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那陸判已經知曉了我這次下地府的來歷,我頓時心慌了。
人之生老病死乃是定數,要想陰魂還陽無非是逆天而行,是違反天條秩序的。
然而,我以爲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了,畢竟閻王爺一向都是守法嚴明的。
“小子,你記住,回到陽間之後,多種善果。”陸判說道。
我像丈二的和尚一般摸不着頭腦,他們不該對我定罪嗎?
“陸判大人,我……”但是還沒等我說完,他就揮了揮手示意我不要繼續說下去了。
他翻了一下生死簿,然後對我說道:“人之生死皆有定數,但是柳鶯尚未歸冊,也許是上天註定的機緣。”
“陸判大人,我不是很明白。”我說道。
“嗨呀。”金槍太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還需要明白什麼,總之閻王爺答應你,讓你帶你的鶯兒回去不就行了。”
那我就覺得奇怪了,閻王爺沒理我對鶯兒法外開恩的,什麼叫做“上天註定的機緣”?
“對了,這隻精細蟲你打算怎麼處理?”陸判問道。
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精細蟲,旁邊的黑無常憤怒地爆喝了一聲:“必須死!”
那精細蟲原本就膽小,被八爺這麼一嚇,差點沒暈倒過去。
我無奈地苦笑了一下,看來,人還真不能做錯事,一旦做錯事就會有報應。
這精細蟲原先也不過是一隻鬼魂,耍了點陰險把我的遊陰契給偷走了,謀奪了老大留給我的財產,現如今真相大白,現世報來了。
那精細蟲一個勁兒地向我磕頭,乞求我寬恕它。
“要我說就把它丟進惡狗道,讓裡面的惡狗把它咬成稀巴爛。”七爺說道。
“不要啊!不要啊!”精細蟲使勁兒地拽着我的褲腿。
我無奈地笑了一下:“送它回陰山吧,按照逃獄的刑罰來處罰它。”
“你不追究它假冒你的事了?”陸判問道。
我搖了搖頭:“算了吧,希望它經過這件事後能改過自新。”
“好!”閻王突然鼓起掌來,令我有些不知所措。
陸判衝我笑了笑:“不錯,年紀輕輕就有容人雅量,就按照你的決定處置它吧。”
那精細蟲對我使命地道謝,我不置可否。
“對了,陸判大人,我還有一事相求。”我拱了拱手。
“說吧。”
“血獄之中,還有許多受了冤屈的鬼魂,我希望你能也爲它們申冤雪白。”
“呵呵,你小子,考慮得倒是挺多的,那些鬼魂其實也並非像你一樣完全清白,它們的身上其實還各自揹負了其它的罪名,但是事到如今我也會還它們自由的。”說完,三隻鬼差把那些鬼魂押了上來。
“老鬼。”我衝它笑了笑。
它驚訝地看着我:“你沒事啊?”
我點了點頭:“好着呢。”
陸判說道:“衆鬼魂聽令,如今還你們自由之身,你們可自行選擇滯留鬼城,抑或前往投胎。”
但是它們頓時拉下了臉,絲毫沒有因爲重獲自由而高興。
“大人。”老鬼帶頭說道:“想我們已經在血獄之中待了有些日子了,早已習慣了那種規律般的生活,如今一旦離開,就不知道該怎麼去生活了。”
“這……”陸判轉眼看了看一直沒有發話的閻王,然後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人。”我上前一步說道:“我願意把清魂酒的酒業交給它們,希望它們能夠靠此謀生。”
“七爺,八爺。”我轉而對它們說道:“清魂酒也希望你們能幫忙一下,如果它們打理得不好,希望你們能幫忙照應一下。”
“必須死!”黑無常毫不猶豫地答道,從它的語氣之中我已經聽懂了它的意思。
“那好吧。”陸判說道。
精細蟲一臉驚訝地看着我,也許它不明白我怎麼會甘心把這麼大的財產轉手送給旁人。
的確,我爲了財產和那精細蟲鬥翻了,甚至不惜和七爺八爺,以及陸判大人大打出手,但是說到底我不是爲了那些財產,我只是不想讓那隻精細蟲得手。
有人說,人活着,就是爲了一口氣,不蒸饅頭爭口氣。我就是看不慣像精細蟲這樣的,一肚子的使壞。
那老鬼對我道謝了一番,然後就出去了。
這次因禍得福,竟然知道了鶯兒獲得了還陽的機會,那我也就不用提心吊膽地害怕鶯兒投胎,又怕被鬼差發現我此番的目的。
不過我就是想不明白,陸判的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公審終於結束了,金槍太子重獲自由,而我也將踏上尋找鶯兒的征途了。
我和金槍太子是在鬼城分別的。
“小子,很高興認識你。”他笑了笑。
“我也是。”我點了點頭,然後問道:“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呢?”
他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答道:“我可能要先去遊歷一番,做些功德彌補我以前所犯下的罪行,然後在隱居山林修煉,希望有一天能夠修成正果,造福蒼生。”
“你一定可以的。”我笑道。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子,多給自己一點信心,擔任陰陽先生一職有時候可能會讓你心酸,但是人在做天在看,大是大非終有報應。”
“嗯,我明白了。”我點了點頭。
接着,只見他右手一伸,一道靈光閃過,然後三片金葉就出現在了他的手掌上了。
“這三片金葉跟隨我多年,能夠傷人於無形,就當是送給你的禮物了。”
我接過了那三片金葉子,很貴重的理會,葉片上不斷地閃爍着金光。
“後會有期!”他朝我抱拳道別。
我也學着他的樣子向他還了一禮,然後就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小火從包裡飛了出來,比我還要開心,因爲它終於可以不用再吃老鼠了,它喜歡喝酒。
我回了酒店一趟,老鬼和那些鬼魂已經開始打理酒店的生意了,雖然剛開始有些生疏困難,但是還好有黑白無常幫忙照看,所以不會出什麼亂子,相信不用多久就能走上正軌了。
我和小火飽餐了一頓之後就重新出發了。
我望了望灰濛濛的天空,雖然總是看不見陽光,甚至連月影都沒有,但是最起碼我已經重獲自由了。
呼出了一口氣,我四處觀望了一下。大街上的鬼魂隨處遊走着,沒有一點的聲音,陰風行雲一般。
這鬼城的房子都是陽間的紙紮的,然後焚燒寄下來。
這裡也有像郵遞一般的陰兵,凡是陽人燒給親人的紙錢,或者紙紮品都是通過這樣送到已故親人的手上。
而且鬼城雖然看上去十分淒涼,但是店鋪也是很齊全的,有吃有玩,一應俱全。難怪有些鬼魂甚至都不願意去投胎,而只想滯留在鬼城享樂。
說到紙紮,我想起了錢叔,錢叔忙碌了一生,都是在爲別人奔波,爲了替別人還陰債走陰甚至不惜讓自己折壽。
只可惜老天爺不開眼,讓這麼好的人英年早逝。不過我相信,他的下一世一定福緣匪淺。他種的善因,理應得到善果。
接着,我又想到了陽仔和二師兄還有珠哥他們。
想來我從陽間下來也有一段日子了,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那徐天會不會又有什麼動靜。
我搖了搖頭,讓自己不要多想了,現在最要緊的是儘快找到鶯兒把她帶回去。
想着想着,不知不覺我已經走過了大街,然後轉入了另一條大道上,這條道的兩邊全都是民宅,專門給那些滯留地府的鬼魂居住的。
“先生!”就在這時,我突然聽見背後有人在叫我。
我疑惑地回過頭去,卻看到一隻女鬼站在後面,露出一臉的笑容。
“風小南!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驚訝地問道。
這女鬼是我在福地村的時候認識的,當時珠哥不小心看了一場鬼戲,還放出了惡鬼惹出了事情,這女鬼幫了我們不少的忙。
後來,她希望我們幫她找到前世的愛人章生,我用了紙鶴尋人的方法,最後找到了她口中的章生,就是我的好兄弟隆哥。
但是後來我不是用金銀橋送她回地府投胎了嗎,怎麼她還滯留在鬼城?
她衝我笑了笑:“先生,上次多謝你了,想不到還能再見到你。”
我點了點頭,問道:“你不是投胎去了嗎?怎麼會在鬼城?”
“沒呢,我還不想去,我想留在這裡等章生,和他去看一眼三生石,希望他能記起前世的記憶,然後再一起上奈何橋投胎。”
想不到這風小南竟然是如此癡心的一個癡情種,隆哥也算是有福氣了。
“但是隆哥現在也才二十來歲,恐怕你要等幾十年呢。”我說道。
風小南釋然一笑:“沒關係,無論多久我都等得了,只要能再見到他就行了。”
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現在怎麼會突然萌生一種希望隆哥快點下來的感覺。
我苦笑了一下,還是各安天命吧,生死有數,都在陸判手上的那冊生死簿上面記着呢。
“哎呀,看我光顧着說話了。”風小南說道:“先去我家坐坐吧。”
“家?”
“嗯吶。”她點了點頭,“回到陰間之後,我就留在了鬼城,還用你給我的那些錢買了一所房子,這就算安頓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