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城縣地處關中、歷史悠久,是一個人口密集的小縣城,交通便利,往來客商不斷。貴生和翠翠感覺不錯,離渭南又有一段距離,便決定在這裡停下來,看一看。他們先找了個出租空房的人家,租了一間房。安頓好後,就在街上轉,想找個生意做。可轉了兩天,也沒發現能做什麼生意。他們什麼都不懂,只得掃興而歸。貴生說:
“咱別做生意了,找個人家幫工吧。”
翠翠問:“你去幫工了,我幹啥,總不能我還給人幫工吧,我不想再給人幫工了。”
貴生說:“做點針線活啥的也行呀。”
翠翠說:“我不會做針線啊,我在家照看我弟弟了,俺娘沒讓我學過針線活。”
貴生就說:“那你就在家歇着,做好飯等我回來。”
翠翠撇了撇嘴:“看你想得美,我在哪個家裡等你,我們的家在哪裡呢?”
貴生笑了:“這就是我們的家嘛。”
二人說笑着,打鬧一番。親熱之後,貴生說:“這個胡山林看起來象個強盜,可他做事倒也仁義,要不然,咱那包袱可是保不住。”
翠翠說:“還是你說話中聽,我咋不知道你這麼會說話呢?”
貴生問:“我咋會說話啦,這就算會說話啦?”
翠翠說:“是呀,你還不信,不是你會說話,胡山林早把你的包搶去了。”
貴生說:“這話誰都會說。”
翠翠說:“他還想拉你入夥呢,你說你是不是有點那個意思?”
貴生說:“沒有,我哪會和他們在一起。”
翠翠說:“沒那意思你瞧我幹啥呀。”
貴生說:“瞧你也沒那個意思呀,我怎麼着也不會去當土匪呀,我可能是想看看你臉上的表情。”
翠翠說:“我臉上是啥表情。”
貴生說:“我忘了,可能也是不同意吧。”
二人說着又抱在一起。翠翠點着貴生的鼻子,說:“哥,反正這次是嚇我一跳,你說,他們真要把咱們弄去怎麼辦,哪可不得了啊。”
貴生說:“有多大的不得了,大不了我和他們拼命。”
翠翠說:“真打起來,你本事再大,也佔不了便宜,他們人多呀。”
貴生說:“那是,其實我也不想打,都是中國人,何必非要打呢?”
翠翠說:“他們可是土匪,殺人不眨眼,你看那個瘦猴,哪裡象個好人,他要是個頭兒,咱的東西早被他搶去了。”
貴生也說:“就是,還多虧了這個胖子胡山林。嗨,算了,咱不說這個了,咱說說究竟幹啥吧。”
翠翠忽地坐起來,興奮地說:“咱擺個煎餅攤子吧,俺娘攤的煎餅可好吃了。”
貴生說:“你會攤嗎?”
翠翠說:“不會。”
貴生撇嘴:“不會你怎麼攤,我也知道煎餅好吃,俺娘攤的煎餅也好吃着哩。”
翠翠說:“咱不會學?我雖沒攤過,但是我見俺娘攤過。就一個鏊子,買些面,油鹽之類的,要不咱試試吧。”
貴生說:“試試就試試,這事你得多操心,我可是光會吃。”
翠翠高興地吻他一下,說:“行,你只要給我燒火就行。”
說幹就幹。他們先買了鏊子,又買了面、油、蔥姜等東西,又到街上,找了個人集中的地方,支起攤子。翠翠學着母親的樣子,先把面攪成糊,放上些蔥、姜、油、鹽。等貴生把鰲子燒熱,用勺子舀了一勺,倒在鏊子上,再用一根竹棍往四周攤,攤成一個圓形,等上面沒有了水分,翻過來,竟然黃黃的,沒糊。翠翠高興極了,煎餅熟後倆人先償了償,味道不錯,立即信心大增。貴生把火燒得更旺,更猛。可是,第二個煎餅卻糊了。還沒翻過來,就有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翠翠叫道:
“火大了,火大了,趕快退火,退火。”
貴生趕快把爐內的火退出來,已經晚了,翻下來的煎餅又黑又糊焦。翠翠說:“這個你得吃了。”
貴生說:“你咋不吃,是你攤壞的,怎麼讓我吃?”
翠翠說:“是我攤的不假,可是你把火燒大了,攤煎餅要文火,文火,就是小火,你懂不懂?”
貴生急忙點頭:“懂了,懂了,文火就是小火,還要保持穩定,不大不小,對不對?”
重新刷了鏊子,又攤,這次又成功了,香味撲鼻。
翠翠說:“哥,你喊一聲吧,咱得招來顧客呀。”
貴生說:“你咋不喊。”
翠翠笑笑說:“我喊不出來。”
貴生說:“我也喊不出來,看你想得美。”
翠翠瞪他:“虧你,還是男子漢,炸鬼子炮樓呢,這點膽量都沒有,算了,我來吧。”她清清嗓子,尖聲喊道:“煎餅,香噴噴的熱煎餅——”
貴生扭頭看一下四周,見沒人反應,便說:“別喊了,沒人聽見,咱還是攤些放這吧,有人看見了,想吃就買,人家不買,喊也沒用。”
翠翠說:“不對,你不喊人家咋知道呢,咱初來乍到,沒人知道咱們,不喊怎麼成。”於是潤潤嗓子又喊,聲音大而響亮,“賣煎餅咧,熱騰騰的煎餅!”
喊了幾聲,竟有一個小孩怯生生地跑來,拿出一張紙幣。貴生剛要伸手接錢,翠翠打一下他的手,說:“小弟弟,今天是我們第一次開張,這第一個煎餅我們不收錢。”說着,把煎餅卷好,用紙包好遞了過去。小男孩興沖沖地走了。
煎餅攤子就此開張,小男孩帶走的煎餅又引來了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又引來了他們認識的鄰里朋友。一天下來,數數票子,倒有好幾塊錢,除去成本,也掙得兩三塊。不錯,不但能掙錢,也能填飽自己的肚子。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又早早出攤,不等翠翠煎好,貴生就喊起來:
“賣煎餅咧,熱騰騰的煎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