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廳,迎面就是雕花烏木八扇屏,上雕着八仙過海,兩邊各墜着一個符籙香包墜子,與那屏風前迎客几上的聽風瓶一樣都是青藍色的底子,十分的相得益彰,且那瓶裡丟着一枝細細的桃枝,鼓着花蕾,倒也雅緻中透着一絲親和。
夜凰掃了一眼,就眼裡發亮,以她的眼力,只這一個小小的聽風瓶就是上佳的物品,便當下猜度這家子的底兒應是財大氣粗了,於是心道自己好運嫁的不算虧!
繞過屏風,入眼的便是十八套的廳設,正中的大對椅一左一右的坐着那一對老夫婦,右邊的下首頭椅處還坐着一位男人,按道理應該就是那位長墨紀三歲的大哥,但夜凰掃他容貌見蒼,一時倒更覺得這人是近了不惑之年的。
黛娘此刻立在老婦的身邊,正嚼着嘴巴抽搭,而老婦的眼不過是掃了夜凰一下,就全然是落在了墨紀的身上,臉上竟透着慍色。
“紀兒見過娘……”墨紀說着就要拉夜凰上前行禮,但話沒說完呢,那老婦人卻冷哼了一聲:“站住!哼,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娘?”
夜凰委實聽到這麼一句開場,不由的驚了,即便隨着墨紀站住還是小心的擡眼偷瞧那婦人,結果就瞧見那婦人前一秒還是端坐,這會卻是略偏了身子靠在了桌沿上,臉有一份厲色。
“娘怎麼這麼說?做兒子的怎敢眼中無娘?兒子眼中心中皆有娘!”墨紀說着人已經躬身入蝦米,夜凰不好立着,也只得躬身做蝦。
“有娘?有娘你就不知道疼疼我?”婦人話一落,便是“啪”的一聲響,她已經以掌拍桌:“纔回來第一日,還沒見娘呢,就把你這小妹妹先兇一場,她到底哪裡錯了?叫你這當哥哥的竟要動手教訓他!”
“娘,小妹她說話太沒輕重,今日裡竟不知給玉表姐留臉,那般的言語刻薄,我這個做二哥的總也要說道她兩句,免得失禮,叫人笑話!”
“失禮?”婦人的聲音略擡高了些:“我看你是心裡不舒服吧!”
墨紀本是躬身蝦米,聽了這話卻猛然擡起了些:“娘……”
“怎麼我說錯了嗎?我且問你,你小妹哪一句說錯了?你自己說,熙玉她是不是寡婦?”婦人話語毫不留情,惹得夜凰偷偷的瞥眼瞧那墨紀,就看到墨紀看着腳面作答:“是。”
“既然是,哪有何錯?”婦人說着又拍了下桌子:“倒是你,有功夫指責你妹妹卻怎麼不說說你自己?你竟然敢不知會我與你爹就在外續……”
“娘!”忽然的那低低的聲音插了進來,夜凰此時也藉着光影的變幻明白,先前聽到的那句有氣勢的話,原來是這位大哥說的。
“幹嘛?還不讓我說話了?”婦人出言不悅的兌着長子,但口氣卻明顯的軟了些。
“那倒不是,就是娘要訓話,也要讓二弟和弟妹去換了喜服啊,不然錯過了吉時,還未着喜服叩拜,這可……”這位大哥話一出來,那婦人臉上的怒色就淡去了不少,當下話都沒等他說完,就衝墨紀與夜凰說到:“還弓在這裡做什麼?趕緊去換了喜服!”
墨紀立刻扯了夜凰再擺:“是!”而後拉着夜凰齊退三步後,便趕緊的拉着她出了廳堂,弄的夜凰立刻無語的翻起白眼:這就是見公婆?結果公公啥樣沒看清,婆婆就看見一張黑臉,嘁,還真讓我猜對了,頭頂烏雲啊!
她心裡嘰咕着和墨紀繞到了屏風外,正要邁腿呢,卻聽到了內裡的聲音:“娘,二弟來的信不是也說清楚了嘛……”
夜凰聞言,便把腳一歪,人立刻比劃了一個吃痛的神色,繼而一甩墨紀的手,就蹲地揉踝做着扭到了的樣子,人卻趁勢多聽了幾句。
“清楚歸清楚,可到底我沒同意……”
“娘!那是樑國公的養女,又是人家保媒,這能推嗎?得罪了樑國公,別說二弟,就是咱們一家只怕日後都不好過!”
“我知道,可是,我那邊……”
“哎呀娘,那個就交給我吧,保證不捨了您的名字!”
“也只有這樣了……誒,黛娘,我也說你一句,他可是你二哥,更是咱家最光耀的人,這次娘在你新嫂子面前這般兇你二哥,也是不想那丫頭日後欺負你這個小姑子,可話說回來,你明知道那霍熙玉是他的……”
“我抱你!”夜凰正豎着耳朵聽,卻不料此時墨紀丟了這麼一句話後就一把抱住了她的腰,繼而一個猛撈上甩,竟是把她攔腰抱起是大步向前!夜凰一時驚訝的話都說不出來,只瞪大眼的衝墨紀無聲比劃:放我下來!
墨紀卻不理她,只大步向前,夜凰見比劃無效,最後也只能拉倒,但一回味剛纔的話,卻更加鬱悶,因爲後面的話她都被這一驚的,根本就沒聽清!
眼看墨紀抱着他入了一旁的院落,夜凰左右掃了下沒看到人,便開了口:“你要抱我去哪兒?”
“回房換喜服!”墨紀說着,走步似跑,夜凰只得伸手抱住他脖子,人卻把頭後仰的遠遠地:“你可以放我下來了,我只是扭了下,並不是已經扭傷了!”
此時墨紀已經走到廊口,聞言一頓,便黑着臉的把夜凰放下,夜凰趕緊的退開一步和他保持距離,而墨紀卻大步向前走了。
“喂,等等我!”夜凰輕喚着追逐,剛跑兩步,卻直接撞上了墨紀的胸膛,因爲這傢伙竟然毫無預兆的來了個猛剎加轉身。
“喂,你幹嘛!”
墨紀的臉忽的一下貼近了夜凰的臉:“你剛纔叫我什麼?”
“呃……夫君,夫君!”夜凰不笨,立刻知道那個“喂”字惹了禍,當下賠笑改口,那墨紀也就轉身繼續走。
夜凰在他身後吐着舌頭比了個鬼臉,而後掃看了下週圍便開口問道:“哎,我說,呃,夫君啊。那個,您家得下人今天都放假了嗎?”
墨跡頭也不回:“沒啊,不過,我家的傭人比較少,比不得樑國公府繁多,也不同於其他朝官講究!”
夜凰聽的咧嘴一笑:“你們家還真會玩低調啊!”
“不是玩!而是,不喜張揚!”墨紀說到此處身子一拐進了月亮門,當下那三車嫁妝就顯在了眼前。
“誒,我能問你個問題不?”
墨紀此時回頭看她:“什麼?”
“我聽麗娘說,是你要把那個玉表姐接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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