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在第二天一早就發還給了我們,畢竟這裡是戰場,上級也考慮到如果不給我們武器的話遇到緊急狀況只怕會出現意外。
對我們的處分是第二天中午下達的,那時我們正因爲一夜的審查困得躲在民房裡睡覺。
爲啥不在帳篷裡睡?
越南的白天如果是晴天的話那就是又悶又熱帳篷里根本就躲不進人。民房反正也沒人不是?不用白不用。隨便在哪裡撿些乾草或是破席子之類的,在房內找塊陰涼的地方一鋪……這就是一個絕好的牀啊!
話說,自打從進入越南以來我還從沒有這麼痛快的睡一場過,主要的原因就是在白天蚊蟲要比晚上少得多了,另一個就是昨晚被整得一夜沒睡實在困了。
直到刀疤走了進來把我們幾個叫醒時,我腦袋還稀裡糊塗的以爲自己還在接受審查。
“唔……我交待,我說的都是實話……”
周圍的戰士哄的一聲就笑了起來。
“班長還在交待問題呢!”小石頭裝作一副嚴肅的樣子說道:“楊學鋒同志,坦白從寬,你搞過幾個對像……”
小石頭的樣子再次引發了一場爆笑,只有我一個人苦着臉不知道說什麼。這下糗大了,竟然會做夢都夢見在接受審查!
“集合!”
隨着一聲口令,我們就匆匆忙忙的在營地中排好隊。因爲剛剛睡醒,所以在烈日下竟有種很難睜開眼的感覺,我花了好一會兒啊功夫纔看清站在面前的是教導員和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年輕幹部。
“同志們!”教導員在我們面前展開一張紙說道:“現在宣讀上級對個別同志的處理意見,江小強同志,李軍同志,王格寧同志……這些同志因爲打架鬥毆、聚衆鬧事,考慮其情節較輕且認錯態度良好,現給予嚴重警告處分!”
這時我們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嚴重警告嘛,那就警告而已了。
不過這個結果也是想當然的,一來上級對這樣的事又不得不處理,不處理的話會讓其它部隊紛紛效仿,對連長不爽了就是動手……二來上級也不敢處分得太重。畢竟他們大多都是戰場上的倖存者不是?處分重了只怕再次引起他們思想上的反彈。
“同志們!”教導員接着說道:“上級給你們指派了一個新連長,大家歡迎!”
一陣掌聲之後,那年輕幹部就精神抖擻的站在了我們面前筆挺的敬了個軍禮:“同志們好!我叫羅先文,希望在今後的戰鬥中,與同志們一起痛痛快快的打越鬼子!”
說着又是一個軍禮表示話說完了。
戰士們看着這新來的連長那白白淨淨的一臉書生樣,都有些傻了。
新連長就這樣?他能打仗嗎?懂打仗嗎?說不準還是老連長更適合呢!
後來我們才知道,這羅連長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他這會兒本來應該在北京軍事學院學習,聽說打仗了就一路做火車、做汽車最後再走路往前線趕。這不?纔剛剛趕到前線,就碰上我們連鬧事把連長給揍了下去,於是就剛好做了我們的連長。
這不?他身上這時除了個揹包啥都沒有,什麼望遠鏡啊、地圖啊……甚至連把手槍都沒有,就那樣赤手空拳的站在我們面前。
“解散!”隨着一聲口令,戰士們就各自滿懷着心事散開了。
我手下的幾個兵很快就湊到我的身邊,小聲嘀咕道:“班長……你看這新來的連長……”
“唉!我說這上級也真是的!”小石頭有些不滿的抱怨道:“咱班長多能耐啊,讓咱班長當連長保準沒什麼會反對,偏偏還派了個娘娘腔上來……”
“你給我小聲點!”讀書人瞪了小石頭一眼道:“就算咱班長能耐,那也是個班長,幾天就能升到班長已經不容易了,還能排長都不當直接上連長?你讓人家幾個幹排長幹那麼久的能服氣?”
“說這些幹嘛?”我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你們都吃飽沒事幹了是吧,沒事幹都給我去挖戰壕啊……”
我這麼一說那些兵就沒聲音了。
其實我還真不喜歡說這一套,因爲對我來說,這當什麼班長、排長的都是負擔,就算連長也是。我就不明白這要送命的活……爲什麼就會有人搶着去幹!
“楊學鋒同志!”不知什麼時候,新連長羅先文站在我面前主動伸出手來說道:“你好,我剛到部隊就聽到有關你的戰鬥事蹟了,打得不錯啊,以後我還要向你多學習學習!”
“那個……連長!我……哪裡……那個……敢說學習呢!”突然間我就磕吧了起來。
我這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實應該說,在戰場上打過幾場仗的人大多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爲啥?死神咱都見過幾回了,什麼場面還會嚇得住咱?
然而這一個連長這麼低姿態的跟我說話,而且還說要向我學習……我這就覺得特別扭,一下就渾身的不舒服。
“楊學鋒同志你太謙虛了!”羅連長大方的笑了笑,說道:“能在戰場上俘虜越軍狙擊手,還擊潰越軍阻擊火力、炸燬地下城堡彈藥庫,甚至還能發現越軍特工並帶領部隊打死打傷幾十個……我認爲這絕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我的缺點,是有理論知識但沒有實戰經驗,要向二班長你學習那是當然的!”
“唔,這個……”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新連長這麼一來就給我戴高帽……而且好像對我以往的戰鬥還知道得一清二楚,從這點來看他就肯定做了些功夫,我這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拉他面子了。
“唔,對了!”羅連長接着說道:“我認爲……以楊學鋒同志的經驗和機智,絕對有能力做一名排長,所以我想讓你做二排的排長,不知道楊學鋒同志……”
“那……刀疤呢?”我朝不遠處正和戰士們聚在一塊抽菸的刀疤看了一眼。
“哦!”羅連長笑着點了點頭:“我是這樣想的,一排因爲傷亡慘重,很快就會補充上一批新兵進入一排。我認爲二排長對付新兵更有經驗些,所以我安排二排長去當一排排長,這個二排排長……”
“哦!”聞言我不由暗自點頭,這個安排倒還是十分合適的。
首先我雖然有戰功,但當兵的時間總共也就那麼幾天,我自己都還不知道什麼軍紀、什麼紀律呢,這要讓我去帶新兵那肯定不合適。刀疤就不一樣了,他就是一個標準的軍人,而且是個很有領導能力的軍人,這從他控制了這次動亂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的能力就算做個連長、營長都沒問題,何況還是做個排長!
“對我這個安排,二班長沒意見吧!”
“唔,沒……沒意見!”我是這麼想的,反正當個班長已經要帶頭往前衝了,那爲啥不往上爬?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能幹上個營級幹部只需要在後方指揮了呢!
“太好了!”羅連長再次握住我的手:“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了,二班……唔,應該叫二排長了!”
於是我就當上了排長!
對於這個變化我是有點始料未及的,因爲我自己的心態可以說還沒完全從新兵轉化成老兵,比如在許多事情面前我都覺得沒有刀疤處理得那麼得體。然而突然之間……就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成爲跟刀疤一樣級別的了!
對於這個變化,我手下的那些兵自然是歡呼雀躍了,首先是我當了排長,其次我還是當二排的排長,還是直接領導他們的。所以這個變化對他們來講可以說是雙喜臨門。
隨後我感到有些爲難的是……要我做二排排長,那也就意味着我還要領導另外兩個班。
這另兩個班的班長……這前也不知道是因爲嫉恨我還是怎麼的,與我基本不怎麼說話,現在我能鎮得住這兩個班長麼?
卻沒想到這個問題也不是什麼問題,因爲很快那兩個班長就走到我的面前朝我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放心吧排長!”說話的是王樹仁,他有些慚愧的說道:“你在戰場上的表現……大家有目共睹,你當排長,咱們服!”
“排長!”李長彬也點頭說道:“咱們當兵的,其實沒有什麼好惡,誰能讓咱們用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咱們就喜歡跟誰。你就是這樣一個人,所以咱們沒理由不喜歡跟你。其實你不知道……想跟着你打仗的人還多着呢!”
後來我才知道李長彬這話說得不假,因爲有許多找不着部隊插隊的兵紛紛要求調入我排……話說在這時代咱們打仗的還真有許多人找不到部隊,一個是因爲指揮混亂,另一個是因爲地形不熟,再加上我軍通訊設備極其落後……所以許多戰士都跟部隊走散了,這些走散的部隊又不可能回國做逃兵,於是就近跟着一個部隊插進去就是了,反正都是打仗,反正都是跟越鬼子拼命,在哪個部隊還不是一樣?
而且這些插隊的兵還個好處,那就是比較自由,比如今天進了我軍,明天又知道自個部隊的下落了又可以離開我軍去找自已的部隊。於是就有些插隊的兵鑽了這個空子,先退再進……在進來的時候就點名要求去二連二排,二排進不去能進二連也成。
正好我連隊不是在這次戰鬥又損失慘重麼?於是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補充滿員了,就連打得只剩下七個人的一排也編得滿滿的,甚至還有人要往裡頭擠……
當兵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像李長彬說的那樣,誰能讓他們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他們就願意跟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