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母女怎麼也不會想到孫老太君竟然點頭答應了這門親事!
雖然蔣氏極力促成這門親事,但是錢氏卻不以爲然,心想一個鄉下丫頭怎能入得了老太君的眼?
先前老太君叫蔣詩韻上前的時候,蔣詩韻那副上不得檯面沒腳蟹一樣的慫樣兒,讓她一直懸着的一顆心放鬆下來。
沒成想安國侯府死了丫頭,把老太君給嚇昏過去了。
看見那丫頭擠上前,不顧一切地掏着老太君的嘴,又給她吸痰,錢氏就想發笑。
身爲大伯母,雖然也能阻止,但她愣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態站那兒冷冷地看着。
看到宋徽和江碧柔投向蔣詩韻那狠毒的目光,她就覺得莫名地高興。
這丫頭最好折騰死老太君好了。
到時候不說嫁給宋徽,就算是整個京城,怕都沒人敢要這樣的傻丫頭了。
可是不到一刻鐘,這丫頭竟然把老太君救醒了。等太醫氣喘吁吁趕過來的時候,老太君已經眉開眼笑地拉着她的手不鬆了。
太醫還誇這死丫頭用法得當,不然再晚一步,老太君真的有性命之憂。
老太君更是喜歡得不得了,看那樣子像是要把她留下來住幾日了。
這還了得?
錢氏慌了神,蔣詩靜姐妹眸中也滿是怨毒。
憑什麼她一個鄉下死丫頭就能得了老太君的歡心?
不就是瞎貓撞上死老鼠嗎?
她們怎麼也想不到一個鄉下死丫頭還懂醫術的!
賀林依着紅漆欄杆,早就把錢氏母女的忌恨看在了眼裡,心裡不由爲這丫頭暗暗着急,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太平了!
一時水榭子裡的人心思各異,都圍着蔣詩韻打轉。
衆人見老太君已經大安,正要告辭而去的時候,水榭外頭忽然急匆匆走進一個身穿銀白交領直裰、長身玉立儀態風流瀟灑,約莫三十出頭的男子來。
那人步履匆匆,面色上還帶着些許驚慌,拾級而上。
待到了水榭裡,那人一頭就納拜起來,“老太太,孫兒在衙門裡有些事兒來遲了,知道老太太不好,這就急急地趕過來了。”
蔣詩韻被老太君拉着手坐在一邊的錦杌上,這人衝着老太君磕頭,就跟跪拜她似的。
她忙側轉了身子避過去。
老天君卻笑呵呵地指着地上跪着的那人,“這是咱們府上大太爺的孫兒徹哥兒。”
原來是宋府另一支的長孫啊。
蔣詩韻不由打量了宋徹幾眼,見他容長臉兒,白淨面皮,眉清目秀的,倒也算是個人物兒。
不過那人的袍子下襬似乎有些皺巴巴的,靴子幫兒上還沾了一點兒泥屑。
他一個貴胄公子哥兒,出門不是乘轎就是騎馬的,安國侯府從大門到水榭,都是青磚鋪路,他這又是從哪兒弄來的土屑?
不動聲色地頷了頷首,就聽老太君已經讓那人起來了,又點着蔣詩韻道,“這是你二嬸孃的侄女兒,方纔就是她治好了我的病!”
那人飛快地睨一眼蔣詩韻,眼角已是含了笑,“原來是妹妹治好的老太太。我在這兒替我們府上的人謝過妹妹了。”
躬身就對着蔣詩韻作了一個揖,語氣裡含着一絲輕佻,讓蔣詩韻有些不舒服。
這人不是宋府的族長嗎?行事說話該穩重端方纔是,可那眼神那口吻,活像個登徒子。
不知道爲何,她被他剛纔那一眼給掃得渾身不自在,彷彿那人的眼神就跟能看穿她衣服下的身子似的。
心裡十分不喜,蔣詩韻面色冷淡地點了點頭。
宋徹正待要和蔣詩韻再說幾句,就聽身後賀林笑道,“宋兄果真是關心則亂啊,竟沒看到我在這兒。”
宋徹回頭見是他,不由吃了一驚。方纔他來時太過匆忙,還真的沒想到賀林會來府上。
今兒他府上有點兒事,先讓他的正室趙氏過來.
待處置完,趕過來拜壽的時候,聽說水榭子裡都是女眷,還有幾家公子哥兒和小姐們。
想着二祖母定是要藉着自己做壽的機會,給自己那幾位庶妹物色夫婿的,他一個成了親的長兄也就沒有過來攙和。
他聽見賀林打趣的話,順勢就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衣襬上的塵屑,含笑拱手,“到底是咱們老太太臉面大,竟然連指揮使大人都來了。”
他身爲世襲的一等將軍,雖有名頭卻無實職,掛的是武職,卻從未在軍營裡操練過,更沒有帶兵打過仗。
安國侯府裡這些孫輩,靠的都是祖蔭,並沒有多少真才實學。
能攀上錦衣衛指揮使,這對安國侯府來說,簡直比老太君的七十整壽還要喜慶。
宋徹也是在場面上趟過不少渾水的人,見了賀林倒也能應付幾句。
他瞥一眼賀林,俊秀的面容上閃過了然的笑意。
直到這時,賀林還未離去,可見他這是看上了府上的幾位庶妹了吧?
想那賀林雖說是皇上跟前的新貴,可畢竟是一個庶子,又被家族所不容。
他們家的庶妹,配他還是綽綽有餘的。
侯府百年的基業,他這種新貴不也得巴結?不然,怎麼巴巴地在老太君七十大壽這日過來?
宋徹這人做別的事兒不行,可要論打探信兒,那可是一個頂十。
他從勾欄酒肆裡聽來,賀林這人生性冷傲,平日裡那些王公貴族之家有什麼紅白喜事,他是從來都不到場的。
今兒能來安國侯府,怕不只是拜壽這麼簡單吧?
宋徹真是越想越歡喜,若是和這朝廷新貴結了親,將來他們安國侯府可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眼下太子將死,皇上勢必還要新立太子,安國侯府雖有蘭妃在宮裡,可蘭妃入宮多年,並無子嗣。
老皇帝年紀又大,眼看着安國侯府已經無望,沒想到就來了一個錦衣衛指揮使!
正瞌睡着沒想到就有枕頭送上門。
這個堂堂的錦衣衛指揮使若是靠上了,安國侯府就能在皇上跟前說上話了,那時,族中也不會有人再埋怨他這個族長一無是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