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姜寧妤第一次看到陸離如此脫離人羣,一身的失意落寞。
她忽然就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
又忽然想起,前些天聽臨栩月說,他談了一個很漂亮的女朋友,就是有點作,經常鬧不愉快。
他現在這個樣子,就差把“失戀”兩個字寫臉上了。
理智告訴姜寧妤,失戀的人好面子,最好別過去給他添堵。但她還是對室友致了聲歉,讓她先回去。
然後她去便利店買了一塊簡單的紙杯蛋糕,繞到他身後,輕拍他肩膀,“陸離?”
被拍的人渾身一震,過了幾秒纔回頭看她。
“生日快樂。”姜寧妤雙手捧着紙杯蛋糕,笑容憨憨的,“太巧啦,在這裡遇到你。”
陸離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意,失神的雙眼片刻才凝到了實處。慢半拍地接過來,他遲緩地問,“你,你怎麼在這裡?”
“剛跟室友看完電影,出來就看到你了。”姜寧妤大大方方地坐到他旁邊,“怎麼了這副樣子?留級啦?”
她說話向來有種親和力。彷彿他們之間從未疏遠,亦或是心無芥蒂。
那段若即若離的時光,短暫得像夢一樣。現實當中從未發生過,便有着心照不宣的緘默。
正因如此,陸離輕笑了一聲,“能不能想點我好?你才留級了。”
“那你這是……”姜寧妤眼珠一轉,“失戀了?”
陸離捂着心臟說,“你怎麼知道?我被人甩了。”
果然如此。她有些同情,就要起身,“要不然……我再給你買根蠟燭去,你許個願讓那妹子回心轉意吧。”
陸離卻拉住了她的手臂。然後在她不解的目光裡,又緩緩鬆開了。
他的眼眸在燈光下變得很淡色,難得的溫淡,“算了,總不能……阻止她奔向更好的人吧。”
姜寧妤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毒雞湯看多了吧?你就是更好的那類人了。”
“是嗎?”
“是啊。”她有點納悶,“那妹子何許人也讓你這麼狼狽?哪個學校的啊?”
陸離卻說,“騙你的。”
“誒?”
“沒有失戀。就是有點想你了。”
“……”
姜寧妤搶過他的酒瓶,“別喝了,都醉成球了。”
“是啊,醉了就好了。”陸離仰頭,看着飄落的雪花說,“施個魔法吧姜寧妤,下一秒就把那句話忘了。”
“……哪句話?”
“很好。”陸離往後倒去,直挺挺地睡在了地面上,嘴裡唸唸有詞,“不愧是你啊,很好……”
姜寧妤拉不動他,只好打了臨栩月電話,讓他把人帶回去。
臨栩月很快就趕來了。只是,陸離被他扶起來的時候,忽然像發酒瘋一樣,把手裡那塊紙杯蛋糕拼命往嘴裡塞,連包裝紙都咬掉了大半。
發生的太快。臨栩月都被他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的時候,陸離就仰頭閉眼笑着,脣角都是狼狽的殘渣,整個人透着失魂落魄的破碎感。
那天晚上,臨栩月把人送回去後,又來找她了,“你和陸離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啊?”姜寧妤不理解他的主謂顛倒,“我跟室友看完電影,就看到他一個人坐在馬路邊,我問他怎麼了,他說失戀了。”
“沒別的了?”
姜寧妤猶豫了一下,“他可能喝醉了。”
他像有所預感,追問道,“還說什麼了?”
他的目光太鄭重,帶着一絲難以言說的緊張。
姜寧妤不由頓了頓,“一會說他失戀了,一會又說沒失戀,顛來倒去就那麼幾句,不是喝醉了是什麼。”
臨栩月才垂下眼眸,像舒出了一口氣,緩緩解釋道,“不是喝醉,是心情不好。他和他父母的關係不好,但心裡還是有所期待的……今天他們打來電話,卻不是記着他生日,強硬地要求他畢業就回國。”
姜寧妤一愣,“兩年後的事,他父母這麼着急?”
“他家庭情況特殊,父母當官的,當初來美國就報備了很久。他們其實不同意陸離出來的。”
她愕然,“多大的官啊這麼麻煩。”
“很大。”臨栩月沒細解釋,只是說,“所以他要打工兼職,自己賺生活費。”
姜寧妤自閉了。虧她之前以爲他家庭不好,都不敢表現得太過張揚,結果小丑竟是自己。
但也就自閉了那麼幾秒,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後。
後來陸離再次淡出了她的生活。只有她和臨栩月發生爭執,徹底決裂的那兩回,才以一個“男方兄弟”的身份找上門質問,斬掉了他們之間的那點情誼,退到了恰如其分的位置上。
很多細小的情緒密密纏繞,無法抽絲剝繭,一團一團的,全是止於理智的心動。止於脣齒,掩於歲月。
姜寧妤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冗長的夢。夢裡有年少時無法擁有的秘密,秘密裡住着驚豔了歲月的人。
可無論夢裡多麼的鮮活生動,醒來的心情卻是一片平緩的汪洋。
天一亮,果然所有的情緒都會消失。
姜寧妤在牀上躺了兩分鐘,就決定起牀,去公司吃一頓難得的早飯。
沒想到一下樓,就聞到了香噴噴的蛋餅味道。
“起來了?”臨栩月恰好端着兩個餐盤從廚房出來,若無其事地招呼她,“吃點東西再走吧。”
“哇,草莓舒芙蕾!”姜寧妤立馬屁顛屁顛地跟過去,坐到了沙發上,“我還沒吃過你做的早餐呢。”
臨栩月又去廚房,把牛奶和餐具拿給她,“嚐嚐味道怎麼樣。”
模樣就香甜可口的草莓舒芙蕾,姜寧妤叉了一塊,送進嘴裡。甜度適中,口感細膩綿軟。嗯,滿滿都是幸福。
她眼睛都亮了,“好吃!”
“以後想吃嗎?”
“想!”
臨栩月抽了張餐巾紙給她,雲淡風輕地說,“那我們就結婚,以後你想吃什麼,我都學着做。”
“好……你說什麼?”意識到他說了什麼,姜寧妤剛喝下去的牛奶差點噴出來,表情錯愕地望向他。
男人心平氣和的,眉眼清貴如常,雙手十指交錯着放在腿上,一副稀鬆平常的從容。
但說出來的話,就猶如驚雷,差點炸掉了她的下巴——
“歌很好聽,但我聽着膈應,讚我就不點了。”
“並且我想了一宿,我們現在這樣同居傳出去對你名聲不好,結婚是個不錯的選擇……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