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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秘密的搜索在黑暗中展開,奚族獒犬的嗅覺確實靈敏,雖然公孫蘭昨夜歸來時越城牆而入,獒犬也丟失了目標,但是在沿着城牆搜索一圈之後,在城牆西北角,獒犬還是捕捉到了一直追蹤的氣味。而公孫蘭正是從此處潛入城中的。
時間雖然過去了一天的時間,但這微小的氣味在獒犬的鼻子中卻如通天大道般的清晰可辨。而陰沉的天氣也沒有如當初在永安坊那般帶來一場大雪,足以掩埋痕跡和氣味,所以沿着這條氣味的通道,在半夜時分,搜索的目標終點鎖定在了王源落腳的館驛之中。
這一發現讓嚴莊和安慶緒既驚恐又慶幸。他們怎也沒想到,只在雄武城停留了一天的時間,而且王源幾乎全程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受到監視,卻依然獲悉了這個決不能曝光的秘密。慶幸的是,此人操之過急,竟然命人去襲擊奚族運送物資的車隊,以至於被追蹤至此暴露了底線。
郡衙後堂中,嚴莊、安慶緒、宇文雄等人立刻緊急商議應對之策,氣氛極爲緊張。
“嚴先生,還等什麼?這個王源既然已經得知這麼重大的秘密,那是無論如何也饒不得了,你們該立刻調動兵馬將他們盡數殺了滅口才是當務之急,還猶豫什麼?”宇文雄對嚴莊要求商議此事很是不解,言語中也甚爲不滿。
安慶緒也很不解,附和道:“先生,宇文將軍說的是啊,既然查明那人是王源的人,定是王源指使爲之。需要立刻下決斷,將王源極其隨從人員兵馬一併絕殺,以絕後患。”
嚴莊微微搖頭道:“兩位莫慌,想動手隨時可以動手,在我們的地盤裡,隨時可以絕殺他們。但無論做什麼事都要考慮周旋,不可莽撞行事留下隱患。如果王源在嬀州治所清夷軍鎮館驛之中遭遇襲擊而死,朝廷問起來如何解釋他的死因?這王源既是陛下喜歡的人,也是左相楊國忠的心腹,殺他容易,如何讓陛下和楊國忠不生疑惑,不因王源之死引發更多的麻煩,這纔是需要考慮的。如果安帥在這裡,想必他也必不會輕易的下令在清夷軍鎮中便動手。”
宇文雄皺眉道:“嚴先生這是什麼意思?莫非還要留着這禍患不成?要知道他獲悉的可是你家安帥和我奚王之間的秘密,可不是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他若回到京城,你家安帥可要人頭落地了。”
安慶緒也叫道:“是啊,先生你是不是糊塗了。”
嚴莊皺眉道:“我何曾說要饒過他們了?只是要殺他們也要殺的不留後患纔是。在城
裡殺了欽差後患無窮,所以要殺他也要找個合適的地方,足以讓朝廷無話可說,無所懷疑便是。”
“那你說怎麼殺他?”宇文雄怒道。
嚴莊負手踱了幾步道:“恐怕還要請宇文將軍幫忙,這件事由你們解決爲好。”
“怎麼解決?”
“很簡單,明日上午王源便會和我們一起出城往北,一路巡視文德、白陽、龍門、廣邊四縣防禦,這都是和你們奚族交界的邊境之地,朝廷所知道的是邊境戰事頻繁,兇險之極。而王源一旦在邊境遭遇你們奚族兵馬的襲擊而死,陛下以及朝廷中的任何人都無法對安帥問責,只能怪王源命苦了。”嚴莊淡淡道。
安慶緒一拍大腿叫道:“妙計啊,若是被奚族人殺了,也怪不到咱們頭上了。”
宇文雄皺眉道:“你們這些唐人當真陰損,這又要嫁禍到我們奚人身上,讓你們的陛下對我奚王恨之入骨了,你們倒是一點責任也沒有。”
嚴莊微笑道:“宇文將軍,話不能這麼說,朝廷對你們奚人再恨之入骨有何用?安帥已經和你家奚王達成協議,又不會對你們如何,你有擔心什麼?最重要的是這麼一來你們既能親手報仇,又能保住秘密且不會讓朝廷生疑,這正是一石三鳥之策。”
宇文雄皺眉道:“罷了,我可沒興趣聽你絮叨這些,告訴我,我們該怎麼做?”
嚴莊微笑道:“很簡單,你連夜回去,帶領兵馬在我們巡查的線路上設伏。我看鳴雞山北邊的山谷很是合適,那裡山高林密,一旦開戰,兩頭堵住便是甕中捉鱉。兩日後我們會陪同王源抵達那裡,屆時我們會找個理由帶兵離開,讓王源的兵馬和少量我們的兵馬繼續前行通過山谷,到那時便看你的手段了。記住,一個活口也不能留,全部絕殺。留下一個都是禍患。”
宇文雄點頭道:“好,但我有個條件,此次被截殺燒燬的我的手下兄弟和那批物資,你們需要撫卹並無償補給我們,那一千套盔甲兵刃我們可沒運到族中。”
嚴莊點頭道:“這個我做主了,補給你們便是,只要你們將王源和他的隨從盡數絕殺,我們安帥不會虧待你們的。”
宇文雄滿意的點頭,起身拱手道:“既如此我也不耽擱了,這便回去準備,後會有期。”
嚴莊和安慶緒起身相送,宇文雄闊步離開郡衙,帶着手下急火火的上馬疾馳出城,回去佈置去了。
嚴莊又連夜寫信命人送往幽州城,詳細稟明此事,告知安祿山不得不動手了,請安祿山做好對朝廷詰問的準備。又詳細研究了明日所行的路線以及安排了屆時如何撤離
的計劃,這才拖着僵硬的身子上牀歇息。
次日上午,大隊人馬再次出發往北,雙方各懷心事,但表面上卻氣氛融洽絲毫沒有表露。離開清夷軍鎮之後,越往北越是一片荒涼,寒風凜冽天地蕭索,坑窪不平的官道已經不能稱之爲官道,車馬行走艱難之極。
王源看上去興致還不錯,雖然沒什麼美景可看,但絲毫沒有顯得沮喪。一路上談興濃郁,嚴莊也竭力配合,每到一處嚴莊均有典故故事可說,而且都是真實的故事,也讓王源對這片蒼茫野地產生了極大的敬畏之情。
燕山以南這片大地歷來是中原同北方民族的征戰之地,荒草掩蓋的山丘平原之下,幾乎每一寸土地上都有過戰鬥過的血肉和屍骨,只是歲月悠悠,這些人埋骨於此化爲泥土,後世之人卻並不得知罷了。身處這個時空和這片土地之上,越發讓王源感覺生存之艱,發展不易。每一個王朝每一個民族都在浴血搏殺爲了爭奪一席生存之地,從這個角度來說,倒也無正邪對錯之分。
十月二十六午後,大隊兵馬抵達雞鳴山南麓,這裡距離奚族的領地已經不足三十里,遠遠看着連綿的矮山之間一峰獨秀矗立天地之間,讓看了數日的荒涼草野之地的人們心情爲之一暢,精神也爲之一振。
“王欽使,前面此山便是雞鳴山了,當年東.突厥入侵嬀州一帶,太宗皇帝親率兵馬在此駐紮迎擊,夜間聞雞鳴于山谷之間,故而賜名爲雞鳴山。而且你瞧,這座獨峰東凸西沉,想不想是一隻昂首向東方鳴叫的雄雞?”嚴莊指着遠處的山峰對王源笑道。
王源微微點頭,說實話這山形一點也不像是雄雞,不過王源相信太宗賜名的故事是真的,也許李世民叫此處爲雞鳴山之後,他人便牽強附會說山形像是一隻大公雞了。
“好一座大山,真是壯麗之極。北邊便快到奚族邊境了吧。”
“正是,所以過了雞鳴山咱們便不能再往北了,爲了欽使的安全,咱們需要遠離奚族邊境,奚族人可是經常在燕南一帶行動的。咱們過了此山便往東走,直奔龍門縣和廣邊軍去,那裡是我邊境重兵守禦之地,有近六千兵馬駐紮,安全上當可無虞。”嚴莊撫須笑道。
王源點頭道:“聽嚴先生和二公子安排便是。”
安慶緒呵呵笑道:“王欽使放心,有我們護送着,王欽使不會少一根毫毛的,保證你能安安全全的走過這一趟,平平安安的回到京城。王欽使,咱們加加腳力吧,爭取在天黑前抵達山邊宿營休整,明日一早便可穿越山谷了。”
王源笑道:“好,那咱們便快馬加鞭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