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珠顆顆皆是殤

“冰糖?”衛昭華一張臉幾乎皺成抹布,大力將我拉到身前吼道。

“冰糖燉燕窩,難道不能放冰糖?”

衛昭華咬牙切齒,怒視着我,道:“燕窩中有藏紅花。”

我一怔,擡眸看着衛昭華,終於明白了他的怒不可遏。藏紅花,自古便是墮胎之藥,可同樣也是女人間爭鬥少不得的道具。

“此等齷齪之事,我月塵尚不屑去做。”

“你究竟要怎樣?嗯?你已是王妃,我的正室,你的孩子必將襲我的爵位,爲何還要趕盡殺絕?”

我輕笑,揚眉看着衛昭華,問道:“王爺如此盛怒之下前來質問於我,敢問她的孩子可是已經沒了?”

衛昭華默了一瞬,黑着張臉硬邦邦地說:“那倒沒有。”

“王爺認識月塵這些日子來,可有覺得我是個既心狠手辣又沒頭腦的人嗎?”

“你不是。”衛昭華眉頭緊蹙,抓着我的手緊了幾分,箍得我生疼。

“既然如此,王爺現下又是在做什麼?”我晃了晃已有些發白的手腕,問衛昭華道。

“她肚子裡懷的畢竟是我的孩子。”他眸子裡黯了黯,隱約有些無奈的意味。

我長嘆一聲,擡手輕撫衛昭華皺成川字的額頭,道:“王爺已不是三五歲的孩童,遇事怎能如此衝動?爲妻雖不是平易近人的女子,但心中也是知曉孰輕孰重的,殺人腹中胎兒之事,我是萬萬做不出的,何況那還是我夫君的孩子?”

“月塵,”衛昭華垂下頭,輕輕將我擁進懷裡,“方纔在宮中……我不該藉故把氣撒在你頭上,對不起。”

沉吟片刻,我埋在他懷裡悶悶道:“王爺,是否有何不順心之事?”

“此事……”衛昭華重重嘆出一口氣,“晚上再談罷。”

“也好,”我仰首看着他,“王爺現下還是去陪陪趙夫人,她心中一定極是難過的。”

衛昭華怔了一下道:“你不去麼?”

略略翻了個白眼,我嘆息:“王爺當真是不懂女人,這種時候,你帶着我沒事人般地過去,趙夫人不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纔怪。”

面前錦衣華服的男人聞言,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道:“王妃教訓的是。”

我立在一旁哼哼哈哈地聽着衛昭華天上地下誇了我一番,這才目送他滿心歡喜地從我這溜達去了清蓮院。

雖然衛昭華不再糾結此事,但我心中卻多少有些疙瘩。按說府中之人,當是沒有一個膽大到敢在趙清燕窩中偷放藏紅花的,是以這事便從正常變得不正常了。

一個喝了藏紅花的懷孕女人,就算孩子保住,但總不會全然無事,爲何趙清能安然無恙,這是我心中疑點之一。

易被發現的藏紅花爲何會出現在我送去的燕窩裡,而不是她的飯食中,這是疑點之二。

當然這件不大的事中,可耐人尋味之處尚不止一兩個,但再追究下去卻是無益。罪魁禍首的罪名順理成章地指向我,無論衛昭華信與不信,府中人信與不信,此事都無可辯解。與其在衆人面前掙扎,不若就這般息事寧人。

夜深之時,我披了件單衣靠在牀側,心中唯有一個念頭:趙清,不是個簡單的女人。

待到衛昭華回房,我已有些昏昏沉沉,上下眼皮並在一堆打架。見他推門進來,原是想同他打聲招呼,可終是懶得將手擡起來。

衛昭華嘆息着將我輕輕抱到牀上,爲我蓋上錦被,自己卻脫去外衣坐到了桌邊。

酒香味悠悠飄來,霎時間勾起了我胃裡的數條饞蟲。無奈之下,我只得哼哼唧唧地重新披了衣裳起身,晃到衛昭華身邊,戳了他一指頭笑道:“王爺,您是故意的吧?”

我這一戳不要緊,誰料竟將瑞王爺直接戳進了我懷中。

衛昭華緊緊箍着我的腰,不讓我看見他的臉。雖說本上仙被一個毛頭小子屢次吃豆腐心中頗是窩火,但現下他是我名義上的夫君,我斷是不能將他一掌劈出去的。

“父皇命我抓回一百名童男童女,要將他們剝皮挖心。”

聞言,我一雙爪子僵在空中,原是想輕撫下衛昭華,讓他平復心情,可現下卻是萬萬撫不下去了。

“是何原因?”半晌我才訥訥問衛昭華。他父皇一介凡人,怎會無端端去做如此折損陽壽陰德之事?

“父皇想要長生不老。”

“哈?”荒謬,太荒謬了。我忍住了將衛昭華一掌拍飛的衝動,把他從我懷裡撈出來,認真研究他的面相。

“看你的面相,你父君該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才對。”倒是奇了,饒是我一向不擅此道,也能瞧出衛昭華不是生於奸惡之家的孩子,可他阿爹……難道被妖異纏住了不成?

一念至此,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最近的妖界不太平啊不太平,怎麼盡出些幺蛾子?

“月塵,休得胡說。”衛昭華蹙眉,尚沉浸在“大奸大惡”四個字之中,殊不知本上仙的思維已經上升到了另一個境界。

“王爺,有沒有法子讓我進宮一趟?”總得用避邪青玉試上一試才放心,若真是妖,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到畜生道去。若是皇帝老頭自己突發奇想,就叫月純來人間跑一趟,消了他的念頭便是。

“你進宮作甚?”

我俯身看着衛昭華,“王爺難道想眼睜睜地看着一百個孩童喪生?”

“不想。”一副黑鐵塔的樣子,彷彿我欠他銀子般。

“那便是了,想法子讓我進宮罷。”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轉身重新躺回牀上,拿起個枕頭丟到衛昭華身上道:“王爺今天睡外間,你身上的酒味實在讓妾身不舒服。”

“月塵!”衛昭華吼了一聲,使勁揉了揉自己已然散開的長髮,弄得像頭獅子般。

我涼涼瞥了他一眼,不去理他,兀自轉過身,擺個大字合目睡去。

作爲兒媳的王妃進宮算得大事麼,我琢磨着是不算。至於衛昭華爲何不願我進宮,我不得而知,也懶於去揣摩他的想法。瞧着他拿我沒轍的樣子頗是有趣,有那麼一丁點,只有一點,雲羲當年的樣子。

雲羲……雲羲啊,冰川裡冷麼?早說叫你多穿衣裳,偏是不聽,倔脾氣。你好生睡着,再等我些日子,便回來陪你了。

光是想想,心頭就覺着針扎般絲絲地疼,我慌亂地拉起錦被蓋在身上,不敢再去想雲羲沉睡的容顏,生怕自己忍不住流下淚。雲羲曾在我身上下了咒,若是我哭,一滴淚便是一道傷,道道應在他身,是以自那時起我就不敢隨便哭。我不願他受傷,不願他比我疼。可他去時,我還是哭了,不知流了多少的淚。我沒敢翻開雲羲的衣裳去看,我怕看不到一絲傷痕,怕他是真的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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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逍最近在上考研政治,所以更新會延後一點時間,對不住大家了。課時是六天,六天後恢復正常!

明天上雲羲的番外,從雲羲與月塵相識開始~~~

定期一篇番外,是他們過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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