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皇嫂昨夜暈倒了,如今醒了便好。”
體貼的拿了軟枕讓蘇婉若靠着,雲錦溫聲回答道,表情自然的讓人生不出懷疑。
倒是蘇婉若聽到“昨夜”,心中突然一動……
昨夜,她本是要用琴身中泡了迷藥的暗器對付翊王的。卻不料那翊王不僅身手不凡,而且竟早已洞悉了自己的手段。不僅沒有中招,還用銀針刺暈了她。
想到耳邊最後響起的話,蘇婉若便感到一陣僥倖。
正暗暗鬆了口氣,卻聽屏風外傳來了碎碎的腳步聲。
蘇婉若轉頭看去,只見蘇兒雙眼紅紅的端了一盞湯藥,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小姐,您醒啦。”
不自在的自牀榻邊坐了下來,蘇兒將手中的藥盞遞到蘇婉若脣邊,待想到小姐昨夜洞房之夜竟然無故暈倒,而自己竟不在身邊時,不由賭氣的將那藥盞往蘇婉若手中一塞,跺了跺腳便將頭扭到了一旁。
“蘇兒。”
騰出一隻手拍了拍蘇兒的手背,蘇婉若看着她氣鼓鼓的小臉,無奈的笑了起來:“好了蘇兒,是我不對,昨夜不該瞞着你,讓你擔心了。”
說罷,便見蘇兒又紅了眼睛。
“小姐,我是在生自己的氣。”
聽蘇婉若軟着語氣跟她道歉,蘇兒哪裡還有半分火氣,只是想到小姐的委屈,便又擡手抹起了眼淚。
她家小姐是蘇相的獨女,長公主的親生骨肉。自從長公主辭世之後,相爺便越發的寵愛這個女兒,生怕她受了一點委屈,連個妾室都不曾再納。
可是一朝皇命頒下,小姐年紀輕輕的便遠嫁到了異國,剛剛出關就遇了賊人,好不容易到了夫家,新姑爺卻不行拜堂之禮,洞房之夜任憑自家小姐莫名暈倒在房中,自己這個貼身的丫鬟卻偏偏不在身邊……
若不是天剛一亮七殿下便闖了進來,恐怕她還被矇在鼓裡呢。
想到這裡,蘇兒心中便起了怨憤。既怨楚皇狠心,又怨觴太子庸弱,再怨翊王不識珠玉。最後又怔怔的嘆着氣,開始自責起來……
而云錦則無聲無息的低頭收拾着藥箱,在蘇家主僕看不到的角度緊緊皺起了眉頭。
昨夜房中只有三哥與若若兩人,洞房之夜到底發生了何事,除了他們誰都不知道。只是今早他替若若診脈時,發現她中了藥性很強的迷藥。
可是……以三哥的身手,又何必用迷藥對付若若呢?
雲錦暗中皺着眉頭,正百思不得其解時,卻聽門外響起了雪音低低的咆哮聲。
“蘇兒,去看看門外發生了何事。”
牀榻上的蘇婉若此時也聽到了雪音的聲音,忙放下手中的藥盞,朝蘇兒吩咐道。
未等蘇兒起身,雲錦便已溫聲開口道:“還是我去吧。”
說完,也不等蘇婉若的同意,擡了腳便朝門外走去。只聽房門“吱喲”一聲,打開復又很快的關上,隔絕了雲錦的腳步聲,房間內再次了安靜下來。
“蘇兒,服侍我梳妝吧。”
盯着雲錦離去的方向沉默着,良久,卻聽蘇婉若低低的嘆了口氣,朝蘇兒吩咐道。
門外,雲錦正仔細的掩好
了房門,臉上溫和的笑容已然褪盡,表情微沉的皺眉朝院中看去。
只見寬闊的庭院中,正有一長衫一短打兩名男子神色凝重的站在院門外。順着他們的眼神看去,便見雪音正威風凜凜的站在院子中央,表情不善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發出陣陣警告的咆哮聲。
“老韓,聽說咱們王妃身邊有隻東海神犬,不會就是這隻吧。”門外,丁全正咋舌的看着眼前目光冷冽的“神犬”,不甚確定的朝韓越望去。
這個頭,這長相……這東海神犬怎麼長的如此像王爺身邊的那頭白狼啊?
可不就是那頭白狼嗎,而且還是頭見風轉舵的狼……一旁,韓越沒搭理滿臉問號的丁全,而是臉色難看的緊緊抿着嘴。一邊在心裡腹誹着,一邊就不由想起昨天下午的事情……
昨天下午,雲錦藉口這頭“神犬”愛吃紅燒排骨。前腳讓自己盯着廚子別偷懶。後腳就趁機跑了個無影無蹤。
自己只好親自陪着這曾經的白狼、如今的“神犬”守着廚房裡的鍋竈,等着排骨出鍋。
一想到吃飽喝足後,這“神犬”竟然笑容可掬的朝着廚子發出了幾聲狼哞,將新來的廚子嚇的直接暈了過去。韓越的臉色就越發難看起來……
明明是王爺身邊的白狼,卻頃刻間變成了王妃的玩伴“神犬”……當真是白白浪費了王爺這些年的糧食。不僅如此,七殿下竟還同往常一般雪音、雪音的叫着,不知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
也怪不得今日一早,本該待在洞房的王爺就將他叫到了書房,吩咐他來後院傳話。
只是,七殿下當真會在這裡?韓越有些不甚確定的想着,一擡頭,便看到了臺階上蹙眉望過來的雲錦。
見此,韓越的臉色便冷冷的陰了下來。
“王爺吩咐我來,送殿下回玉錦軒。”遙望着遠處的雲錦,韓越冷然道。
“不勞韓管家費心。”正在爲蘇婉若的事情煩心,雲錦此刻看着韓越不陰不陽的態度,心裡像是莫名的堵了一口氣般。此刻一邊安撫的摸了摸雪音的大頭,一邊回道。語氣中不自覺得帶上了幾分疏離。
“王妃已經入府,殿下身爲迎親使,責任已了,沒有理由再待在後院。”
見雲錦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韓越目光沉沉的說道,未等雲錦反對,便拉了身邊的丁全,邁步繞過雪音,朝正廳走去:“屬下幫殿下收拾東西。”
話畢,便見一身水藍色襦裙的蘇婉若,在丫鬟的攙扶下聞聲走了出來……
“參見王妃。”
俯身向蘇婉若行了常禮,韓越見蘇婉若嫋嫋的自正廳中坐了下來,只得硬生生的停下了步子。
“韓管家免禮。”
溫聲喚了韓越起身,蘇婉若看了看面前表情生硬的韓越,又看了看門外的臉色沉沉的雲錦,有些莫名的眨了眨眼睛。
目光一轉,便看到了韓越身邊同樣滿臉疑惑的丁全:“這位是?”
“這是府裡新選的護院統領,王爺指了他負責王妃的日常安全。”見蘇婉若問起,韓越忙朝蘇婉若引薦道。
自己昨夜剛暗算了翊王,今日他卻派了人來保護自己?
蘇婉若有些疑惑的打
量了一下眼前之人,卻見他已在自己的目光中抱拳道:“在下丁全,參見王妃。”
聲音渾厚憨直,引得蘇婉若抿嘴輕笑道:“丁護衛免禮,往後這後院的安全,便要仰仗丁護衛了。”
“王妃放心,丁某曾經是王爺帳下的騎兵,手下有些斤兩,必能保得王妃安全。”
見蘇婉若說話客氣,丁全便也直爽的拍着胸脯道。只覺得眼前這王妃雖然看起來嬌嬌弱弱的,說話卻是爽快,不像昨日那風什麼的姑娘,連說句話都要拐三拐,心裡便暗暗對蘇婉若生出幾分好感。
而蘇婉若見這丁全性格如此豪爽仗義,剛纔的防備之心便消了七成,命蘇兒喚了小廝帶着丁全下去安置。
而那丁全見王妃身邊竟然帶了一個白淨俊俏的小丫鬟,便不由多看了兩眼。
待見蘇兒圓了眼睛朝他瞪來,才憨厚的“呵呵”笑着,跟着小廝出了後院,在垂花門外安置了下來……
正廳中,見丁全的事情已了,蘇婉若便打算離開。卻見韓越仍筆直站在正廳中,絲毫沒有要離去的意思,不由疑惑的抿了一口茶,靜靜的等他開口。
一時間,正廳中便安靜的有些詭異。
沉默中,卻聽門外的雲錦突然低低的嘆了口氣,而後緩步自門外走了進來,朝蘇婉若朗聲笑道:“皇嫂既然已經沒有大礙,錦便告辭了。”
話畢,便見韓越的神情突然一鬆,朝雲錦看去:“屬下幫殿下收拾東西。”
“不用了,錦只帶了藥箱來,請蘇兒姑娘幫忙取來便好。”
聽此,蘇兒忙回了寢房,片刻便捧了雲錦隨身的那隻外形古樸的藥箱回來,雲錦伸手接過,瞥了一眼身邊的韓越。見他表情稍霽,不由失笑的搖了搖頭。
“皇嫂,如此錦便告辭了。”
目光溫和的看着眼前春雨般柔婉的女子,雲錦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不捨,卻還是微微抱拳施禮道。
而蘇婉若早已自堂椅中站了起來,朝雲錦深深的屈膝福了一禮,低頭間,卻將滿腹的感激都埋進了眼底。
等到再擡頭時,臉上已經掛起了客氣的微笑:“有韓管家相陪,妾身便不送了。”
話畢,便見雲錦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失望,卻也沒再說什麼,點了點頭,轉身同韓越一起出了正廳。
“小姐,錦殿下幫助小姐良多,小姐爲何對殿下如此疏離?”看着雲錦與韓越雙雙離去的背影,蘇兒撅了小嘴替雲錦抱起了不平。
“傻丫頭,如今我已經是翊王的妻子,若是與錦殿下太過親近,傳出去豈不是要損了王爺與殿下的名聲?”
“之前也是這樣,不也都是好好的。”蘇兒小聲嘟囔着,心裡有些不以爲然。
而蘇婉若則笑着輕拍了一下蘇兒的頭,看着已經消失的兩人,幽幽的嘆了口氣。
從昨夜來看,翊王只怕對自己意見頗深,而今早之事雲錦又表現的太過熱心。
若是雲錦因此惹了翊王不快,自己豈不是害了他……倒不如先將這份恩情記在心裡,日後再尋了機會好好報答。
如此想着,蘇婉若又不禁想到了自己此刻的處境,只覺得一陣頭痛,不由擡手揉起了額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