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先是一怔,轉眼同時明白過來。
衆盜匪看着瘦小的衛洛,瞪大了眼,再也忍不住,一個個張着一口黃牙,哈哈大笑起來。
盜匪們在狂笑,衛洛的身後,也傳來了一聲尖聲喝罵,“你,你這米團兒好生可笑!”
衛洛嘴角微微一掠。
她緩步向前走去。
那大鬍子盜匪策着馬,向衛洛走上一步,他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咧嘴笑道:“少年郎,你膽子倒是不小!可惜生得不夠俊,不然可售於權貴!”
衛洛緩緩擡頭,她靜靜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她突然開了口,“盜促,盜促!名聲不小啊。”
衛洛這麼一說,那大鬍子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黑牙,“爺的,你小兒想套近乎不成?”
衛洛沒有理會他,她揚起了手中的木劍。
衆匪一看到她這木劍,又是笑得前仰後俯!
就在此時!
嗖地一聲,衛洛手腕輕彈,手中木劍如蛇一般吞吐而出,閃電般地指向了那盜匪的腕脈!
她這劍來得太快太快!
衆匪還在狂笑。
只有那鬍子大漢看到了衛洛的出劍!
瞬時,他雙眼瞪得老大!
他只能做出這個動作,他剛瞪大雙眼,他的手剛按在劍柄上!衛洛的木劍已閃電般的刺至!它刺中了他持劍的手腕。
瞬時,一股巨力從他的腕脈處一閃而入,絞入他的手臂經脈。
當然,對於大鬍子來說,他只是感覺到了劇痛。這劇痛太過強烈,太過突然。不知不覺中,他已急急地鬆開五指,扔下長劍。嘴一張,便是一陣驚天動地的慘嚎!
衆匪的笑聲還沒有消去,大鬍子的慘叫聲便已加入。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衛洛緩步而行,不管先是愕然止笑,再是驚亂瘋狂的盜匪們如何揮舞着長劍,如何向她急攻。她只是這般悠然而行,閒閒的右手一揚,便是一道光芒閃過,一聲慘叫響起!
馬蹄翻飛,衆匪嘶嚎聲中,她卻如閒庭勝步,姿態悠閒至極。每踏出一步,便揮出兩劍,而這兩劍一揮出,換來的便是兩聲慘叫!
這裡說得很慢,事實上,這一切只是發生在一瞬間。
只是一瞬間,百數長劍“叮,叮,砰,砰”落地。
與長劍落地聲同時傳來的,是此起彼伏的慘叫。
於是,衛洛如分花拂柳般,自在悠閒的從盜匪衆中一路走過,不過一轉眼,她已負着手,站到了衆匪身後。
她負着手,靜靜地看着這些剛纔還氣勢囂張的盜匪們,疼得大汗淋漓,滾落一地!
這些盜匪們每天干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勾當,一般的情況下,他們斷不會如此慘叫。可衛洛每一劍刺中他們腕脈時,便有一股內力強行撞入他們的經脈處,令得他們手腕處的經脈在重擊下,突然扭曲,絞斷,令得他們脈上的血管處於強烈的痙攣當中!
她這一劍擊出,這些人右腕盡廢,以後拿劍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拿一拿鋤頭,做一做農活了。
商隊衆人都驚呆了。
每一個人都張大了嘴,錯愕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衛洛。
在一衆驚愕中,衛洛緩步來到了仲的面前。
她朝着瞪目結舌的仲看了一眼後,然後她轉過頭去,盯了那個刻薄的五妹一眼。
那五妹先是張着小嘴一臉驚愕,此時見到衛洛看向自己,她臉色蒼白如紙,驀地嘴一張,尖叫起來!
這一聲尖叫,令得衆人一凜。
那中年人率先清醒過來,他深深向衛洛一揖,顫聲說道:“多謝阿郎相救之德。”
他說到這裡,見自己的五侄女還在尖叫,不由臉色一沉。
一個商隊的劍客見狀,湊近中年人低聲說道:“我輩遊俠行走世間,最是看重恩怨,睚眥必報!仲的一飯之恩,這位阿郎已經回報,你那五侄女的侮辱之恨,這位阿郎可還銘記。”
也許是爲了立威,也許是遊俠們習慣了仗劍殺人的痛快,在遊俠們的世界中,這兩年來,恩怨分明,睚眥必報的越來越多。因此這個劍客有此一說。
中年人聞言,咬了咬牙。他拿過那劍客的長劍,大步走向他的侄女。
當着衛洛的面,他顫抖地擡起長劍,指向他五侄女的脖子,高喝道:“你這無知婦人,信口唾罵,任意詆譭這位矩子!你,你受死吧!”
中年人的喝聲一出,那尖叫着的少女雙膝一軟,臉色灰敗地坐到在地。
而這時,仲在旁邊顫聲叫道:“阿郎,可恕乎?”
衛洛回過頭來看向仲。
在衆人的期待中,她淺淺一笑,淡淡地說道:“仲於我有恩,你既開口,不敢不從!”
仲聞言大喜,連忙向衛洛深深一揖,快樂地說道:“阿郎仁德人也。”衛洛不置可否地轉過頭,向着衆匪走去。
而這一邊,那中年人與衆劍客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咬着牙喝道:“貴客雖能寬仁,我族人不可無知!”話音一落,他手中的長劍,重重地朝地上一插!
“啊——”
一聲女子尖利的慘叫聲傳來。慘叫聲突然而起,又戛然而止!
衛洛回過頭來。
卻見那五妹的小腿上,深深地插着一柄長劍。劍尖已經穩穩地刺入骨骼當中,血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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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五妹,已歪着脖子暈死過去。
沒有一個人向那五妹看上一眼,百來雙目光,都在望向衛洛,都在注意着她的表情。
那中年人更是朝她深深一揖,顫聲問道:“如此處理,阿郎可中意?”
衛洛擡眸看了他一眼。她疲憊地點了點頭,道:“夠了。”
商隊衆人同時吁了一口大氣。
衛洛朝着身後衆匪一指,對着仲說道:“這些人馬,君可售之!”
仲叉手還禮,歡喜的朗聲回道:“諾。”
衛洛這話是說,她把這些盜匪,以及盜匪的坐騎,全部送給仲來處理。要知道,不管是到隸捨出售這些盜匪,還是至市集出售這些馬匹,都會得到一筆不菲的收入。
這一筆收入,足比得上他們這批貨物的全部價值。
眼前這個仲只是出自商人之家,並不是貴族。他意料得到了這麼一筆饋贈,自是歡喜之極。
衛洛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仲看着她的背影,有心想叫住她,嘴張了張,卻又不敢。
中年人走到他身後,他拍着仲的肩膀,歡喜地說道:“仲,此次所獲,足使你在家庭中蓋過伯,成爲族中第一人了。”
中年人說到這裡,看向越去越遠的衛洛,感慨地說道:“這位阿郎,小小年紀,纖纖弱質,竟然如此神勇不凡,也不知是誰家人物?仲只對他有一飯之恩,便受饋如此豐厚,若能深交,豈不一生都可得其庇護?”
中年人的聲音剛落,另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已接口說道:“這個阿郎仁厚有餘,煞氣不足。五姝如此相辱,竟能忍之,如今又能恕之。”
那青年說到這裡,一臉嫌惡地看向暈倒在地上,小腿處鮮血汩汩而流的五妹,怒道:“實是大兄過於嬌縱!”
“來人,把她扔回馬車中,仲,派兩人拔劍,止血。咄!若能得安,必遠遠遣嫁,免得遺禍家族!”
這青年的話,在場衆人都沒有異議。
如他們這些行商出身的家族,本身並不是貴族。他們周遊諸國貴族之間,靠的便是察言觀色,以小博大。他們這個五妹,得罪了衛洛這麼一個神勇的,有着神秘來歷的人物,很有可能會給家族帶來禍患,所以他們的心中,都是有怨恨的。
事實上,也是這個五妹倒黴。這時的人,不流行藏拙。不管是貴族,還是遊俠,都習慣了向世人宣揚自己的本事和地位。如貴族們就喜歡用坐馬車來顯示自己的高貴身份,縱使屁股都被馬車顛成了兩半,縱使離自己的家只有三四百步的距離,他們也不會輕易步行。
只有衛洛,扮成一個其貌不揚的少年,又是步行。步行便意味着她連驢子和牛這樣的代步工具也買不起。偏她這樣窮人,無能之人,還要用一把標準的劍鞘來包裝一把木劍。
要知道,各國中有一些沒落的公孫,便是通過腰間佩劍,來顯示自己祖先的榮耀。同時,也用這種裝扮,來騙吃騙喝騙一些無知的庶民之女來玩弄的。(能佩劍,在這個時代,是士和士以上的身份的人,才具有的權利)
所以,那五妹很冤的,她只是以自己的經驗判斷出,衛洛是一個沒落得連驢也買不起的公孫。她靠近仲,就是爲了混吃混喝,而且衛洛還這麼好脾氣,一看就是被人打罵慣了的。。。。。。
她根本不知道,世上還有扮豬吃老虎這麼一回事。
衛洛離開這個商隊時,已有點意興索然。
又走了三天,又經歷了兩波路過的商人或遊俠們的嘲笑侮罵後,衛洛終於發現,自己這般步行是不合時宜的。
想了想,她準備在下一個城池中,買一匹驢來代步。
不過,當下一個城池出現在她視野中時,衛洛怔住了,她盯着那城池上,大大的“滿”字發起呆來。
她來到滿城了!
衛洛伸手按在懷中,在那裡,有一卷獸皮。她只需要到得城主府中,拿出那捲獸皮,這個城池,便會變成衛城。
衛洛怔怔地站在那裡,突然之間,她不想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