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大早,察覺到風浪不大,徐長青帶着二十幾名親隨,十幾匹戰馬,攜帶着薩拖,以及穆齊等人的屍體、首級,前往豬蹄島。
今天已經是六月二十九,距離七月末的寧遠誓師只有不到一個月了,徐長青整個人也是猶如被上了發條,很多事情必須要儘快鋪展開了。
主要是徐長青明瞭,他現在的練兵方式是錯誤的,沒有太多實際意義,必須得儘快做出改變。
尤其是在政治方面,必須得加大籌碼了。
有着穆齊爺仨的戰功在手,徐長青也不再貿然的讓兒郎們出征,而是匯聚到他們的基本功身上,必須要更加嚴格的操練,不成戰力,絕不貿然!
趕到豬蹄島很順利,不過由於戰馬太少,只有不到三十匹,加之要攜帶穆齊這些人的屍體、首級,以及一些裝備,徐長青趕往寧遠的這短短十幾里路,還是有着不少風險的,必須得好好籌謀。
好在戰馬昨夜便是被精心養足了馬力,跟着徐長青的幾個親隨也都是馬術精熟之輩,在光叔的親自指引下,徐長青一行人登了岸,便是如風般直掠寧遠城而去。
一路上,徐長青一行人很快便是吸引到了不少韃子游騎的目光,但此時寧遠城周圍的工事往外推的更開了,這些韃子游騎剛剛反應過來,徐長青他們已經是到地方了。
此時的寧遠城,就如同烤麪包失敗,外圍陡然腫大了一圈,紛亂的同時卻是也充滿了生氣和活力。
再加之許多有心氣、想立功的明軍精銳夜不收都很活躍,韃子游騎也不敢靠近太多。
不過,徐長青此時這近三十匹好馬的陣仗,瞬時也是引起了明軍夜不收的注意。
徐長青他們剛剛逼近明軍勢力範圍,進入了安全區,便是有數股明軍夜不收圍攏上來盤問。
他們許多人看着徐長青的優良戰馬和馬上血淋淋的戰功,那種覬覦幾乎都要掩飾不住。
但等徐長青報出了自己的名字,這幫明軍夜不收頓時便是下意識後退了一塊。
領頭的王廷臣前屯衛部的一個千總軍官忙抱拳笑道:“我說是哪位爺這麼勇猛呢,一大早上就過來報功,感情是咱們的拼命三郎徐長青、徐爺啊!徐爺,您這是從哪來啊。”
“徐爺好!”
“徐爺好手段那,這是又逮到大魚了啊。”
“徐爺……”
瞬時,周圍諸多桀驁的明軍夜不收們,紛紛抱拳對徐長青問好,一個個都頗爲的熱絡與親近。
徐長青也沒想到會是這種場面,但徐長青很快便是回神,嘴角邊微微翹起一絲弧度。
自己的名聲在這些前屯衛的後來大爺們中也是流傳開來了嗎?這可是個好兆頭。
這種時候徐長青肯定不會託大,笑着一一拱手回禮,對這千總軍官笑道:“這位爺,小弟這是從南面來,不過卻是從北面回,讓您和兄弟們見笑了啊。”
見徐長青知套路又懂禮數,這千總軍官也是忍不住笑起來,伸出大拇指讚道:“徐爺好手段,這是正白旗的白甲吧?徐爺這次可是立大功了哇。喲,這還有個活的!徐爺的本事,我老邱算是服了啊。”
“徐爺威武!”
“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
隨着這幫明軍夜不收將徐長青這邊看的更清楚,那種震撼與讚歎,也是越來越真心。
軍隊就是這樣,有本事你纔是爺,沒本事,你只能是個屁。
徐長青笑着拱手一遍,“諸位爺,改天,咱們找個地方好好喝一杯,好好詳聊,但現在小弟就不能奉陪了喲。”
幾十匹戰馬忙是讓開了道路。
“徐爺,一路順風。”
“哈哈,改天一定要跟徐爺這種豪傑好好喝一杯的。”
那千總軍官也笑道:“徐爺,老哥哥我就提前恭祝你高升了!”
一邊揮手跟這些夜不收們打着招呼,徐長青一邊也是策馬上前,直奔寧遠城南門,心情也是不自禁便好了許多。
明軍中雖是充滿着這樣那樣的陋習,但畢竟都是大明的骨血,尤其是這些夜不收們,只看他們的身形與動作,便是可以知道,都是好手。
以後如果有機會,能幫着他們一把,還是要盡力幫着他們一把啊。
…
因爲從鯊魚島渡海浪費了不少時間,又要觀察海浪,徐長青一行人趕到寧遠城南門時,已經到了辰時中刻,八點出頭了。
這時,南門已經打開來,許多人影兒進進出出。
徐長青這雖說已經足夠低調,只帶了十幾個人,可馬着實有點多也有點好了,就猶如黑夜裡的一盞燈塔,很快便是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又是一番寒暄,徐長青報了名字,在一番熱切的佩服與稱讚中,進入了寧遠城。
但這次徐長青就沒有那種運氣,能直接碰到洪承疇了,開始按部就班,直接來到督標營的營地報功。
隨手丟給了守門的幾個夥計幾兩碎銀子,徐長青一行人牽着馬來到了劉郎的駐地。
這廝昨晚不知道又去哪裡廝混了,還沒起。
徐長青這次雖是不用像是之前那麼炮製他,但聽到了徐長青正常的聲音之後,劉郎也不敢再賴牀,忙是爬起來。
簡單洗漱,便是熱情的給徐長青開了門,笑道:“徐兄弟,我說一大早聽到喜鵲叫呢,原來是咱們徐兄弟來了。來,快請進,我給你整點茶喝。”
徐長青當然不會讓劉朗來伺候自己,笑着應承幾句,便是對劉朗說起了此行的目的。
劉朗其實早就看到了徐長青的功績,畢竟,穆齊他們幾個被綁在馬背上的屍身,還是很顯眼的。
尤其是在這一大清早,這種血腥味道很刺鼻。
仔細勘察一番,劉朗也忍不住對徐長青豎起了大拇指:“兄弟,有你的啊!正白旗的白甲啊!就憑這,你超過老哥哥我都不是難事了。”
徐長青苦笑:“老哥哥,我這也是運氣罷了,你是不知道,這老孫子有點忒狠,兄弟我差點就翻了船,折了不少人手。”
“哦?”
劉朗也來了興趣,忙問道:“折了幾個?”
徐長青微微有些不悅,不過,這種時候並沒有發作,長嘆息一聲道:“死了九個,還有三個,恐怕也……熬不了太久了……”
劉朗本來想說死區區幾個人,那還不是小事兒,與這功績比起來,又算個鳥毛?
可一看到徐長青有些低沉的臉色,他忽然也是回神,忙笑道:“哎,兄弟,打仗哪能不死人呢?沒這回事兒。好在有着這大戰功,這些兄弟們也是死得其所了,等下,我爭取幫他們多爭取點撫卹。”
與劉朗聊了一小會兒,劉朗便是直接帶着徐長青幾人去寧遠官廳報功。
徐長青這時也發現,劉朗這廝雖是毛病不少,但他能走到此時,倒也並不意外。
這廝,典型的老油條啊。
不過,劉朗剛剛要進去報功,徐長青卻是拉住了他,低低道:“老哥哥,這次兄弟還有個事兒得麻煩您。洪督今天在不在,小弟我想見洪督一面,有些重要情報得跟洪督稟報。”
放在尋常,這種流程肯定不合規矩,不過,徐長青本身便是與洪承疇親密,洪承疇甚至之前特意囑咐過劉朗,如果徐長青過來,一定要通知他一聲。
再加之徐長青是對劉朗彙報的這件事,完全不覬覦,很符合那不成文的規矩,劉朗心中也是頗爲舒坦。
忙笑道:“督臣今天中午要邀請各部主將吃飯,今天應該沒出去,兄弟,咱們哥倆誰跟誰,你稍等一會兒,我去跟報功的大人們這邊說一聲,馬上給你通報。”
看着劉朗離去,徐長青微微眯起了眼睛,這次,再見到洪承疇,可就不能搞那麼多虛的,要什麼臉面了,能多從洪承疇這邊摟點東西,徐長青是絕對不會再客氣的。
…
徐長青這都是實打實的功績,勘驗功績的幾個文官想找茬也找不出來,再加之徐長青又遞了銀子,很快便是過關。
幾分鐘後,劉朗那邊也是傳來了消息,洪承疇召喚。
徐長青趕忙收拾利索,跟着劉朗來到了洪承疇的官廳。
來到裡面,洪承疇正在查看地圖,其中鬆錦一線,被標上了數條紅線,顯然,洪承疇對這裡用心不是一時半會了。
看到徐長青過來,洪承疇有些沉重的老臉上露出了些許笑意。
劉朗識趣的離去,徐長青剛要給洪承疇磕頭行禮,老洪卻是柔和一笑:“行了,小鬼機靈,你一大早就給我帶來了個大好消息,這些俗禮就免了。來,過來陪我喝杯茶。”
洪承疇此言一出,在旁邊服侍的一個小廝頓時一個機靈。
這是什麼情況?
這位‘黑爺’也有點太猛了吧?
就算是許多總兵大員,到老爺這邊來,也沒這個待遇啊。
徐長青也是有點蒙,片刻纔是回神,來到了洪承疇這邊,還是給洪承疇磕頭行了禮,這才站起身來,小心侍立一旁。
洪承疇不由一笑,笑罵道:“你個小鬼機靈,連吾也要算計,吾可真是白疼你了。”
徐長青忙陪笑道:“督臣,您是卑職的上官,更是卑職的長輩,就算上官禮不行,長輩禮卻不能不行。卑職可不敢做那不忠不孝之輩啊。”
洪承疇不由哈哈大笑:“你個小鬼機靈啊,吾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了。”
半晌,他這纔看向徐長青的眼睛道:“小徐,說說你對這事情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