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緩緩駛入萬崗城後,車輛便慢慢地分了開來。
陳樸的侍衛長送急切將手中的影音資料轉換爲視頻節目的柳逸青回到了廣電局,陳樸則開車把康寧接到了自己的家門口。車尚未停穩,康寧便一把推開車門跳了下來,大步走到身高臂長、寬鼻深目的小六面前。
小六眼裡含着激動的淚水,迅速迎了上去,與康寧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小六,你真是讓我好擔心啊,要不是我在美國打電話回來獲知你已經平安到了特區,非急死我不可。”
康寧說到這裡,扶着小六的肩膀,仔細端詳了他幾眼,隨即高興地給了他胸口一拳,笑着道:“我記得你今年滿二十八歲吧?都兩年多不見了,你還是這麼黑壯,哈哈!兔子他怎麼樣了?”
小六飛快地擦去激動的淚珠,低聲回答:“我逃出來,也就算成功保住他了。兔子很謹慎,從來就沒有在警方和海關那裡留下案底,幾年來更是廣做善事,名聲好得很。警察上門查了很久,都抓不到兔子的把柄,加上辦案人員當中有個你原來的老熟人保他,有驚無險地繼續留在那邊管理我們的基業。你就放心吧,寧哥,我幾個弟妹這兩年在兔子的指點下做得很好,我兄弟姐妹衆多,就算我逃出來家裡的老人也不會太難過的,昨天我打電話回去報平安,我阿爸阿媽知道我在你這裡,又有鵬哥關照,他放心多了。”
陳樸哈哈一笑:“小六、阿寧,咱們進去說吧。鄭怡和萌萌都在廚房裡幫我媳婦兒做菜呢,仲明、梁山、郭鵬幾個等會兒也都會過來。咱們哥幾個好好地喝上一杯,一起給你和小六接風!”
康寧和小六並肩走進陳樸家的客廳。正好萌萌端着兩碟菜從廚房出來,看到康寧,她水靈靈的眼睛裡滿是歡喜,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康寧快步走上前,接過其中一碟菜。放到了桌面上,待萌萌放下另一碟,他輕輕地攬住萌萌纖細的腰身,衝着她眨了眨眼,低聲問道:“想我了吧?”
萌萌領會了康寧話裡的意思,俏臉一紅,低着頭幫他扯平衣服下襬,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深情地看了康寧一眼,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甜滋滋地回答:“知道你回來,今天我和怡姐特意請了半天假,原本想在家裡給你慶賀一下的,誰知道陳大哥非要在他家請客不可,所以我們都過來幫忙了……你先坐着,一會兒就開飯了。”
康寧看到萌萌跑進廚房,也跟着走了進去。向陳樸的妻子問好之後,又與鄭怡說了會兒貼己話,這纔回到沙發上捧起茶杯:
“小六,這段時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鵬哥和你都先後出事了,特別是你,自從在家鄉大力開拓產業實體、增加地方稅賦之後,市政府不是承諾既往不咎了嗎,怎麼現在說翻臉就翻臉了?”
小六苦笑着回答:“根據在市政府要害部門工作地弟兄透露,說是黃文志搞出的動靜實在太大,竟然驚動到了北京的某個老大。政治風向也隨之大變,當年所有參與販毒走私的人一律追查到底,典型的秋後算賬啊。要不是那天你打電話讓兔子到芒街攔住鵬哥,我恐怕也栽了。我還記得我接到兔子地通知後,剛趕到芒街不久,就接到我姐夫偷偷打來的電話,說大批警察已經把我家團團圍住了,要家裡人把我交出來,還說其他幾個弟兄已經被押上了警車。我一聽就知道情況嚴重了,無奈之下只能躲在芒街你徒弟阿輝那裡不敢回去。後來慢慢弄清楚警方的目的,就更不敢貿然行動了,否則像我這樣的重要走私頭目和襲警要犯,不槍斃也得在大牢裡蹲個二十年。”
“那你幹嘛不直接從越南到老撾過來找我,中間這兩個月你都幹什麼去了?”康寧疑惑地問道。
小六苦笑一下。如實回答:“事發後。我和兔子連忙通知警方的通緝名單上的弟兄逃到芒街,可惜的是最後成功逃過一劫的只有九個人。其他的都被內地警方抓起來了。當時我和弟兄們都以爲還能像以往一樣,拿錢擺平這事兒,於是就留在芒街到處打電話託人,誰知道最後竟然差點兒被滿口答應我們請求地那個政府要員設圈套鑽進去。要不是兔子多個心眼,我就見不到你了。”
康寧聽了難過地搖了搖頭:“如果我不是在這裡開闢出一片基業,傻乎乎地放開一切恩怨回蘭寧去,肯定也會和你一樣,要再次亡命天涯了。對了,你那九個弟兄呢?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
“陳大哥已經派人到越老邊境去接他們了,估計明天就會到。由於我們不知道這邊情況到底如何,弟兄們都說讓我先過來看看,如果不行的話,就不過來了。”小六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看到康寧狠狠瞪着自己,連忙道歉:“別生氣啊,寧哥,我也是擔心給你添麻煩嘛。畢竟你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牽一髮而動全局,需要考慮更多人的利益。要是爲了我們幾個影響你的事業,小弟更對不起你。”
康寧生氣地說道:“這話虧你說得出口,枉你跟了我那麼長時間!你還記得當年我對你說過的話嗎?什麼是兄弟?”
坐在一旁傾聽兩人交談的陳樸看到小六滿臉通紅、無地自容地樣子,連忙打起了哈哈:“情有可原嘛,這也充分說明了小六想問題周到成熟了,不簡單啊!這幾年的商場算沒白混,哈哈……快看,仲明他們來了,喲!建武今天也有空,實在是難得啊,快上桌吧!”
關仲明、梁山、石鎮、杜建武、郭鵬、傅玉鳴和潘少羣七個絡繹走了進來,大家熱熱鬧鬧地打過招呼,分別在餐桌邊坐下。
剛從達邦大營搞完比武對抗回來的關仲明,顯然也是剛剛纔見到小六。一屁股坐在小六身邊,摟着他的肩膀,笑容滿面地問寒問暖。小六看到當年在芒街走私時認識的關仲明、梁山和傅玉鳴,也覺得非常的親切,加上此前被大家敬如兄長的郭鵬也在。心裡的緊張情緒立時消失了大半。
陳樸把女人們趕到了裡面一桌,然後高興地把小六介紹給了大家:
“石大哥和建武還不認識小六,我這裡給你們說一下:小六大名陳濤,廣西東興江山半島人,祖祖輩輩都和大海打交道,還不會說話,就跟他家老爺子出海打魚去了,長大後成爲了北部灣響噹噹地弄潮高手。由於跟了阿寧一段時間,他的武功非常不錯,槍法也好。航海和船舶改造技術更是一流。他率領地走私船隊,曾經創造過一個月從大海上走私十五億貨物無閃失的驚人記錄,哈哈!說白了,我們的第一桶金還是小六幫忙弄回來地呢,他是當年阿寧手下最得力的大將之一,這次是被那邊秋後算賬逼過來的。這麼好的人才,不利用起來實在可惜了——上了我們的船。就不會再放他回去了!”
衆人聽了會心一笑。說實在的,這個第四特區還真有點兒《水滸》裡水泊梁山的味道,而小六,自然是阮家三雄、浪裡白條般地英雄人物,這下跑來入夥,第四特區的實力又大漲了一截。
耿直的小六雙手捧杯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敬了席間各位大哥一杯,結果在梁山和關仲明地起鬨下,老老實實地又自飲了三杯,這纔在一片笑聲中緩緩坐下。
這時。潘少羣纔有時間問起了康寧美國之行的情況。
康寧把此行簡要地介紹了一遍。由於第四特區消息相對閉塞,開通了地互聯網也有意識地屏蔽了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地網站,對康寧美國之行的點點滴滴,大多是通過緬甸通訊社瞭解地,非常片面,因此此刻大家聽到阿彪和康寧竟然在賭城拉斯維加斯和人決鬥,都顯得驚愕不已,特別是知道康寧和阿彪都是一招解決戰鬥還賺了不少錢,弟兄們全都大喊大叫,讓康寧請客。
小六聽得是目瞪口呆。他沒想到如今康寧面子這麼大。竟然會去美國訪問,而且還是美國國會邀請的,這是何等地榮譽啊?還在華盛頓的國會山和哈佛大學進行演講,心裡對康甯越發的崇敬。隨後看到所有人親密無間、其樂融融的樣子,小六更是感動不已。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這輩子不會再孤獨了。
衆弟兄又碰了一杯,石鎮放下杯子。對陳樸請求道:“陳總,把小六和明天到來的那九個小兄弟都給我吧,我的水上警備大隊如今多了兩條一百五十噸的進口快艇,將擔負湄公河兩百公里運輸線的護航和緝毒緝私任務,正愁沒有熟練的水中骨幹,哈哈!讓小六和他的九個弟兄到建武地警察學院學習兩個月就可以上崗,一年後我升他們少尉軍銜。”
梁山一聽可不幹了,他在芒街和陳樸走私的時候,就清楚地知道小六這幫人的實力,特別是到了海船上那種大風大浪、如履平地的功夫更是歎爲觀止。小六這羣從小就在海水裡長大的亡命之徒,個個驍勇,如今後路已斷,狼性十足,正是最能打拼的黃金時期,一身水下功夫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一直負責特種兵選拔培訓的梁山怎麼會讓人搶走?因此,他第一個站出來大聲反對:“石大哥,按照軍法規定,我有優先挑人的權力,何況我和小六他們認識在先,配合起來也更容易一些,哈哈!下個月我從精兵選拔中給你送一批過去就行了,誤不了你的事的。”石鎮無奈地瞪了梁山一眼,正要說話,康寧開口了:“兩位大哥,你們都別急,聽我問問小六地意見再說吧……小六,剛見面來不及與你商量,我現在就徵求你的意見,你是願意從軍留在陸地上,還是願意到湄公河上做水警?又或者願意到大海上,繼續幹你的老本行?”
小六愣了一下:“我個人肯定願意到海上了。從小到大,我都住在海邊,都習慣了大海的一切。可是,這……這裡不是沒有海嗎?”
親自參與絕密計劃制定的陳樸和杜建武相視一笑。陳樸轉向梁山和石鎮大聲說道:“你們兩個都別爭了,小六和他地九個弟兄已經另有安排,這是最高機密,誰也不要打聽。阿寧,你是怎麼打算地?”
康寧笑着說道:“現在是休息時間。咱們還是喝酒吧。具體怎麼安排,我明天再徵求小六地意見。少羣,最近特區有什麼大事發生嗎?”
潘少羣認真地回答:“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着,按照你的電話指示,財經委員會已經開始着手調整財經政策,修訂後的《特區政府組織法》、《經濟合同法》、《工會法》、《勞動保障法》和《反貪污法》等九部法律已經通過了人大常委會的初步審定,就差三月中旬舉行地人民代表大會的表決通過了。哦,對了,現在有個問題挺惱人的,我們孟雷縣稅務局副局長商志林回重慶萬州接他老母親和老婆孩子時。因看不慣暴力執法,仗義執言,竟然被當地城管執法人員給打了,左肋斷了一條,一隻眼睛看不見了。被打的過程中,商志林匆匆地出示了自己的緬甸護照,竟然被那幾個人野蠻撕毀。還說什麼有本事你***弄張美國護照回來我才服你,在萬州醫院略作處理包紮,無處伸冤的商志林一怒之下就含恨回來了,我們已經通過政府外聯處,要求內地相關部門給個答覆。”
康寧一聽火冒三丈,站起來大聲問道:“有這事兒?商志林現在在哪裡?他老母親和老婆孩子如何了?”
“昨天中午已經住進了我們部隊的總醫院了,還有他老母親也住院了,老婆孩子倒是沒事,就是心裡堵得慌,情緒很壞。聽說他老母親當時爲了救兒子。被無端踹了一腳,因爲關心兒子的眼睛,老人家硬生生挺到我們軍醫院才倒下,醫生救醒之後詳細檢查才發現,老人的左股骨早已經斷裂,幸虧當時我接到商志林地電話後,要求他坐飛機到昆明,由景洪辦事處的專車從機場一直送到邊防口岸,等待在那裡的救護車立刻送回萬崗軍區總醫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潘少羣唏噓不已。
康寧氣沖沖地坐下。黑着臉問道:“這個城管是什麼啊?屬於那個警種?竟然有特權打人!”
杜建武冷冷回答:“警種個屁啊!你不知道啊?這是國內各地政府自行成立的一個城市管理執法機構,始於九八年,剛開始的時候,名字叫做城市管理監察大隊,如今很多地方逐漸改爲城市管理執法局。很大程度上是爲了什麼文明衛生城和解決地方財政經費而設立的一個機構。除了保持少量行政編制人員以外,大部分新進人員全部轉爲事業編制。執法人員良莠不齊,作風粗暴,至今沒有專門的法律依據,國外也從來沒有類似地機構。這些人的所作所爲,一直在激化社會矛盾,如今發展到強迫拆遷、打人毀物等等,轟動社會的暴力執法事件時有發生,有空你上網去查一下就明白了。”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記起來了!雖然說每一個行業都不免有害羣之馬,但這個部門問題這麼多,肯定有什麼問題。”康寧想了想,對潘少羣說道:“明天上午,你陪我去總醫院看望一下商志林和老人,隨後再給雲南省政府駐翡翠城聯絡處面送抗議的公函,軍委政治部也給那邊的軍方聯絡部門發個公函,行文要嚴肅一點,要適當表達出我們的怒氣,看看他們怎麼處理這個問題。”
陳樸低聲說道:“這件事我們一直壓住沒對外公佈,就是擔心軍隊的弟兄們發飆。我們幾個心裡也很惱火,但只能等你回來一起拍板才行。”
康寧眉頭一皺:“陳大哥,其實這件事情你完全可以召集特別會議做出決定的,以後可不能這樣了。我的意見是明天即刻見報,讓電視臺、報社和雜誌過去,全都採訪拍攝下來,把事情講清楚,告訴所有軍民,我們特區政府和軍隊都很生氣,連造三天聲勢,讓民衆譴責這一惡性事件,這對我們教育軍民和豎立尊嚴和凝聚力,都是個極好的機會,要是對方還沒有一個明確地道歉和相應的賠償,哼哼,我們就按原來的老辦法處理:讓作惡者加倍返還!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有幾個腦袋,敢和我們硬扛。”
關仲明哈哈大笑:“哈哈!我說對了吧?這件事阿寧絕不會含糊的!什麼是兄弟?有德報德,有怨報怨,捍衛我們的尊嚴和人格,要是我們的任何一個同事和朋友受到外人無禮的凌辱和傷害,絕對以牙還牙,這纔是兄弟!
大哥,你讓那邊的兄弟準備準備吧,哈哈!到時候攪得天翻地覆就好看了。來來來,大家乾一杯,明天我也去看望一下受傷的老人家,老子偏偏要穿將軍服去,很久都沒上電視了,哈哈……你們這是幹嗎?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