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乙族不像凡人,必須一日三餐,乙族吃一頓可以停上許多天不吃,本夫人怕大戰期間顧不上你兒子,所以就對他用了龜息之法,龜息期間,五感封閉,消耗減少,可以避免進食。”
“但龜息時間過久,對身體也不好,要不本夫人把他喚醒,你讓他吃一點,回頭我再對他施法。”憐夫人道。
果然!王堯剛剛心中還在狐疑,這次晦朔好像昏迷的時間也太長了些,沒想到居然是憐夫人的手筆,可將他喚醒吃蟲子?王堯心裡還是有些膈應。
這幫乙族也是,你既便吃蟲子,也該生上火,弄點油,烤來吃、炸來吃都行啊,就這般生吃?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們都是女人哎,注意點形象好不好?
“這……我們在張黃族,他們好像不是你們這種吃法……”王堯撓了撓腦袋,衝憐夫人搖頭道。
“那是招待你這個仙人,倘若沒有發生這檔子事情,你們還在母儀城,我乙族禮賓部也有廚子,能夠照着你們的習慣安排吃食,這不是打仗嗎?就沒法那麼講究了,其實咱們和張黃族習性差不多……”
憐夫人搖搖頭,那大腦袋轉頭看向暗夜茫茫的遠方。
“小月,那邊什麼情況?是不是小媛……”憐夫人話音未落,陡然半空中遙遙傳來一陣陣悶雷般的聲音。
“憐夫人,好久不見啊!”
“郎帥?!”憐夫人身形一震,緩緩升了起來。
周圍一衆貼身武士聽得“郎帥”二字,紛紛扔掉手中蟲屍,一個個振翅的振翅,扯肥蟲子的扯肥蟲子,一時間頗有些忙亂。
憐夫人對這一切卻是恍若未聞,只是冷冷地面向東南方向。
“郎帥,好久未見,你就偷襲我小雀城、小眉城?”
“誤會,誤會啊!我族部分長老未經我同意,擅自攻打貴族,我回頭便去處置他們,現今我已經把我張黃族人馬盡數撤走,小雀城完璧奉還,還請憐夫人看在你我兩族長期交好的份上,不要計較了吧。”
聽見憐夫人迴應,那悶雷般的聲音清晰了起來,顯是在迅速靠近。
“你說不計較就不計較?”憐夫人冷冷地問。
“憐夫人,咱們兩族在東川大陸,合則兩利,戰則兩敗,周圍可全是虎視眈眈的傢伙,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郎帥道。
“是不是隻要我說懂,你張黃族就可以肆意踐踏我族?”憐夫人又問。
“本帥不是說了,這就是一場誤會嘛,夫人何必耿耿於懷?”
“誤會?說得倒輕巧,不過你既然不想開戰,本夫人也不是嗜戰之輩,但是倘若這次你族不接受點實際教訓,難保下次還會重蹈覆轍,對我乙族虎視眈眈的傢伙很難說就不是你們張黃族。”
“夫人這是想要賠償?沒問題,你開個條件出來,只要我張黃族能做到的,定然讓夫人滿意。”聽聲音,郎帥似乎已經進入了小雀城的範圍,但周圍黑漆漆的,王堯根本看不清郎帥的所在。
“郎帥,你少來糊弄本夫人,我那兩個孩兒現在就在你的手上,你卻讓我談條件?怎麼談?你先把本夫人的兩個孩兒放了,咱們再談不遲。”憐夫人陰沉沉地道。
“哈哈哈,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憐夫人,這兩個妮子大半夜的在外面瞎跑,我怕她們迷路了,當然得送她們回家,你放心,我郎帥說到做到,不想與夫人刀兵相見,自然不會爲難你的孩兒。”
郎帥話音落下不久,只見憐夫人派出的小媛、小歡兩位在黑暗中匆匆飛了過來,雖然她們衣衫不整,但似乎並未受傷的樣子。
“母皇,我們……”看見憐夫人,小媛張嘴似乎想對憐夫人解釋,可見了憐夫人的表情,臉色一變,立刻閉上了嘴巴。
“既然郎帥這般爽快,本夫人也就不客氣了,把南合、好川兩城讓給我族,另送我族五階以上男丁五千,四階以上男丁一萬,本夫人即刻退兵。”
憐夫人卻看也沒看小媛、小歡兩個,只是等她們在身邊站定,便立刻接着對郎帥道。
“這……憐夫人,你這可就有點強人所難了,你也知道,如今東川大陸哪個族羣土地寬裕?你要我南合、好川兩城,這兩城族人可叫我如何安置?會出亂子的!”
“再者,那一萬五千男丁好說,可你全要四階、五階以上的,我張黃族闔族也湊不起來那麼些啊?”郎帥話語裡透出爲難的意思。
“強人所難?我那雀兒可是死在你張黃族手上,連乙精都被生生挖了去,雀兒可是真正的7階強者,本夫人都沒叫你張黃族抵命了,你還在這裡與本夫人討價還價?”憐夫人怒道。
“憐夫人,我郎帥主動撤出已經佔據了小雀城的族人,又送回你兩個女兒,你總不能懷疑我的誠意吧?你這兩個條件實在已經超出我張黃族的能力範圍,還請夫人換個條件。”
“哪怕你是要回高小雀的乙精,再讓我張黃族賠款,就算弄個幾萬男丁過去幹苦力,做食物,我都可以考慮……”
“小雀死了,我要她乙精做什麼?難道我乙族還能短少了乙精?賠款?賠什麼款?拿了你張黃族的錢再來買你張黃族的東西?”
“另外,男丁我不是已經提出條件了?我們乙族不缺苦力,要這些男丁回去是給我的丫頭們做夫婿的,等級太低,沒得辱沒了她們,我沒要六級以上的,就已經是替你考慮了。”
憐夫人沒好氣地打斷了郎帥的話。
聽到這裡,王堯陡然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晦朔說郎帥把他的佛牌全買走了,郎帥有什麼錢?莫不也是張黃族族內的錢?那錢有個屁用?離了張黃族,在妖界也就是一堆廢紙了吧?
不行,等這攤子事情了了,得好好問問晦朔,如果真是如此,得找郎帥認真交涉交涉,最起碼得趕緊把錢全在張黃族花了纔是。
他正在那裡動着心思,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片嘩嘩地彷彿潮水襲來的嘈雜聲響,急忙扭頭一瞧,只見浩浩蕩蕩的乙族大軍已然開進了小雀城,小珊騎着肥蟲子一馬當先,直奔着憐夫人飛來。
“郎帥,我的大軍已到,你若堅持不答應,咱們就在戰場上見真章吧。”憐夫人突然大起了聲音。
“憐夫人,還請少安毋躁,本帥還有一個辦法,你想不想聽聽?”郎帥的聲音卻依舊沒有多少波動。
“說說看,若沒有什麼吸引力,我勸你免開尊口,讓億萬已經被喚醒的沉眠衛士放棄進攻,我乙族已經虧大了,不可能再讓步!”憐夫人斬釘截鐵地道。
“放心,絕對有吸引力!”郎帥哈哈一笑。“憐夫人,你的女兒們啊,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喜歡到處亂跑……”
“郎帥!你什麼意思?難道小玲她們也在你的手上?”憐夫人聲音驟然尖利。
她其實一直都在擔心小玲,但是郎帥沒提,並且又主動交還了小歡和小媛,她也就沒有深想,卻不料郎帥居然在這裡還打了埋伏。
小玲率領的可是一支全部由五、六級大能組成的隊伍,數量更有好幾十個,她們全都是憐夫人的貼身武士,這些武士與憐夫人朝夕相處,無論是從情感上,還是從乙族的利益上,她都無法輕易割捨。
是以她一聽郎帥話音不對,頓時緊張起來。
“你只要速速退兵,我保證她們一個月後定然平安回到母儀城,我這個條件怎麼樣?”郎帥呵呵笑道。
“這……”憐夫人一下子愣住了。
腳下黑壓壓的沉眠衛士已經完全涌了過來,如同不停上漲的潮水填滿了小雀城的角角落落。
後續的乙族大軍還在不停地進入,先頭的沉眠衛士接收到憐夫人的命令,停止了繼續向前,只能不斷爬進如海中礁石一般的殘存泥柱上,不一會兒一根根泥柱上也是佈滿了乙族大軍的身影。
泥柱上、天空中、地面上,無窮無盡的乙族大軍殺氣騰騰,陣型越來越密集,億萬乙族已經列開了進攻的陣勢,戰事一觸即發,但是憐夫人卻真正的爲難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整個小雀城除了乙族將士行動的聲音,再沒有一絲雜音傳出。
“母皇!母皇!別聽他的,都死啦,都死啦……”突然一聲尖利的叫聲從遠處傳來。
“什麼東西?”
“小玲!”
憐夫人與郎帥的聲音同時發出,就見黑暗中一道紅光一閃即逝,緊接着爆鳴聲響起,伴隨着一陣淒厲的慘叫。
“郎帥,你敢!”憐夫人厲聲怒吼,“孩兒們,殺!”
“殺!”早已按捺不住的乙族大軍發出地動山搖一般的吼聲,如山洪爆發、江河決堤,轟然衝了出去。
“小珊,遇到郎帥通知我!”憐夫人在黑暗中叫道。
“轟、轟、轟……”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完全淹沒了小珊的回答,王堯只見黑暗中,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條點亮了夜空的火牆,這是……這是特麼炮兵?
王堯愕然看着前方炮彈如雨點般砸下,一時間腦子有點錯亂,感覺自己像是去了不同的時空。
其實他在張黃族曾經見過直升機、裝甲車,但他畢竟沒在戰場看過這些東西發威,又跟着乙族這一路走來,所見全都是野蠻的肉搏,一時間他真的沒想到,張黃族居然還有這一招,用上了熱 兵 器。
整個前線被炮火映照的如同白晝,王堯能清晰地看見乙族沉眠衛士的殘肢如張牙舞爪的怪獸,在天空中肆意翻騰飛舞。
“任何奇技淫巧都抵抗不了絕對的實力,小媛、小歡率領大軍兩翼從兩側包抄,務必消滅張黃賊的炮兵陣地。”憐夫人淡淡地吩咐道。
“是!”兩位貼身武士匆匆而去,很快,王堯就見腳下密密麻麻的乙族大軍分出了兩支,向兩邊流動而去。
隨着憐夫人的調動,前方在炮聲中又開始聽到了密如連珠的槍響,憐夫人微微點了點頭,身形緩緩漂浮着向前線飛去。
“喂,打仗這種事,讓你孩子們上不就行了,你老人家難道不需要在後面指揮的?”看着憐夫人迎着炮火向前,王堯忙不迭地給自己上了一個“好人”,他又擔心晦朔安危,急忙勸道。
“我乙族打仗,不需要指揮。”憐夫人淡淡地回答,卻又轉過頭補充了一句,“放心,能傷得了本夫人的槍炮,張黃族還沒造出來呢。”
她說着話腳下絲毫不停,轉眼間便到了炮火之下。
果然,在炮火中,王堯發現憐夫人周身浮現出一個紅色的光罩,彈片、硝煙、塵土、殘肢沒有一絲一毫能夠濺到她的身上,她就這樣在炮火翻飛之間緩緩飛過了張黃族所構築出來的死亡地帶。
見晦朔沒有危險,王堯也就定下了心,他環視戰場,發現張黃族應該是早有準備,他們的炮火將小雀城正面寬度約有四、五千米,縱深達數百米的大片區域變成了一片火海。
這一區域正是沉眠衛士主攻方向,據王堯目測,炮火對沉眠衛士的殺傷還是極爲可觀的,奈何乙族沉眠衛士的數量實在太多太多,依舊前仆後繼不停地涌來,填滿了整個炮火區域。
而炮火總有間歇的時候,以至於仍有大批的沉眠衛士闖過了炮火封鎖,繼續向前衝擊,飛行在空中的乙族武士,也有部分受到炮火傷害,斷翅折肢地摔落。
不過她們更多的還是一個個安然無恙地飛了過去,王堯猜測那些被炮火所傷的應該都是等級較低的武士,看來在妖界打仗,熱 兵 器也不是萬能的。
前方,槍支射出的火焰再次連成了一片。
但很快,炮聲就變得凌亂起來,緊接着槍聲也不再齊整,憐夫人沒有五官的大腦袋微微點了點,緩緩停在了空中。
無數沉眠衛士冒着槍林彈雨衝進了張黃族人挖掘的戰壕,肉搏戰終於開始,即便在黑暗中,王堯也能看見前方張黃族的陣地上,一道黑線像地平線上正在緩緩升起的山脈,眼瞅着越來越高。
那是兩族戰士的屍體堆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