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劍客出現在公子涇陵面前。
他雙手一叉,朗聲叫道:“稟公子,蔡地出現了大量楚軍!”
大量楚軍?
衛洛悚然一驚,她和衆臣一起,轉頭看向公子涇陵。
晚霞中,衆人的注目中,高冠博帶,眉目挺削如山的公子涇陵卻是一曬。他頭也不擡地問道:“有多少楚軍?”
那劍客肅然道:“煙塵沖天,據臣下估計,約有二十萬人!”
他說到這裡,頭一擡,嚴肅地看向公子涇陵,大聲說道:“蔡乃楚之屬地,楚軍既至,蔡人怎敢旁觀?二十萬楚人,約再加上十萬蔡人!三十萬大軍,離此不過百里路程,不過四五日行程!”
劍客說到這裡,向後退出兩步,垂手侯在一側。
草地上,席地而坐的衆人同時鼓躁了。韓氏領主和韓在的臉上,同時白了白。
三十萬大軍壓境,他們自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本來,每一次戰爭,雙方都會先致表,再集結,再行軍。這其中的過程,最短也是數月半年的。
這時的人,還不知道有奇襲一事!
可現在,楚軍壓境了!他們離韓城不過四五日的路程了!楚人的這行爲,便是典型的奇襲啊!
這麼一點時間,就算是聚集韓地的兵卒,也是不夠的啊!
喧囂聲中,韓在憤怒地說道:“楚人怎能如此無禮?都不曾致表請戰,便壓我韓境?”
他的聲音一落,一個老臣沙啞地回道:“楚人是爲了追捕太子而來。再則,此時的楚人,還知‘禮’字嗎?”
那老臣的聲音一落,衆人一陣啞然。
是了,現在的楚人,在晉太子成功地逃出楚地時,已經是顏面無存了。
他們還需要在意這些禮數嗎?想來,在楚人眼中,既然顏面已經無存了,不如拋開一切名聲和束縛,只求達到目的。
他們是挾恨而來,是誓不罷休啊。
沉默中,一個一直隨行楚國的賢士站了起來,他朝着公子涇陵深深一揖,肅然說道:“公子!此地已危,請連夜趕回新田!”
連夜趕回新田,那就是逃了。
衆人齊刷刷地看向公子涇陵,想知道這個武勇過人的太子怎麼回答。
在衆人的注目中,公子涇陵淡淡笑了笑。
他擡起頭來,朝衆人微一點頭,曬道:“無妨!”他的語氣,十分的氣定神閒。
無妨?楚人大軍已至,距此不過五日了。現在的晉人,是做什麼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無妨?
衆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過,每一個人都聽出來了,公子涇陵並沒有連夜逃走的意思。
剛纔開口的賢士大急,他大步走到公子涇陵面前,深深一揖,急急地說道:“此危急之時,公子何必逞匹夫之勇?”
公子涇陵淡淡地回道:“一切我自有安排。”
他這話一出,那賢士馬上退後一步,應道:“諾!”聲音清亮。公子涇陵僅僅一句話,便令得他心情大定。
這時,公子涇陵低沉的聲音傳來,“韓成!”
他這聲音沉沉而來,韓氏領主不由一凜,連忙叉手躬身,“在!”
“楚人如入,可退守韓城!”
韓成愕然擡頭,轉眼他便雙手一叉,道:“諾。”
原則上來說,公子涇陵並不是晉國國君,他縱然身是太子,在沒有得到國君的允許下,也是沒有資格指使韓成的。
因此,在知道楚人到了蔡地時,韓成心思百轉,曾經想過,如今涇陵公子想要讓他來當炮灰送死,他一定嚴詞以拒。
可是,他沒有想到,公子涇陵所說的,居然是要他無需抵抗,退守韓城。
難不成,公子涇陵另有妙策?
這一瞬間,韓地衆臣都想到了這一點。
衆人擡頭一臉期待地看着公子涇陵,衛洛也是,她轉過頭,墨玉眼睜得老大地看着他,等着她說下去。
在衆人的期待中,公子涇陵輕輕放下衛洛,然後,牽着她的手長身而起。
他沉沉地盯着韓成,又說道:“楚強兵陳於蔡地,欲無告而犯晉!君速速上表周天子請戰!”
韓成一凜,連忙應道:“諾!”
他這表一上,便意味着楚晉之間大戰再起。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楚人那二十萬軍,總不能是跑到蔡地來吹吹風的!
只是楚人馬上就要攻到了,現在上表請戰還來得及麼?這,這純是無用功吧?
這時,公子涇陵的聲音再次沉沉傳來,“速將邊情警知君上。”
“諾!”
公子涇陵一連串的發號施令後,韓成略帶猶豫地問道:“太子因何如此從容?”
這句話,是大夥都想問的。爲什麼公子涇陵如此鎮定從容?
在一衆安靜中,公子涇陵淡淡地說道:“楚人驕狂無信,我知他們會不告而戰!”
他說到這裡,長袖一揚,牽着衛洛的手轉身離去。
楚人是三天後到達晉,也就是進入了韓地。
楚人一踏入晉,便如入無人之境。
這一路上,韓地的百姓四處『亂』竄,楚人沒有遇到半點抵抗。用了二天,順利的推進了六十里。
楚將森望着韓城方向,笑道:“到得明日此時,我們便已兵臨韓城!”
他說到這裡,哧聲說道:“我已得報,晉太子及那妖『婦』並沒趁夜逃回新田。這晉太子,果然擅武勇而自稱豪強,一切都如執政所料。”
森的語氣中,絲毫沒有掩飾他的鄙夷。
不止是他,他身邊的衆將,也都是一臉的志得意滿。
明日抵達韓城,稍稍休息一二日後,他們便可向韓人,向晉太子討要那妖『婦』了。當然,晉太子是不可能放棄他那『婦』人的。只要他一開口拒絕,楚人便趁機攻城!這一次,森帶了大軍三十萬,大劍師和宗師近百名。如此龐大的隊伍,只求一擊得中!
來時,執政已然交待了,只要擒得了公子涇陵,便令人假裝失手錯殺!現在的楚國,已經不必在乎世人如何看待此事了。只要殺了公子涇陵,楚國便不算輸!哼,晉人沒有了公子涇陵,已是不足爲懼,天下間,霸主之位依然屬於他楚國!
森擡着頭,望着韓城的方向,他的臉上,已是一派志得意滿。
擒殺晉太子,這樣的事可是會記在史冊上的。丈夫生於世,不就是爲了名傳千古?哼,他纔不管那流傳千古的,是罵名還是讚美呢。
森想到這裡,長嘆一聲,不無感慨地說道:“可惜了那傾城『婦』人。”執政的意思,那『婦』人是要一併殺了的。她功夫不凡,又如此美貌,留之易生禍害。不如一刀殺了,把腦袋帶回。執政和國君已經向森許諾,只要他殺了晉太子,帶回了那妖『婦』的頭顱,便記他一大功。介時,會賞他千里之地爲封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