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陳圓圓已經端了七八道菜進去,也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盈盈柳腰,猶如風吹楊柳,含蓄卻又嫵媚,不曾再看唐師爺一眼,卻是將她的風情,盡情的展露在唐師爺眼前。
唐師爺本來還能稍稍剋制,可看着這個極爲熟悉的女人,此時卻再不可能屬於他,怒火與妒火,幾如要將他撕裂,拳頭裡的手指都快要被他捏斷了。
這時,正堂內徐長青已經與劉知府喝了幾杯酒,話題也逐漸轉移到正題上。
“芝罘島與養馬島?這個……”
本以爲徐長青只是要幾個不起眼的小島,充作中轉碼頭,劉知府也並沒有太在意,可穆然聽到,徐長青居然直接要芝罘島和養馬島這兩個大島,他頓時一個機靈,放鬆的心神也瞬時警戒到了極點。
“呵呵,劉大人,該出的銀子,在下是不會少一分的,怎麼,劉大人有難處嗎?”
徐長青笑眯眯看向劉知府,親自幫他倒了一杯酒。
劉知府這纔回神,眼前這個年輕的公子爺,貴氣雖是逼人,可更令人驚悚的是他周身那種龐大的氣勢!
爲官多年,貴公子他見的多了,可那些貴公子,多半都是貴氣有餘,能力不足,談風月一個個溜的一匹,可一談正事兒,三句話不離底子。
然而眼前這位年輕的公子爺,雖是在之前若有若無的暗示了幾句他的底子,可這接下來,完全是他本身的底蘊!
這位公子爺,必定是常年爲上位者,而且手握生殺大權久矣啊……
“徐公子,這,這件事,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芝罘島和養馬島都是大島,尤其是養馬島上,還有不少民戶。倘若您買下來,這些民夫的生計……”
“呵呵。劉大人不必擔心,在下既然買下島來,肯定不會讓百姓們沒的過活,在下可以跟您保證,他們絕不會出任何問題。”
“這個……徐公子,本官還要再思量思量,您也知道,這事情有點太大了,本官也需要請示一下……”
“呵呵,劉大人不必着急,來,咱們再乾一杯。”
然而徐長青和劉大人剛剛端起酒杯,外面唐師爺便是快步衝進來,情緒雖是已經壓制到了平靜狀態,可臉色卻是一片鐵青:“東翁,有個事情,學生需要向您彙報!”
劉知府本來就有點糾結,一看唐師爺居然這麼貿然,當着徐長青的面還這麼魯莽,臉色瞬時也沉下來:“悟才,有什麼事情等會再說,沒看到本官在陪徐公子喝酒嗎?還不退下!”
看到平日裡對他一向溫潤如兄長的劉知府,居然用這麼冷漠的態度對他,唐師爺強行壓制下來的情緒瞬時就要炸了!
衝動間,他也來不及思慮許多了,冷笑道:“東翁,那您可知,眼前這位徐公子,究竟是何人?”
“嗯?”
劉知府這邊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唐師爺已經冷笑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忠義伯徐長青!呵呵,真是好笑了,眼下我大明,西北作亂,朝廷無數精銳都奔赴西北鏖戰,精忠報國!可有些人,深受皇恩浩蕩,可非但不知忠君報國,反而下流無恥至極,非但強買強賣民女,居然還擅自帶兵來我登萊之地,公然屠戮良民,恐嚇地方,以致我登萊人心惶惶,民不聊生,這是何居心?!哈哈,哈哈哈……”
“悟才,住口,住口!”
劉知府這時已經回神來,魂兒都要被嚇飛了,趕忙嚴厲喝止唐師爺。
然而唐師爺根本不買他的賬,依然是在肆無忌憚的放聲大笑,“姓徐的,我唐某人既然敢說出這件事,就不怕你怎樣!但是你記得,你殺的了我唐某人一人,卻是堵不住天下悠悠萬民之口!你這個冠冕堂皇的小人,奸賊,國賊,自有天收!”
“住口!”
“悟才,你是不是瘋了?”
劉知府此時哪還坐得住,忙是急急衝到了唐師爺面前,就想堵住唐師爺的嘴巴。
可唐師爺已經豁出去了,本身又比劉知府高壯不少,兩下子就把劉知府放倒在地上,繼續對徐長青破口大罵。
門外,陳圓圓也急急衝到了這邊,驚恐的捂住了小嘴。
她之前的確是有在唐師爺面前擺威風的意思,因爲唐師爺拋棄她的那段時光,着實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光,給了她希望,又親手扼殺了她的全部希望……
但她也僅僅只是擺威風而已,絕沒有想過讓唐師爺卻挑戰徐長青的威勢。
雖是還未曾真正同牀共枕,但此時,陳圓圓早已經深深瞭解到了徐長青的強大,這是個猶如神一般的男人啊,這唐師爺讀了一輩子書,怎麼到頭來居然幼稚的像是個小奶娃?
“伯爺,這,這,哎,都怪下官御下無道,瞎了眼啊……”
劉知府這時忙爬起身來,抱着頭,滿臉懊惱的看向徐長青,又充滿祈求。
唐師爺雖是他的心腹幕僚,師爺,也算是處在權利中心,可究竟不是一個檔次,而且唐師爺書生氣太重,缺乏足夠的社會打磨,他根本不明白徐長青現在到底是個什麼地位。
原本,他只是愛才,又憐憫唐師爺是他的同鄉,也是看好他的前程,才把他帶在身邊,誰曾想,這就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啊,不僅自己愚昧的不可救藥,還要把他也拉下水。
徐長青卻並沒有太多波動,根本沒有生氣,玩味的看了看還在大義凜然的唐師爺,又看向了劉知府,“劉大人,需要在下幫忙嗎?”
劉知府瞬時抓住了救命稻草,趕忙拼命點頭。
徐長青笑了笑,一擺手。
早就在門外等候多時的李七郎衆人,如狼似虎的便是衝進來,像是抓一隻小雞子一樣,三兩下就把唐師爺制服,嘴巴也被一塊破抹布堵的嚴嚴實實。
唐師爺還要繼續掙扎,可‘砰砰’幾下,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手,他頓時就萎了,嘴裡不斷髮出‘嗚咽’的叫聲,像是死狗一樣被拖出去。
臨出門的時候,還留下一片腥臊的溼漉痕跡。
陳圓圓看着狗一般的唐師爺被拖走,美眸中也有些焦急,可她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猶豫了一下,忙是乖巧的閉住了嘴巴。
旋即,芳心中便止不住的慶幸起來。
幸好當初沒選擇這個男人,否則,真的不敢想象那種後果啊。
這邊,劉知府終於回過神來,哪還敢再坐下?謙卑的垂手侍立在桌邊,額頭上滿是冷汗的尷尬道:“伯爺,這,這都是下官御下無方……”
徐長青笑着擺了擺手,“劉大人,無妨。我此次之所以微服過來,就是想跟劉大人交個朋友,來,不要被一些小蒼蠅影響了興致,咱們再喝一杯。”
劉知府顫顫巍巍的再坐下來,小心飲盡杯中酒,偷偷瞄着虎踞龍盤的徐長青,心中止不住感慨萬千。
早就聽說這位忠義伯爺鷹視狼顧,有虎狼之相,能力手腕更是驚人,劉知府原本一直以爲,這都是風傳而已。
畢竟,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再有本事,又能到哪兒去?
然而,此時真正見到了徐長青,與徐長青接觸過,他這纔是明白,有些東西,你根本嫉妒都嫉妒不來……
其實剛與徐長青接觸片刻後,他便是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卻是沒想到,徐長青的真正身份,居然比他想的還要更加恐怖,他居然親臨了啊……
又喝了幾杯酒,劉知府的情緒這才稍稍平復,可氣勢上,早已經萎靡的不成模樣。
眼見時候差不多了,徐長青笑道:“劉大人,咱們買地之事,您看,如何?”
“這,這個,伯爺,下官,下官一定盡力而爲……”
徐長青笑着搖了搖頭:“劉大人,不是盡力而爲,而是一定要做成!事成之後,黑島和小竹島的財物,我分你一半!”
……
直到離開了這座別院,劉知府才發現,他的後背,早已經被冷汗溼的通透。
然而,驚悚過後,劉知府心裡卻是控制不住的激動,忍不住用力的握緊了拳頭!
“怪不得人說這位忠義伯爺義薄雲天,在九邊中一呼百應啊。你根本就不用費太大力氣,便是已經能得到最大的好處……”
“可忠義伯爺此來登州……”
“算了,不想了,想那麼多有用嗎?難道,你姓劉的這小胳膊,還想去擰那位爺的大腿不成?”
“只是不知道伯爺他只有幾百兵丁,該怎麼對付如狼似虎的於大頭和劉瞎子呢?”
思慮間,小轎已經回到了知府衙門。
有親隨趕忙過來小心詢問:“老爺,唐師爺那,那憨貨,他們給咱們送回來了,您看,此事當如何處置?”
一聽到唐師爺這名字,劉知府心裡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
見過蠢的,可沒見過這麼蠢的啊。
居然以爲他這根頭髮絲粗的小胳膊,能擰動徐長青那足可以撼動天下的大腿!
但轉念劉知府忽然一個機靈,伯爺這是給他出了個大難題啊,想了一下,他低聲道:“即刻把人給送回去,就說,此人已經與我無關,任由伯爺處置。”
“是。”
……
城東別院。
見劉知府又把唐師爺送回來,徐長青嘴角邊也掀起了一抹弧度。
這位劉知府,倒也有點意思。
不過,對於此時的徐長青而言,能力強有能力強的用法,能力弱亦有能力弱的用法,關鍵是看你識不識時務!
劉知府雖然滑溜了一點,可在大局上還是能拎的清的,登州在他治下,不算太好,倒也不算太壞,勉強也算是可用之人。
但徐長青肯定不會再去見唐師爺這種螻蟻。
一個男人,連大是大非都拎不清,就算再有才,那又有何用?無怪乎還是失敗者而已!
不多時,陳圓圓便是來到了關押唐師爺的地窖裡,給他帶來了幾個小菜,一壺酒,低聲道:“好好的路你不走,非要折騰,吃完了這頓,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額?”
徐長青根本就沒打算殺唐師爺,只是讓她過來嚇他嚇,誰曾想,她都沒怎麼發力,他的本性,已經全然暴露出來。
這人與人之間,有時候,真的是雲泥之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