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同樣由洞天石磨成的瓶塞,仲罡暗讚一聲,能將堅固的洞天石,磨到嚴絲合縫的程度,這位手還真巧,不提磨製的速度,單是精細的水準,仲罡自覺他是肯定作不到的。
一股淡淡的味道飄出,仲罡臉色一變,迅速將石塞塞緊,如同見鬼了似的看向獸皮少女。腦子裡飛速的轉動着,回憶以前聽說過的傳說。
“拿來給我看看。”看到仲罡的表情,杜千猜到了幾分,又覺得不太可能,這圖騰女孩的確有點中二,但是應該不至於吧……
“杜公子。”仲罡應了一聲,快步走到杜千面前,雙手奉上,這個動作,可把四周的護衛嚇了一跳,衆賓客以及幾位長老,看向杜千的眼神完全變了。
正所謂水漲船高,仲罡一直跟隨着二公子,已經有許多年了,如今二公子成了平川城地下城主,身爲二公子身邊最得信任的仲罡,雖無官職在身,可在這平川城,絕對可以橫着走。
就算兩位副城主,以及城中的權貴們,見到仲罡,也會笑臉相迎,大部分的人,都會主動見禮,他們實在想不出,在平川城中,值得仲老如此客氣的,除了蒯家父子之外,還有何人?
打開瓶塞,掃了一眼,才三滴啊,真少。
“呵呵,太小氣,這麼扣門,你好意思啊。”杜千不自覺的發揮了毒舌屬性。小氣嗎?當然不小氣,是大氣過頭了。
路過一個二級城市,想吃點東西,隨便進了一個看起來挺高大的府門,誰都不認識,只爲了吃頓大餐,就送上三滴石乳,這已經不是大方而是敗家了。
象平川城這種地方,幾十上百年,都未必有機會見到一滴石乳,畢竟石乳的功效放在那兒,而且這東西是消耗品,用一滴少一滴。就算是提着腦袋去探險洞天的人,通常都不願意拿出來換錢,還不如自己用掉合算。
在杜千眼中,石乳的功效也就是那麼回事兒,它的確比靈角要好用,更易吸收,使用的量也遠非靈角可比。
可這玩藝,數量有限,沒人能拿它當水喝,就算擁有整個石府的杜千都作不到,更不用說別人了。
修行是件長久的事情,在武修士中流傳着一句話,修行之道,不看你跑得有多快,要看你能跑多久。
只要山中有靈獸,海中有靈魚,靈角永遠都會媛媛不斷,石乳又能有多少?這玩藝,就不是大衆產品,提升等階的時候,用來衝關纔是它的主要用途。
“小氣?你才小氣呢,你們全家都小氣,我就吃頓飯,三滴還少嗎?”圖騰少女怒了,部落的人最講究這個。來了客人,一定要給最好的,吃飯吃到撐,喝酒喝到吐,不如此無法彰顯部落人的好客與真心。
從部落裡出來,已經有小半年的時間了,也見識到大陸人的狡猾可惡,可作爲部落人,圖騰少女永遠都作不出類似的事情。因此,直到現在,她遇到了無數的人,也沒有一個覺得值得深交的朋友。
“才三滴,你也好意思,今天我姐出嫁,你上門我歡迎。算了算了,不跟你個鄉巴佬說這些,送張紙也算是意思,上菜上菜,讓她吃飽了趕緊滾蛋。窮沒關係,反正我周圍的朋友也沒誰比我富裕,這麼扣門就算了。”一邊說,一邊搖頭,杜千自己都覺得好笑,每次見到阮玉和圖騰少女的時候,不自覺的就會毒舌一翻,不打擊打擊她們,杜千覺得自己會被打擊到的。
沒錯,這位圖騰少女的年紀,並不比阮玉大多少,她的打扮,讓人很難猜出她的實際年齡,偏偏實力都那麼強。
杜千看不出她的戰力有多少,從她剛纔出手的效果上來看,絕對是戰師級的,而且還是戰師中非常出色的那種,同階戰鬥,一挑三,輕鬆取勝,怕是連阮玉都未必能作的比她更好。
不過杜千也知道,不能這樣比較,從血殺那兒,聽說了許多關於部落的事情,部落裡的武修士,被稱爲圖騰戰士,好象與什麼部落火種有關,與普通的武修士,修行的方式有很大不同,戰鬥的方式也很詭異,不明白的人,哪怕戰力比圖騰戰士高,也很容易吃虧。
仲罡臉上的老皮,一抽一抽的跳動着,看了石瓶,他就知道,問題出在自家人身上,負責收禮的管事有眼無珠,當然也不能怪他們,能認出石瓶材質,認出裡面液體的,整個平川城裡也沒多少。包括他在內,以前也沒見過瓶中之物,這還是當年作海盜的時候,聽說過一些,連猜再蒙,纔會懷疑是什麼東西。
小扣?扣門?杜先生啊,就算您這次擺出如此大的排場,也不敢這麼說吧。
沒辦法,仲罡是二公子身邊的人,蒯尼隨時都會將他帶在身邊纔會放心,他自然沒機會去看杜千送來的陪嫁,相比之下,三滴石乳自然不算什麼。
其實就算知道,仲罡同樣會不以爲然,這是兩回事,你是嫁姐姐送陪嫁,人家是路過,混頓飯吃,那能一樣嗎?換成你,出門吃飯會用石乳結帳?
“啊……這裡是你姐姐出嫁的婚禮?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啊,你說的沒錯,是我扣門了,馬上給你補。”圖騰少女一聽,不好意思的說道,猶豫了一下,將皮囊裡的東西倒出大半,一時間,桌子上流光異彩,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撒了滿桌。
圖騰少女看了一眼杜千,在桌上的東西里掃來掃去,之前的夜花會中,人家收了她的地心草,換給他一塊鳴王,一直讓她心中不安,這便宜撿的太大了,人情重如山啊。
杜千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就是純心想逗她玩,定魂草換鳴王,誰吃虧杜千心裡最清楚了。
圖騰少女知道,自己喜歡的這些石頭,好象人家看不上,別的……別的還有什麼啊,大半年來收集的寶貝,最有價值的,也就是那瓶石乳,以及從杜千那兒換來的鳴金了。
不說這鳴金原本就是人家不需要纔拿出來換的,就算不是,她也捨不得,鳴金對她來說實在太重要了,是她自從走出部落後,最大的收穫。
“喂,小老頭,去給我拿個瓶子來,要這麼大的。”圖騰少女比劃着對仲罡說道。部落走出來的蠻人,見識少性子直不假,可並不代表她們蠢,早看出仲罡在這裡是身份最高的人。
“又是石乳啊,算了算了,快上菜上菜,讓她吃完滾蛋。”杜千一臉嫌棄的說道。
圖騰少女都要哭了,自己送出的東西,人家看不上啊,之前欠了個天大人情,如今又在人家姐姐出嫁的時候丟臉,以後還怎麼見人?
仲罡臉皮抽搐的更厲害了,這都什麼人啊,那麼大的瓶子,你要送多少石乳,一大杯?石乳有論杯的嗎?不都是按滴算的?
更可恨的是,杜千居然這副表情,嫌人家的禮物差,還準備大方的讓客人吃飽,之後馬上就給我滾,這什麼態度啊。一大杯石乳,差不多有百十滴了,怕是連天拍上,都買不到這麼多的量。
圖騰少女下巴都快低到胸口上了,杜千這才發現,獸皮下的少女,胸前滿有料的。
“我們窮,你別笑話我了,看上什麼拿什麼好了。”
從部落裡出來,她一直覺得,外面的人很狡猾,很壞,可實力超弱,一個個象弱雞似的,隨手就能捏死,就算那些被稱作神師的最強武修士,也未必能比她強太多。打是肯定打不過的,想從他們手中逃走,輕而易舉。
對此她並不沮喪,自己還小,成長空間還有很大,那些神師,大部分都是老頭子,年輕的也處於壯年,真的挺弱的。
因此,一直以來,別人看不起她,她更看不上別人。唯有杜千,她心中有份虧欠,纔會如此。
“切,一堆破石頭,你在路邊撿的吧。”杜千繼續毒舌。
對高階武修士來說,圖騰少女收集的東西,的確沒什麼用,裡面垃圾很多,可也有些寶石是很值錢的。問題是,對於強者而言,只能換成周山幣這類錢的物品,是沒有價值的。
就算換來換去,勉強算有,也不值一提。你得先換成錢,再換成基礎靈符,最後才能換點有用的東西。換來換去,不說有多麻煩,單是兌換的過程,就它們越發的貶值了。
還別說,杜千真的猜中了,圖騰少女皮囊中的各色寶石,有一小部分,真的是她撿來的,只不過不是路邊,而是某些兇險之地,路邊是不可能剩下這麼漂亮的石頭的,哪怕它真的只是石頭,也會被人撿走。
圖騰少女被杜千說的滿臉通紅,眼淚在眼框裡打着轉,堅強的控制自己的情緒,身爲圖騰戰士,絕對不能哭,太丟臉了。
片刻間,紅潮退去,臉色一片慘白,將桌上的東西隨手裝入皮囊,小心的從皮囊內側的袋子裡,取出一隻巴掌大的石盒,雙手捧着,一臉的不捨,放在桌上。
“送你了,這是給大姐的禮物,快拿走。”說完一扭頭,似乎生怕再看一眼,自己會馬上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