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吳三輔和張虎清除掉這些流民軍哨騎之後,徐長青的騎兵開始封鎖住朱仙鎮北部的通道。
徐長青仔細觀察過朱仙鎮的地勢後,並沒有選擇圍繞朱仙鎮佈防,也沒有刻意去搶佔沙河碼頭,而是選擇了朱仙鎮東北方向幾裡外的一處亂墳崗周邊紮營。
這裡地勢太平坦了,盡是平原,基本上無險可守,這亂墳崗其實也不是整片區域內的制高點。
不過,據附近老百姓講,這裡是當年嶽爺爺埋葬那些金兵的地方。
數百年來,那些有罪的惡人基本上也被埋在此地,是一處‘不祥’之地。
但這亂墳崗周邊卻是有數條小溪,而且地下水源很豐富,能保證水源,而且,周圍山上生滿了各種樹木,連綿成片,構架營地可以就地取材。
再把周圍的樹木砍了,差不多可以換保證隊伍在這三兩月內的柴火需求。
說到底,徐長青此時根基還是太過單薄了,看似兩萬多人聲勢浩大,實則能戰之兵只有模範軍的底子,而模範軍本身也是新人居多。
此役,徐長青也將完全貫徹防守爲主的決心,自然是選擇一切以防守爲主!
白天,徐長青並沒有立即過去紮營,而是令隊伍在沙河畔的一處連綿的樹林中休整,到了晚上,這纔是全軍主動,迅速佔領了這片亂墳崗。
以這座不到百米高的亂墳崗主峰爲核心,圍繞周圍修建連綿工事。
到此時,對如何修建防禦工事,在最短時間內形成防禦體系,徐長青儼然已經是專家中的專家。
首先以外圍爲核心,挖掘壕溝,堆建土牆,由外而內推進。
因爲這邊水系充沛,基本挖下去個兩三米便是能見到水源,許多都是小泉子,讓土地很容易溼潤,挖掘起來可謂事半功倍。
外圍設置好,便是一步步朝着內部推上來,連綿成片,猶如迷宮一般。
不過,此時不比往昔,徐長青麾下有了大量的長槍兵,已經有了一定的近戰能力,壕溝土牆錯綜之間,也是有着大片大片被分割開來的空地,基本上都是四五十步、五六十步的格局,可以讓長槍兵最大限度上發揮他們的優勢。
而因爲佔據周圍區域的制高點,再加之工事加成,可以俯瞰朱仙鎮周邊的絕大部分形勢。
再加之充裕的人力加成,次日一大早,工事便是有了模樣。
站在亂墳崗的山頭上看過去,整個朱仙鎮周邊的形勢,盡在掌控。
但這麼大的動作顯然不可能再瞞過流民軍,一直在亂墳崗高臺上眺望北方的徐長青,很快便是發現了流民軍的哨騎遊弋而來。
想了一下,徐長青讓趙增金升起了自己的帥旗。
很快,數杆旗幟便是在高臺上週圍高高升起,其中,徐長青的‘徐’字大旗,以及模範軍的紅色大旗,格外的顯眼。
相形之下,忠義伯的錦繡旗幟反而有點不顯眼了。
“模範軍?”
“這,這是哪部分的?”
流民軍的哨騎一時有些霧水,不知道模範軍究竟是個啥玩意?
但能在流民軍中充當哨騎的,都不是等閒之輩,很快,他們便是分辨出了徐長青的忠義伯大旗和‘徐’字大旗,一個個汗毛都嚇的倒豎起來。
“我艹他孃的,這,這是忠義伯徐長青啊!這狗雜碎什麼時候跑到這裡來,還紮下營來了啊!”
“快,快去回稟總哨爺!”
“駕,駕!”
或許是徐長青的威名太甚了,這些流民軍哨騎不敢戀戰,扭頭就跑!
身邊,吳三輔有點着急,忙道:“大帥,要不要卑職帶人去追他們,不讓他們把消息傳出去?”
徐長青忽然一笑:“不用。讓兒郎們從東邊重新建一個碼頭,把空間都留給他們!”
“額?”
吳三輔一時有些不明白徐長青的意思了,這是想幹嘛?放棄主動權嗎?
但對徐長青他早已經充滿信任,並沒有多問,忙是去忙活。
……
“什麼?”
“徐長青那奶娃子來了?而且在朱仙鎮紮下營來?!”
很快,消息便是傳到了正在公主墳的總哨爺劉宗敏耳中,便是劉宗敏的沉穩,一時也被嚇了一跳。
要知道,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東線和北線佈置了大量的哨探,就是爲了查找徐長青的蹤跡,然後好好教育教育徐長青。
卻是沒想到,徐長青猶如幽靈一般,不動聲色間便是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背後!
“他們有多少人?”
劉宗敏究竟非同凡人,很快便是冷靜下來,死死的盯着眼前這個哨探頭子。
哨探頭子忙恭敬道:“大概有兩三萬人,不過以民夫居多,可戰之兵也就五六千人,至多不會超過八千!”
“你確定?”
劉宗敏還有些不放心,再問了一遍。
這哨探頭子是賀人龍麾下的秦軍老底子出身,不受待見才投敵,經驗很豐富,忙道:“總哨爺,卑職敢以項上人頭保證,徐長青的戰兵絕不會超過八千,而且,這是卑職按照最大來算,實際肯定會更少!”
“呵呵,很好!趙勝,你小子有心了!”
劉宗敏重重拍了拍這叫趙勝的哨探頭子的肩膀。
趙勝不由大喜:“總哨爺,爲您效命,真是卑職的榮幸。”
……
不多時,得到了消息的李自成、宋獻策、牛金星、羅汝才、賀一龍、高一功、李巖等流民軍核心便是趕到了劉宗敏的大帳裡。
與劉宗敏一樣,他們第一時間聽到這個消息,也是震驚的無以復加。
不說其他,單單是憑藉徐長青這一手,便足以證明徐長青的實力了。
他們都是老兵油子,焉能不知要達到這種機動性,部隊到底得到個什麼規模?
便是他們的老營兵都很難做到。
不過流民軍這些時日也沒怎麼攻開封城,只是用他們的方式消滅掉一些受了傷、或者老弱的炮灰而已。
看着聲勢浩大,實則都在蓄力,準備對付接下來到來的官軍主力。
別懷疑。
流民軍的老營兵就是這麼來的。
就如同養獒一樣,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活下來,九死一生後,被吸納入老營,享受遠超越常人的待遇。
“都說說吧,徐長青這奶娃子居然不聲不響的摸到了咱們背後,其心可誅啊!看來,額們前面得到的消息是真的了,狗官軍主力想匯聚朱仙鎮,跟咱們決戰!”
李自成慢斯條理的看向帳內衆人,眼神很平靜,沉穩而淡定,儼然沒把徐長青放在眼裡。
劉宗敏笑道:“狗官軍佈防朱仙鎮,這是想斷了額們去湖廣的路啊。想的倒是挺美!哼,這幫狗官的心思註定要落空了!闖王,額的意見是,可以先試試徐長青這奶娃子的實力,然後,咱們提前在朱仙鎮周邊佈防,把他們放進來,待到時機成熟,再關門打狗!”
若是徐長青在此,怕也要給劉宗敏點個贊。
這個出自陝北的鐵打一般的漢子,經過了這些年的鬥爭,早已經成長爲經驗豐富的宿將!
不論眼光還是軍事素養,都是沒的說!
牛金星也是笑着點頭:“闖王,總哨爺此言極是。忠義伯徐長青雖是威名赫赫,但他太年輕了,就算是勳貴之後,卻也是崛起時間太短,底子不深。明軍此戰,肯定還是仰仗左良玉、虎大威等人。依照學生之見,咱們可以再等等,先修工事,讓官軍感覺咱們底氣不足,等官軍主力到了之後,咱們再利用工事,給與官軍雷霆之擊!”
李巖也點頭道:“學生也贊成牛爺的老成持重之謀,咱們現在人力這麼多,必須先把工事修起來,這樣,到時不論是進是退,都會有更足的餘地。”
看這邊劉宗敏臉色都有些變了,李巖又笑道:“不過,學生也贊成總哨爺的意思。可以先試探一下徐長青的戰力。若是他真有本事,咱們便不去招惹他,可以用工事把徐長青困起來,不讓他出來!若是沒有嘛,呵呵……”
李巖雖是沒說完,但在場衆人又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劉宗敏面色也是大善,讚賞的看了李巖一眼,這個窮酸,總算還懂點人事。
要不然,敢壞了他劉爺的大事,非得好好收拾他不可。
李自成淡淡的笑着點頭,轉而看向小矮子宋獻策:“大軍師,你給額算算,此役,額們是吉是兇啊?”
李自成還是很信任宋獻策的。
主要是這廝會算命,而且還算的挺準,所以,在每次出征之前,李自成都會讓宋獻策給算上一卦。
看李自成此時又說起這事,宋獻策笑眯眯的撫着他的三寸山羊鬍道:“闖王,我義軍此時天時地利人和,那徐長青,不過是明廷的走狗,氣數盡矣!昨晚,屬下夜觀天象,有彗星隕落!想來,朱仙鎮這亂葬崗,便是這徐長青的埋骨之地了!”
“哈哈,大軍師,說的好!這話額喜歡聽!”
李自成撫掌大笑,看向劉宗敏道:“黃虎,此役,你可多用點心,好好嚇唬嚇唬咱們這位忠義伯!”
劉宗敏又豈能不明白李自成的意思,同樣哈哈大笑:“遵命!”
……
畢竟是飛速向上的強大集體,流民軍的效率還是非常快的。
剛剛結束完軍議,劉宗敏便是開始調集部隊,他抽調了三千多老營兵,各種炮灰兵兩萬餘人,還有十幾門炮,當日中午便是開始南下。
隨行的還有熟悉周圍地形的軍師李巖,以及李巖的老婆紅娘子。
加上李巖和紅娘子的老營兵,他們老營兵的數量已經接近七千,對付徐長青這‘七八千人’,完全是足夠了!
但劉宗敏兩部的動向不可能逃過高居高臨下的開封城的眼睛。
很快,周王朱恭枵打頭,高名衡、陳永福等主將也迅速趕了過來,查看情況。
“怎麼回事?”
“流賊怎麼往南去了?”
衆人一時都有些霧水。
此時,隨着流民軍包圍開封的時日漸深,周圍各種工事密佈,開封城的消息已經很難傳出去,但凡想傳出消息去,必定要付出慘重代價。
而此時的開封城,已經是經不起這種消耗了。
因此,他們此時只是得知援兵會來,但是並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又如何安排。
不過,他們也不傻,隨着清點出劉宗敏兩部老營兵的數量,他們很快也反應過來。
“難道是,難道是援兵來了?”
衆人精神都是大振。
高名衡用力揮拳道:“肯定是了!觀流賊去的方向,正是朱仙鎮!那裡是遏制荊楚的要道!極有可能是平賊將軍的主力到了,咱們有救了,有救了啊!”
周王朱恭枵也是大喜,“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