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想那麼快回展家，便提議帶阿暖去逛逛。
她一直沉默，原本寡言冷淡的面容變得陰沉而難以理解。
隱約覺得她是去見了什麼人才會露出這種情緒，雖然好奇，可我到底沒敢問，只好笑着打圓場：“走，帶你去見見老朋友。”
阿暖以爲我又抽風，和暗衛互看一眼，交換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京城的街道規劃整齊，各個路段還有標識，再者我要去的地方是標誌性建築，尤其是最近又趕上那裡聲名鵲起，馬車很快就行到了那裡。
暗衛一臉黑線，站在一邊冷冷道：“小姐，屬下勸您還是別進去，這種地方，讓少爺知道不好。”
“無妨，大哥說了，今日我去哪裡都可以，況且你還跟着我。”我見他神色怪異，不禁八卦道，“那個誰，你以前沒來過勾欄院？”
暗衛氣的頭頂冒煙，瞪着我說不出話來。
阿暖閒閒地提示：“小姐，他的表情明顯是想歪了。”
“你纔想歪。”暗衛狠狠地瞪我們倆，走到我們前面裝先鋒，結果杏紅樓的姑娘剛一招手“這位官人”，他立刻嚇得退了兩步。
相比於我和阿暖大搖大擺的女流氓架勢，暗衛不甘不願地像是被趕鴨子上架。
看門的人是新僱的，攔着不讓我們進去：“女人怎麼能來這種地方？出去，出去！”
我撇撇嘴，忘了來這裡要扮男人，早知道走後門去。
暗衛幸災樂禍地看我們一眼，連忙走到外面，打算把我趕緊送回去。
“阿暖！”有人話語興奮，只見杏紅樓的一位美姑娘迎了出來，忘了是唱曲兒還是跳舞的某某，見了我們又驚又喜：“小千姑娘，你也來了。”
朝她點點頭，倒有些訝異她們認得我。
於是，我們被熱情地迎進來，她帶我們到樓上清靜的一處坐下，便去尋洪大娘過來。
阿暖熟門熟路地斟茶倒水，看得暗衛黑線滿額，沒想到我們與杏紅樓的人相識。
沒過一會兒，洪大娘推門進來，見了我不住驚呼：“小千姑娘，你何時回來的？你不是去了北庭嗎？”
我攤手，比了個無奈的笑容：“我家裡人及時找到我，沒去成。”
洪大娘是聰明人，一看我身後跟着暗衛，阿暖又一副恭敬的姿態，立刻明白我已回展家，頓時面上神情變得拘謹：“小姐今日
過來，展大人可知道？”
“便是大哥允許我今日可以隨處走走。”我笑着消除她的疑慮，把暗衛當透明人，自顧與洪大娘寒暄，問她近況、生意如何云云，順便報備了一遍阿暖已經跟我混的事情，叫她別惦記着跟我搶人。
洪大娘笑言：“不敢，不敢，阿暖本就是自由之人，我也不能拘束她，只要阿暖願意跟着保護小姐，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洪大娘，多謝你這兩年的照顧。”阿暖鄭重其事地鞠躬，真誠地感謝洪大娘。
“你言重了，阿暖，這兩年杏紅樓經營不善，你還願意待下來幫我，我該感謝你纔是。”洪大娘受此大禮，連忙擺手，“小姐是好人，你跟着她，也不必再掩藏身份。”
阿暖面露異色，原來洪大娘早知曉她是女扮男裝，卻沒有拆穿她，由她在杏紅樓裡行走自如。
“大娘，我瞧你這裡的客人來了不少，還聽到他們說什麼新花魁。可是這裡來了新人？”方纔那姑娘帶我們上來，不少客人在等着喊着見新人。
洪大娘神秘兮兮地湊到我耳邊：“這位新人不僅樣貌勝似天仙，歌舞更是一絕。她是從南城來，又是清倌出身，說聲京城第一花魁也不過分。周身氣度非凡，這姑娘來的那日，我還不敢相信她要在此掛牌。”
洪大娘的誇獎裡帶了些惋惜的意味，讓人不免好奇究竟是怎樣出色的美人兒。
“這位新來的姑娘，還認識小姐。”洪大娘笑着解惑，“她原不打算在杏紅樓落腳，後來看了姑娘們表演的一支舞，便是小姐你教授的那支，她看了以後向我打聽你的來歷。我初時還納悶，她卻笑言這支舞的原作者是她，當場跳了一段給我看，舞姿絕美。她摘下面紗後，我便信了她是葉染煙。”
我納悶她怎麼會來京城，留仙閣要是沒了她，那便是名存實亡。
“葉姑娘現下何處？我可以見見她嗎？”我向洪大娘坦誠，“那支舞本就是葉姑娘所授，杏紅樓得了她的助力，未來想做京城第一不在話下。”
“葉姑娘現下要奏一曲琵琶，待她表演完，我安排一下。”洪大娘拍胸脯保證，我低頭看着杯子裡沉浮的茶葉，心頭掠過一陣不安。
隨着琵琶曲演奏完，樓下的滿堂喝彩震耳欲聾。
剩下的是一堆客人在競價，以取得與新花魁單獨一敘的機會。
趁着這空擋，洪大娘安排葉染煙上
樓來。
她很快便換下表演時的豔色衣裳，換上一身素雅的衣裙，外罩淺粉色的大袖衫，柔婉地垂落在地，整個人看起來如仙女下凡，翩翩動人。
暗衛明顯被葉美人驚豔到，怔怔地看着她。
就連阿暖也露出讚賞的神情，還不忘誇道：“她比北庭第一美人絲毫不遜色。”
我也贊同，但是，拜託阿暖不要一提到“北庭第一美人”就咬字變重，仿若欲將她啃吃入腹，深仇大恨。
“靜薇妹妹……”葉染煙柔聲喚我，又溫婉地更正，“該叫小千姑娘，還是董小姐？”
“葉姐姐照舊便是。”我邀她坐下，歉然道，“貿然來訪求見，還望見諒。”
“靜薇妹妹與我何必如此見外？”葉染煙清麗的容顏泛着淺淺的笑意，髮髻上插着的步搖輕微搖晃，燈下美人嬌憐柔弱，清雅出塵。
“葉姐姐，怎得來了京城？”
“在南城待得太久，我也想換個地方。”葉染煙苦笑，“可惜我不管到了哪裡還是要當葉染煙，不像靜薇妹妹，已成了展家二小姐。”
“葉姐姐的消息真靈通。”我也懶得掩飾，“我落水之後傷到腦子，機緣巧合到了夏家當舒靜薇，如今兜了一圈，還是要做回董纖纖。”
“這便是世事無常。”葉染煙看了眼阿暖和暗衛，笑道，“還未恭喜你快成婚了，覓得展大人如此佳婿。”
我輕扯笑容，沒有面對這個話題，轉而問了她一些近況，對於讚譽與關注，她神色淡然，並不因爲在京城名聲大噪而愉悅，藏不住眼裡的落寞。
“靜薇妹妹，洪大娘與我說了你的化妝術，比一般裝點妝容的方式要神奇許多。洪大娘按着你留的配方，讓人做了些香膏和米粉，我試過，米粉不容易脫妝，香膏又很滋潤，可是幫了姑娘們大忙。靜薇妹妹總是能別出心裁，讓人意外驚喜。”
葉染煙竟然對我表示羨慕，我受寵若驚，只好乾笑兩聲打哈哈。
她輕抿了口茶，向我詢問，眼神卻寫滿肯定：“靜薇妹妹，三公子近來可好？”
她肯定知道我知道，也肯定知道我和夏狐狸的關係。
氣氛開始進入微妙的低氣壓，葉染煙的下一句話讓我的神情崩塌。
“聽客人們說北庭第一美人娜緹公主將嫁入皇家爲貴妃。”葉染煙面露憂色，“靜薇妹妹，可知她與三公子的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