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珠哥救回來之後,這傢伙一晚上不安分,老是惦念着徐小夕的下落,直到四五點的時候纔算真正意義上的睡眠。
不過,所幸,這傢伙在早上的時候醒了過來,按照他的說法,徐小夕也來到了現世,只不過在傳送的時候和我們分散了,以至於下落不明。
我得知了另外一個消息是,徐天和烏南越也回到現世,只不過也被傳送到不同的地方而已。
真沒想到,以爲能夠暫時擺脫那些噁心的傢伙,但是這些人就像是臭尾巴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
而今天恰好是農曆十五,正是和老大相見的時候,想來,自從進入到與世隔絕的徐福村之後,就再沒有和老大聯繫過,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他一定多少有些擔心了。
夜涼如水,月影皎如白兔。我把陰陽穿梭鏡拿了出來,然後用清淨的井水擦拭了一遍。
接着,開始呼喚老大的名字,不多時鏡子的景象開始模糊起來,然後晃悠悠地具現出了一個久違的,熟悉的影像。
“老大!”我激動地喊道,太久沒看到老大,那股久違的親情在老大出現之後開始像泉水一樣噴涌而出。
老大略顯得蒼老的眸子波動了一下,然後嘴裡呼出:“小子。”
可是這兩句對話之後,我們卻一時間凝咽住了。
漸漸地恢復情緒,我看着久別的老大,老大雖然已經死了,但是我看到了他一臉的滄桑。
“你還好嗎?”我問。
他稍微點了點頭:“還好,還好。”然後轉而笑了一下:“對了,我讓你見一個人。”
我靜靜地等候着,然後鏡子裡出現了另外一個人。
“爺爺!”我驚喜地喊道。
“呵呵。”他捋了捋鬍鬚:“小子,爺爺看到你沒有事我就放心了。”
我呆呆地看着這個小老頭,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爲了我,他已經犧牲在了秦皇陵,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個親人,但是現在卻和我陰陽相隔了。
“小子不要難過,看到你好爺爺我就高興。”爺爺風輕雲淡地說道。老大也在一旁觀望。
“對了,我們有件事要告訴你。”爺爺說道,然後轉過臉看了一眼老大,老大會意似的點了點頭,然後凝視着我。
沉默有頃,爺爺用他那滄桑的口吻說道:“我們要去投胎了,輪迴轉世。以後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投胎?”我疑惑地看着他們,老大不是一直都不願投胎的嗎,因爲一直掛心着我。
“這是我的主意。”爺爺解釋道:“輪迴乃是天理循環命數,誰也擺脫不了,我身上徐福的殘魂已經消失了,所以我必須進入輪迴,你老大也是如此,如果繼續拖延下去,就只會遭到地府的注意,到那時要是你借屍還魂的事情敗露,那麼一切都完了。”
我點了點頭,雖然很想再見到他們,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這麼自私,他們已經死了,生命早已終結,必須進入輪迴。
“那麼,爺爺瀛洲到底在哪?”我問。
他笑了一下:“傻小子,爺爺要是知道的話,不就早告訴你了,去往瀛洲仙境的路非比尋常,找尋的方法就只能靠你自己了。爺爺只能幫你到這裡,以後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可是,爺爺……”我不甘心地追問,但是老大打斷了我。
“小子,我們就只能幫你到這了,往後的路會崎嶇一些,但是我對你有信心,對了,老大在陰間留了東西給你,希望有一天你也到了陰間能夠用得上。”
“什麼東西?”我迫切地問道,老大留給我的那自然就不是什麼普通的東西了。
他饒有意味地笑了一下,然後說道:“小子,你記住我把東西放在了鬼城的陰間事務所,你找到一位叫做‘白眼狼’的傢伙,把老大的小名亮出來就好了。”
爺爺聽到這裡,好奇地向老大看去:“小名?”
老大趕緊打岔:“啊,那什麼,小名是我的道號,我入道早,當年還小的時候,不懂事取了個歪曲的道號,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改。”
我暗暗地笑了一下,老大之所以如此緊張爺爺知道他的小名,是因爲這小名取得有些難以啓齒,甚至有些不忍直視。
“啊,對了,爺爺,徐小夕也來現世了,只是不知道現在流落到哪裡了。”我故意岔開話題。至於我老大的小名,等有機會再跟你們說吧。
他點了點頭:“你放心,我對你們很有信心,時辰差不多快到了,小子,我和你老大就要走了,你自己往後要小心了。”
我聽他說罷,頓時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恭送他們兩個。直到他們的人影消失,直到鏡面再次恢復成原先的樣子。
烏雲滑過月影將其遮蔽,今晚,是我和爺爺以及老大永別的時刻,我並沒有過多的傷心,相反,我有些替他們開心。我不希望因爲我他們一直滯留在地府。
又過了平靜的一天,珠哥終於恢復了清醒的意識,這傢伙好像受傷不清,但是心裡還是有一個梗,只要一天沒有找到徐小夕,珠哥心裡的這根梗就不會消失。
我的手機已經欠費,所以只好借來了十三叔的手機,其實我早就想和鶯兒聯繫了,從回到現世的那一刻,這個念頭就越來越重,只是到了現在纔有機會打一通電話。
我滿懷期待地撥動了那個熟悉的號碼,緊張地聆聽着每一個嘟嘟的聲音,靜靜地等候那個熟悉的聲音。
沒過多久電話就被人接通,我興奮地喊了一句:“鶯兒!”
但是,對方是一個男子的聲音,而且好像不認識我。
“請問你是誰?”他回答道。
我也不敢胡思亂想地猜測這名男子的身份,直接就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好,我找柳鶯。”
“什麼柳鶯?“對方沒好氣地回道,甚至有些不耐煩。然後直接塞了一句:“對不起,你打錯了。”然後就匆匆地掛掉了電話,留下了一聲聲急促的空號音和呆愣的我。
我仔細地檢查了一下電話號碼,這個號碼絕對沒有錯,誇張地說,就算我失去三魂六魄僅剩下一絲魂魄,我也照樣會完完整整地記得。
“二舅,別灰心。”珠哥勸慰道:“我們都離開這麼久了,只怕鶯兒姐的手機早就換了,而且她絕對不會背叛你的,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我點了點頭,可能確如珠哥所說,我們離開現世太久了,早已物是人非了,不過,雖然接電話的是一個陌生的男子,但是我一點都沒有在意,也不會去猜測他會和鶯兒有什麼關心,因爲我對於鶯兒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
也不多想,我沉下心來,看了一眼珠哥,問道:“你沒事了吧?”
“嗯。”他點了點頭。
我這才注意到,珠哥身上還有一股味道,那是從豬棚裡帶出來的,雖然已經洗了好幾遍,但是這個味道十分頑固,不下一番功夫,還真是難以徹底清除。
看我誇張地用手捏着鼻子,珠哥好奇地問道:“二舅,你幹嘛?”
我反應過來,要是被這傢伙知道我在嫌棄他臭,那不得完了,急忙說道:“哎呀,鼻子好癢,不知道是不是得了鼻炎。”
他哦了一句,也沒繼續說下去,然後自己也嗅了嗅,好像發現了自己的異常。
“什麼味道?這麼臭?”他自言自語起來。
然後驚訝地看着我:“對了,二舅,我回來的時候,好像掉進了哪裡,恍惚記得好像有一大羣豬在圍觀我。”
他這麼問,我要怎麼回答纔好。難道直接說,你小子不走運掉豬棚裡了,沾了一身的豬臭?
不行,那珠哥非得氣瘋了不可,保不齊那把刀就到那個三娃子的家裡把豬棚裡的豬全都抓出來挨個放血。
“怎麼了?二舅,你快說啊!”他催促道。
我眼睛止不住地骨碌打轉,心裡不斷的催促自己想辦法應付。沒一會兒,我只看見腦袋邊的電燈泡突然亮了起來,然後興奮地說了句:“有了。”
我故作鎮靜,甚至有些鄭重其事地對着珠哥說道:“珠哥不要介意,這是我爺爺才我們被傳送回來的那一刻放出的一層類似於保護膜的東西,爲的就是不讓我們受傷。”
我心裡嘿嘿一笑,反正爺爺已經走了,死無對證了,而且這傢伙對於我所說的話從不懷疑。
他相信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去洗洗,總之這味道蓋住了我的男人味,我很不爽。”
我搖了搖頭,看着這不靠譜的傢伙慢慢地走進房間。
拿出了一根香菸,我叼在了嘴裡,然後拿出了一根火柴,嚓地一聲點燃,但是卻沒有急於點燃,或者丟棄,而是靜靜地捏在了手裡,直到火柴燒盡到最後一絲火熱爲止。
這是徐天宇那小子曾經對我說的,這傢伙在我最落魄的時候陪着我一起度過,也不知道現在他怎麼樣了。
總之,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儘快回到長沙,跟他們取得聯繫。
火柴慢慢地燃盡,直到那些黑色的梗掉落我才扔掉,我的煙沒有點燃,因爲我已經戒菸了,爲了鶯兒。
夜涼得可怕,將我全身侵襲,甚至有一絲絲毛骨悚然地感覺,我知道某個戴面具的傢伙一天不消失,這種感覺就會永久性地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