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月殘

柔和的月光宛若一個迷濛的夢,可惜的是我不是這場夢的主宰者。

殘缺的明月正如這殘缺的夢境,我不是主宰者,無法將它修補好。

也許有時,我也會怨自己,爲什麼我就不是主宰者?爲什麼我就必須要活在這個殘缺的夢中?

也許,我本身就是一個殘缺,所以纔會有一個殘缺的世界。也有可能,這只是我必將經歷的一場磨難而已。我只是怕,我會熬不過去。

我在努力。我會每天對着月光微笑,告訴自己,所有陰霾都一定會過去。終有一日,我會衝破這殘缺的桎梏,成爲這夢境真正的主宰者。

黑暗的盡頭便是光明。我做到了,我成爲了這夢境的主宰者。我修補好了桎梏,修補好了夢境,也修補好了自己。

我看到了一輪,如同剛剛修補好的滿月。

月光下的你,笑語嫣然。

我從來不知道我來自哪裡,我只知道要在這世間生存下去。

在我剛剛有意識時,是在一片桑樹葉上的,那也是一個月圓的夜晚,星星也都亮得很。突然會覺得,我出現在這世間就無比諷刺。

我開始不停地進食,不停地吐絲。我都不知道這究竟是爲了什麼,只知道是要繼續執着,沒有任何意義的執着。

眠,醒。眠,醒。眠,醒。眠,醒。我就這樣執着着,直到那雪白的繭結完,把我的身子繞了一圈又一圈。只覺得那就像是一個雪白的墳墓,我裡即將葬身於此。

在這墳墓中,我又開始了永無止境的渾渾噩噩,睡睡醒醒。

據說,蠶在繭中化蛹之時,是會夢到最美好的東西的,可是我只是不斷地在做噩夢。夢中一直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卻無奈於天意不可違。到了最後,抓在手中的只有空氣。

終有一日,我醒了。便是醒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一些事。

我和別的蠶是不一樣的,因爲我的繭從一開始就不是完整的。

也許是被某個調皮的人類扯斷過,又也許是在某個暴雨的夜晚淋溼過?我的繭是不完整的,它斷了無數根的絲,它是殘缺的。

透過那密密麻麻的絲網線,我彷彿看到了那一彎殘缺的明月。

也就是這時吧,我突然很想衝破這白色桎梏。

……

我喜歡你。

我知道我羽化成蛾的唯一意義就是爲了交配繁衍後代,可我還是控制不住地喜歡你。

生命真的很沒有意義,只爲了交配的人生也真的很無聊。我知道,我只要交配結束就會死去,我無法對你有什麼承諾,我若是真的可以留下些什麼,留給你的也只能是傷。

可我喜歡你。

那一夜後,我走了,我只是想要找一個安安靜靜的地方慢慢等待死亡。

我卻也沒有想到過我能夠醒來。

最後的其實並不是死亡,而是一個考驗。蠶的一生要經歷四眠,卻又有誰知道其實在交配後的那死亡其實是第五眠的考驗呢?

自古以來沒有蠶可以挺火第五眠,原因只是蠶自羽化後便不再食人間煙火。

你的那幾塊巧克力助我平安挺過第五眠,而迫切想要見你的念想執着,讓我醒了過來。

第五眠結束,我便是成年形態了。我是妖,年齡其實不是問題。我的成年形態,自然是會脫去幼稚的。

我這命,恐怕都算是你給的了。

我願陪你一生一世,永遠不會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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