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清晨,縣城已經有了些微涼意。
楚天一早開了車,來到縣城菜店下貨,和司機、裝卸工一起,忙得熱火朝天。
背後的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誰也沒注意到,一個鬍子拉碴,看起來十分落魄的男子,正穿着一身夏裝,朝店門口走來。
“來來,抽根菸,喝口水,歇歇再走!”楚天每天卸完貨,都要跟兩個師傅來一根菸一杯茶。
時間久了,他們相處的就像朋友一樣。
“楚老闆,今兒這茶不錯啊,是秋茶麼?”司機喝了一口茶,眉頭一挑,一臉驚豔的樣子,“連我這不會喝茶的,都覺得滋味不錯,清香啊!”
“哈,老哥有品味,我這茶是私茶,自己山上種的。”楚天嘿嘿一笑。
三個人正說笑着,突然一隻髒兮兮的手,拍了拍楚天肩膀。突然出現的人,把對面的司機和搬運工師傅給嚇一跳。
“喲,這誰啊?”司機瞪大眼道,“這麼出現,要嚇死人啊,幸虧老子心臟還不錯。”
楚天也給嚇一跳。
其實他已經感覺到後邊有人,不過以爲是來買菜的顧客走了這裡,畢竟大門被車擋住了,可是,顧客不會拍他肩膀啊,因爲來這裡的都是女客爲主。
楚天一回頭,看到那張鬍子拉碴的臉,依稀能辨認出是宋峰。
宋峰的臉黑乎乎的,不知粘了什麼東西,看起來像是十天半個月沒洗了。衣服也很髒,還是短袖,大冷天的,他手臂上全凍得起了雞皮疙瘩。
“喲,宋經理?”楚天警惕起來,“兩位老哥,我就不陪你們了啊!”
“行,楚老闆那我們走了,您忙!”司機也是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裡頭有點事,便掐了煙,和搬運工一起上車離開。
楚天知道,宋峰變成這個樣子,大概和他媳『婦』的離開有關係。要不是先看到謝美芸悽慘的樣子,他還真忍不住要同情這孫子。可惜,現在無論宋峰怎樣裝可憐,他都不會上當了,活該!
宋峰嘴脣乾裂,簡直就跟從難民營裡逃出來似的。
“你跟我來吧。”楚天道,“來吃點飯,洗個澡換身衣服。”
他心還是軟的,帶了瘋子一樣的宋峰上樓,洗澡換衣,又幫他叫了一份早餐。
宋峰更明顯是餓了,吃得狼吞虎嚥。只是,他的吃相很奇怪,眼神也有點怪,吃一口,至少得撒一口在桌上。
楚天看着看着,心裡就有點發『毛』:“媽呀,這貨不會是瘋了吧?”
他下意識地坐開一點,拿手機給劉旗發短信:“今天你先別來上班了,宋峰在我這。”
那邊劉旗很快回復:“啊?!老闆你要小心,這傢伙不正常的,你不知道,我現在正陪謝美芸在醫院檢查,她好多地方都有隱形的傷害!”
話裡話外,透着一言難盡的意味,楚天更警惕了。
正低頭看手機呢,楚天眼前突然出現一隻黑乎乎的手,上來就要抓他手機。
他嚇一跳,下意識把手機塞兜裡,擡頭看去。
宋峰正瞪着眼:“你和誰聊天?”
“哎?宋峰,這和你有關係嗎?”楚天眉頭一皺,“吃飽喝足了吧?快回家去吧!”
“家?呵呵,我家都被劉旗拆散了!”宋峰癲笑,他本身是很瘦的,這段時間不見,更瘦了。可是笑起來,居然全身的皮肉都在哆嗦,看得楚天好不尷尬。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楚天道,“家庭是要靠自己經營維繫的,出了問題,你們夫妻雙方應該先考慮一下自己的問題吧?”
他本想說,你打老婆還有理了?可是這麼一說,就等於把劉旗、謝美芸給出賣了。他一邊說教,一邊準備應付突發狀況。看宋峰這樣子,思維意識甚至已經混『亂』了,很難說會做出什麼過激舉動。
宋峰撅着身子,警惕地看着楚天的手機,目光隨手機移動而移動。
“坐,坐!”楚天拍拍他肩膀,本是一個很普通的舉動,宋峰卻猛地一甩胳膊:“別動我,我會殺你!”
楚天眉頭再皺:“老兄,你何必呢?有啥想不通的,可以說給我聽聽。”
宋峰直起腰,轉身朝樓梯口走去,邊走邊罵罵咧咧,卻也聽不清他在說啥。
“呼!這個瘋子!”楚天驚出一身冷汗。
時間一晃而過,縣裡、市裡忙碌了一天,楚天已經有點疲倦了。
這段時間,由於宋佳情緒不穩定,他堅持每天都回河灣村吃飯住宿。開車回去的路上,楚天接到艾米的電話。
“楚!”艾米的聲音簡直是興奮到炸。
對於這一點,楚天還是十分佩服這幫外國人的。他和艾米,在渡過寄居蟹之劫後,其實相互之間應該很尷尬纔對。可是艾米似乎很快就忘掉那事,顯得十分豁達。
兩人也經常就蔬菜的研究通電話,一般都是她的同事麥克出結果,讓她和楚天溝通。電話裡,從不會有啥曖昧氣氛。楚天感受到了文化差異,也很欣賞她的豁達。
“啥事兒啊?”楚天和她說話,口氣就像和好朋友一樣。
艾米道:“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嗎?”她的口音夾雜着英倫腔、美式英語,以及中文,就像國際大雜燴。而且,由於她在河灣村呆了一陣子,現在中文口音已經漸漸跑偏。
“咋,你說話沒前沒後的,我聽不懂啊。”楚天故作糊塗,其實他知道,這兩位農學家,一定是從他的蔬菜裡檢測到什麼了。
“你的營養元素,全部都在巔峰狀態。你知道嗎?不多不少,正好。就像一桶水,多了就溢出來,少了不夠用。而你的這桶水,剛好和桶沿齊平。”艾米興奮地說,“不管啦,你今晚一定要來,我們談一談,麥克也在。”
“好好!”楚天點頭,“那回去再說吧,我在開車呢。”
掛了電話,楚天心情也是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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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的蔬菜,營養豐富,這早就被他熟知。當初章縉雲的實驗室,也已經得出這個結果,只是很可能沒有他們的詳盡。
這意味着,他的蔬菜要火了!
楚天心情很好,哼着小曲手指在方向盤上打拍子。
“哎,不是自己的車就是不爽,我得去把車拿回來了。”他暗道。
正在這時,電話又響了。按下接通鍵,耳機中傳來劉旗的聲音:“楚、楚老闆,你能來一下嗎?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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