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們在哪裡?”君洛有些傻,他們那麼努力都找不到,賀經年能?
賀經年能。
賀經年和蘇軍鐸是戰友,蘇家和蘇軍鐸是親人。蘇軍鐸的妻子父母,恨的是蘇軍鐸,連帶的恨了蘇家人,可是,這不是恨蘇軍鐸的戰友。
其實他們不過是孩子的父母而已,他們心裡想的只是他們的女兒,他們的孩子,因爲蘇家的孩子的死而死了,其他他們都沒有在意。
還需要在意什麼,最愛的已不在。
賀經年尋找他們不算很難,他借用了賀家的慈善基金會的圈子,尋找叫做“王政”的一家人。叫王政的,一找出來有一百多家,再篩選年齡,家庭,家裡狀況,以及子女狀況之後,就只剩下五家。
這五家,賀經年都讓人拿着照片去對照了,蘇軍鐸的遺物裡,還留有曾經的合照,裡面有蘇家所有人,和王家的父母。
所以,確定了王家的所在地。
王政老兩口其實沒有走遠,留在了部隊所在的縣城。
老兩口的想法很簡單:這是女兒喜歡的地方。
爲什麼?因爲這裡有……女兒最愛的人。
烈士,蘇軍鐸最後的追認。烈士,女兒的愛人。
蘇軍鐸的一生,都獻給了這片人民的大地,他的妻女,把一切則全給了他。
賀經年敲開了王政家門。
王政和老伴在院子裡撥弄着菜地。
老兩口的日子很簡單,他們賣掉了老家的所有,在這個縣城的郊外買了有院子的房子,種着菜,養着雞,日子簡單。
看到賀經年進來,老兩口心有疑惑,賀經年身材頎長,氣質沉穩,看着就不同凡人,卻還是客氣的把他請進來,老伴還給賀經年上了苦丁茶。
賀經年是穿着便裝來的。
進來之後,先朝着王政兩老一個深深的鞠躬,久久不起。
王政兩老愣了,慌忙後退:“年、年輕人,你、你、你這是……”
賀經年身體彎下,聲音清晰:“我是你們女婿在槍口下救下的戰友。”
幾秒鐘之後,王政操起牆邊的掃帚朝他揮去:“滾出去!滾!滾!”
賀經年站直了,立正,身體巍然不動:“嫂子很傷心吧?”
王政的掃帚停在他的頭頂。
王政老伴的眼睛開始紅了。
賀經年依舊站得筆直,星眸染着悲傷:“嫂子……那麼傷心,是因爲失去了大哥,大哥會讓嫂子那麼傷心,是因爲救了我,所以,害了你們女兒和外孫女的人是我。不是你們的女婿,我的隊長。”
王政顫抖着雙手,掃帚上的泥土一點一點的掉落。他顫抖着雙脣,想說什麼,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最終,他扔了掃帚,老淚縱橫!他的老伴,也痛哭出聲!
賀經年熱着眼眶,看着面前蒼老的老人,哽咽着聲音:“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不是隊長的錯,求你們,別再怪他了。”
蘇軍鐸去的時候,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得到,自己的妻女,會這樣也離開這個世界,也不會想得到,岳丈岳母就這樣,和
蘇家決裂,以一種絕望的方式。
“他們那麼相愛……隊長到現在肯定都還不肯安心,他在這個世上最惦記的兩個女人,因爲他的死,出了車禍也離開了。最後……他們……一家三口……天各一方,地各一處。”
賀經年在坐在椅子上老淚縱橫的老人面前緩緩蹲下:“伯父,你們會選擇這裡,是因爲這裡是離隊長最近的地方,是因爲嫂子那麼愛隊長,是因爲在這裡,嫂子,侄女和隊長才有最近的距離,伯父,你根本沒有怪隊長,你們只是不能接受這樣的悲傷。伯父,罪人賀經年在這裡,求你們怪我,別再……別再……”
別再讓死去的人,都不安心。
王政抹了一把臉,淚水溼了地。
蘇軍鐸葬的地方不是N市,而是這裡,特種部隊駐紮的縣城郊外。他們這樣來這裡,爲的不就是讓他們一家……離得最近?
老伴伸手,扯了扯王政,低頭把淚水擦乾。
王政點點頭,用衣袖擦乾了淚,穩了穩情緒,才說:“我把丫頭和小丫頭,都葬在這裡了。”
賀經年注意到了,院子的角落,一塊不種菜的土地,外面小心的種了圈落地菊。還圍起了高高的圍欄防着自家的雞。
一家人,生不能同聚,已是一種無法彌補的遺憾,死若不能同聚……死若不能同聚……
那又是怎樣一種悲涼?
蘇軍鐸終於與妻女同葬的這天,所有的人都在,每個人都是笑着的。王家和蘇家沒有了任何糾葛,沒有了恩怨,沒有了……恨。
其實他們對蘇家,對女婿的恨又有什麼?恨的,不過是痛失女兒,痛的是失去至親。不讓女兒和孫女與女婿同葬,就因爲覺得不公平,不甘心,就這樣失去了女兒,就這樣失去了唯一的孩子。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傷,讓老人們將痛苦遷移到蘇軍鐸那裡去了。
可是女婿有什麼錯?明明是犧牲,明明是因爲爲了保護一方淨土。
選這裡安定,不也就是因爲想讓女兒和最愛的人靠的最近……
因爲愛而矛盾。
合葬的這天,蘇淺淺給蘇軍鐸送去了很多很多他們一家的照片。她把有底的全都重新沖印了一套,沒底的也重新掃描了之後沖印一套,一張一張的捎給他們,好不容易團聚,就請在天堂裡好好的吧!
王政兩老不願離開,還是在這裡繼續生活。
“我們在這裡挺好的,養雞種菜,生活自得舒適。不過你們放心,如果需要,我們一定會馬上找你們的。”王政握着蘇峰凌的手,雙手相握,散盡恩怨。
蘇峰凌點頭,也不再勸。
蘇老爺子了了心事,讓季南送他走了趟烈士陵園,去看小蔣,告訴他兒子媳婦終於一家團聚。
蘇峰凌沒有跟去,這是父親和蔣大哥的情義。
君洛狠狠的抱了抱賀經年:“好,你通過考覈了,我同意讓你當我姐夫!”
麥雲好笑的扯走兒子,對賀經年歉意一笑:“臭小子沒大沒小,小年你別介意。”
賀經年笑,點頭。
蘇淺淺等他們都走了,才挽着賀經年臂彎,緩步慢
行。
她跟父母說了,去賀經年公寓幫他打掃。
又不是久無人煙的房子,有什麼好打掃的?只是想要兩個人呆而已,只是都留給他們這個空間了。
賀經年微微用力的握緊了蘇淺淺的手,緩步慢行,蘇淺淺則三步一跳的,一快一慢,倒也協調。
賀經年發現蘇淺淺是很拿得起放的下的人,事情已有了結果,心就能馬上放下,心情能馬上好起來,你看,就這麼跳着走。不得不說,蘇淺淺這小心臟很強大。賀經年又是笑笑,也是啊,如果不夠強大,怎麼能“攻克”他這座堡壘呢?
兩人逛了一會街,再跑了趟超市買了些菜,蘇淺淺就拉着賀經年回公寓去了。
進了門,蘇淺淺急急的拎着東西往廚房跑,結果有人比她還急。賀經年拉住她,手指靈巧的將她手裡拎着的東西扣下落地,脣同時就印了上去……
兩個人都很急切,說不出爲什麼。也許,是因爲離上一次這樣的纏綿已經有些久,也許,是因爲兩人心裡都爲蘇軍鐸和妻女終於在一起而激動。
也許,是因爲兩人都突然明白了相守的不易,不是持續相守的不易,而是能夠相守的不易。
衣物散落,從玄關到客廳,再到房間。距離似乎有些太短,或者是人太着急,總之到了目的地,都還是沒能散落完畢,但是兩人也都不再理會……
男人從中尋找久而不知的饕餮和佔有,女人從中品嚐久而不知的獨佔和被佔有……
蘇淺淺抖着雙腿回家,麥雲一看她那樣子,皺了眉頭:“小年的公寓那麼髒?多久沒有打掃了?他的肺部不是有舊傷嗎?灰塵太多對於肺部不好。”
蘇淺淺默了默,點頭:“這些天他住家裡,忘了關窗。”
麥雲再一皺眉,被蘇峰凌拉着:“雲,我想喝大紅袍。”
麥雲自然忘了蘇淺淺,急忙泡茶去。
蘇淺淺偷偷鬆了口氣,往自己房間去,路過蘇峰凌身邊,看報紙的蘇峰凌狀似無意的說了句“做好措施”,蘇淺淺頂不住的連滾帶爬滾回房間去了……
而賀經年,在送了蘇淺淺到家,獨自逛到了街上。
他並不喜歡逛街,只是,他覺得,自己也應該俗氣一下。
他晃進了一家珠寶店。
他進去前想了想的,他要買項鍊,手鍊,戒指。材質分別是鉑金,黃金,白金鑲鑽。作爲自己和蘇淺淺定婚信物。
導購很熱情,賀經年器宇軒昂的樣子總是很輕易的吸引別人尤其女人注目。只是他那淡淡的氣質,又總讓人不敢輕易靠近,有種疏離,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疏離感。
賀經年渾不在意身邊的諸多目光,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顏值高,只是從不在乎顏值高帶來的效果。
很快,他選好了。買這些東西,賀經年講究第一感覺和直覺,所以選擇很短時間就能做出。
項鍊選擇了簡單的柳葉狀連接的,買了鑲着小細鑽成四葉草形狀的戒指,再把戒指穿過項鍊,他知道蘇淺淺是拿手術刀的,不能在手指戴飾品,所以戒指這種必不可少的飾品,用項鍊穿着戴在頸間最合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