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喲，沒想到這麼快就再見了。”克洛維笑呵呵的把將軍送來的慰問品放在桌上。
“是挺快的。”西泉和葉和莫迪兩個人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急什麼，我給你倒杯茶。”
“客氣了，我不……”克洛維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噗。”
莫迪躲開的時候瞬移倒是半秒不卡。
“我看你最近有點上火，就擅自添了點東西，不介意吧。”西泉和葉皮笑肉不笑的朝桌上一抹，水漬瞬間凝成霧散開，無形無跡。
“要不要這麼過分啊，我可是奉命來慰問你們的，魔法部副部長親自慰問!”
“我看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咳咳。”克洛維下意識端起杯子，又立刻放下手，“只是想找你們談談。”
“喬翊的意思?”
“不。是我想來見你們。”克洛維劃過手腕上的終端，屏幕上投射出一朵黑色的花，花蕊只有一點類似水滴的透明晶體，頭部有一點淡淡的金色。
“和葉，別緊追着這件事不放了，把今天看到的全部忘掉吧。”
“你們倆跟我這唱雙簧呢。”
克洛維沒話可說，說不定喬翊已經知道他去而復返的事了，而西泉和葉又不是會隨便改變心意的人，他不知道自己這樣愚蠢的做法能換來什麼，但他還是來了。
“我……算了，提醒你一句，見到這種花，一定記得不要隨便觸碰到它，哪裡都不要碰。”克洛維放棄勸說他們了。
“這是……研究所的成品？”
“算是吧。”
“上面有毒？”
“沒有，但碰了它可是會死人的。”晶瑩剔透的水滴在花瓣中央靜靜停立着，像誰流下的眼淚，又像黑夜中的星，惹人憐愛的蜷縮在花瓣裡，散發出一點灼眼的白光。
“我可以告訴你，你們要調查的東西一定和它有關，我只有這張照片，也沒別的東西可以給你了，這可是國家機密。”
國家機密……
“喬翊的性格我清楚，她會把主動權交給我，說明她目前無路可走了，讓我們替她趟渾水還藏着掖着的，真夠有意思的。”
“有些事確實不能說，畢竟她是將軍的女兒。”克洛維苦笑一聲，“皇帝陛下不是媒體口中邁達斐星宮的金絲雀，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他的意志。軍隊在將軍手裡，相當於在皇帝手裡，高層對皇帝的態度從來曖昧不清，目前爲止，舉國上下都找不出能和他抗衡的勢力，我們怎麼敢大張旗鼓的跟他對着幹。”
“今天早上還不夠大張旗鼓？”
“涉事人員都已經抓到了，正等着陛下發落呢。”
“一條龍服務啊，做乾淨點，小心陰溝裡翻了船。”克洛維不擔心，西泉和葉就更沒必要擔心了，“我見過皇帝，他確實是個非常，肆意妄爲的人。”
“說起來，這兩天你都做了什麼了，講講。”
“你不是知道了，逃課大禮包加皇帝老家一日遊，順便還拜訪了已故的愛麗絲陛下。”
“……什麼意思?”克洛維喉頭動了動，“你開玩笑？”
“我倒希望我在跟你開玩笑。”礙於綺莉，西泉和葉沒有光明正大的拍下愛麗絲的正臉，鏡頭暫停在愛麗絲身側，像睡着了一樣微垂着頭的皇后，紫色的捲髮被笨拙的盤起，睫毛像蝶翼一樣投下在白皙的側臉上投下一小片柔和陰影，如聖潔的白玫瑰般靜謐盛開在烈火焚盡焦土上，恍惚間似乎還能看得出艾希利亞的影子。
“這些人……她是真的嗎，已經過了十五年了……”
“你覺得世界上真的有操縱時間的魔法嗎?”
克洛維當然搖頭否認，眼神觸及舊皇宮的影像後又頓住了。他沒有再問，他們兩個也沒再說，這種沒頭沒尾的事沒什麼討論的必要，說了不過徒增煩惱。
“反正我是怕了他了，還是勸你們一句，別離陛下太近，不小心惹惱了他，他可不管你是誰。”
“我剛離開家的時候，總以爲能實現無數理想與抱負。”他沒有接話，望着透過薄光的窗簾，眼神追隨着光芒遊移到了縫隙間澄澈的天空中，身側暗藍的魚缸裡有幾尾色彩斑斕的游魚。“這世界太寬廣了。”
聽到這話，兩人沒再說什麼，只是沉默的拍拍西泉和葉的肩膀。
“我該走了，茶不錯，下次我請你們喝。”克洛維待的夠久了，不得不匆匆告別兩人。
“謝謝。”
“謝什麼，代替將軍跑一趟而已，走了。”
世界持續動盪着，隱隱有能量逐漸流失，這對於一個尚在成長期的完整世界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更讓綺莉心煩意亂的是凌徹在她的世界中橫衝直撞的神識，也許未來現在正和她感同身受，想到這，她纔有些與未來共生於一個世界的真實感。
她能從凌徹的行爲中感受到一絲隱秘的恐慌，艾希利亞受了很嚴重的傷，綺莉看到那些黑色的裂痕從靈魂深處蔓延出來，他的世界像被打亂的白色拼圖，散佈在無止境的虛空中，她自虐般看着他，碎裂的痛楚像病毒一樣傳染了她的靈魂表層，綺莉切實品嚐到了靈魂受損的痛楚和恐懼，但這痛苦也只淺浮於外表，真正由心迸發出的，是她恨不得讓時光把她帶回幾個小時前，代替那個冷眼旁觀的自己擋住那支箭的悔意。
“爲什麼……”她確認箭矢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僅僅只是讓他看了一眼。
“嗯？”艾希利亞拖着混沌的神識勉強發出一聲模糊的鼻音，他的思維像要睡去一樣，不能再動彈分毫，即使他睜着眼，也只像個木偶一樣隨着綺莉的話起舞，對無法辨識的指令，他便迴應一聲疑問。
“沒事，艾希……睡吧。”綺莉看得出他現在沒多少精力了，只能暫時告別艾希利亞。
“你現在的樣子，就是人類所說的後悔嗎？”白銀看珍惜動物一樣圍着綺莉打轉，透徹如琉璃的龍眼輕眯，惡劣的從她的悔意中汲取快樂。慾望就像食物上的調味料，那麼新鮮美味，沒有哪個神會拒絕品嚐它的。
“我沒想到他會受傷……”綺莉輕輕關上門，微微顫抖着聲線，無力依靠在門背上，她確實很後悔，封印崩裂的時候她也嚐到過靈魂受損的痛楚，艾希利亞的傷看上去比她更深重，她不想這樣的……艾希……侵蝕着他的是什麼毒液嗎，還是裂痕，靈魂四分五裂的話，還能活下去嗎？她不清楚這些，但艾希利亞的情況肉眼可見的糟糕。
“你受他影響太大了吧。”白銀不解的看着綺莉這副大受打擊的樣子，他們才認識幾天而已，關係已經好到這個地步了嗎？
“可是他很痛，我看到了，我……我不該魯莽的試探他，他會不會生我的氣，會不會……”
“你看到了嗎，他的靈魂是不是不太正常。”白銀纔不管綺莉想什麼，自顧自的思索道：“人類的靈魂是不穩定的，邊緣應該很模糊，但是他不穩定的有點過頭了，靈魂燃燒的比壁爐裡的柴火還快。”
的確不太一樣，看着某個人的靈魂的時候，綺莉更容易看向深處，以至於她從沒注意過這個問題，把視角拉遠一些就可以看得清，像劃過夜空的流星一樣，他不斷撒落的靈魂碎片消融在空中，消耗速度快的令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