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飛機,坐在前往琅勃拉邦的奔馳汽車上,表情輕鬆寧,心裡卻在叫苦不迭——他萬萬沒有想到,本打算在新加坡逗留一週的簡.福雷斯特,竟然會急匆匆地趕到機場與自己同行,而且從上飛機開始到現在,她還一直不依不饒地責怪自己不夠朋友。
奔馳車舒適的後座上,康寧轉向身邊的簡,低聲笑着問道:“簡,能說說你對老撾的印象嗎?”
“你說現在?對不起,外面黑乎乎一片,我什麼也沒看到。”簡似乎還有點兒生氣,小嘴微微翹着,一雙碧藍的大眼睛轉到一邊,看都不看康寧一眼,但她那輕柔的聲音和撩人的氣息,依舊讓人心醉不已。
康寧苦笑了一下,誠懇地解釋道:“簡,你是我的好朋友,是一個優秀的學者,本身又是一個多家世界知名媒體賦予重任的時代寵兒。以你敏銳的視角和滿腹的才學,一定能體會到許多外人看不到的或者說是忽視了的事物,我很想聽聽你的真實見解,這對我將會幫助很大的幫助。簡,儘管你生氣的樣子同樣迷人,但我傾慕之餘,心裡還是深感不安,你就真的忍心讓我深陷於急切的盼望和焦慮中嗎?”
簡眼中驚訝之色一閃而過,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轉過身子,頗爲激動地抓住了康寧的手,臉上滿是期盼的神色:“你總是在不經意間讓我感動!寧,我的看法真地對你很重要嗎?”
“很重要!因爲我要在東南亞這片土地上生存。就不得不考慮多方面的意見。”康寧輕輕握緊她的手,看着她碧藍的大眼睛,眼裡滿是真誠。
簡嫣然一笑,朱脣輕啓:“好吧,我告訴你一些最近我在琅勃拉邦附近幾個省採訪調查後的一些真實感受。一切跡象似乎都在表明,老撾政府正在進行某種經濟政策的改革嘗試,上寮地區大規模的農業開發和道路橋樑的建設、政府與外來財團之間的緊密合作,都讓人產生了這樣一種認識:那就是從此以後,老撾不會再平靜下去了!爲此。我對上寮地區地民意、傳統生活習慣、生存現狀以及環境保護等方面都做了全方位的調查,總體上來說,成績令人驚歎,特別是你的朋友徐家偉先生對環境的保護意識和對民衆地慷慨付出。讓我深爲敬佩。可是,我一直深感疑慮的是:他這麼做的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麼?會不會最終發展成爲像美利堅合衆國那樣,金融寡頭和商業財團隱身幕後,控制一切?到目前爲止。我並沒有尋找到一個清晰地讓我滿意的答案,因此我還需要更加深入的瞭解,這也是我在琅勃拉邦兩個月時間裡沒有拜訪徐家偉先生的緣故。寧,相信你能理解我。作爲一個新聞撰稿人,必須本着公平公正地原則,我必須得這樣做。”
聽完簡的話。康寧心中無比的震驚。要不是車內光線幽暗。也許他地反應就會被精明地簡所察覺。
康寧摸了摸鼻子,低聲笑了笑:“你真讓我吃驚。你地睿智與眼光尤其令我歎服!簡,你打算什麼時候發表這些豐富的見聞和精妙地見解?”
“還沒那麼快呢,我想至少還需要一個半月的時間,初稿才能出爐。這是一個涉及面很寬的專題報導,我必須非常慎重。由於近年來,還沒有誰在這個平靜的內陸小國做過如此詳盡周密的調查,所以我的文章或許會引發歐美各國的不同反應,至少我們英國會極爲重視。採訪期間,我和駐老撾萬象的歐洲各個國家的使領館官員談過不少,大家都對老撾的發展趨勢普遍看好,認爲這個古老的國家正在緩慢地走向開放,尤其是上寮地區出現的喜人變化,是資本主義的又一成功體現,不少人甚至樂觀地估計,老撾將會一步步走向民主和自由的新階段。但是我卻覺得很可能會出現一些麻煩,就像目前在東南亞各國熱映的電影《梵音》一樣,急劇改變的社會或許會改變老撾現有的傳統觀念、價值觀和生活方式,真不知道未來老撾將會走向何方?”簡的話語裡,隱隱含着一絲莫名的擔憂。
康寧點了點頭,笑着道:“簡,你的擔憂非常有道理,其實我也不時產生相似的想法,不過我對此保持着謹慎的樂觀態度。你知道嗎,簡,東方人和西方人在價值觀念上有很大的區別,在發達的歐美國家人民的心目中,自由民主與自身價值的實現,比什麼都來得更爲重要,他們的思想和行爲追求,已經上升到了一個較高的精神追求層面,而與此相對應的是,老撾、緬甸等貧困國家民衆追求的東西完全不同,他們需要的是食物、需要醫療救助、需要接受教育和就業,只有解決了這些最基本的生存問題,才能提高到更高的層面上,這需要時間,更需要外界的理解和幫助。我現在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就拿如今的我和你來做比較,我還在爲自己的生存權利而苦苦掙扎,而你呢,我最最親愛的朋友,你已經能不遠萬里、艱苦跋涉來到貧苦的東南亞國家,用你的善良與憐憫、用你的語言和行動來幫助這裡的人們,這足以令我感動和欽佩。”
簡想了想,漸漸地眉眼舒展開了。她輕輕握住康寧的手,低聲嘆道:“我的上帝!我真難以想象你竟然是個東方人,你的寬厚豁達和優雅談吐,讓我爲你着迷……寧,你能告訴我,是什麼原因讓你離開祖國,四處流浪嗎?爲什麼你能掌握那麼多的醫學知識?爲什麼你會受到戒備挑剔的越南人如此的歡迎?爲什麼香港的那麼多明星都是你的朋友?上帝啊……從下午我們分開之後,我就一直在想。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爲什麼你到哪兒都能獲得人們地深厚友誼和喜愛?寧,現在我一分鐘也不能再等待了,你能告訴我嗎?”
康寧一時間無法言語了。
面對如此嬌媚動人、一顰一笑都帶着萬種風情的異國美人,傾聽着她宛如呻吟低唱的動人話語,康寧頓時感覺到心靈一陣迷幻和躁動。
汽車在前方悍馬車的引導下,平穩而快速地前行着。
幽暗的車廂中,康寧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握住簡的白嫩小手,放到自己嘴邊輕輕一吻。明顯感覺到簡的溫熱肌膚傳來一陣微弱的顫慄。
康寧握着她的手,低聲回答道:
“簡,你地問題實在太多了,而且有些問題還顯得頗爲沉重。也許珍妮已經告訴過你她和我偶遇的情況。也許在越南順化的時候,你已經瞭解了不少關於我的事情……所有這一切,都讓人感嘆,甚至可以說是不堪回首。而且在短時間內,我根本就無法和你說個清楚明白,只是有一點我相信你能感受到,那就是我對每一個人都抱着尊重與友善地態度。隨着時間的推移。我相信我們之間能夠相互瞭解的。就像此時此刻,你慷慨的友誼就讓我無比感動,甚至還極爲讚佩。”
簡聽到這動人地言語。情不自禁地輕輕伏在了康寧的肩上。
康寧溫柔的舉止和誠懇的低語。讓她心潮起伏。她實在無法想象。在這英俊博學地東方男子身上,竟然散發着如此令人如癡如醉的動人魅力。在順化離別之際那一瞬間迷戀和期盼之情頓時涌上了心頭。以至於在迷亂之下,她忘記了一切,緊緊依偎着身邊的男人,閉上眼睛一動也不動。
汽車默默地向前行駛着,車廂裡沒有一點聲音發出,兩人就這麼靜靜地依偎在一起,用心體會這美妙而曖昧地情感。
到達琅勃拉邦地時候,已是是深夜十二點了,康寧將簡送到白象賓館安頓完畢,兩人就像老朋友一般依依不捨地擁抱告別。
當康寧走出賓館大堂,回到車上地時候,穆臻的司機小謝依舊還在感嘆不已。要不是康寧當機立斷,給了他腦袋一傢伙,說不定這小子還在爲康寧地豔福長吁短嘆,羨慕到天亮才行。
坐車回到新城區,康寧走進城堡花園,驚喜地發現陳樸和徐家偉、穆臻坐在了一起。看見康寧歸來,他們一起站了起來,迎上前一一和康寧親切地擁抱。
簡單地寒暄了一會兒,大家的熱情稍減,這纔回到座位上坐下。
隨後,康寧就將香港之行的情況簡要地向大家敘述了一遍,重點是介紹司徒家族即將展開的合作計劃。
徐家偉聽完康寧的話,興奮不已。作爲香港人,他早就知道司徒家族的強大。這次雙方合作,只要實力雄厚的司徒家族能夠涉足東南亞,並在雲貴川進行戰略性策應和大規模的開發與合作,就能使自己的上寮地區發展計劃中的許多難題迎刃而解。雙方的暗中呼應和協作,不但有利可圖,而且其中的互補性和相互促進所產生的積極效應,將遠遠超出原先的預期目標。而且,從此以後,自己父子在東南亞不再是孤軍奮戰,司徒家族隱晦深厚的政治背景、整個家族在世界各地的影響力,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大到任何一個東盟國家的政府都不能忽視的程度。
等徐家偉和康寧的商議告一段落,陳樸向康寧詳細地介紹了根據地近期發展的情況:
“我們的工作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被我們關押的那二十幾個人贖身的物資拿到了一大半,兵力調整已經進行完畢,新兵的招募工作還在繼續進行,接下來就是整訓和磨合。設在萬崗城北的獨立師駐地已經開始規劃,雲南、四川的四個建築工程隊先期到達的技術人員已經進場,目前三千五百名新兵全部集中在那裡,由副師長許望的教導大隊負責軍事訓練,孟雷的警備司令部也在進行司令部建設的地質勘測工作。我這次來的主要目的是和徐哥商量,如何解決即將到來的五六千建築工人的吃飯問題。目前我們的物資供應還很緊張,由於少銘大規模地採購生豬、牛羊和糧食,整個景洪地區的物價已經上漲了兩成,內地的許多販子聞風而動,夜以繼日地將收購到的物資運過孟勇村北那個邊境線缺口,聽說這事已經驚動到了對面的省委省政府,目前還不知道他們將採取什麼措施,我們都很擔憂。”
徐家偉看到康寧轉向自己,便笑着解釋:“湄公河邊上的那兩個碼頭剛開始擴建,至少還得二十天才能投入使用。爲了慎重起見,我沒有讓地方官員大張旗鼓地搞,因此民間自發的供應數量始終有限。根據阿陳的要求,我緊急準備的三百噸大米和一百多噸汽油柴油,已經開始陸續用船運了過去,‘華青社’偷偷購買的三艘大馬力的運輸船估計這兩天就會趕到孟雷碼頭。有了這些鐵殼運輸船,以後就方便多了。”
康寧深知這些瑣碎但非常重要的後勤事物一時半會兒不是那麼容易辦好的,地盤和兵力的急劇擴張,不可避免地會遇到一系列問題,特別是如何處理好與周邊地區的關係問題極爲頭疼。徐家偉嚴謹細緻的安排,自然有其道理,能做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無可挑剔了。
考慮片刻之後,康寧將自己與簡相遇的經過和交談的內容詳細地說了出來,最後深感憂慮地說道:
“如今看來,咱們的工作還存在很多不足。輿論這東西可是非常可怕的,可惜一直以來都沒有引起咱們應有的重視。這種情況如果得不到重視和改善,很可能會對咱們的事業造成重大影響。特別是徐哥你這一塊,把握主動已經刻不容緩了!”
徐家偉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向康寧重重點了點頭:“謝謝你阿寧!我知道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