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
他這麼冷靜地問出這句話,倒讓我一時之間沒了方纔的勇氣。
難道我要回答說自己是想感謝他半年前的幫助,所以在偶然遇見之後特地來向他道謝的嗎?
這樣的話好像顯得太不真實,又太過刻意。
分明看上去就像是來搭訕的。
我原本要說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裡,不是不想說,而是一靠近他,感受到他身上的清冷,我就有些難以說出口。
我這樣的猶豫,在霍成澤的眼裡可能更加可疑,所以他的目光變得愈發深沉,靜靜地望着我,像是在看我還有什麼把戲。
算了算了,我在心裡對自己說。不就是欠別人一次人情,而且人家以前也明確說了不需要多在意,我還這麼計較做什麼。
反正我的這句道謝,在他眼中也根本不值一提,也無關痛癢。
“不好意思,是我冒昧打擾了。”我有些尷尬地說完,接着就想轉身離開。
可還沒等我走幾步,就聽到後面突然“砰”的一聲悶響。
我猛地停住腳步,然後回過頭,愕然地發現原本高大挺直站着的霍成澤,居然佝僂着身體扶着車身,身體像是經歷着什麼劇痛。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一時之間也怔愣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接着小跑着重新返了回去。
“霍先生,你沒事嗎?”我扶住霍成澤的胳膊,難掩緊張地看向他。
他的臉色比方纔更差,一張臉幾乎已經白的透明。
只不過他的意識還很清醒,都到了這個時候,還冷靜地看了我一眼,淡淡道:“還沒走?”
這下我也顧不得自己不招他待見這回事了,雙手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輕喘着氣問他:“車鑰匙在嗎?”
霍成澤沒答話,而是沉默地從口袋裡掏出鑰匙給我,遞給我的時候手還有些輕顫,看起來依然很難受。
我開了車鎖,接着就慢慢扶着他坐進了後座,期間還一直觀察着他的神色,別一下子給暈過去就好。
終於安頓之後,我問:“你能聯繫上你的助理,或者家人嗎?看你的樣子好像病得很嚴重,需要去醫院。”
霍成澤聞言擡頭看了我一眼,雖然臉色很不好,但是目光卻是幽深至極,彷彿沒因爲突來的疼痛亂了心神,也或許是……習慣了這種痛。
“何小姐,剛纔你說想對我以前的幫助表示感謝。好,我接受。因爲現在,我確實也需要的你的幫忙。”
……
開車送霍成澤回他家的路上,我還是忍不住有些意外和不理解,自己怎麼就突然成了霍成澤的司機了呢?
剛纔他說完那句話,還沒等我提議其實我可以幫他叫救護車,他就已經闔上眼睛靠在座位上,眉頭皺起,臉色好像又差了幾分。
這架勢,分明是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也讓我拒絕了不了。
我雖然處事冷淡,但是見死不救這種事,還是做不出來。更別說這還是我心心念念好久要還人情的“恩人”。
於是我最終坐上了駕駛座的位置,接着輕舒口氣,發動汽車離開。
霍成澤期間低聲跟我說了目的地,那一片地界我知道,是本市有名的富人區。
看來這也是個有錢人,只是我在南城那麼多年,真的沒聽說過有姓霍的一號人物,難道這就是人們所說的“隱形富豪”?
這麼不着七八的想了一路,汽車終於抵達了城南的別墅區。
別墅區的警衛一見到車就趕緊放行,都沒有查進出的證件。
我從後視鏡裡看了霍成澤一眼,後者仍舊閉着眼睛,只能略略地瞧見不太舒服,但神情明滅着看不太清楚。
定了定神之後,我繼續開車,一路上還努力找着霍成澤所說的房號。路旁雖然有路燈,但是晚上的視線到底還是有些受阻,所以我把車開的很慢,找的也不太順利。
“在這停吧。”還沒等我確切地找到,坐在後面的男人突然開口。
我聞言立馬應了聲,然後靠在路邊把車給停了下來。
熄火拔下鑰匙之後,我下車來到後車座,接着打開後車門,準備扶霍成澤出來。
他這時睜開眼睛,在昏暗當中沉沉地看向我,帶着幾分難言的探究。
我也着實佩服他,明明都成了這副模樣,還不忘有這麼多的戒心。
更何況這懷有戒心的應該是我好嗎?
大半夜的,我一個二十幾歲,模樣長得也不賴的女人送他回家,要突破多少層心理障礙啊。
都犧牲這麼多了,結果還一個勁兒地讓人審視,這感覺真是不爽。
不過我的不滿很快也都消散去,說來就是因爲心軟,念及霍成澤曾經在我最無助害怕的時候幫過我的份上,今天這助人爲樂的事我怎麼也要做到底了。
這麼想着,我再也不管他是什麼眼神,上前就拉住他的胳膊,半扶半拽地把他給帶下了車。
下車之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臉色好似比剛纔更差了。
“你家是這一棟,還是那邊一棟?”我也不多浪費時間,簡明地問道。
霍成澤指了指我右邊的方向,乾脆放棄了自己支撐,整個人把力道幾乎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一個大男人到底有多沉,從我肩膀上傳來的重量就有了分曉。
我悶悶地哼了聲,咬着牙,心想着怎麼樣也要把他帶回家再倒下。
這麼一路給自己打着氣,十幾分鍾後我終於把霍成澤給“扔”到了沙發上,自己則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呼呼輕喘着氣。
一段幾十米遠的路,剛纔真讓我有種要走到天荒地老的感覺。
好在到了現在終於解脫了,我歇了會兒之後摸索着去把客廳的燈全部打開,回來就看到霍成澤已經躺倒在沙發上,嘴脣和眼睛都緊緊閉着。
我猶豫了會兒,接着走過去,蹲在沙發邊,輕聲開口道:“霍先生,你還好嗎?”
說完之後,我等了會兒,沒聽到什麼應答,便伸出手,推了推霍成澤的肩膀,結果依舊沒見到他迴應。
這下倒真是棘手了,霍成澤這副模樣像是昏了過去,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爲什麼引起的急症,周圍也每個人跟我說該怎麼做。更重要的是,之前霍成澤說他不去醫院,別是再有什麼難言之隱。
這麼亂七八糟地想了好一會兒,我終於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於是哆嗦着手,放到霍成澤的鼻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