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金秋開學季,寧致遠和薛韻詩一起陪着女兒到學校報到。班主任拉着寧語嫣,對他夫婦說,語嫣進步很快呢,上學期連續上升了三十一名,已經衝進了全班前十,這孩子作文尤其不錯。夫婦二人連聲感謝老師。
寧致遠蹲下來,對女兒說,丫頭,這學期繼續加油,有沒有信心?寧語嫣握着拳頭,用力一揮,大聲說,有!我要進入前三名!三人哈哈大笑。
送別女兒,寧致遠驅車送薛韻詩回單位路上,聽見她悠悠地說,看嘛,當初讓女兒回丘川讀書是正確的吧。寧致遠緘口不言,認真駕車。她又問,昨晚給你商量的事,如何嘛,你總表個態唄。寧致遠微微動了動嘴脣,依然沒有說話。她沉默下來,一副傷心的樣子。
送到丘川圖書館門口,薛韻詩坐在後座沒有下車的意思。寧致遠轉頭看着她,輕聲說,這樣也挺好,不就是一張紙嗎?在一起就是迴歸,怕什麼呢?薛韻詩悠悠嘆口氣,凝視着他說,我怕……欲言又止,然後起身下得車來,推上車門,揮揮手,然後朝大門裡走去。
直到她背影消失,寧致遠才緩緩駕車向嶽州方向駛去。一路上,他反覆在思考,自己依然深愛着韻詩,但也不知爲什麼就是不想復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感覺,或許因爲年少時藏着蘭心懵懂的影子,或許自己是蘭心月真正的男人,雖然曲悠然已經成爲往事,但總覺得復婚爲時尚早。
車停高速公路服務區,他坐在石梯上,默默地抽菸,好像在沉思,腦子裡卻一片空白。秋風徐徐,一陣莫須有的愁緒深深籠罩。只要語嫣幸福快樂健康長大,或許一個人過也並不是不可以。
晚上,一個人躺在沙發上看書。這時,許凡打電話過來驚聲嚷,寧常委,出大事了,你趕快來嶽州賓館!他淡然問,怎麼啦嘛,慢慢說。許凡壓低聲音急切地說,江河跟夏永江打起來了!他啊的一聲,跳起來,大聲說,我馬上過來。
寧致遠跑下樓,開車趕到嶽州賓館。見到迎候的許凡開口便問,怎麼回事?許凡小聲地說,我和凌偉陪江河書記在嶽州賓館吃晚飯,結果肖總一直遲遲未到,江河書記便出去問一個服務員,這個服務員也她媽的傻,說肖總在辦公室,江河書記便去辦公室找,這不,正好碰見夏永江在肖總辦公室,兩人正一絲不掛,江河就和夏永江打起來了,現在還在辦公室。
兩人匆匆趕到總經理辦公室,見江河坐在沙發上喘着粗氣,眼鏡已成碎片,額頭頭髮亂垂。夏永江只着一條內K,躺在地上彎成一隻蝦米。凌偉站在一旁瑟瑟發抖,嚇得臉色蒼白。
見寧致遠走進來,江河臉色明顯放鬆,長嘆口氣,閉上眼,仰躺在沙發。寧致遠摸摸江河額頭,輕聲問,沒事吧?江河點點頭,喉結不住上下滾動。
寧致遠躬身抱起夏永江,翻過身來一看,臉上淤青,滿眶眼淚卻透着仇恨。許凡趕緊上前幫忙,一起扶着來到裡間臥室,找來衣服替他穿上。衛生間門緊鎖,裡面傳來低低抽泣聲,應該是肖芳。
找來溼紙巾,寧致遠示意凌偉去給江河擦拭。凌偉顫抖地接過溼紙巾,哭喪着臉,小聲說,常委,我不敢去……。寧致遠嘿嘿輕笑一聲,心裡想,真是難爲這孩子了,只得拿回溼紙巾,對許凡說,你找溼紙巾替永江書記擦拭趕緊。說完,自己來到客廳,替江河輕輕擦拭。
江河依然閉着眼,一滴眼淚輕輕流過臉頰。這該死的孽緣!寧致遠心裡默默感慨,誰能想到這叱吒嶽州的一號和三號竟然搞出如此齷蹉事兒來。他輕聲說,書記,我來善後,讓凌偉陪您回去吧,久呆這裡不好,我會封鎖好今晚所有消息的,您放心吧!江河微微睜開眼,用力拍着寧致遠肩膀說,關鍵還是致遠靠得住啊!說完,便走起身來,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見凌偉趕緊跑上去攙扶,寧致遠壓抑着聲音囑咐道,走出房門就要恢復原樣,不許攙扶!
送走江河,寧致遠和許凡走進裡間,對坐在牀上的夏永江輕聲說,永江書記,今晚私人恩怨,只能封鎖在我們幾個之間。夏永江點點頭,恨恨地說,他狗日的,對老子下手這麼狠!然後使勁拍打着頭,哽咽着說,致遠,你提醒過我,可我還是放不下肖芳,今晚我也是糊塗,唉……
寧致遠冷靜地說,既然發生了,就正視面對吧,成年人沒有後悔二字可言,我會勸慰江河書記的,以後你們倆就要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否則……夏永江點點頭,投來信賴目光。寧致遠說,許凡,你送永江書記回宿舍,記住,見到誰你們倆都要有說有笑的,不可露出半點破綻。許凡立即答應下來,過來攙扶夏永江,兩人一起往外走。
寧致遠坐在椅子上,反覆思考如何做好肖芳工作。這商業圈子可沒有這麼多顧忌,況且她還單身,絲毫沒有顧忌。苦思良久,他過去敲響了衛生間門。
見久不開門,裡面依然傳來哭泣聲,他輕聲說,肖總,就我一個人,出來吧。裡面傳來哭着回話聲,謝謝寧常委,你回去吧。這可不能答應,萬一尋了短見,那就轟動整個丘川了,後果可想而知。
他依然柔聲說,肖芳,你也是一大才女,我們倆就像朋友一樣聊聊,好嗎?你認識我幾年了,也相信我的人品吧?
衛生間裡沉默着。足足勸慰了近半個小時,肖芳才答應出來。寧致遠站在門口,聽到咔嚓一聲鎖響,立即用腳嵌進去,防止裡面再次關上門。肖芳長髮散亂,臉上印着鮮紅手印,一眼看出剛纔被狠狠扇了一耳光。
拉着她坐在椅子上後,他起身倒了杯溫開水遞過去。肖芳接過,咕咚咕咚便一飲而盡。他又拿着杯子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然後去衛生間,拿出一條溼熱毛巾,遞過去說,熱敷一下吧,明天就好了。
肖芳接過毛巾敷在臉上,眼淚又從眼眶裡流出來,開始講述這幾年經歷。
原來,肖芳是羅鵬雲的親姨妹,大學畢業就到鵬雲集團工作,一天酒後被姐夫按在辦公室強J了,當時痛不欲生。羅鵬雲死死抱住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祈求原諒,自己也就心軟了。沒過多久他卻故伎重演,她也只好做了姐夫的Q人。爲了躲避,自己主動請求到嶽州,爲了爭取江河的支持,在他反覆瘋狂追求下也委身於他。見到夏永江,就被他帥氣吸引暗生情愫,一來二去兩人發生了感情。後來,夏永江突然故意躲避着她,讓她傷心欲絕。今晚,她騙夏永江來嶽州賓館說最後一次見面,兩人在辦公室正發生關係,卻被江河撞見,走進來就開始瘋狂捶打,直到打得兩人倒地不起。
肖芳捂着臉,嗚嗚哭起來,哽咽着說,我愛夏永江,真的好愛的,雖然他有家室,我不求名份,只想能和他在一起,我也知足了,嗚嗚嗚……
寧致遠長嘆口氣,安慰地摸摸這苦女子的頭,輕聲說,芳妹,人一生是個命,既然遇到了,就要勇敢面對,未來生活誰也預料不到的,我相信你也是丘川大學畢業的,有智慧有勇氣有眼光,你還這麼年輕,以後生活一定會很美好的!
肖芳擡起頭,淚眼婆娑地說,這是我第一次對外人說起我的遭遇,我知道你內心一定看不起我!他正色道,第一次跟你喝茶,我就知道你是個素質極高的女士,內心非常佩服,相信哥哥的話,以後一定會更美好的。肖芳止住哭聲,望着他說,謝謝您!
見肖芳情緒逐漸平復,他開始說起這件事最後處理辦法,肖芳不住點頭,最後說,致遠哥,您放心,我一定做到一切都沒發生一樣!寧致遠一聽,心裡頓時釋然放鬆,笑着說,來,給哥笑一個,這世上哪有邁步過去的坎兒嘛,對不對?!來,笑個,哭起都不美了!肖芳噗嗤一聲,破泣而笑。
走出嶽州賓館,外面一片皎潔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