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陵公子緩緩抽身,站直。
他袍袖一拂,站了起來,聲音淡淡地說道:“退吧。”
“諾。”
衛洛應了一聲,站了起來向後退出幾步,然後離開。
涇陵公子望着她低頭離去的修長的身影,眼中光芒閃動。
衛洛一出書房門,便大大地吐了一口氣。
院落裡到處都是人影晃動,這些人對上新鮮面孔的衛洛時,都側目而視。對着這些好奇的打量地目光,衛洛沒有理會,她大步向外面走去。
這一路上,無數雙目光都在向衛洛打量,有的甚至指指點點,從他們的對話中可以得知,這些人都已知道,眼前這個美少年,便是那黑粗小兒衛洛了。
易容術,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是神奇事,他們瞅着衛洛與先前迥異的臉孔,嘖嘖稱奇不已。
一路目光相送,衛洛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直到她踏入門坎,才發現兩侍婢一直跟在身後,這時也入了院。
衛洛一回到寢房中,便輕吁了一口氣。
她把房門緊緊一關,身抵着門,再次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半晌,她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是的,她在歡笑。
可以說,她現在比之前更安全了。
以前的她。易容之事已經爲涇陵公子知道,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多帶着某種侵略。他很有可能,在某天把自己真扔到浴水中洗刷一下,真那樣,一切就都失控了。
而現在的自己的這個面孔,明顯讓他失望了。
失望了好啊,失望了,他的注意力便不會再放在自己的面容上,身份上。失望了,自己便可以如一個普通賢士一樣,只需要以知識效力。
想到這裡,衛洛在歡樂之餘,也有點小小的失落。但這種失落着實是小小的,輕微的。
衛洛雖然對他情難自抑,可是在她的字眼中,她就沒有想過成爲他後宮的女人之一!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入夜了。
今天晚上有一場宴會,宴會在涇陵府中舉行。這貴族生活,夜夜遊宴,實是平常事。不過今天晚上來的人會有點多。
因爲,越嫡公主主動求入涇陵府,成爲他府中貴客。今天晚上她便會出席。很多貴人是衝着美豔的越女來的。
隨着夕陽西下,華燈初上,涇陵府中的大小角落,都『插』上了熊熊燃燒的火把。春風吹拂下,一種火焰混合着油脂味,滲透在有點燥意的空氣裡。
一輛又一輛的馬車擠滿了太陰殿前的廣場,穿華服,腰玉帶,腳踩珠玉的貴人們,絡繹不絕地踏入。
做爲主人,涇陵公子早早來了。衛洛悶中吭聲地跟在他的身後,像個影子,他到哪裡,自己便晃到哪裡。
等貴人們都落塌後,涇陵公子也在主座坐好,而衛洛,則在他的側後方坐下。
殿內燈火通明,宛如白晝,所有人都可以一眼看清衛洛的面容。
瞬時,本來便在低低響起的私語聲大了幾分。
面對着衆人好奇的,猜測的目光,衛洛眉眼微斂,臉上平靜無波。
這時,一陣環佩輕響。
瞬時間,所有看向衛洛的眼神都移開了,都望向側殿入口處。
那裡,一個高挑的,皮膚白得彷彿可以掐出水的,慈和溫柔的少女,身穿越服,出現在殿門口。
這少女身後,另還有五六名同樣高挑秀美的少女。這些少女人人皮膚水嫩,眼神晶瑩,人人都散發着一種少女特有的青春嫵媚。
在這些少女們身後,便是數十劍客賢士。
這便是越嫡公主了。
越嫡公主也是眉目微斂,她這樣時,特別顯得慈和溫柔。
一衆人大步向右側前面的空塌處走近。
那一晚,越嫡公主只是匆匆『露』了一次臉,而且白粉撲得太厚,完全掩蓋了真容。直到這一次,貴人們纔算是看清了她的面容。
大殿中安靜了。
無數雙目光隨着衆越女的移動而移動,一陣陣低語聲不斷地傳來,“越女之豔,一至於斯!”
“誠貴女也,比晉女善。”
“公子莫不是全收爲姬?倒也好福。”
『亂』七八糟地議論聲嗡嗡地傳來。等到衆越女坐下,涇陵公子懶洋洋地宣佈開宴時,這議論聲還沒有停止。
這樣的宴會,本來是一種純歡樂『性』的,沒有任何規矩禮節。涇陵公子說了開宴後,樂音便飄『蕩』而來,一隊舞姬翩然舞向過道。一排又一排的侍婢手持食盒美酒,布上衆人的幾。
衛洛望着那黃燦燦的肉食,不由嚥了一下口水。她本來有點軟趴趴地坐姿,這下也挺直了,精神了不少。
她以前也隨着涇陵公子入宴過,不過那時的她縱使有塌,卻也不會有一幾專門爲她備食。
可憐的衛洛,還沒有認真吃過這個時代的宴席呢。
因此,衆人議論不斷時,她的目光卻一直有意無意地隨着手持食盒的侍婢們移動。眼中晶光閃動,神情十分專注。
涇陵公子懶洋洋地抿了一口酒後,無意中瞟到了這一幕。
他順着衛洛專注的眼光看向那些肉食時,嘴角瞬時一抽。
議論聲中,一個四十來歲,臉『色』黝黑,身材矮壯的貴人站了起來。這貴人從衛洛進殿後,便一直盯着她。當然,如他這樣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衛洛身上的,並不止他一人。
黑壯的貴人雙手一叉,打量了幾眼衛洛後,轉向涇陵公子問道:“敢問公子,此兒何人?”
此兒何人?
議論聲瞬時安靜了少許。
燈火通明中,衛洛那略有點蒼白,卻貴氣儼然的面孔,清楚地映入衆人的眼簾。這樣的俊美,這樣的貴氣,莫不成,他是涇陵公子的新歡?
此兒何人!
衛洛長長地睫『毛』扇動了幾下,她前幾日在晉宮宴會上,以先父託夢爲藉口,辭了弄臣的身份。當日所說的話還在耳邊,現在她卻又換了一副面容,再次出現在涇陵公子身後,當真,當真無法回答這一句問話。
涇陵公子笑了笑,他瞟了一眼低眉斂目,故作啥也沒有聽到的衛洛,淡淡地說道:“此兒,便是衛洛~”
聲音一落,議論聲響徹大殿。當貴人們弄清衛洛是誰後,頓時瞪大了雙眼,一個個都不敢置信的模樣。
越國諸人也是如此,他們眨也不眨地看向衛洛,實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有點冷漠白皙的美少年,會是那個黑粗靈動的小兒衛洛?
嗡嗡聲不絕於耳。
涇陵公子笑了笑,出聲打斷衆人的猜測和討論,“衛洛原是貴人出身,孤身出行,爲安全計,便把自己弄成了先前那等模樣。”
他說到這裡,聲音一提,擡眼看向衆人,朗聲說道:“此兒雖以假容欺主,然,其才難得!其情可憫!我實憐之愛之,不爲欺瞞罪他。今他雖隨我身,卻非弄臣,諸位慎言!”
他最後一句話是說,衛洛雖然隨他出入,卻不是他塌上之人,各位說話的時候小心一些。
衛洛撲閃着睫『毛』,安穩地坐在他的身後,第一次感覺到他的不同。要是以往是這種情況,他會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推出去,令自己獨自來面對,來解釋。現在他是親自接手,親自解釋。
涇陵公子一席話,衆貴人再次把目光轉向衛洛。
這一看,無數雙眼中竟然流『露』出了遺撼,流『露』出『色』意。這衛洛如此美貌,又有如此貴氣,實是美少年中極爲罕見的。如此美少年,不收入塌上好好享受一番,涇陵公子看來是真不好男『色』啊。
漸漸的,那些眼神中的遺撼少去,『色』『迷』『迷』的眼神在增加,增加。一個個盯着衛洛,朝她上上下下瞅個不停的目光,令得涇陵公子眉頭微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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