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驟風摧葉落
月夕立刻凝目朝趙括望去,他面上尚有風塵之色,腳上亦粘着山泥,顯然是剛從霍山上下來未久。若算起來,幾乎是與自己前後腳下了山。
她眼神微微一黯,原來他還是曉得自己走了,而她果然還是騙不了他。
趙括聽到平原君之言,只是微微一笑,可待瞧見了鄭敢身上的靳韋,頓時眯起了眼睛,目光四處遊移。
他是在尋自己麼?是怕自己亦被捲入其中罷?月夕心中輕嘆,卻聽見平原君大笑道:“我道是秦王又派了什麼厲害的人物來,原來還是你們幾個。”
馮亭揮手喝道:“拿下他們。”兩旁士兵立刻猛衝過來。月夕不及細思,立刻護緊了呂盈,對鄭敢附耳道:“逼他們入郡守府,擒到馮亭,便有機會。”
擒賊擒王,本是正途。且這裡地勢開闊,援兵只會越圍越多,若能逼四人入府,便可擇地勢狹窄處再戰;而這四人之中,馮亭與平原君功夫較弱,只要擒到一人,便可恃之出城。
鄭敢見機亦快,與陳藩揮劍便直朝馮亭與平原君攻去。馮亭一時沒料到兩人衝自己而來,後退了兩步,竟被門檻絆倒在地上。
趙括卻立刻掠身而過,揚掌便接過了鄭敢和陳藩兩人,高聲道:“保護公和馮郡守入內,關上大門,莫教賊人入府。”
旁邊士兵挺矛而上,月夕側身抓住了一根長矛,運功一震,對方握不住那長矛,便到了月夕手中。月夕揮矛一絆,又從另一人手中奪過了一支長矛,交給呂盈,低聲道:“跟着我,護着自己。”
府內奔出幾人,擁着平原君和馮亭入內。正要關門,月夕縱身而躍,長矛刺倒了關門之人。呂盈雙手緊握長矛,胡亂揮舞着,跟在月夕身後衝進了郡守府。鄭敢與陳藩急攻兩劍,亦閃進了府內。
趙括與信陵君見他們不依不饒,只是追殺馮亭與平原君,又怕他們乘機越牆而走,立刻緊追入內。卻不料他倆一進門,月夕與鄭敢正守在門後,一左一右,“哐當”一聲閉上了大門,插上門閂,將其餘的士兵關在了外面。
這樣一來,月夕五人暫時只需對付趙括與信陵君兩人。陳藩放下了靳韋,呂盈衝上去守着他。鄭敢與陳藩立刻一左一右,攻向趙括,月夕卻將長矛一挺,直刺信陵君。
信陵君拔劍返削長矛,月夕橫過長矛,左掌在矛杆一側一推。那長矛避過信陵君之劍,橫在他的右臂上,打橫直撞向他的胸口。他倒退了幾步,月夕左手抓住了長矛,正要揮右掌補上一掌,可微一遲疑,又放了下來。她一擡頭,正對上了信陵君的眼光。信陵君一愣,低聲道:“你是……”
突聽到靳韋怒聲道:“還不刺?他們趙國沒一個好人,死一個少一個。”月夕側目一看,原來趙括一人對付趙敢陳藩兩人,被兩人逼到了靳韋身前。靳韋自己行動不便,卻指揮呂盈持矛去刺趙括。
呂盈雙手持矛,對準了趙括的背心,顫抖着不敢刺下去。靳韋怒道:“又不是第一次殺人,將他當成飛鴻幫的人,刺下去。”呂盈被他一催,來不及細想,靳韋在她身後一推,她手一抖,便朝趙括的後心刺去。
趙括雙手被趙陳兩人纏住,無法自救,眼見呂盈這一矛便要刺穿他。月夕心中大驚,一時想不了其他,舍下了信陵君,飛身到了趙括背後,右手緊緊攥住了呂盈手中的長矛。
趙括見她到了自己身後,只道他們人要合力圍攻自己。他掌中猛地吐勁,逼退了趙敢兩步,左掌未放開陳藩,回身一轉,右掌全力對着月夕推出。
月夕心中苦笑,右掌緊握着長矛,左掌揮出,正要接他這一掌,突地心口一陣刺痛,直鑽入心肺,渾身的血液又都朝胸口涌去,要將胸口衝破,讓人幾乎窒息。她左掌雖出,可頓時沒了力氣,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趙括一揚頭,避過月夕的左掌,右掌如同疾風驟浪似地,直朝她的胸口推了過去。可晃眼間,瞧見了對面這人的左掌中似有一道疤痕,他忽然無端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驀地生出一陣莫名的害怕。
“月兒”兩字在他腦中一晃,他頓時明白過來,心頭大驚,可右掌已經收勢不住,正正一掌擊中了月夕的胸口。
月夕足下一蹌,整個身直被震得倒飛了出去,“碰”一聲,撞在了一棵樹上,樹上的樹葉,就像雨似的落了下來。
“死丫頭……”靳韋驚呼了一聲。鄭敢與陳藩再也顧不得趙括,一人背起靳韋,一人拉住呂盈,齊齊撲向了月夕。
趙括腦中霎時一片空白,一時只愣愣地瞧着自己的右掌。再猛地一擡眼,見到月夕倒在了地上,樹葉都灑落在她身上,卻無一片再從她身上滑落。唯有鄭敢與陳藩兩人掠去時,帶起的風將幾片樹葉吹落了下來。
幾個時辰前還在他懷裡,抱他、鬧他、親他咬他的月兒,此刻便如枯葉一般,躺在了地上。
他心中方寸大亂,喃喃道:“月兒,月兒……”心中惶恐難當,只想要衝上前去抱着月夕。
“趙將軍,不可莽撞,”信陵君伸手緊緊地抓住了趙括的手臂,朝一旁瞥了一眼,聲若蚊蠅,“邯鄲尚有老小……”。
趙括心頭一凜,順着他的眼神望去,瞧見平原君與馮亭並未躲遠,正在一旁觀戰,眼下見有可乘之機,正指揮紛紛從牆頭跳入的士兵圍攻五人。
鄭敢與陳藩唯有兩人,卻要帶着月夕,靳韋,呂盈個行動不便之人,眼見要被士兵圍捕住了。卻見牆頭站上了一人,褐衣黃髮,正是朱亥。他望向信陵君,信陵君朝他微一頷。朱亥立刻從牆頭一躍而入。
“留待我來。”他大喝一聲,手中鐵錘帶起一陣風,四周涌上來的士兵被風一掃,不抵這勁道,竟然都向後倒去。朱亥鐵錘一揚,直朝呂盈後背擊去,呂盈“啊”的一聲,輕飄飄過了牆頭,掉了出去。鄭敢與陳藩見機不妙,各帶着一人,也從牆頭越出。
朱亥大喝道:“哪裡逃?”亦急追而去。只聽牆外兵刃相接,朱亥的喝聲與追趕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馮亭跑上前來,大嘆可惜:“怎麼叫他們跑了?”平原君卻遠遠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望着這邊。
趙括只覺得心中長長鬆了一口氣,可想到月夕方纔的樣,惶遽之心又起,被抓住的手臂微微發抖。信陵君鬆開了手,瞧着趙括呆若泥塑的樣,他的眼中亦佈滿陰雲,皆是鬱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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