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心動的感覺對衛洛來說其實並不陌生,青春少艾的年華中,誰不曾對着優秀的異性心思浮動過?
她壓下亂跳的心臟後,轉眼平靜地看着成奚。
這時木劍已經削成,成奚舞動着手中的木劍,瞟着衛洛笑嘻嘻地說道:“太輕,太輕,如小兒一樣輕盈如無物!”
他笑得一臉擠眉弄眼,十分欠扁,因此這話一出口,人羣中又傳來了一陣鬨笑聲。
衛洛已不生氣了,她都氣惱不起了。
她板着臉,把自己手中的木劍朝前一伸,遠遠指着成奚冷聲說道:“廢話這麼多幹嘛?戰吧!”
她說得乾脆,語調從容,可是,天可憐見,此時她的雙股卻有點發軟,咽喉一陣發乾。這賭可賭得太大了,那是以終身作賭啊!雖說只要撐過三招便可以,可她才接觸了這個‘劍’字不過三四月啊!剛纔還有的信心,現在是每過一分便消逝一分。
她的惶恐不安,此時已清楚無誤地流露出,成奚見了,又是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齒晃着光,好不可惡,“小兒休怕!休怕!你現在是童男子,自是心中惶惶,到了明日你便知其中歡愉了。”
“哈哈哈,正是正是。”
“小兒,成奚功夫了得,定叫你歡喜!”
“哈哈哈,對極,定叫他哭泣求饒!”
鬨笑聲中,衛洛不自覺地向後一側,悄悄瞟了一眼,再一次,她對上了那雙沉靜如子夜的雙眸。那眼神深如海,寧如子夜,讓人一見心清。
衛洛眨了眨眼,可眨完眼後她定神再看時,黑暗中哪裡還有什麼身影?
就在這時,成奚的聲音從衛洛身前數米處傳來,“小兒,你回頭看甚?”
衛洛連忙轉過頭來。
成奚右手拋弄着木劍,這時已走到了她的身前,他嘿嘿一笑,好不燦爛地說道:“小兒,現在就比?是你先出招還是我先出?”
衛洛看着成奚,這片刻間,她的心恢復了寧靜無波。
她咬着牙,慢慢把手中的木劍向前指着,輕哼道:“自然是你先出劍!”
成奚嘻嘻怪笑,他把木劍合在雙手中,向周圍衆人一叉,朗聲叫道:“諸位看好了,我可要出劍了!”
“快出快出!”衆人跟着嘻笑應合。
成奚直向四周團團一禮,這才轉過頭來看向衛洛。黑暗中,衛洛的小臉上毫無表情,只有雙眼亮晶晶的泛着光。成奚見她剛纔還慌張着,這麼一會便鎮靜下來了。心下暗贊:小兒確是不凡,事到臨頭反而沉靜有高手之風。
他這時也收起了笑容,手中的木劍朝衛洛一指。
他這個姿態一擺出,衆人同時一靜。片刻間,火把熊熊燃燒的天花間,只有風吹火騰的聲音。
成奚盯着衛洛,忽然間,他再次咧嘴一笑,那白晃晃的牙齒寒磣磣的發着光的同時,他輕喝一聲,手中木劍刺出,那劍夾着風聲,呼嘯着向衛洛的右手腕拍來!
說時遲那時快,成奚的動作直如閃電,一氣呵成,衛洛只是一眨眼,便感覺到一股猛烈地勁風向自己一撞而來,同時,一股無形的巨力沉沉地壓在自己的右手上,令得自己右手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成奚的木劍拍向自己的虎口!
劍師之威,居然一至如斯!
衛洛小臉一白,她第一次發現,自己莫說是三招,就是這一招也過不了!自己那三兩下,對於真正的劍客來說什麼也不是。
就在衛洛心口抽緊,卻偏偏手腳僵硬動彈不得時,忽然間,一粒小小的,幾不可見的東西閃電般地向她飛來。那東西一閃便至,‘卟’地一聲擊中了衛洛右手前八寸處的虛空中!
‘卟’!
就是這麼一下!
幾乎是一眨眼間,衛洛發現那籠罩在自己身前手側的壓力,重力消失不見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衛洛張開小嘴尖喝一聲,手中木劍閃電般地刺出,劍走如蛇般探向了成奚執劍的右手腕脈處,“啪”地一聲,衛洛深吸一口氣,木劍一透,轉眼便刺穿了成奚的護身勁氣,劍風在他的腕脈處輕輕地叮了一下。
這一下叮得很輕,衛洛畢竟習劍時日有限,勁力太小,那木劍透過他的防身勁氣時便已沒有了多少力道。
可是,這一下叮得再輕,所叮的地方也是對方的腕脈!它不但是人體要穴所在,還是對手使劍發劍的關健部位。
因此,衛洛木劍這一叮,成奚持劍的手便是一抖,要不是他反應過人,他手中的木劍差點掉落在地。
成奚狐疑地盯了一眼衛洛的身後,轉眼盯向她,嘴一張便準備喝問。
衛洛好不容易佔了先機,哪會容他順過氣來?因此,她手腕一抖,手中木劍一彈一躍,竟如毒蛇一樣刺向了成奚的咽喉處。
而此時此刻,成奚正要開口,他的咽喉處破綻連連,根本沒有任何抵擋,便讓衛洛這一劍險險刺至!
成奚臉一青,他連忙閉嘴,上身向後急急地一仰,讓開了衛洛這一劍。
他上身向後一折,平平地後倒時,衛洛卻迅捷無比地收回了劍招,手腕再抖,劍走如風,這一劍卻是再次刺向成奚的右手腕脈處。而這右手腕脈處,在成奚全神躲閃時,依然破綻明顯,讓她輕易地便刺到了。
“叮”地一聲。
木劍清楚的,似慢實快地在成奚的腕脈上再次叮了一下。這一叮,一股奇特難熬的痠麻如閃電般地向成奚襲來。他再也忍不住輕哼一聲,右手一鬆,‘砰’地一聲手中木劍落地!
成奚木劍落地了!
衛洛腳步一點,向後退出兩步,收回木劍,雙手一叉,盯着成奚朗聲說道:“三招已過!君之劍已然落地,足下,承讓了!”
衛洛這話一出,人羣突然暴發出一陣噓聲。
喧鬧聲中,衆人扯着嗓子叫道:“成奚,怎會這樣?”
“成奚,你居然沒有勝過小兒?”
喧鬧聲,吵雜聲中,成奚依然雙眼直勾勾地盯向衛洛身後。看到他的目光,衛洛心中一緊,忍着回頭的慾望又說道:“夜已深了,衛洛身體不適,得向各位告退了。”
她說到這裡,身子一轉便向後退去。
衛洛才走了一步,身後腳步聲響,卻是成奚緊走兩步來到她面前,他盯着衛洛,沉聲說道:“是何人在助你?”
衛洛睜大雙眼,一臉天真地看着成奚,似乎壓根就聽不懂他說什麼。
成奚臉色有點慍怒,他狠狠地盯着衛洛,沉聲說道:“他是何人?”
衛洛依然一臉無知地看着他。
成奚重重一哼,恨聲說道:“居然有如此高手護着,小兒,你此關雖過,我心卻不服!”
說到這裡,成奚朝着衛洛一眥牙,森森笑道:“小兒,來日方長!”重重丟出這幾個字後,他揚長走出。
這時,人羣中的喧囂聲早已小了許多,衆人的身份都遠低於成奚,大夥感覺到了他的不快,哪裡還敢再取笑打鬧?
隨着成奚離開後,衆人打着火把一一離去,衛洛也面無表情地來到了自己的馬車上。她一直安靜地坐在馬車上,直過了許久許久,還沒有聽到有人再來,才低低地嘆息一聲,有點惆悵又有點感慨地想道:他定是早就回去了。這一次,幸好他來了,不然我,我真是慘了。
這個他,自是高軼了。
衛洛在自己的馬車中等着高軼,卻不知不遠處,成奚並沒有離開,他也在等着那個壞他好夢的人。直過了一個時辰後,成奚才怏怏不樂地返回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