了。到底是兒子還是女兒,明兒就曉得了哈。

啃一口,把我無限的初吻獻給你們——

第82章 演戲的,看戲的,腹黑的!第289章 且喜,且悲,且怨,且愛第218章 狗不叫,烽煙再起!第322章 謀局初顯!第277章 一家三口樂融融!番外依然不悔6第122章 打架!第121章 魏國公之女,找到了第83章 有人醉,有人歡,有人死。第13章 小賺一筆第24章 小動靜兒,大動靜兒!第25章 作弄?童謠——第62章 親一次,給十兩。第35章 抱緊!第127章 今朝有你,今朝醉————第319章 烽火行,閨中樂第166章 三日三生三世第2章 紅內褲?!第289章 且喜,且悲,且怨,且愛第326章 吃小醋,治大國第136章 舊人相見亦難!第325章 再一年:變第200章 惦記!都在惦記。第145章 軟硬兼施,鮮花不插牛糞上——第270章 我是很有愛的標題!第257章 錯位!第156章 狠毒之人,易勝!第99章 搶媳婦兒了——!!第173章 要下雨了。第250章 大婚(一)第140米吃藥還是吃醋第204章 酒窖的秘密!第53章 勾貓搭狗,人人都想撲第6章 一條生,一條死。第178章 設下圈套等人鑽!第166章 三日三生三世第73章 舒服————第110章 撞見!第104章 失控!第315章 末路(一)第140米吃藥還是吃醋第8章 裝瘋賣傻!第315章 末路(一)第285章 三人夾心!第84章 !第7章 侄媳婦兒第224章 荷塘裡沒有狼,只有魚第135章 兩難!第272章 擺局!第88章 綠帽子——!第181章 三尺塵埃裹了初心。第238章 二鬼與梓月!第263章 久別重逢!第123章 妒夫的拳頭————第239章 來勸!第105章 大婚序幕拉開第115章 條件?娶一贈一。第192章 不關風月,又關風月第196章 兩兩相望,深情意長第275章 借刀訴情,擁被生香第88章 綠帽子——!第247章 山河染血,淚向天闕。第47章 棋高一着,秀恩愛。第323章 火候第264章 無辜!!第155章 大亂前,歌舞昇平。第341章 精彩大結局(上)第78章 耳光。第301章 侯爺撒嬌!第162章 慾望之門!第90章 懲罰!第150章 狡詐?腹黑!邪惡?反嗤!第77章 刺殺!滅口!第333章 塵土烽煙路,愛在離別時第69章 過年了!第24章 小動靜兒,大動靜兒!寶音炔兒闖禍記看過勿訂第30章 果然厚顏無恥!番外依然不悔1番外依然不悔4第302章 情深必用第281章 母女齊心,人父之心!第160章 給爺留一口!第339章 人有悲歡第281章 母女齊心,人父之心!第275章 借刀訴情,擁被生香第86章 ——第19章 精彩絕倫—小精怪撞上大腹黑寶音炔兒闖禍記看過勿訂第15章 終於吃到肉了?!第199章 這是一個令人喜歡的標題。第148章 原形畢露!第193章 不安份的心第204章 酒窖的秘密!第253章 勢同水火!第97章 貪圖美色?第57章 懷上了爺的孩子!番外依然不悔2第245章 考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