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詩韻來不及想其他的,從太湖石上跳下來,撒丫子就跑!
反正也沒人看見她行兇,就算是有人看見她也不怕,那也是被這該死的傢伙給逼的。今兒安國侯府來的客人這麼多,不信過後這人還能認得出來她?
她也不怕這人被淹死,剛纔那手漂亮的凌波微步不是耍的很好看嗎?
有本事再來一次不就得了?
慌慌張張地沿着來時的路往前頭衝去,蔣詩韻壓根兒就忘記了她光着一雙小腳丫子呢。
直到踏上那條石子甬路,腳被咯得生疼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方纔光圖涼快,把鞋襪都脫在湖邊了。
這要是回去拿,萬一被那妖孽變態給逮住怎麼辦?
她可沒有那個膽子在禍害了別人之後再回去找自己的東西!
天哪,這可怎麼辦?怎不能就這樣赤着腳跑前頭去吧?
她站在石子甬路上不停地跳着腳,腳心鑽心地疼。
都是那個混賬王八羔子美人妖孽,害她連鞋都不敢去拿!
總不好這副狼狽的樣子往外頭走吧?
她站在那兒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心裡一直忐忑不安朝後望着,生怕那妖孽追了過來。
眼看着日當正午,就見從前頭走來一個十四五的小丫頭。
她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兒,計上心頭。
遠遠地,她對着那丫頭招了招手,甜甜地一笑,頰邊漾出兩個小酒窩,頓時讓她的眉眼生了花。
小丫頭不知這姑娘招手叫自己爲何,看她那樣子倒不像個丫頭,說不定是哪個府上的姑娘過來拜壽的,哪敢怠慢?
忙走上前施禮,“姑娘有何吩咐?”
蔣詩韻瞄一眼丫頭裙角下露出的青布鞋,下一刻咧開了脣角,“妹子,我方纔貪圖涼快到湖邊洗了把臉,不小心把鞋子給陷水裡了,你能把鞋子脫下來我換換嗎?你反正在這府裡,回去再找一雙就是了。”
說罷,也不管人家那丫頭願不願意,低了頭就去扯人家的腳。
丫頭自然也不敢不從,只好由着她扒了她的鞋子。
蔣詩韻伸了腳進去,跺了幾下腳,滿意地抿着脣笑了。
怎麼這麼巧?大小剛剛好!
她快活地拍了拍那丫頭的肩膀,“謝了啊,妹子,你也趕緊回去找雙鞋穿上吧?”
那丫頭哭笑不得地望着那個清麗的背影漸行漸遠,她光着腳就這麼走回去嗎?
到了前面花廳,戲臺子上已經唱開了。
正唱着一出帽子戲“麻姑獻壽”,臺子上戲子扮的仙姑手捧仙桃,在雲霧繚繞中騰雲駕霧而來,身後簇擁着仙氣飄飄的仙女兒,好不熱鬧!
衆位夫人小姐們看得津津有味,只是蔣詩韻卻是不愛這些神魔鬼怪的東西。再說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她聽了只想睡,壓根兒就聽不下去。
在角落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了,她慢悠悠地嗑着瓜子兒,拿眼在廳裡瞄了幾眼,就看到跟她來的慧兒已經貼到了蔣詩靜姐妹身邊去了。
蔣詩韻不由暗笑:這丫頭,也忒乖覺了吧?
這還沒怎麼着呢,就想攀高枝兒了?
難道她以爲蔣詩靜姐妹今兒會被哪個世家大族的公子給看中,她好貼着人家做個陪嫁丫頭,嫁過去做個小妾不成?
若說慧兒沒有這個心思,打死她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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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出身於官宦之家,給人爲奴爲婢,也着實讓她心中不甘。
即便爲妾,對她來說也值得。
人各有志,勉強不得。
蔣詩韻從來就不是一個強人所難的人。
只要她有本事,別礙着自己,她懶得去理會。
坐了約莫一刻鐘,臺上的那出“麻姑拜壽”已經唱完了。
花廳的珠簾被挑起,安國侯府的兩位夫人梅氏和蔣氏領着四個一水兒簇新衣衫的嬌美姑娘走了進來。
衆家夫人既然能來拜壽,也都是和安國侯府交好的,見了梅氏和蔣氏一個個熱絡地打着招呼,又問她身後的姑娘們是誰。
梅氏抿着嘴兒只是笑着不吭聲兒,倒是蔣氏熱情大方,笑得一臉慈愛,側了身子把身後那四位姑娘給閃出來,讓衆家夫人看到。
“這是我們府上的三位姑娘,如今都跟在老太太身邊學規矩呢。”
蔣氏穿一領錦紅交領對襟褙子,一條五彩緙絲的月華裙,頭上明晃晃地戴着一套赤金頭面,襯得她越發肌膚欺霜賽雪,貴氣逼人。
四十多歲的人,看上去仿若三十出頭,雖然有些發福,可徐娘半老的韻味還猶存。
蔣詩韻細細地打量了她的眉目,發覺這個姑媽跟她爹很像。
說實在的,雖然不喜那個親爹,但是不可置疑地,蔣家的人面容都甚是精緻,要不然,自己靠着她娘那基因,估計絕對會長歪了。
再觀那四位安國候府的姑娘時,就見前三位裙襖首飾都是一樣的,俱都是淡粉紗衫,下着煙霞百褶裙,梳着螺鈿髻,頭上各戴珠花兩朵。
領頭那位姑娘身量高挑,約莫十五六歲,肌膚微豐,面若凝脂,杏眸含笑,豐脣翹鼻,看上去很好相與的樣子。
緊跟着她進來的,約有十四五歲的樣子,鴨蛋臉面,俊眉修眼,神采飛揚。
第三個,年紀只可在十一二歲之間,身量還未長開,但那五官漸漸長開,再過幾年,又是一窈窕佳人。
許是打小兒就見慣了這樣的場面,這三位姑娘面色鎮定,神情落落大方,面上含着得體的微笑,和幾位坐在前面的夫人小姐一一地打着招呼。
蔣詩韻早就聽王氏提過,這三位姑娘都不是蔣氏所出,而是侯府的庶出女兒。
蔣氏唯一嫡出的女兒早就入宮了,如今正是當今的蘭妃娘娘。
而在蔣氏身後還立着一位身量苗條的姑娘,這位姑娘和安國候府的幾位庶出姑娘不大一樣,身上的衣料華貴富麗,乃是一身銀紅雲錦紗衫,一條縷金百蝶穿花石榴紅湘裙,顯得貴氣逼人。
頭上戴着南珠頭面,典雅中透出絲絲的奢華,和白皙耳垂上的珍珠明鐺交相輝映,越發襯托出這位姑娘清純脫俗的姿容來。
比起侯府的三位庶出姑娘,這位姑娘的姿色當真可稱得上傾國傾城了。
衆位夫人和安國候府的三位庶出姑娘寒暄完,俱都拿眼瞧着蔣氏身旁這位讓人大開眼界的姑娘。
早就有嘴快的夫人起身上前,一把拉過那位姑娘的纖細素手細細地看了一番,笑着對蔣氏問道:“你們侯府的姑娘真是絕了,不說大姑娘那般大富大貴吧,單這幾位未出閣的小姐都是一個賽一個的好看。嘖嘖,這位姑娘想來不是侯府的姑娘了,讓我猜猜這是誰可好?”
蔣氏笑着打趣:“長興侯夫人可真是眼光獨到,一眼就看出這丫頭不是我們侯府的姑娘!夫人您倒是猜猜,她是誰啊?猜中了乾脆就帶回家去做媳婦吧?”
一衆夫人跟着哈哈大笑起來,廳內的氣氛一時熱鬧到了極致。
長興侯夫人越發來了興致,笑攜了那姑娘的手左看右看,方纔笑道:“都說你們安國候府出美人兒,這位姑娘長得國色天香,花容月貌的,看上去倒和侯府的姑奶奶年輕時候的模樣兒有幾分相似,想來是表小姐了?”
“夫人的眼光到底好!”蔣氏忙恭維了一句,“可不是嗎?這正是我們老太君的外孫女兒呢,只是可惜了她娘,年紀輕輕兒地竟然去了,不然看到閨女這般相貌,怕是高興壞了呢。”
說着,蔣氏就拿了帕子拭了拭眼角,一衆夫人也各自掏出帕子來。
蔣詩韻心下了然,原來這位姑娘是安國侯府的表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