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跟影炎走出房門,劉叔早在院子裡等我們了。影炎淡淡地問道:“都準備好了?”此刻的他威嚴莊重,跟在我身邊柔情似水的影炎完全不是一個人!
“按王爺吩咐,早準備好了!”劉叔恭敬地答道。
到了王府門口,兩輛馬車早等在府門外,一個三、四十歲的壯實漢子跪在馬車旁,影炎踏着他的背上了車,然後轉身來牽我的手。我皺了皺眉,一個飛身躍上馬車。
那漢子大驚,一個勁地朝我磕頭:“請王妃責罰!請王妃責罰!”
我莫名奇妙地看着他:“快起來!你沒做錯什麼,我只是不習慣踩着人家的背上車。”
那漢子還是一個勁地磕頭,不敢擡起頭。我這才知道原來奴性也會習慣的,一旦被改變他們反而不知所措了。
我轉眼望着影炎,他眼中有淡淡的讚賞,開口道:“起來吧!從今天起,樑王府上下馬車都改用木凳吧。”那漢子不敢相信的望着影炎,然後趕忙叩頭謝恩。影炎一揮手放下簾子,“啓程!”
馬車緩緩地啓動了,我剛想開口解釋,影炎點住我的脣:“我知道。我們一直習慣的這種行爲在你眼裡是不尊重他們的表現,你因爲從小在與世隔絕的環境長大,沒有這種等級觀念!”
我笑了,往他懷裡拱了拱:“孺子可教!”
他呵呵一笑,點住我的鼻子:“小東西!用過午膳後,我帶你去個地方!”
“晚上我們不住爹那兒啦?”我知道按禮儀回門是要在女方家住幾晚的,起碼要住一晚,不然左鄰右舍會笑話的。
“怎麼會呢!邱相畢竟是你爹,這個面子我還是會給他的。”影炎淡淡一笑道。
聽他那口氣,似乎對爹挺不滿的!雖然我對那個爹也沒很深的感情,可他這麼說我還是很不高興!我冷着臉問:“你不喜歡我爹?”
影炎抱着我:“生氣啦?談不上不喜歡!邱相是那種精明、圓滑、世故的人。正因爲這種個性,邱相才能在現在這種朋黨橫行的朝堂上保持中立,誰也不得罪!卻又讓大家都覺得他起碼不是自己的敵人!”沒想到他倒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爹的個性。
“你的意思我爹是老狐狸啦?”我生氣的問。
他輕輕一笑:“這倒是個貼切的形容!其實你應該很清楚你爹是什麼樣的人!我一直以爲在邱相這種人心裡只有自己是更重要的。任何人、任何事只要擋住他的路,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捨棄。就比如你娘!”
說着他小心的看了我一眼,見我沒什麼反應才繼續說道:“沒想到上次在我們在茶樓偶遇後,他居然來找我,還說如果我敢傷害你,他一定不會放過我,我沒想到像邱相這種明哲保身的人也敢來威脅本王。直到確認我是真心愛你。他才放心。我這才知道原來每個人心裡都有最寶貝最想守護的東西,而月兒就是邱相心裡最寶貝最想守護的!所以爲了你,我會尊重他的。”
爹居然爲了我去找過影炎!正說着右相府已經到了,爹及家人早得到消息在府門外侯着了。影炎先躍下馬車,然後轉身把我抱下馬車。不出意外,我看見了衆人吃驚的眼神。
爹笑着走了過來,“進府吧!”狐狸就是狐狸啊,大家都吃驚的眼珠都要掉下來了。這個老狐狸居然還笑意盈盈,當作什麼也沒看見!要是在前兩天看見他這副樣子我一定會很反感,可今天我覺得他特別可愛。我挽着爹的胳膊走進府內。
影炎爲府裡每個人都準備了禮物,就連下人、門童也不例外。而從每個人拿着禮物時興高采烈的表情看,顯然對禮物很滿意。他居然把右相府的人員情況、甚至每個人的喜好都摸得這麼熟,難怪過去每次我出門他都知道。我爹是狐狸,那他這種行爲叫什麼?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顯然明白了我的潛臺詞,偷偷朝我掄了掄拳頭,示意我小心。我呵呵地笑開了。
用過午膳,爹陪着影炎在院子裡散步,雲兒拉着我到她房內去。
一進門雲兒拉住我笑道:“姐姐和姐夫真恩愛啊,連昨天是三朝回門的日子都忘了,害爹等了一天,打發大哥去樑王府問了劉管家才知道……”還沒說完,她自己的臉先紅了。
望着她臉紅的樣子,我促狹地笑道:“嗯!雲兒跟大哥也早些把事辦了吧!這樣你就能理解姐姐了。”
“姐姐都沒正經!不理你!”雲兒的小臉緋紅,看上去更迷人了。
我拉住她:“說正經的!家裡有沒有說什麼時候給你們辦事?”
“娘說,明年開春就辦!反正大哥也沒親人了,讓我們大婚後繼續呆在府裡!”雲兒紅着臉低聲說。
“那不是隻有三個月了嗎?這倒挺好,也不用擔心忘記回門!”我調侃道。
我們又聊了會兒,爹陪着影炎進來了,影炎笑道:“月兒,我們走吧!”
爹驚道:“哪有回門當天就回去的道理!今晚無論如何要住在這裡。”
我笑了,挽住他的手臂:“爹!我們只是去玩玩,晚上會回來的。”
“晚膳回來吃嗎?”爹撫了一下我的頭笑問。
“這我可做不得主,問我相公吧!”我歪着頭望着影炎。
影炎淡淡一笑:“不了,我們會晚點回來,岳父就不用等我們了。”
坐上馬車我問他:“你帶我去哪兒?”
影炎輕輕一笑:“把你賣了!”
“你捨得嗎?”我斜睨他。他呵呵一笑。馬車停在了城西郊外一間別致的院門前,可是奇怪的是院門口並沒有匾額,一進院門我就看見了寧儒熙跟關敬文笑嘻嘻地站在門口望着我。
“小師叔!你怎麼來了?” 我衝過去撲入他的懷中。
寧儒熙摟着我笑罵道:“臭丫頭!嫁人這麼大事也不通知我!敬文半個月前才通知我,我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天,沒趕上你大婚!”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開始時,我想着是假結婚,沒想過要通知他;等到真心決定嫁時,已經離大婚的日子很近了,我不能讓小師叔在這麼短的時間趕過來呀!幸好關敬文通知了他。
我輕聲問寧儒熙:“我大婚第二天你就來了?爲什麼不到樑王府來看我?”
寧儒熙尷尬地一笑:“我……”
影炎在我耳邊低語:“來過了!只不過……”說着他曖昧地望着我笑。
我的臉一下通紅了,是啊,我們三天三夜沒出過房門,小師叔又怎麼見得到我呢!我瞪着他:“那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他舉起手低聲發誓:“天地良心,我也是今天早晨才知道的。這不是帶你來了嗎?主要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見我一直瞪着影炎,寧儒熙笑了:“王爺,這丫頭難纏吧?”.
影炎攬緊我笑道:“沒有,月兒挺會疼人的!”
“哦?”寧儒熙跟關敬文都拉長了音,促狹地望着我。
這是一個很別緻的庭院,裡面亭臺樓閣、小池廊橋、屋樑雕樑畫棟,佈置得淡雅脫俗,從外面院門看根本想不到,裡面居然有這麼大。院子裡還有一片很大的梅林,再過一、兩個月梅花開時,想必更美!此刻我們正慢慢走在梅林中,關敬文跟影炎在前面低聲的不知說些什麼。我跟寧儒熙落後影炎他們幾步遠,我問小師叔青躒山的情況,末了我要他到樑王府去住幾天,寧儒熙猶豫着還沒有開口,我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輕搖着:“去嘛,人家可想你了!”
寧儒熙白了我一眼,伸手攬住我:“想我?想我成親都不通知我!”
“人家是有原因纔不通知你的嘛。”我撒嬌的在他懷裡轉來轉去。
忽然他在我耳邊輕聲說:“你看你相公的臉。”
我轉眼朝影炎看去,影炎雖然還在聽關敬文說話,臉上也掛着笑,可眼卻瞟向我們這兒,眼底帶着淡淡的寒意。我趕忙鬆開拉着寧儒熙的手,寧儒熙好聽的笑聲從耳邊傳來。
影炎走了過來,冷着一張臉道:“在說什麼呢?”
寧儒熙笑了:“我在說真是一物降一物,總算也有人能讓這丫頭緊張了。”
影炎的臉色轉暖,敬文望着我笑的特別曖昧。我走過去拉住影炎的手:“影炎,我讓小師叔去我們府裡小住,他就是猶猶豫豫的不答應!”
敬文笑了:“月兒,小師嬸已經有五個月身孕了,師叔當然要急着趕回去囉!”
“真的?!太好了。這次我要個小師妹!”我笑道。
影炎寵溺地笑道:“這也由你說了算?”
寧儒熙輕輕一笑:“這次恐怕要讓月兒失望了!你師嬸肚子裡的恐怕還是個小師弟!”
關敬文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月兒喜歡就自己生唄!”
我撒嬌的躲在影炎懷裡:“影炎,師兄笑我!”影炎呵呵低笑着摟住我。
當晚影炎在東都最大的酒樓‘醉仙樓’設宴宴請寧儒熙。那三個男人談的很歡,他們從天文地理,民生風情、聊至狩獵、騎射;影炎時而神采飛揚、時而儒雅沉默、時而開懷大笑,我只在一旁含笑望着他,心裡喜悅的不得了:究竟是怎樣的幸運讓我遇見這麼優秀的一個男人!老天待我還真是不薄!
酒席完畢寧儒熙就跟我們告辭,說明天就趕回去了。我紅着眼摟着他:“小師叔,下次帶小師嬸及兩個小師弟一起來府裡玩!”
“會的!”寧儒熙緊緊地抱了抱我,然後轉頭望着影炎:“王爺,我可把月兒交給你了,你可不許欺負她!”
關敬文淺笑道:“小師叔,你不覺得自己太偏心嗎?你們家月兒不欺負人家影炎已經不錯了!”
三個男人都笑了起來,離別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溫馨起來。
送走小師叔後,我們坐着馬車回右相府,我問:“我們下午去的那個院子是師兄的?”
“那是我的別院。”影炎低垂着眼說。
“你的別院?那兒真美!再過一、兩個月梅花開了想必更美!到那時我們去別院住幾天好不好?”我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
影炎淡淡地答道:“再說吧!”然後他擡眼望着我:“在酒席上月兒在想什麼呢,一下子這麼安靜!還真讓人不習慣!”顯然他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也許他是見慣了那兒的景色,也就不覺得美了。
我笑了,故意拉長了音說:“我在想……究竟是怎樣的幸運讓我遇見這麼優秀的你!”
影炎動容地伸手將我入懷中:“月兒,我沒你想的那麼好。其實我很多時候我都不太好。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沒你想的那麼好,你會不會離開我?”
我在他懷裡拱了拱:“你怎麼老擔心我離開你啊?我都說了好幾遍了,不會!不會!除非你不要我了!”
“我怎麼會不要你呢!”說着他緊緊地摟住我。
等到我們到右相府時天色已晚,府內的人都睡下了。只有爹還在等我們,見我們回來了,纔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