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咎顯然沒有惡意,可是,自己那越國四公主的身份,是定時炸彈啊!
很明顯,這劍咎是聽到了自己會易容術的消息後,特意前來的。自己會易容術才泄露多久?他居然就找來了。
越人口音,年少,又會易容術,合了這三點,他自然可以直接懷疑自己了。
衛洛嘆了一口氣,這時的她,也沒有了心情享受當了富翁的快樂了。她轉過身,朝寢房走去。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又是三天過去了。這幾天中,衛洛只是接待一下求見的賢士。
這一天,衛洛正在驛館中苦練木劍時,一劍客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齊人田式求見。”
衛洛應了一聲,道:“稍侯,容我更衣。”
“諾。”
衛洛走到寢房中抹了一個澡,換去身上汗透了的衣袍,重新換了一身。
她所換的,依然是淡黃爲底,鑲以金邊的袍服。這種袍服,可以把她的貴氣映襯出來,而且令得她蒼白的臉色也精神些。當然,這不是衛洛的意思,這是南公地囑咐。
準備好後,衛洛大步向書房走去。
她現在用來接見各國客人的地方,如不舉行宴會,便在書房中。這三天來,她接待了兩拔賢士,不過都是晉人。齊人還是第一次接見。而且這齊人姓田,田乃齊國國姓,可能是齊國王孫。
衛洛來到書房外時,一眼便看到了停放在坪裡的五輛馬車。馬車旁,站着十名劍客。
這些劍客看到衛洛走近,都在好奇地打量她。當衛洛踏入白玉階時,清楚地聽到一個劍客在低聲說道:“如此美貌,定是公子涇陵塌上之臣。”
“否也。公子涇陵已然否認,此子也當衆說其不會爲弄臣。”
這時,一個劍客哧笑道:“弄臣?弄臣何也?如我國義信君,憑齊侯深愛,如今權勢熏天,齊境內無人敢置一詞。”
他這話一出,另一個聲音立馬低喝道:“噤聲!”
那劍客立馬住了嘴,應該說,是所有的劍客都住了嘴。
衛洛這時已踏入了書房中。
她剛進房,一個三十來歲,容長臉型,生着一雙眯眯細眼的賢士便坐塌上站起。他朝着衛洛雙手一叉,朗聲說道:“齊人田式見過衛君。”
衛洛一笑,雙手一叉還了一禮後,在屬於主人的塌几上坐下。
隨着她坐下,幾個侍婢遊貫而來,跪坐在她的左右側,爲她添酒佈菜。
這齊人田式自衛洛進來後,一直都在打量着她。他看了幾眼,便掩飾性地低頭喝幾口酒,過會又擡頭朝她看上兩眼。
衛洛察覺到他眼中的好奇,還有打量,也不以爲異,這幾天,她見到最多的便是這種目光了。
衛洛持起酒樽,向着田式一晃,朗聲笑道:“公乃田氏,定是齊之王孫。衛洛慚愧,竟以白身接待王孫,還請君勿怪罪。”
田式聞言哈哈一笑,他連忙舉起手中的酒樽,向着衛洛敬了一下後一飲而盡。待放下酒樽後,他恭敬地開了口,“衛君禮過矣,天下間,誰人不知君乃公子涇陵倚重之人?他日公子涇陵成爲晉侯,卿相只在君一念之間。今日白身卻又何妨?”
他說到這裡,略頓了頓,稍稍猶豫一會後,卻向衛洛說道:“請屏左右。”
衛洛一怔。
她揮了揮手。隨着她這手勢,左右侍婢劍客全部退下。而這時,田式也令得衆齊人退後。
當所有人都退去後,田式起身,從身後端出了一個木箱子來。
他捧着木箱子來到衛洛面前,朝着她深深一揖後,恭敬地說道:“主上令我將此物交給衛君。”
衛洛一怔,她低頭看向擺在自己眼前的木箱子。
田式屈膝蹲下,伸手緩緩打開箱蓋。
箱蓋一開,瞬時,一箱黃燦燦的光芒耀花了衛洛的雙眼。
這是一箱黃金!
整整一箱黃金!裡面擺着整整齊齊的金條,估計約有二十斤左右。
這時候,黃金並不多見。自楚國興盛後,黃金作爲硬通貨幣,已在上層貴族中流行。漸漸的,如齊國,秦國,晉國這些大國的上層貴族,在重要場合也喜歡如楚人一樣,以黃金爲禮。但是黃金還沒有在諸國民間流行,黃金爲禮,已經是很貴重很客氣的禮物了。
衛洛看着這金燦燦地一片,心中不由吃了一驚,秦太子衍爲了自己歸國一事,願意送她十金,那已經很不容易了。這齊人田式自己素不相識,怎麼捨得以二十相送?
衛洛閃過這個念頭後,伸出手去,慢慢地把箱蓋合上。
她輕輕地把箱子朝田式面前一推,擡眼看向他,淡淡笑道:“何以贈金?”
田式呵呵一笑。他手按在箱蓋上,令得衛洛推不動後,笑道:“這是鄙上的一些敬意。”
衛洛笑了笑,眉目微斂,徐徐說道:“洛不過一普通賢士,既無權勢,亦無富貴。實不知令主何以贈金?有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敢問所求何也?”
衛洛這話說得很正常,非常正常。任何一個人莫名其妙地收到這麼多金,必然都會有這個問題問出來。
可是,她這麼一問後,田式卻露出遲疑之色。
他面露爲難,向衛洛嘆道:“主上絕無惡意,他對君實心儀已久。然,式出行時,主上不曾交待可對君實言。”
田式說到這裡後,誠摯地看着衛洛,說道:“鄙上拳拳盛情,絕無可疑,亦無所索。君勿慮也。”
衛洛怎麼可能不慮?這陣子她的美名傳得太快了,就是昨晚上,也有人莫名其妙的前來送禮,說其主人別無所求,只求與她短暫一聚。
因此,衛洛搖了搖頭,淡淡的,卻頗爲堅定地說道:“禮過矣,衛洛不敢受。請收回吧。”
田式看着衛洛,在衛洛以爲他還會有說辭時,他卻是苦笑一聲,把木箱子捧了回去。放下後,他才說道:“君意如此,式亦無法相強。”
他慢慢地回到自己塌上跪坐好,雙手捧樽,向衛洛敬道:“見巨金而色不改,君雖幼小,實不凡耳。請飲此酒。”
衛洛一笑,拿起酒樽與他一番對飲。
現在這人收回了黃金,衛洛的好奇心卻上來了,她身子微傾,大眼眨了幾下,笑眯眯地說道:“君之主上是?”
田式哈哈一笑,說道:“主上已在路上,不久可至新田。到時君自知也,自知也。哈哈哈。”
看來是不想說了。
衛洛想着,估計是哪個有錢沒處花的紈絝王孫吧。當下,她把好奇心壓下,又與田式勸起酒來。
兩人你來我往,盡說些齊晉間的小事,不知不覺中過了半個時辰,田式見衛洛臉露倦意,便向她求退。
看着田式的馬車駛出了驛館,衛洛摸了摸自個兒的下巴,喃喃自語道:“想我衛洛的美色,也已揚名天下,令得黃金滾滾而來矣。哎,這樣的人生,實在是太暢懷太令人得意了。嘖嘖嘖,這得意的日子,都過得人家不好意思了呢。”
桑女站在她的身後,吹到她這一番自吹自擂,不由哧笑一聲,翻了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