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五章 掏心

康沒野波光着膀子坐在悶熱的大帳之中,他的面前擺着一隻啃了一半的羊腿和一大碗烈酒。軍中雖然禁止飲酒,但對於他這樣的胡人將領而言,這項禁令並不適用。

但雖然有酒有肉,康沒野波的表情卻沉鬱而苦悶,他的心情也和這悶熱的天氣一樣很是煩躁。原因不言而喻,九個月時間過去了,平原城居然還屹立在面前,這一點連康沒野波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而這座城池也徹底成了他的一塊心病,也成爲他爲人所取笑的原因。

康沒野波是安祿山的愛將,他是奚族人。安祿山寵信胡人將領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安祿山自己便是胡人,故而對於手下的胡族將領,安祿山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毫無理由的信任。這也是康沒野波並無太大功勞,卻能在安祿山帳下佔據一席之地,成爲擁有單獨率領一路兵馬往南攻擊的領軍之將的原因。

起初一切都是順利的,在大軍攻向洛陽之時,康沒野波率四萬兵馬橫掃了河北道七八座州府,將黃河北岸的內陸州府一掃而空。當然除了平原城這座小城。

開始的時候康沒野波對平原城其實是並不在意的,但在回過頭來攻擊平原城大敗之後,康沒野波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塊硬骨頭。他想全力去攻下此城的時候,偏偏又接到了安祿山下達的全部集結攻擊洛陽的軍令。無奈之下,他只能選擇將一小半兵馬留在這裡圍困平原城,其餘的兵馬則趕往洛陽參加攻城戰。就這樣,一直到一個月之後長安被攻下,康沒野波才得以抽身而回,對付這個一直插在他心頭的硬刺。

他調集了左近州府的駐軍一萬作爲補充兵力,連同圍困城池的兩萬兵馬組成了三萬大軍,對平原城開始了長達數月的圍困個攻擊。胡人血液之中流淌着的狼性讓他在經歷了多次的失敗之後也絕不願意放棄。他甚至發下毒誓:若不能攻下此城,他便死在這裡。而一旦攻下此城,他要將這座城池夷爲平地。要燒光城中的一早一木,要殺光城中的所有人,要讓這座城池從世界上消失。因爲這座城池讓他太難堪了,讓他在叛軍之中僅有的那點尊嚴被踐踏的體無完膚。因爲這座平原城的事情,已經有不知多少人在背地裡嘲笑過他,奚落過他。甚至他去洛陽拜見安祿山時,安祿山都曾委婉的告訴他,實在不成便換別人去剿滅平原城這幫不知死活的餘孽。但康沒野波執意不肯,他就是這樣一種牛脾氣的人。安祿山倒也拿他沒辦法,於是准許他繼續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攻擊平原城。

沒想到的是,這一攻,便是半年多過去了。加上第一次攻擊平原城的那場戰鬥,康沒野波總共攻擊了平原城一百八十多次。然而,這座城池卻始終倔強的站立在那裡,他比康沒野波還要倔強,就是不肯倒下。而康沒野波的三萬兵馬,也在這一百八十多次的攻城戰中慢慢的消耗。某一日康沒野波從參軍副將手中得到了陣亡的數據,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原來他的三萬兵馬便在這種不知不覺的消耗之中變成了兩萬多人。一萬多兵馬就在這種死不死活不活的攻城戰中蒸發了。

康沒野波心中充滿了挫敗感,雖然看得出平原城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原本守城的一萬多守軍,到最近也只剩下了三四千人。守軍也死了六七千人。他們也其實也是在強弩之末了。康沒野波知道,這座城池很快就要被自己攻下來了。無論是人員還是物資,這城池之中都已經山窮水盡了。

越是臨近破城,康沒野波反而產生了一絲惆悵的感覺。較了九個月的勁,終於能降服對手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絲失落。康沒野波想起了當年在家鄉時自己追求過的一個奚族少女。那少女美的像是草原上的山丹丹花,讓康沒野波產生過無數次的幻想和綺夢。然而這少女就是不喜歡自己。這激發了康沒野波的征服欲,於是他千方百計,想方設法的去得到少女的歡心,那真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追求。那段時間,那便是康沒野波生活的全部內容和動力。他習練武技,便是爲了成爲部落最勇武之人。他勇猛無畏,便是要成爲部落之中最可以依靠之人。最終他成爲了部落之中的佼佼者,所有的族人都對他交口稱讚欽佩不已。但只有康沒野波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那個山丹丹花般的少女。

終於,康沒野波如願以償,他得到了那少女的青睞。然而,在青草深處,當他摟着那少女錦緞般的肌膚,飽滿芳香的身體的時候,康沒野波卻感到了迷茫和失落。他失去了動力。在掙扎數日之後,康沒野波一人一馬離開了部落,留下了滿眼迷惘的少女,頭也不回的來到了大唐。投身於安祿山帳下。

在知道城池即將落入自己手中之後,康沒野波的失落感和當初得到那少女時的感覺何其相似。所以他才產生了一種這件事不要結束的感覺。

然而,就在短短的數天時間,康沒野波便遭受了巨大的打擊。當他得知鄴城邢州魏州被敵軍偷襲,一股兵馬正往平原城而來的消息後,他也顧不得自己心中的那些小情緒了,連續兩日發動了猛攻。然而,不知道是自己的祈禱起了作用還是怎麼回事,這兩天的猛攻居然沒拿下城池。接下來便是他噩夢的開始。

兩天前的那天晚上嗎,如疾風般捲入營地的對方騎兵將營地衝了個稀巴爛,死傷了三千多兵馬。次日上午,又是近三千兵馬被這羣兇狠的騎兵殲滅。康沒野波忽然意識到,平原城和草原上的少女不一樣。草原上的少女自己可以征服他,而這座城池似乎自己永遠都無法征服了。他也顧不得其他了,下令全軍收縮於西營之中,同時派出兵馬去請求援兵幫忙。

帳篷裡熱的嚇人,但康沒野波沒打算出去透氣,他知道外邊一樣的炎熱,而且還多了些難聞的氣味。他寧願坐在這帳篷裡滿身大汗,也不願去外邊跟那些臭烘烘的傢伙們走在一起,聞着他們身上數月未沐浴而散發出的臭味,以及他們說話時口中的腥臭氣味,康沒野波擔心自己會吐出來。

康沒野波甩甩頭不再多想,他

端起酒碗大口喝了幾口酒,又拿起半隻羊腿啃食。他要在烈酒的麻醉和羊肉的香味之中忘記眼前的窘迫情形。畢竟情況還沒有壞到讓人無法接受,畢竟眼下自己還能撐的住局勢,不至於讓城中的對手就此逃脫。

大帳之外忽然傳來衛士的低喝聲:“幹什麼的,帥帳重地,不得亂闖。”

有人似乎咕噥了兩句,接下來便毫無聲息了。康沒野波緩緩放下手中的羊腿,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或許是身爲武者的直覺,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絲森寒的殺氣在大帳門前瀰漫。這種感覺康沒野波在草原上追捕野獸時經常能感覺的到。但在這軍帳之中感受到這種殺氣還是第一次。

康沒野波瞪大雙目看着大帳門前的帳幕,那帳幕緩緩的被掀開,三個身着普通兵士服飾的人影緩緩的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即便大帳之中的燈光昏暗,但康沒野波還是能分辨出這三人穿着的是普通士兵的鎖子甲,而非自己手下衛士所穿的鐵甲衣。

“你們進來作甚?爲何不通報?”康沒野波緩緩起身沉聲喝問道。

中間那名身材修碩不胖不瘦的士兵低着頭含糊的道:“我等有重要軍情稟報。”

說罷,三人緩緩走近康博野波立足之處。

“站住,通報軍情也需要事前通報。阿茲爾、木託古,你們怎麼當的值?爲何隨便允許閒雜人等進入我大帳之中?”康沒野波大聲喝道。

那士兵緩緩擡頭,露出亮晶晶的雙目和一張年輕英俊的面孔,露出雪白的兩排牙齒笑道:“康沒野波將軍,莫要叫他們了,他們已經沒法答應你了,因爲……他們都死了。”

在這名年輕英俊的士兵微笑說話的時候,他身旁那兩名身材纖細的士兵也擡起頭來,同時將藏在身後的長劍亮了出來。兩人的長劍上血跡殷紅,斑斑點點。

康沒野波大驚,高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膽敢闖入我大軍軍營。”

年輕英俊的士兵微笑拱手道:“在下王源,大唐平叛兵馬大元帥,兼大唐右相國。這兩位是我的夫人。我等久聞康沒野波將軍大名,所以想來拜見康沒野波將軍。事前沒有通報便來了,倒是抱歉的很。”

康沒野波一驚,忽然大笑道:“你便是王源?便是你領軍來救平原城的?”

王源笑道:“是啊,是我。”

康沒野波將軍呵呵冷笑道:“你們鬼鬼祟祟混進我大營,是要刺殺於我是麼?”

王源笑道:“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好麼?什麼叫鬼鬼祟祟?這詞用的可不好。阿蘿,告訴康沒將軍我們是怎麼進來的。”

王源左側那名身材纖細揹負弓箭的士兵踏前一步道:“告訴你吧,我們可是光明正大走進來的。我們不過是在死人身上扒了三套你們的鎖子甲穿上了而已,進你們大營時可無人過問我們的身份。對了,你大帳外的幾名衛士倒是問了幾句,不過他們現在已經死了。”

王源微笑看着康沒野波道:“聽清楚了麼?我們是大搖大擺走進來的。康沒將軍,可不要說我們是鬼鬼祟祟的進來的。”

康沒野波冷聲道:“管你們怎麼來的,你們進的來,便出不去了。本將軍還正想着城破之後如何活捉你,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了。”

王源呵呵笑道:“康沒將軍,你莫忘了,眼下我們可是三個人,而你只有一個人,你怎敢說這樣的大話。我若是你,此刻應該立刻求饒纔是。你可不要想着反抗,我們並沒有打算殺了你,除非你逼我們動手。”

康沒野波哈哈大笑道:“三個人又怎樣?你以爲你家康沒爺爺是軟柿子麼?三個一起上你們也不是我的對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今日叫你們看看你康沒爺爺的手段。”

康沒野波擡腳踹翻面前桌案,在桌案翻滾的瞬間,手掌在桌案背部一抹,一柄雪亮的長刀便握在了手中。原來他的案几之下便藏着一柄長刀。康沒野波長刀在手,呼呼呼連續挽起數個刀花,那長刀像是長在他的手中一般,沿着他的手腕上下翻飛卻不落下,頓時大帳之內一片森寒刀影。

“來吧,一起上還是一個個的來?你家爺爺都不在乎。”康沒野波喝道。

王源皺眉道:“打打殺殺的有意思麼?你就不能耐着性子聽聽我們的來意麼?”

“怕了麼?怕了就磕頭求饒?或許我能饒你一命。你是唐朝大官,沒準爺爺能憑此升官發財呢。”康沒野波磔磔笑道。

王源嘆了口氣道:“罷了,看來你是個冥頑不化的傢伙。我們想留你條活路,給你一個率軍棄暗投明的機會,現在看來你是不需要這個機會了。”

“我呸,你打的如意算盤。要棄暗投明的是你纔是。”康沒野波罵道。

王源攤攤手道:“既然話已至此,看來只能動手了。我們三個一起上的話你輸了一定不服氣。看來只能一個個的上了。這樣吧,我們三個人,你自己挑一個和你打。”

康沒野波冷笑道:“還用挑麼?當然是你來和我打。我康沒野波可從不欺負女子。”

王源微笑挑指讚道:“不錯,是條漢子,就憑你不欺軟怕硬,足見你還是個人物。事實上你的運氣也不錯,三人之中我的武技確實最弱,及不上我的兩位夫人,你不欺軟怕硬的舉動也給了你回報了。然而我要說的是,即便是我和你打,你也輸定了。康沒將軍還是三思而行爲好。”

“恁多廢話,來打便是。怕死的話便跪地求饒,饒你一條命便是。”康沒野波喝道。

王源嘆了口氣道:“罷了,忠言逆耳,人總是不願意聽從忠告的。看來只能動手了。”

王源一邊嘆息一邊搖頭,突然間身形閃動,動如脫兔。腳尖點地,身子騰空而起,手中破軍劍劃出一道弧線朝着康沒野波當頭劈去。

康沒野波嚇了一跳,口中罵道:“竟然偷襲,你好卑鄙。”

康沒

野波反應迅速,手腕一翻,彎道橫在頭頂格擋。作爲當年部落中的第一勇士,康沒野波是有真本事的,不僅刀法精湛而且力大無窮。當年他離開部落投奔安祿山之後,無親無顧的他便是憑藉着一身的武技得到了安祿山的讚賞,從而爲安祿山提拔,成爲了安祿山的心腹將領。王源身形單薄修碩,在康沒野波看來絕對不是什麼力大無窮之人,所以康沒野波揮刀格擋,心裡是一百二十個篤定的認爲這一檔絕對可以擋住王源當頭劈砍的一劍。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後招。格擋之後,自己的氣力大,王源定然會被震得手腕發麻,就算長劍不脫手,也會停頓片刻。自己可以利用這片刻的停頓彎道橫切其腹,王源身子落地,手上又痠軟,定然無法躲避自己這一刀。到時候,便可只用一招便將王源的肚子剖開,讓他血濺當場。

刀劍相交,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刺耳聲響。那聲音絕非是刀劍交擊應該有的聲響,刺耳的有些不同尋常。康沒野波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彎刀,然後他驚駭的發現,對方的那柄劍的劍鋒正嵌入在自己的彎刀刀刃之中,深達寸許。那刺耳的聲響正是劍鋒割裂刀身時發出的聲響。

這一發現,讓康沒野波身上出了一層的冷汗。對方手中的長劍竟然是神兵利刃,竟然幾乎切斷了自己的彎刀。這簡直不可思議。

王源也有些詫異,本來他這一劍便是憑藉破軍劍斬金斷鐵的威力而發動。先發制人當頭劈砍,對方必是橫刀格擋。王源的如意算盤是一劍砍斷對方的兵刃,然後便可爲所欲爲了。然而他沒料到的是,康沒野波的長刀也是精鋼鑄造,硬度頗強。若不是遇到了破軍劍,普通的兵刃也會在這一次碰撞之中被它削斷。故而這一劍只砍入長刀寸許,竟然沒有砍斷他。

康沒野波急中生智,用力將長刀後扯,想利用刀刃鉗住對方長劍的機會,將對手的長劍扯離脫手。王源只覺一股大力襲來,手上把持不住,長劍眼看就要脫手。危急之時也反應頗快,落下的身子在傾倒的案几的木腿上一點,身子藉着那一扯之力從康沒野波的頭頂翻過,落在康沒野波的後方。這一躍巧妙的化解了康沒野波的蠻力。而且落地之後,兩人的兵刃也從膠着狀態鬆脫開來。

康沒野波縱身躍開,低頭看着自己的彎刀。那彎刀的缺口扭曲不堪,還少了一小片刀刃,竟然是被對方的劍刃給削去了一小塊。

“如何?我說了,我也不是善茬吧。”王源站在數步之外笑道。

“靠着兵刃之利,算什麼本事?”康沒野波罵道。

王源笑道:“你這話就沒道理了。兵刃之利怎麼了?就算兩個人赤手空拳的打架,還有個拳頭大拳頭小的問題。難道還要別人把拳頭削成跟你一樣大小纔算公平?你選擇了我,便是選擇了我的兵刃,我可沒欺負你。”

康沒野波冷聲道:“就算你有神兵利刃又如何?我照樣殺了你。”

話音落下,康沒野波搶上前來,手中長刀照着王源的頭頂便砍。王源舉劍上撩,但康沒野波顯然明白長刀是不足以和對手的寶劍抗衡的,刀到中途,忽然手指微張,長刀疾飛而出直奔王源的面門飛來。王源揮劍將長刀磕飛,然而下一刻,康沒野波已經欺近身前,毛茸茸的大手朝着王源的胸口抓來。

阿蘿驚呼一聲:“二郎小心。”

然而這一聲提醒已經太遲了,王源的胸口甲衣被抓,身子騰空而起,像是一隻被老鷹抓住的小雞仔一般毫無反抗之力。隨着康沒野波的嘿然發聲,王源的身子竟然被康沒野波舉上了頭頂。

這正是康沒野波的看家本事,那便是摔角之技。奚族部落之中,一名勇士之所以爲人所敬仰,首先要做到的便是以摔角之技擊敗部落之中的其他男子。摔角之技和騎射之術乃是草原胡人的看家本領。在此基礎之上,纔會考慮到使用兵刃和拳腳之技。而康沒野波正是此中佼佼者。可以說一名優秀的摔角者,只要手指搭上你的身子,便可如吸盤般牢牢的抓住你。若是你氣力不如,技巧不如的話,等待你的便是筋斷骨折的下場。你若不求饒,會被摔打成一團爛泥。

所以,一旦被對手抓住,並且舉過了頭頂的話,有經驗的摔角手都會大聲求饒,因爲他們明白,接下來便是如重錘一般的夯砸和摔打,鐵打的筋骨都經受不住。

眼下,王源便處於這種境遇之中。他的身子被康沒野波舉起在頭頂,康沒野波長聲大笑,將王源頭下腳上朝着堅硬的地面頓去。這一下只要頓實了,王源便成了個地地道道的縮頭烏龜了。腦袋會被頓進脖子裡。

這次連公孫蘭都臉上變色,她本以爲看康沒野波的身手必不是王源的對手,所以王源上陣她也樂得讓王源去經歷一番。然而目前的局勢卻是她始料不及的。就算她動作再快,也無法阻止王源的頭顱撞擊地面。這是根本來不及相救的。

“噗通,咔擦。”沉悶的響聲之後,帳內寂靜無聲。王源的身子砸在了傾倒的案几上,將桌案砸的四分五裂。本就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更是一塌糊塗。

王源的身子直挺挺的躺在案几雜亂的木頭裡一動不動。阿蘿悲呼一聲:“二郎!”身子幾乎癱軟在地,再無一絲氣力。公孫蘭也手腳冰涼,但她還算能控制住自己,她提着長劍飛身上前,長劍對準康博野波背對着自己的身子一劍刺出。然而,她的劍還沒觸碰到康沒野波的身子,康沒野波的巨大身軀卻轟然超前摔倒。像是一截腐爛的硬木頭一般,面朝前直直的摔下,一動不動。

然後,公孫蘭聽到了身後王源的呻吟聲:“哎呦喂,我的脖子快斷了。這傢伙這麼厲害,早知道讓表姐去對付了,中了我一劍還能支撐這麼久。哎呦,哎呦!”

癱坐地上的阿蘿臉上帶着淚痕驚愕叫道:“二郎,你沒死?”

“當然沒死,莫非公主想當寡婦麼?”王源嘟囔着從一片狼藉之中爬起身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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