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啊……”
周延儒等人幾乎是魂飛魄散的衝回了皇城，有幾個膽子小的褲子都已經溼透了。
誰能想到，清軍的火炮居然會有這等威勢，直接轟在了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啊。
若是稍微再有半分差池……今天恐怕就是大明的國喪日了。
其實紅衣大炮的射程一般也就在兩裡左右，正常狀態，是不可能直接轟到廣渠門城頭上的。
但孔有德着實精明！
他不僅選取了最佳的發射角度，炮彈也是縮小了一些，這一來，真正的殺傷力是很一般的，但威勢和賣相卻是十足。
“什麼？”
“韃子，韃子有十幾萬人，多爾袞和八旗旗主都到了？”
東暖閣內，聽周延儒衆人七嘴八舌的描繪着清軍的陣勢，並且已經開始對京師發動攻勢，崇禎皇帝臉上再沒有半分血色。
真他孃的是越害怕什麼，越來什麼啊！
如果說清軍只有幾萬人，崇禎皇帝就算害怕，卻也不會太過，畢竟，京師這座城市，有着無數抵禦外敵的經驗，當年的於少保，更是憑十萬殘軍便抵擋住瞭如狼似虎的也先。
可此時……這是‘女真不滿萬，滿萬無人敵’的清軍主力啊……
“皇上，召集九邊精銳進京勤王吧，按照目前的態勢，京師恐怕，撐不了多久了啊。”
陳演究竟老謀深算，哪怕褲襠裡早已經一片溼漉漉的騷腥，但關鍵時刻他還是能頂上來的，拼命磕頭。
“對對，皇上，趕緊召集援軍勤王吧。這事情不能再拖了啊。”
“皇上……”
衆臣瞬時也回神來，一個個磕頭如搗蒜的附和。
崇禎皇帝指甲都掐的發白了，但這時他也反應過來，現在去年的稅銀基本都收上來，國庫還是有些餘糧的，這場仗倒也並非打不起。
沉重的點了點頭：“即刻下旨，召集九邊精銳進京勤王！對了，還有海城的忠義伯徐長青部。”
“皇上聖明啊……”
……
朝廷在很多時候雖是一直拖沓沉重，效率極低，可真正到了涉及諸多核心利益階層切身利益的時候，動作還是飛快的。
傍晚，便是有數百匹精騎，從京師各個城門突襲出城，眨眼便是消失在暮色裡。
周圍的諸多清軍遊騎只是象徵性的阻攔一下，便是放行了。
消息很快傳到了多爾袞這邊。
多爾袞此時正在帳篷裡陪着多鐸。
多鐸畢竟正值盛年，身體條件又一直不錯，尤其是入關以來一直沒怎麼近女色，經過幾位名醫的精心調養，這幾天已經好了許多，但還是不能下牀，按照醫生的說法，他至少還得休養一月。
聽到這個戰報，多鐸的眼睛猛的一亮：“阿哥，成功了嗎？”
多爾袞此時也找回了不少霸氣和自信，淡淡一笑：“京師是明人的腹心，他們來勤王很好，不來勤王，更好！十五，耐心等着吧，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傳過來。”
多鐸眼珠子一轉，很快也明白了多爾袞的意思，精神不由大振：“阿哥，你是說……”
多爾袞盡在掌控的一笑：“此役，不論如何，我大清，都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十五，安心養傷吧，阿哥可還等着你來幫我！”
……
次日清晨卯時初，天還沒亮，徐長青正在顧橫波的牀上睡的正香，陡然被刺耳的急報聲驚醒。
顧橫波也被嚇了一跳，她雖是有些不爽，徐長青好幾天纔來她這邊，居然碰到了這種事，可這是聖旨，她不敢怠慢，趕忙強撐着身子過來服侍徐長青穿衣。
顧橫波此時已經六七個月了，顯懷很明顯，卻是平添了一種極有韻味的母性光輝，更加動人。
徐長青用力親了親她嬌嫩的臉頰，笑道：“眉姐，你接着睡，我出去看看。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長青，一定要小心些。”
顧橫波忽然用力抱住了徐長青，戀戀不捨。
兩人又溫存了片刻，徐長青這才穿戴周正，快步出門。
可等拿到聖旨一看，徐長青的臉色瞬時便定格當場！
原本，徐長青一直以爲多爾袞和清軍主力要籌謀海城或是青州之類，要出奇兵，然而這的確是奇兵，卻是遠遠超脫了徐長青，包括海城所有人的預料！
這幫雜碎真正的目標……居然是京師！
不多時，收到消息的李巖、李公公衆人，都是趕到了官廳內，當得知了聖旨的內容，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便是李巖也忍不住感嘆道：“好歹毒的心思，好歹毒的心思啊！這是一箭數雕啊！”
李公公腿早已經軟了，哆哆嗦嗦道：“韃子，韃子怎麼會有十幾萬人的兵力啊。他們，他們來打咱們海城的時候，也就五六萬人吧？這，這……”
一陣喧囂後，徐長青看向李巖衆人：“軍師，諸位，你們有什麼想法？”
李巖已經冷靜了不少，恭敬對徐長青一禮，沉聲道：“伯爺，聖旨都已經發出，咱們已經沒的選了，勤王肯定是要去，只是，到底是走陸路還是走海路，咱們必須好好籌謀。”
李紅雲道：“消息是昨晚發出，九邊精銳要勤王，最近的是密雲軍，但密雲軍的戰力……估計唐通肯定會拖些時日，不會貿然去當炮灰的。而流賊主力已經進入秦川作亂，估計秦軍那邊也沒戲。現在朝廷能動用的援兵，只有遼東和大同了。”
李紅雲說着，忙恭敬看向徐長青，深深一禮。
他話雖是說了半截，可其中的用意已經是很清晰，勤王肯定要去，但是不能當這‘出頭鳥’。
這其實擺明了就是有點針對模範軍的圈套！
徐長青不由也暗自點頭。
李紅雲究竟是將門裡出來的老油條，久經打磨，在大局觀上，比李巖還出衆些，尤其是對這些套路，一針見血。
“大帥，卑職也覺得副軍師說的有道理，咱們不能貿然。”
“卑職也贊同副軍師的意見。”
“大帥……”
衆人紛紛表態。
徐長青慢斯條理的點了點頭，忽然一笑：“大家說的都有道理，不過，咱們不能起了個大早，卻趕了個晚集！這種事情，還是要儘早的。但~，韃子究竟勢大，咱們也只能量力而行那！”
……
當日中午，徐長青在海城舉行了盛大的誓師大會，出兵進京勤王！
主要是徐長青這些時日早已經做足了出兵的準備，一切都已經準備周全，可惜之前出兵的方向一直是魯中南。
現在聖旨雖急，但對徐長青和模範軍的將士們而言，卻並不倉促。
部隊很快便是陸續登船。
子時不到，由三百多艘大小船隻組成的龐大船隊，隨着徐長青的大手一揮，便是一路向北，駛向大沽口方向。
船頭上，徐長青一身戎裝，頭戴金盔，任由溼冷的海風撫亂他的髮絲，吹拂過他的臉龐。
此役，徐長青總共抽調了趙增金、許秀、張虎、吳三輔、王洪洋、張大弓、王洪洋他們七個千總隊，萬人出頭的兵力，包括精銳輔兵近六千人，戰馬兩千餘匹，騾馬大車一千多輛。
也就是徐長青早有籌謀，海城這兩年一直在大量的收購各種船隻，包括收攏水手，否則，這種龐大規模的人手，一般的船隊的根本無法成行。
毫不誇張的說，此時徐長青的船隊規模，已經遠遠勝過‘北洋扛把子’沈廷揚了。
當然，精銳程度肯定還不能跟沈廷揚相比。
渤海灣的夜，很是幽靜，也將徐長青的思慮越拉越遠。
說實話，這次，徐長青真被多爾袞這一刀擺的不輕。
徐長青是真的沒料到，多爾袞這龜兒子的居然能有如此籌謀，簡直瞞天過海！
此時，即便還沒有真正與清軍主力對上，但對他們的戰略目標，徐長青已經是趨向於清晰了。
對於大明而言，京師實在是太關鍵了。
可此時的京師，早已經非是當年。
事實上，從當年的土木堡之變後，京師對強大的遊牧民族而言，就是個‘打卡聖地’。
尤其是對滿清而言。
俺答汗當初那麼牛匹，其實也只敢來耍個花槍，那時，大明就算頹敗，可百萬大軍還不是鬧着玩的。
然而到了此時，內憂外患之下，大明的根子早已經爛透了。
其實徐長青非常明白，多爾袞的本意絕不是攻克京師，因爲海城之戰，他們的損失就算不到傷筋動骨，卻也差不多了，絕不怎麼好受，不可能再去啃硬骨頭。
真正的目標，無非是還是他徐長青和九邊的生力軍，以及掠貨的財物、人口，想搞出關去。
不過，以京師此時的糜爛，徐長青是真的害怕多爾袞玩着玩着，真的找到了京師的漏洞，從而‘假戲真做’，真破了京師城！
所以，徐長青必須要儘快進京，一是給崇禎皇帝做出這個態度來，二，也是最關鍵的，必須要勾住清軍主力的注意力，給他們製造一些壓力。
否則，一旦哪裡出現了變故，大勢就全完了。
“哥，這麼晚了還不睡？”
這時，吳三妹盈盈來到了徐長青身邊，飄搖的火光映襯下，她的美眸彷如天上的繁星般璀璨。
徐長青一笑，用力攬住了她的纖腰。
吳三妹則是溫順的靠在了徐長青的肩頭，跟徐長青一起看着大海與星空，不再多話。
可她的眼眸深處，明顯有着某種焦躁不安的東西，與徐長青十指緊扣間，手心中也很快開始滲出汗水來。
徐長青很快也感覺到了吳三妹的變化，不由笑着親了親她的臉頰：“怎麼，在爲你二哥擔心嗎？”
吳三妹眼神一暗：“哥，我，我有點害怕……”
徐長青不由更用力的將吳三妹攬在懷裡，笑道：“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要相信你二哥，更要相信你自己！三妹，你要記得，不論何時，哥永遠都會保護你！”
“嗯。”
吳三妹重重點頭，緊緊靠在了徐長青懷裡。
感受着吳三妹嬌軀都在輕輕顫動，徐長青不由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吳三妹平日裡的刁蠻，包括此次拼命也要跟徐長青一起出徵，何嘗不是在掩飾她內心的恐懼與自卑？
她看似高高在上，含着金湯匙出生，卻是遠要顧及吳家，近要顧及徐家，更要照顧她自己。
可惜，這三方面，每一樣她都是如履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