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時間,徐長青終於把武昌的事情理順了。
最核心的殺手鐗,儼然是土地。
懂事的,願意爲他徐長青效命的左軍精銳,啥都不用幹,二十畝上好良田便是到手了。
不懂事的,臭毛病多的,那對不起,你自生自滅吧。
有這種實打實的肥肉吊着,使得徐長青在第一時間便是驟雨雷霆般的掌控了全局的主動權。
有前面那些拿到土地的人作爲‘馬骨’,後面的人誰又傻了?
給誰賣命不是賣命?
更不要提是威名赫赫的徐長青了。
而且,徐長青儼然極爲敞亮又大方,這種時候不抱緊這條大粗腿,更待何時?
不過,這些最先向徐長青效忠的左軍精銳,看似是佔了大便宜,但他們想把這個便宜佔到底,儼然沒有那麼容易!
徐長青的確是給了他們二十畝上田,但這些田地,卻並不是連在一塊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分割與間隔。
此時不比後世,二十畝地在後世基本都是小地主級別了,養活一家十口八口都沒什麼問題,
但此時哪怕是二十畝上田,也就勉強能養活一家三五口人。
特別是這些田地還有間隔與分割,種地的時候肯定是很麻煩的,而且容易與人產生糾紛。
那怎麼辦呢?
最好的方式自然是把自家地都連起來。
徐長青在這方面早就做足了準備,有兩個方法。
一,用錢買,市價買。
可有錢、或者說能用錢.達到自己想要效果的左軍,顯然並不多。
二,便是接受模範軍的整軍,用軍功來獲得封賞。
特別是模範軍兒郎們切身實地的宣傳,一旦立下軍功,可就不是十畝二十畝的問題了,百八十畝也不再話下。
各種套路作用,這五天時間,徐長青已經整編了三萬餘左軍精銳。
而他們也成爲第一批既得利益階層,也是徐長青在武昌最堅定的支持者。
雖說他們的戰力與正規模範軍部隊肯定是沒法比,但左良玉的底子畢竟在這裡,又有模範軍提供一部分武器裝備支撐,他們的戰力,比之當年的九邊精銳也不遜色幾分。
哪怕沒有模範軍在武昌這邊駐紮,僅憑他們,便已經足夠把武昌穩住了。
……
“這位爺,真的是虎狼手段那。呵呵,呵呵呵呵,誰曾想,不過區區五六天時間,我左家在武昌的一切,竟,都已消弭湮滅……”
武昌北大營附近的一家小酒樓雅間內,左夢庚用力灌了一杯酒,滿臉盡是難言的苦澀。
“少帥,您,您也別太灰心啊。徐長青此人……哎,這等人物,怎是咱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及啊。好在他人品不錯,並未對咱們趕盡殺絕。而且,連李國英那等人,似乎都要有被重新啓用的意思了。少帥,您只需耐心等等,說不定就有機會了呢。聽說,大小姐已經在來武昌的路上了……”
旁邊,盧光祖也有些苦悶的幹了一杯酒,小心的開導着左夢庚。
與左夢庚被徐長青直接掛在了冷板凳上不同,徐長青對盧光祖的態度很不錯,已經有讓他獨當一面的意思。
左夢庚看着小心的盧光祖,不由搖頭失笑:“盧爺,你也不用勸我,我是個什麼情況,我心裡清楚。呵呵,這都是命啊。來來來,不談這些了,喝酒喝酒。以後,想跟盧爺喝杯酒怕是都不能了啊。”
盧光祖跟左夢庚碰了碰酒杯,用力的幹掉,心中卻隱隱升起一絲不忍。
他心裡悄悄的下定了決斷,等以後如果有機會,還是要儘量去跟徐長青提一提啊。
至少,對左家這些的情誼有個交代不是?
但正在推杯換盞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到的是,頭頂上的房樑處,有一雙小小的眼睛,正在緊密的注視着他們。
……
半個時辰後,醉醺醺的盧光祖正要回營休息,好好睡個覺,忽然便聽到親兵稟報:“徐長青要見他!”
盧光祖登時便是一個機靈,酒意也一下子消散大半。
徐長青這個時候見他幹什麼?
難道是……有着落了!
忙是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迅速收拾一番,去見徐長青。
徐長青此時已經搬到武昌城內住,卻並不是住在原來左家的楚王府,而是距離楚王府不遠處的一個劉姓大鹽商的私人園林中。
縱然此時幾乎已經君臨天下,但是對這些該有的細節,徐長青依然是一絲不苟。
肉還沒有完全吃到嘴裡,何必要去搶這種風頭呢?
而且,這種私家園林不僅密閉又精緻,還有諸多情趣,又何必去吃力不討好?
他徐長青到此時,早已經過了用什麼外在的東西,來襯托他身份的時候。
只要他徐長青在這‘竹園’一天,那這竹園,便是武昌、包括周邊地區的最核心!
哪怕他徐長青以後離開了,這竹園,也要成爲一個禁忌的聖地!
盧光祖過來的時候,徐長青正在園子裡的竹林下,陪着張寶珠和春妮喝茶,‘少女’雪代紗則是在一旁服侍。
這幾天雖然忙的狗一般,但徐長青不論身心都是極爲愜意。
極品少女身的雪代紗就不消說了,已經是徐長青最忠心的小迷妹,死心塌地。
春妮這幾天似乎也開了竅,與徐長青愈發親密,讓徐長青幾乎愛不釋手。可惜,這妞兒這幾天來了月事,徐長青只能暫且先忍耐幾天。
與張寶珠那種交流,更是幾乎要透徹靈魂,讓徐長青直有‘樂不思蜀’的感覺。
盧光祖來到院門外,聽到裡面銀鈴般的嬌笑聲,酒意已經消散乾淨。
他隱隱已經預感到了什麼,不由便是振奮起來。
說實話,縱然對左家有情誼,但是,誰又會跟自己的前程過不去?
只是與其他人相比,他多少還有點良心,不願意去落井下石,見死不救罷了。
“盧將軍,侯爺有令,請您進去。”
這時,一個穿着軍裝,卻是文質彬彬、很有讀書人氣質的年輕人,快步來到了盧光祖身邊。
盧光祖一個機靈,忙深深對這年輕人一禮:“這位,這位小爺,有勞了……”
說話間,幾張銀票便是不動聲色的遞過來。
年輕人雖是年輕,但儼然早已經見慣了這場面,輕輕一笑,不動聲色的收下了銀票:“盧將軍,侯爺心情很不錯,請。
盧光祖心神大定,忙感激的看了年輕人一眼,小心進了園子裡。
不遠處的竹林下,有幾個身材窈窕的女人身影,正在說笑着喂着池子裡的魚,聲音清脆又好聽,在這種環境中,極爲的怡人,幾如畫卷一般。
但盧光祖只敢偷偷摸摸掃了半眼,便再不敢多看,忙是跟着眼前的年輕人,繼續走向堂屋那邊。
開什麼玩笑。
那可是徐長青的女人啊,他盧光祖可還沒活夠呢,別說看了,想他都不敢想半分。
不多時,盧光祖便來到了一座秀麗雅緻,有許多竹製材料裝飾的堂屋裡,徐長青似乎剛喂完魚,正在洗手。
盧光祖趕忙恭敬跪地行禮:“卑職盧光祖,見過侯爺……”
徐長青已經洗完了手,慢斯條理的擦乾淨,笑道:“盧將軍來了啊。別客氣。坐。”
說着,徐長青率先大馬金刀的坐到了主坐上。
盧光祖看徐長青真的心情不錯,心裡愈發舒緩,卻依然不敢託大,只敢坐小半個屁股。
剛纔的年輕人很快奉上來香茗,徐長青也示意盧光祖先喝口茶再說話。
等盧光祖小心翼翼的喝了幾口茶,忽然發現,徐長青正在笑眯眯的看着他。
這讓盧光祖心情更好,忙是謙卑的垂下了頭。
徐長青一笑,一擺手。
黃百藥當即把一張紙,放在了盧光祖面前。
“這是……”
盧光祖一時摸不到頭腦,忙是詫異的看向徐長青。
“打開來看看。”
徐長青依舊溫文爾雅的笑着看向他。
盧光祖忙小心打開來,可只看了片刻,他便是如遭雷擊,一下子呆立當場,片刻,‘撲通’跪在地上,拼命對徐長青磕頭:“侯爺,卑職有罪,卑職有罪啊……”
這紙上,赫然畫着他和左夢庚喝酒時的佈局,分毫不差!
徐長青任由盧光祖磕了一會兒頭,額頭都磕破了,血肉模糊,這纔是走過來,親手把盧光祖扶起來:“盧將軍,你知道,你犯了什麼錯嗎?”
饒是盧光祖腦子都有些短路了,一片暈眩,還是強撐着咬着牙讓自己清醒過來,沉痛道:“卑職,卑職辜負了侯爺的信任,卑職,卑職不該跟左家餘孽有聯絡……”
說着,盧光祖自己都是痛心疾首,心裡幾乎要把自己罵個狗血淋頭。
面子,情誼,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僅僅是因爲這個,不僅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怕是還要把小命兒都搭上,乃至是連累家人受罪啊。
徐長青看着痛苦的盧光祖,卻是笑着搖頭:“盧將軍,你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我也相信,你去找左夢庚,不會參與他的幾多籌謀。”
“鵝……”
盧光祖這時終於緩過來些,忙是驚悚的看向徐長青。
徐長青這時卻有些說不出的痛徹心扉:“可是,盧將軍!這種事情,你明知道有問題,竟然不知會我徐長青一聲!是不是,我徐長青掏心掏肺的對你們,你們還是覺得我徐長青別有用心?!”
“侯爺,卑職不敢……”
盧光祖魂兒都要被嚇飛了,無比痛苦。
“你不是不敢,你是不想那!”
徐長青痛苦的搖頭:“盧將軍,你,讓我很失望!”
盧光祖如遭雷擊,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覺他這輩子都活到狗身上了啊。
縱然對左家有情誼,可,左家做的那些騷腥事,他也不是沒有參與,但是,徐長青卻都已經原諒了他們,並且對他一直恩寵有加,難道徐長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
可他卻還是去跟左夢庚聯絡……
這不就是老壽星上吊——自己嫌自己命長嗎?
“侯爺,卑職對不起您的信任,對不起模範軍的弟兄們啊……只求侯爺看在,看在卑職當年也爲我大明流過血的份上,能,能饒過卑職一家老小啊。下輩子,下輩子卑職一定還爲侯爺效力,刀山火海,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盧光祖又跪在地上,對徐長青拼命磕頭。
徐長青再次把他拉起來,嘆息道:“罷了罷了。盧將軍,我知你是重情義之人。所以,這件事並未對各部通報。但,這種事情,有,且只能有這一次了知道嗎?倘若你下次再犯!那,我徐長青也只能揮淚斬馬謖了!我不能因你一人,將我整個大軍,整個大明,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明白嗎?”
“……”
盧光祖恍如是從地獄深淵陡然被拉了回來,片刻纔是反應過來,已經是老淚縱橫,忙是拼命對徐長青磕頭:“侯爺,您對卑職的厚愛,卑職真的是萬死也不能報答萬一啊。侯爺,今後,您就看卑職的表現吧……”
不遠處,看着徐長青翻手爲雲,覆手爲雨,輕輕鬆鬆便是將盧光祖虐的死去活來,盧光祖還止不住的死心塌地……
饒是黃百藥熟讀聖賢書,通曉不知道多少韜略謀略,卻依然是隻覺渾身難受,望塵莫及。
徐長青對於人性的把握,對於手段的運用,已經不是爐火純青了,而是,登峰造極啊。
正飄飄忽忽的思慮間,身後忽然有小丫鬟恭敬道:“黃參軍,外面有人找您,說是您老家的奴僕。”
“嗯?”
黃百藥登時便是一個機靈,父親,已經派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