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無比的安靜!
不管是這個圓球的衝撞,還是他的出劍,還是衛洛的木劍,都令得衆人應接不暇。
一陣安靜中,一個賢士突然哧笑道:“兀那小兒,怎地用一木劍爲兇器?”
這哧笑聲一起,一衆賢士都議論起來。
他們都是文人,目力昏憒,在這種朗朗睛日中,便看不到衛洛劍尖吞吐的寒光。
同樣哧笑的,還有不遠處紛紛趕來的,屬於稷下宮的劍客們。衛洛實在太面嫩了,看起來也就是十五六的小兒模樣,再加上他手持的又是木劍,所以明明那圓球給她逼得一動不敢動了,他們也是好笑的多。
但是這笑聲,已是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因爲,跑近而來的劍客們,已經發現了情形不對。
衛洛對這些渾然無視,她瞟過左右的劍客,沉喝道:“抓住此人!”
這喝聲一出,怔忡中的衆劍客一擁而上,把那圓球給架住。他們有心想把此人雙手反剪,可這圓球實在太肥了,那雙手,向後一剪,卻根本就合不到一塊去!
當下,劍客們只好伸劍架在他的兩側肩膀上。本來是應該架在脖子上的,可他也太肥了,肥得沒有脖子了,只好架在肩膀上。
嗖地一聲,衛洛收回木劍。
義信君回頭衝她一笑,便如沒事人一樣,大步向前走去。
衆人趕緊跟上。
不一會,一行人進入了乾殿當中。
也許是義信君居然在這裡遇到了刺客,也許是他遇刺後,還如此從容鎮靜。這時刻,稷下宮紛紛趕來的衆賢士,在對上義信君時,都恭敬了一分。
乾殿中,已坐了百數人。這些人中,不但有頭戴高冠的賢士,還有一些劍客和衣錦的權貴。
他們在看到義信君時,只是回頭瞟了一眼,都沒有起身相迎。
衛洛細細瞅了瞅,發現那些衣錦的權貴,居然有秦人,楚人和晉人,宋人。難不成,這些人也是到稷下宮來挖人才的?
義信君大步走到左側第二排空塌上坐下,衛洛緊跟在他的身後坐好。
他剛一坐好,一個宋國權貴已大步向他走來,他雙手一叉,有點羞愧地向義信君說道:“此人方與我劍客戲,敗陣之下跳離。萬萬沒有想到他竟會刺殺於君。”
這人的羞愧,是因爲那圓球被自己的劍客逼得走投無路的樣子,居然都是假裝出來的。
義信君站了起來,雙手一叉,笑道:“足下言重了,刺客之事,實防不勝防。”
那宋國權貴連忙應是。
這時,一個從殿外走進來的賢士向衛洛看了一眼,叉手嘆道:“足下人才濟濟,一小兒,竟以一木劍,便可輕易制住一介劍師!實令人不得不驚訝呀!”
義信君哈哈一笑,連禮謝過。
轉眼間,又有不少人跟義信君寒喧起來。
喧囂聲中,一個鼓聲‘咚咚’兩響!
瞬時,大殿中安靜下來。
衛洛雙眼骨碌碌的一轉,馬上明白過來,那鼓聲,便如上課鈴聲一樣。只要一響,衆人便得停止私語。
只是安靜了片刻,一個稷下宮的賢士站了起來,他向義信君一揖,朗聲道:“君聞亂不驚,實有丈夫之風。我爲法家徒,願附之!”
這話一出,義信君連忙站了起來,他朝那賢士叉手還禮,應道:“得君看重,實義信之福!”
義信君的話剛剛吐出,突然間,一陣大笑聲震天介地傳來。大笑聲中,一個身材高瘦如竹竿的楚國貴人站了起來。
隨着他站起,衆人都轉眼看去,等着他開口。
那楚國貴人收住笑聲,向着義信君雙手一叉,朗聲問道:“聞君因兩城相換之美姬,觸怒齊侯,不容於公子秩?”
他說到這裡,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來。
這笑容只是一閃便消失了。轉眼,大殿中響起了這楚人的大笑聲,“公雖爲義信君,實小小弄臣耳!在齊侯塌上承歡時,還可有一容身之地。現有一婦不敢娶,空有君位卻任由欺凌,可笑,太可笑了!咄!想齊國無人,至豎子亦稱雄!”
嘶啞的大笑聲中,義信君身後衆人的齊齊變色中,那楚國權貴向着剛剛求依附的賢士擠了擠眼,哧笑道:“君何愚也?居然甘爲一弄臣之食客。唏,不若隨了我去,縱使求不得富貴,也可保得身家性命!”
居然如此無禮!
居然如此咄咄逼人!
衛洛垂下眉眼,暗暗忖道:素剛剛來到稷下宮人,便遇到刺客。刺客之事剛剛解決,便又遇到這種人的挑釁。哎,實是風雨欲來啊!
那楚國貴人的唾罵,十分的刺耳。
義信君以及身後的賢士,氣得臉紅目赤,卻一時找不到話來辯駁。衛洛馬上便發現了這一點。
想來義信君也沒有料到,自己一來便會遇到這樣的情況,他身邊所帶的賢士中,也沒有急辯之才。
衛洛騰地站了起來。
她哈哈一笑,在引得衆人都向她看來時,衛洛從懷中掏出木劍,“啪”地一下,扔到了那楚國貴人的面前!
一片安靜中,衛洛聲音一提,冷冷曬道:“汝國楚熊,不過是蠻夷之身而稱大王!汝國昭王,因一女色,如今招七國聯擊之災!有如此先王,有如此王上,你有面目恥笑他人?有所謂英雄何必論出身!我家主公能以貧賤之身而封君,能擁城池兩座,擁食客七百,便是人中之傑!便是當世之雄!他的功過是非,非你這生而富貴,長而平庸之人所能論述!”
衛洛說到這裡,突然聲音一提,喝道:“是丈夫,便撿起吾劍!一擊定生死!”
這是生死鬥!
她一個小兒,居然向對方發出了生死鬥地邀請。
一時之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義信君霍然擡頭,他又驚又怒又是感動又是擔心地看着衛洛,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這個時候,義信君身後的賢士劍客們,都是滿臉羞愧。
這個時候,稷下宮的賢士都在暗暗點頭。
不管是誰,都知道那楚國貴人如此侮辱,義信君爲了維護他的尊嚴,是必須提出生死鬥!這一點,他是無可逃避。
只有衛洛,狠狠地盯着那楚國貴人時,心中在暗暗忖道:以公子涇陵的性格,穩公不可能一次擄我不成,便就此退去。他會一直一直守在我的左右,只等我的身邊沒有宗師就出手!
靠他人,永遠不如靠我自己。昨天那一戰後,我清楚地感覺到,我所領悟到的,比以前獨自練習半年還要多。現在的我,要儘快成爲宗師,只有實戰一途。
這楚國貴人的身後劍客,沒有一個是宗師,就算有宗師存在,他隱匿了氣息令我感覺不到。以他們的驕傲,也不會在這種場合,在稷下宮的衆賢士面前,出手欺負我一小兒。
哼,只要宗師不出手,我又有什麼好怕的?宗師之下,無論來者是誰,我都可以一拼!
衛洛想到這裡,目光中又沉靜了幾分!
現在的她,一想到那個無處不在的穩公,一想到令得穩公前來時,公子涇陵會有的,那種萬事盡在他掌握當中的姿態,心中便惱恨不已。因此,她要通過實戰,使得自己以最快地速度成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