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一章

“不要——”撕吼着, 藍拓流着兩行淚從牀上彈起來。身體忍不住的顫抖,他殺了裔兒!他親手將匕首刺進了裔兒的心!

“爹。”

一聲輕淡的呼喚聲將藍拓從悲恐中喚醒,轉過頭, 他看到原本該倒下的人正坐在他身邊, 那是夢?夢會有那麼清晰的感覺?

“已經沒事了爹。”看着父親的眼淚, 藍法裔心中一動, 父親終究是愛他的。只是母親的離去使他變成如此。

“能告訴我那是真的嗎?”他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拿匕首刺自己的兒子。藍拓的語氣很堅定, 藍法裔知道父親非知道不可。於是他將一切都告之,包括千璽的身份與他完好無缺的原因。

“鈴兒她……”愛護了那麼久的孩子,儘管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仍是想知道她的事情。

“她瘋了。”被那一切無法解釋以及傷害他的事情嚇瘋了。

“是嗎?也好。”至少還活着,經過了這麼多他算是看透了, 兒子長大了, 霓兒也離開了那麼久, 他也該醒了,不然以後到黃泉都沒臉見霓兒。

“她會願意見我嗎?”他還欠了一個人歉意與謝意。

藍法裔知道父親說的誰, 可是他只能苦笑着搖頭,她雖然沒有離開卻從昨天至現在誰也不見。

“我想見她。”藍拓掀開被子走下牀。藍法裔並沒有阻止他,他想也許她會見父親也說不定。

藍拓來到千璽的所在處,見到門外站了不少人,那三個跟着她來的人自是守着, 卻不想連織墨國的澤雨殿下也在。他突然覺得想笑, 西澤雨是以丈夫的身份站在這裡, 那裔兒又是什麼身份?那場親雖沒有持續到最後但也算成立了, 三國的法律也沒有禁止一個女人不能嫁兩個男人, 那麼他們三人到底是以一種什麼關係存在?

沒有人在意他的到來,現場只有靜默, 藍拓走到門前敲了敲門,道:“裳姑娘,可否開門見老夫一面。”

房內沒有迴音,藍拓又道:“我是個過來人,也許可以幫到你。”藍拓猜想她避不見面的原因正是這難解的關係.

房內依舊沒有迴音,藍拓嘆了一口氣正想放棄,門突然被打開了。

門外等得有些委靡的人全都振作了起來,欣喜關心的人終於願意見人了,同時也生氣想見的不是自己。

藍拓失笑的看了看他們然後走進房內。剛一走進房間,門‘嘎’的一聲關上了,藍拓尋找着想見到的人,卻什麼也沒見到,難道她隱身了?神話書裡面都是這麼說的。

“我在這裡。”千璽淡淡的聲音傳進藍拓的耳中,藍拓這才發現要找的人居然坐在那高高的鏤花窗上。

裔兒說得還不夠傳神。藍拓看着窗上的人想到。他看不到她的臉,所以也看不到她的銀色眸子,但單是那一頭瀉流而下的銀色發瀑與那一身的聖潔氣息就讓人不敢直視。

“有事?”看藍拓似乎沒打算開口,千璽轉過頭,一雙銀色的眸子就這樣看着他。

“這樣的一雙眸子不應該乘滿憂慮與悲傷。”仰視着她,藍拓輕喃道。

“帶着一身不可原諒的罪行,我有資格無憂歡笑嗎?”千璽不再看他,繼續在自己灰暗的思緒裡沉浮。

“那個充滿了自信與睿智的人去哪裡了?”藍拓低吟。

“假象總逃不開被戳破的命運。”當維持假象的原因出現了,假象也就跟着破裂了。

“你愛他們嗎?”藍拓不在繼續那一個話題。

“愛嗎?愛吧。”如果不是愛,她又何必這麼煩惱,如果不是愛,她又何須放不下,如果不是愛,她又怎會害怕她的愛帶來的後果,就如同千年前那樣。但是愛能分嗎?愛不是唯一嗎?是不愛吧!

“既然愛,爲什麼不大方的接受。”藍拓輕笑着問道。

“你認爲這是愛嗎?愛能同時分給兩個人?如果這是愛,那我一定不夠愛他們。”

“愛不是一種形式,沒人能真的說出愛。愛是感受,只有本人才知道的感受。我們不會因爲獲得許多的愛而覺得人生有意義,卻會因爲付出許多的愛而肯定生命的價值。愛上了就沒有辦法不愛了,我不知道你在猶豫什麼,但我提醒你,失去你,他們就等於失去了生命。”他就是活例。

‘失去你,他們就等於失去了生命……’

千璽的腦中只剩下這句,她彷彿被一記重雷劈到。

“裔兒的孃親離開我十五年了,我也渾渾噩噩的過了十五年,因爲我總是認爲是我的錯,我沒有照顧好霓兒,她纔會早早的離開,所以我傷害了別人也傷害了自己,,現在我算是知道自己有多失敗了,更是看透了許多,人生吶——首先是不要拿自己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也不要拿自己的錯誤來懲罰別人,更不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不然就太累了。對於以往對待你的態度,我只能說:我很抱歉。你——好好想想吧。”藍拓覺得自己想說的全都說完了,剩下的只有靠自己想通,於是正要離開。

“你想見她嗎?”

突來的聲音讓藍拓止住了腳步,“她?”他迷惑道。

“一直跟在你身邊的美麗女子,眉如遠山,目似點漆,氣質高華,有着一張與法裔極爲相似的臉。”千璽看着他身邊的靈說道。

“她、她在我身邊?”藍拓問得很輕,聲音有些小心翼翼的顫抖,因爲他怕她在騙他。

“一直都在。”只是那時她懶得說罷了。

“我可以見她?”藍拓激動得幾乎要掉出眼淚。

看到他的樣子,千璽的嘴角勾起了淺淺的弧度,她將手伸進衣襟取下一條項鍊,項鍊的吊墜是橢圓形狀,一顆紫色水晶正閃着優美的光,水晶周圍覆着古銅色的詭異圖案,整條鏈子看上去美麗中帶着神秘的氣息。千璽從鏤花窗上輕身而下,將吊墜置於掌心,接着月光的照射,紫色的水晶發出淡淡的光,接着一個朦朧的窈窕身影在藍拓身邊浮現,只到身影清晰可辨。

“霓兒!”認出了身影,藍拓正想伸手卻被身影阻止。

“不要!拓,能見到就足夠了。”君霓雪含淚笑道。

“不夠!”藍拓渴望的看着她道,不明白她爲什麼不要他碰觸她。

“你碰不到她,因爲她是死靈,能跟在你身邊是因爲閻王的恩典。”千璽代替她說道。

“你、你可以……”藍拓看着千璽,想到她的身份,她不是神嗎?神不是可以做到任何事情的嗎?

“我不可以,世間生死自有定論,我能做的只有讓她與你相間,這條鏈子你收着,它可以讓她隨時與你相見。”千璽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夢,並將項鍊交到他手中,讓他們見面是她對他剛纔點醒她的報答。但她也只能幫到這一步。剩下的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至於她呢……從今天開始她不再逃避過去,也不再害怕未來。她要做一真正自由自在,我行我素的裳千璽,江湖系列店的股東,千禧城的城主。

再看了看他們,千璽決定將房間留給他們,她也該出去讓那些笨蛋放心了。

“師弟似乎該回了吧。”無論身處何境地,情敵總是不相容。藍法裔朝西澤雨淡淡的說道。

“我很想,可是你師弟妹仍在叨擾實在不好一個人離開。”西澤雨朝他揚起一抹絕美的……假笑。他可沒有忘記他這‘師兄’企圖拐走他的愛妻。

“這裡沒有弟妹,只有我藍某人的妻子。”忍住想劈了他的衝動,藍法裔冷淡道。

“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師兄不覺得太過分了。”西澤雨看着眼前的俊美的臉,思考着該從哪裡下手。

“爲兄正想感謝師弟對爲兄未婚妻的照顧,如今兄嫂大喜,沒有請師弟喝杯喜酒確實過分了。”藍法裔清冷的眸子更加的冷,那日他強搶千璽的事情他還沒有放下。

“藍法裔,你這是奪人妻子,織墨國誰不知道小璽是我西澤雨的王妃!”西澤雨懶得跟他裝怒道。

“哼,天昊國同樣知道千璽是我的新婚妻子。”藍法裔冷哼道。

“你閉嘴!一定是你逼她的,這場儀式不成立!”

“如果她不願意有人能逼得了她嗎?而且你應該很清楚這場儀式成不成立。”三國國法中沒有提到成過婚的人不能再成婚,卻很明確的提到:在公佈天下與二人以上的見證下舉行的儀式是成立的。當初他就是賭千璽不明白這一點才說他要的只是一場儀式。

兩人之間的氣壓一觸即發,而冰岩、夜辰、青眼則是冷眼看着他們。傳說法裔殿下與澤雨殿下的武功深不可測,可是他們也只聽說過,沒有真正的見識過。也許,他們今天就能見到。

果然,兩人幾乎是同時出招,其閃電般的速度已在瞬間過手百招,兩人雖是師出同門,武功路數卻大有差異,一藍一紫的身影轉眼見由東面移至南面,單是輕功的速度就能看出兩人的內力之高,況且在他們同時出掌的那一瞬間連相隔如此之遠的他們也能感受到那股氣壓……傳言沒有錯,他們兩人確實是高手,而且還是實力相當的高手。

“嘖!好俊的輕功,我都要以爲他們是神了。”耳畔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青豔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到一抹熟悉的慵懶笑容,眼睛再往上看,望進一潭水銀中,再望上一點,比銀子還來得閃的髮絲隨風輕揚,有幾縷還飄到了她身上,她愣愣的伸手抓住,如絲綢般的柔軟觸感讓她的思緒慢慢回籠,她驚叫道:“姑娘!”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身邊掀起了一陣風,四個男人包括打得不分你我的兩個全都湊了過來。

“真可惜,還以爲能見到一場驚心動魄的打鬥呢。”千璽一副失望的口吻說道。撩了撩胸前的銀色髮絲,須不知道就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所有的人都失神。

“小璽……”

“千璽……”

藍法裔與西澤雨發現兩同時開口時,各自給了對方一記眼刃,相信如果不是千璽在,兩人大有再來幾回合的意思。

“你們最好是不要說話,因爲我對騙子的忍耐性不是很好。”千璽朝他們‘溫柔’的說道,對於他們在她失憶期間的所作所爲,她可沒有因爲得回記憶而忘記。

“小璽,說謊的只有他。”西澤雨挑了挑右眉道。卻馬上迎來千璽鋒利的眼神“我沒有忘記有人趁我昏睡時將‘昆蟲’擅自弄到我身上。”

聽到昆蟲二字,西澤雨兩條細彎的眉毛差點交叉,世間女子求之不得的‘連理蝶’居然被她說成是蟲類。

而另外一人先是一愣接着便毫不客氣的輕笑出聲,完全不介意被西澤雨的眼神掃殺。

“冰岩,通知碧落,要他帶着芍藥與雲屏前往千禧城。”千璽朝冰岩說道。

“千禧城?!你說我們可以去千禧城?”一向冷硬他都不免激動起來,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能進到那傳說中的極樂淨土。

“可以,你們能接受我現在的樣子就肯定能接受城中的一切。”千璽說道,千禧城是她一手創立的,城中的居民也都是經過她審覈才能進去的。

“其實那裡並不像傳說的那麼神奇,等你們進去了就知道了。”

“我們會定居在哪裡?”青眼問道。

“那由你們自己選擇,我必須回去處理一些事情。”好象還是比較棘手的,不然葉桑不會向她發出求助訊號。

“你還漏掉了一個人。”夜辰突然道。

千璽先是沉默,過了一會才道:“月桂恐怕已經不在那兒了。”應該已經被他帶走了吧。雖然已經決定面對,但是想到他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恐慌,也許千年前的記憶太鮮明太深刻了。

“你似乎還有許多秘密。”藍法裔一點都不喜歡這時候的她,總覺得與她相隔着一層看不見的紗。

“你想知道是要付出代價的。”千璽認真的看着他們說道。

“我想知道。”兩人同時回答。說完還不忘給對方一記警告。

“那就一起去千禧城吧。”千璽看了他們很久才說道。

“不介意多帶一個人吧?”身後一到蒼老有力的聲音傳來,藍浩天一臉討好的看着千璽。他只是來看看的,想不到還能抓到這樣的機會。

“國不可一日無君。”千璽瞥了他一眼,無視他討好的笑。

“城不可一日無主你還不是照樣玩。”藍浩天吹着鬍子道。

“如果你能保證進去之後不會賴着不出來就讓你跟。”千璽氣死人不償命的說道。

藍浩天雖氣他這一國之君兼古稀老人被她當成小孩子一樣,但爲了一窺聖地也只能答應她,於是另一趟旅程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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