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天庭物資總署周邊居然全是飯店,從外面看上去,那總署衙門就彷彿是一尊坐落在酒池肉林之間的彌勒菩薩。
王堯進了天庭物資總署與其他衙署一樣八字開的大門,與門邊滿臉嚴肅的門房打聽了一下,繞過堵在大門前的影壁,來到了一個闊大的庭院裡。
他徑直向庭院右手的廂房走了過去,只見廂房房門前的廊柱上釘着一個木質的牌牌,上面寫着“應急物資申領處”的字樣。
進了廂房大門,只見迎面是一圈黑色木質的櫃檯,一個仙女坐在櫃檯後面,手裡捧着一臺ipad,正在那裡低頭看得起勁,王堯進了屋子也沒發覺。
“你好,我要申領一臺月老界面板。”
王堯掏出仙姑的身份令牌遞向仙女,偷眼瞅了瞅那仙女ipad上面的內容,好像正演着一出電視劇,兩個俊男在那裡糊了一臉的眼淚,情緒激烈地說着什麼。
仙女擡起頭,王堯愕然發現,這仙女臉上也是滿臉的淚水,她看着王堯楞了愣神,方纔趕緊暫停了手裡的ipad,小手在臉上輕輕一揮,滿臉的淚水便不翼而飛,又恢復了光潔的面貌。
“你要申領什麼?”仙女也沒接王堯遞過來的仙姑身份令牌,只是坐在那裡語氣清冷地問道。
“月老界面版。”王堯道。
“月老?”仙女語含疑問地翻開了右手邊一本厚厚的賬簿,順着條目細細查了一番,又打開賬簿翻看了一陣,方纔擡起頭看向王堯。
“月老隸屬於人界辦事處,你應該通過辦事處申領啊?自己過來可不合規矩。”仙女道。
“是這樣,我被天庭應劫領導小組調用,這是何仙姑要求我直接來領的,怕耽誤應劫工作。”王堯急忙微笑着解釋,又向她示意了一下手裡的仙姑令牌。
“何仙姑?”仙女接了王堯手裡的令牌端詳了一下,旋即拿着令牌撥通了左手邊的一部電話。
“喂?唐處,我這裡來了一位仙人,自稱是月老,拿了何仙姑的身份令牌,要申領一臺界面板……哦,我知道了,好的……好的……”仙女一邊打電話,一邊頻頻瞧着王堯,不一會兒便放下了電話。
“麻煩你跟我過來一下。”
仙女站起身,繞過櫃檯招呼着王堯向一邊的裡間行去,她推開裡間的木門,只見裡面擱着一張八仙桌,房間四處擺放着一些造型古雅的博物架,上面擱着一些貌似價值不菲的飾物。
“麻煩你在這裡坐一下,唐處一會就把你要的界面板送過來。”仙女招呼了一聲王堯,轉身出了門,一會又泡了一杯茶過來。
王堯輕輕抿了一口,只覺清香四溢,雖然沒有劉處那破境仙茶的神奇,但也叫王堯精神一振,仙體通泰無比。
“是王堯王兄吧?不知你大駕光臨,小弟未曾遠迎,還望兄臺一定恕罪啊!”王堯沒坐多久,一杯茶還只喝了兩三口,只聽門外一個清亮的嗓子叫喚了起來。
緊接着就見一個肥胖的仙人滿面笑容地推門鑽了進來,手裡提着一個黑色的旅行包。
聽了這位的叫喚,王堯愣了愣神,自己在太清仙城可沒什麼朋友,這不知從哪兒掉下來的胖弟弟,究竟是咋回事,他還有些摸不着頭腦。
胖仙人將黑旅行包擱在八仙桌上,一邊衝王堯笑着,一邊打開包,一下子拿出了三塊界面板,和一堆用塑料皮包裹的小玩意,王堯也不認識那都是些什麼東西。
“不好意思,王兄稍等,這就好……”胖仙人說着話,麻利地將那些小玩意的塑料包裝撕開,王堯發現稍大的一個是一段有三個頭的連接線,一頭有小巧的插頭,另外兩頭卻有金屬絲露在外面。
胖仙人又撕開了兩個更爲小巧,就好像人界茶袋似的小袋子,從裡面掏出兩個黑色的膠帶一樣的物事,小心地貼在連接線裸露的金屬絲上,然後用手拿着靠近了王堯。
“王兄,你的界面板已毀,新界面板就只能從你的神藏裡下載數據,沒關係,對仙體沒有任何影響……”胖仙人一邊說着,一邊將連接線那貼着黑膠帶的兩端分別貼在王堯的左右太陽穴上。
王堯知道這是在爲自己準備界面板,當即悄悄給自己加了一個“好人”,便任由那胖子施爲,胖仙人貼好連接線的兩頭,又將另一頭插入一臺新的界面板。
只見那界面板的屏幕上一個進度條陡然出現,開始緩緩向前滑行。
“不用理他,一會兒就好了。”那胖仙人瞅了一眼界面版屏幕,隨即一屁股坐到八仙桌邊的凳子上,笑着對王堯道。
“月老大人,小弟心裡好生奇怪,之前六安委的丘主任給我電話,說是你可能會來領界面板,他忘了拿身份令牌給你,叫我方便一下,卻不知你來是來了,怎麼又拿了何仙姑的身份令牌?”
那胖仙人笑眯眯地問道,一雙眼裡滿是好奇的神情。
“你是……?”王堯愕然看向這胖仙人,自己不過就是來領一下界面板,手續齊全,這傢伙東問西問的做什麼?
“不好意思,小弟物資總署應急物資申領處處長唐缺。”那胖仙人急忙向王堯介紹自己。
“哦,唐處長,是這樣,丘主任和仙姑分屬於天庭應急救援領導小組下面不同的分隊,我在冥界遇着仙姑,仙姑堅持認爲我更適合進她的調查分隊,這不就把令牌給我,叫我來領界面板了。”王堯道。
“哎呀,王兄年紀不大,卻受到天庭兩位主要領導的重視,當真是未來大有可期啊!”唐缺一臉豔羨地嘆息道。
“哪裡哪裡,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到現在連築基都沒有,境界擺在這裡,哪裡有什麼希望?”王堯急忙連連搖頭,客氣地道。
“哎!仙人仙壽綿長,境界有的是時間提升,可領導重視這事卻不容易,天庭多少仙人千百年來在一個小職位上慢慢苦熬,領導的面卻連見也沒機會見上……”
唐缺與王堯七七八八地聊了一會,看着界面板讀取數據完成,又試了一下,發現一切正常,當即將連接線與其他兩塊界面板又收回旅行袋,一股腦兒地遞給了王堯。
“王兄既然在調查分隊任職,風險不小,責任重大,倘若一不小心,再把界面板弄壞了,豈不耽誤事情,小弟擅自做主,給王兄多準備了兩塊界面板。”唐缺笑道。
“裡面還有一些更換時需要的設備輔件,總要叫王兄做任務沒有後顧之憂纔好。”
唐缺這般做派,不禁令王堯對他好感大增,當即接過旅行包隨手收進乾坤裡,嘴上沒口子的道謝。
“不用謝不用謝,爲應劫工作服務就是當前最大的任務嘛,你們在前線流血流汗,小弟只能在後面爲你們解除後顧之憂,這就是本職工作,哪裡需要道謝的。那個……你還沒吃飯吧?”
唐缺一邊客氣着,又要請王堯吃飯,王堯心裡掛念着在天南仙城的晦朔,哪裡有心情吃飯,急忙推辭,卻不料唐缺竟一意堅持。
“王兄是不是對小弟有意見?是怪小弟沒親自守在總署門前迎接你?不過是一頓飯,王兄都不賞臉,一定是對小弟有意見了……”
王堯給唐缺纏得沒辦法,想想自己也要去“六界飯莊”替晦朔帶抓心撓肝面,只得勉強應了下來,但是卻詢問這頓飯能不能去“六界飯莊”吃。
“六界飯莊?雖然是老字號,但是那裡仙太雜,飯菜也沒什麼新鮮花樣……王兄這是……是不是約了什麼朋友?沒關係叫上一起啊,兩個仙吃飯太悽惶,我正發愁叫誰一起呢。”唐缺卻似乎有些不樂意。
“不是約了朋友,實在是我一個朋友想吃六界飯莊的抓心撓肝面,我想去順便給我那朋友帶一份。”王堯解釋道。
“這樣啊……抓心撓肝面?六界飯莊還有這樣一道面?我也沒嘗過呢,那不若咱們就去六界飯莊,算算我也有上百年沒去過了,現在就去看看,有了什麼新菜沒有,抓心撓肝面?好奇怪的名字。”
唐缺聽了抓心撓肝面,也起了興致,當即打着電話呼朋喚友,點明瞭去那“六界飯莊”,王堯心裡掛念晦朔,又沒辦法推脫唐缺,面還沒吃到嘴裡,就已經有了抓心撓肝的感覺。
唐缺約好了朋友,就領着王堯離開天庭物資總署,徑直去那“六界飯莊”,到了地頭,飯莊的小二聽說是天庭物資總署的,急忙點頭哈腰,將兩位讓進了包廂。
包廂裡已經坐着兩位仙人了,都是唐缺的朋友,兩位的單位離着這“六界飯莊”較近,所以先到了,唐缺向王堯介紹兩位朋友,王堯心裡亂得緊,也沒去記兩位的姓名。
唐缺喚來了小二點菜,張嘴便要那“抓心撓肝面”先來上一盆,小二眨巴了幾下眼睛,茫然搖了搖頭。
“對不起,本店沒有什麼抓心撓肝面。”小二搖頭道。
“沒有?”唐缺大感愕然,轉頭看向王堯,王堯心道,自己八成是被那天南仙城看守傳送陣的仙人給耍了。
“沒有就算了。”王堯急忙搖頭。“我那朋友記錯了也是有可能的。”
“我就說嘛,這太清仙城還有我不知道的菜式?面也不行啊。”
唐缺瞧模樣像是鬆了一口氣,隨即開始點菜,王堯見他如數家珍一般,一口氣報了十好幾個菜名,速度極快,那小二手忙腳亂,根本來不及記下。
這邊小二下去不久,唐缺的朋友陸陸續續的都到了,王堯發現唐缺請的都是天庭各機構的處級幹部,對這六界飯莊大多都有些不屑的意思,對王堯也只是應付一下場面。
他們更多的還是相互之間說些單位裡的家長裡短,和女人們八卦也沒啥區別,緊接着菜上來了,唐缺又從乾坤裡掏出一箱天庭玉液酒,剛要開吃,只見幾個仙人推開包廂門,提着酒瓶、端着酒杯走了進來。
原來這些都是各個處長單位的下屬,見着領導在這裡吃飯,趕緊前來敬酒,一個個還在那裡叫着“榮幸”。
“我們處在這裡的包廂許久沒用了,也算是過來打個卡,點個卯,六界飯莊可是承載了咱們好一段流金歲月。這六界飯莊雖然粗陋些,卻重在實惠,更可貴的是記憶難忘啊!”唐缺笑道。
桌上幾位處長一個個點頭稱是,應付了一波一波敬酒的屬下,這纔開吃,王堯也給唐缺按着灌下去不老少的天庭玉液酒,他乾坤裡還有兩瓶假貨,所以一開始怕是假酒,不敢喝,但是禁不住唐缺勸。
開始幾杯一下去,後來便也放開了,一夥仙人喝得那個痛快,仙界沒有日升月落,王堯只覺這頓飯吃得漫長至極,他已經喝的頭有些發暈了,卻仍是聽得幾位還在那裡談天論地。
大家應該喝的都有些高了,好幾位都抹起了眼淚,紛紛開始回味過去,都誇讚唐缺選的地方好,不是唐缺提議,這“六界飯莊”只怕大家再也想不到過來。
王堯雖然腦袋也暈得緊,只是心裡掛念着晦朔,他也不知這頓酒吃了有多久,怕是晦朔早就餓壞了,便喚來了小二,點了幾個剛剛吃得順口的菜餚,叫他打了一個包,準備着帶回天南仙城給晦朔。
一箱酒堪堪喝盡,唐缺又從乾坤裡掏了一箱,幾位剛要接着喝,突然其中一位的手機響起,卻是單位有事情,要他回去辦理,那仙人接了電話,渾身酒氣驀地便散了,向諸位道了歉,匆匆而去。
緊接着竟是有好幾位都接了電話,一時間各個掃興至極。
“特麼的,平時屁事沒有,勞資吃個飯,事情就來了,本來還想吃完飯打幾圈呢,現在特麼回去上班吧!”一個仙人罵罵咧咧的與諸位道了別,離開了飯莊。
連着走了幾位,大家的酒興也就淡了,乾脆就散了酒席,唐缺將王堯送到六界飯莊門前,叮囑他下次來太清仙城,一定還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