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戰士們並不願意,這一天最終還是來臨了。
上百輛汽車齊刷刷停在了的軍營前,它們等的是什麼就不用多說了,就是那些即將離開軍營的戰士。
從戰士們知道要裁軍以來到現在一共過了五天,這五天部隊裡的政工人員是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又是談心又是會談的,總之一天到晚就是動員這動員那的。
其實吧,按我個人的想法,覺得這種思想動員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對於想得通的戰士來說,他們對裁軍本身就抱着一種支持的態度,而且也一早就做好了準備……這個準備時間甚至可以追朔到訓練團開始選拔的時候,那時雖然只有訓練團一個團開始選拔,但其它團的戰士也會參照訓練團選拔的人數、成績等對照自己的情況,大慨知道自己能不能繼續呆在空降部隊。
對於那些想不通的戰士,現實的困難是一直都存在的,那種長期生活在部隊以部隊爲家卻突然要離開部隊的失落感也是難免的,就算政委、教導員或是指導員作思想工作的本領厲害,但也只是暫時讓戰士們好過一些,沒過多久這些消極情緒很快又會捲土重來。
就像訓練團的一些戰士一樣,當時做思想工作的時候也是下了決心,可是半夜做了個噩夢突然就跑到指導員那求情:“指導員,讓俺留下吧,俺什麼都能幹,做炊事員幹後勤都沒問題,只要能讓俺繼續留在部隊!”
而且像這樣的情況還不在少數。每個連隊基本都會有幾個。所以這段時間那什麼指導員、教導員那是根本就沒法睡覺。隔上一會兒就有戰士來找,等會兒又是某個戰士想不通,甚至有時去求情的還是成羣結隊的。
當然,這些戰士相比起整支部隊來說也只是一小部份,絕大多數的戰士還是選擇了接受。
也許,他們是真的能接受。
也許,他們是明白就算是求情也改變不了什麼……原因很簡單,這裡是部隊。而且還是王牌部隊,這命令一下是不可能輕易改變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對於那小部份想不通的戰士的求情……其實這也不能說是“想不通”,這些“想不通”的戰士在平時的生活和訓練中絕大多數都沒有向上級求情的,可現在卻因爲要離開部隊而做噩夢,這更說明他們對部隊有着深厚的感情,這更應該是正常的、積極的表現。
但許軍長及空降部隊的幹部卻是一個都不敢放。
這並不是說空降部隊連一個戰士都容不下,甚至可以說這些戰士的說法還有很大的誘惑力:讓他們去炊事班、去後勤部隊等等。
要知道這些戰士可是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雖然被淘汰但那軍事素質並不會比普通戰士差多少,這要是把他們編入炊事班或是後勤部隊。這萬一打起仗來人手不足還可以把他們再拉上來嘛!
但是這種想法最終還是被許軍長給否定了……
“這麼搞看起來的確可以提高部隊的總體戰鬥力!”許軍長說:“但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樣一來最後很有可能會造成裁軍都沒法裁了!別看這會兒來求情的人不多。如果我們把這口子一鬆,那其它戰士很快就會像潮水一樣涌過來。
結果是什麼?這麼多人來做飯、幹後勤,那炊事班、後勤的幹什麼去?把他們裁了?那裁軍還不變成裁的全是後勤人員了!”
許軍長這話說的很對,其實那些幹部並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被那些部下、朋友、戰友給糾纏得沒法了,這才抱着僥倖的心理向上級請示一下。
結果就是求情的戰士一個都沒放過,該裁的一樣還是裁了。
告別儀式比想像的要簡單的多,沒有太多的告別,也沒有過多的交待,只是在操場上要走與要留的兵各站一邊,軍長和政委在臺上致辭……隨着政委帶着沉重的語氣說道:“感謝即將要離開空降部隊的這些同志,感謝你們曾經爲空降部隊做出的貢獻,歡迎你們常回部隊看看,空降部隊永遠都是你們的家,敬禮!”
“敬禮!”
臺下的兩隊人十分自覺的轉向對面,然後端端正正的行了個軍禮。
良久,要離開部隊的戰士們才緩緩放下軍禮,然後隨着一聲聲口令,就列着整齊的隊形走上了汽車,然後轉身再次默默地看着我們,看着這個軍營,直到汽車漸漸遠去也沒有收回他們的目光。
對於這個分別場面我感到有些意外,因爲以往不管是哪種類型的分別,總是會伴隨着淚水、伴隨着祝福,但現在卻什麼也沒有。
不過我又覺得就應該這樣,正所謂此時無聲勝有聲,這種無聲的告別卻又恰恰反襯出戰士們心中的萬般感慨,也大有一種“壯士一去不復返”的那種氣慨,這也是一種軍人的風彩吧!
這時我聽到許軍長在旁邊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他們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我明白許軍長這話裡的意思,當兵的其實沒什麼好處,尤其是在這戰爭年代,就算是當上了幹部那也有上戰場丟性命的危險,所以說是奉獻一點也不誇張。
從這一點來說,那些離開軍營的戰士們又是幸運的,他們終於解脫了。
但如果按照個人感情和意願來講,他們又是不幸運的,因爲他們絕大多數人都不願意去面對那個和平的社會,不願意坐上離開部隊的汽車,更不願意脫下軍裝……
那些被淘汰的戰士們離開後,原本十分擁擠的軍營霎時就寬鬆了許多,訓練場地和補給的壓力都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但戰士們似乎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高興,反而更是帶着一種患得患的失落感,就連合成營的戰士們也受到這種氣氛的影響變得有些沒精打采的,不管教導員或是指導員怎麼動員怎麼做思想工作也沒用。
這時我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什麼是士氣,就像趙敬平說的:“空降部隊一下就裁了那麼多老兵,對部隊士氣方面的影響肯定是有的。另一方面,也是因爲他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壓力,也就是被裁的壓力……有壓力的確會使人進步,但如果壓力太大有時就會起反作用。不過不用擔心,我相信他們很快就會恢復的!”
事實也正如趙敬平所說的那樣,一天緊過一天的訓練很快就讓戰士們忘記了與戰友分別時的傷感,忘了對裁軍的心理情緒。當然,壓力還是有的,因爲空降部隊在訓練的同時還在不斷的對不合格的兵進行淘汰。
這的確是殘酷了一點,但我們要面對的是戰爭,戰爭更殘酷,所以我們不得不這麼做。
也好在戰士們的士氣得到了恢復,因爲我們很快就有了新任務……
“楊營長!”這天在許軍長召開的會議上,他先就是對我說道:“我們部隊很快就會調進一個裝甲師和一個炮兵師!”
“哦!”聞言我不由一愣,有些奇怪的問道:“空降部隊現在還沒有能力空投重裝備,這裝甲師和炮兵師……”
“這裝甲師和炮兵師不是用來裝備空降部隊的!”許軍長解釋道:“這些裝備是用來給我們空降部隊進行協同訓練的!”
許軍長這話就更是讓我不明白了,主要是現在空降部隊無法空投重裝備,這就註定了現在的空降部隊與坦克和炮兵部隊直接協同的機會很少,那上級這麼大張旗鼓的各派一個裝甲師和炮兵師來空降部隊幹嘛,更何況這方面的協同訓練我們已經在做了。
“是這樣的!”許軍長解釋道:“楊營長你也是知道的,上級有意讓我軍在演習中扮演藍軍。藍軍嘛,少不了裝甲部隊和炮兵部隊,現在這演習很快就要開始了,所以……”
“哦!”一聽許軍長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想想覺得還真有必要,藍軍就代表了蘇軍,那蘇軍可是裝甲部隊炮兵部隊還有空中力量等一應俱全的,如果我軍僅僅只是讓空降部隊來扮演藍軍做爲對手,很顯然根本就無法演出紅軍與蘇軍對戰的效果。
另一方面,這多兵種協同作戰的問題也不是說到演習那一天給空降部隊裝備上坦克、火炮或是裝甲車就算完了,裝備上還得知道怎麼用。於是就有了現在的裝甲師和炮兵師進駐空降部隊。
簡單的說,就是裝甲部隊和炮兵部隊進駐空降部隊雖然沒有多少實戰意義,但卻有實際意義。
“同志們!”接着許軍長就對周圍的幹部們說道:“我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和裝甲部隊和炮兵部隊一起訓練過了,現在上級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們,我們要把這個任務重視起來。所以往後這一段時間的訓練,我認爲我們重點應該放在對裝甲部隊和炮兵部隊的協同指揮上!”
聞言我不由皺了皺眉頭,這空降部隊跟空軍的聯繫和協同還是比較多一些的,可跟這裝甲部隊和炮兵部隊的聯繫,可以說幾乎就是一片空白了,這往後可得忙上一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