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我所有的神情都收了起來,僅僅因爲聽到林蔚然這個名字。
我原本以爲自己對以前的事都已經釋懷,但是此時此刻,聽到陸懷南這麼自然而然地喊她的名字,我還是有些說不出的氣悶。
這種氣悶,比讓林蔚然發現我的窘迫時更甚。
“是啊,她跟你說了。”我還是儘量平靜着語氣回答,只是聲音比方纔沉了幾分。
陸懷南卻像是沒發現一樣:“如果你真的有什麼困難,可以隨時告訴我。時暖,我們雖然離婚了,但也不必非得像仇人那樣。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是願意第一時間幫你的人。”
我聞言冷笑一聲,不過說話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來:“這樣的話,我應該還要謝謝你。”
“何必說這樣的話,無論怎樣,我們都相識了那麼多年,你還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那真是我的榮幸。”話雖是這麼說,但我聲音裡的冷淡越來越甚。
陸懷南聞言嘆了聲:“還是那麼倔。”
不錯,他所認識和麪對的何時暖,向來都是這麼倔強。
因爲一旦拋棄了這樣的外殼,孤身一人的她便沒了任何可以防禦的武器。
她向來只能靠自己一個人啊,跟她一起生活了那麼久的男人,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
我微微仰起頭,看向不知名的所在,連聲音都變得有些渺遠了:“陸懷南,以後沒事就別再聯繫了。你女朋友知道了會不開心的。”
這話聽上去有點酸,只不過不是由於我吃醋,而是我想讓陸懷南知道,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的接觸,因爲林蔚然。
陸懷南聞言又嘆了聲,語氣也比方纔放緩了些:“你要是能讓人放心,我也不會這麼多管閒事。”
“別說的像你真關心我似的,以前我們還沒離婚的時候,你是怎麼對我的,我永遠都忘不了。”我低低笑了一聲,用最平靜的話說出這樣的事實,似是無喜又無悲。
在那場婚姻中,向來是我遷就着陸懷南,而他肆無忌憚地享受着我的容忍和付出。
而現在,在我們離婚之後,他又以一個強者的身份出現,想提供給我所謂的“幫助”,真是讓我有些想笑。
或許是他意識到,過去真的對我有所“虧欠”,所以在這個時候想盡力去彌補。
只是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提及也沒什麼意義,不過我卻是必須得讓他知道,我從來不需要別人施捨的憐憫,更不想成爲別人彌補缺憾的一個工具。
陸懷南這次沒有立刻回答,我知道可能是我的話戳中了他的心事。
他爲人十分驕傲,被我這麼說,他應該不滿纔對。
許久之後,我才聽到他緩緩說道:“時暖,不管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我是真的很想盡我所能地幫助你。就算你以爲是同情也好,憐憫也罷,我都不會在意。而且有一句你說的很對,以前的事你忘不了,我也無法忘懷。所以就算是看在之前的情分上,你什麼都不需要做,但也不要拒絕我的好意。”
不要拒絕他的好意。
陸懷南應該不知道,有時候比起生活窘迫,被迫接受別人的好意才更讓人覺得難堪。
更別說我們還是這般尷尬的關係。
只是話說到這份上,我要是再出言拒絕,估計他還是不會善罷甘休,如此,我想了想便說道:“嗯,我知道了。要是有什麼困難,我會第一時間找你。”
雖然,這樣的事情應該永遠不會發生。
陸懷南聽我這麼說,也不再糾結之前的話題,在掛斷之前,他只是輕嘆一聲道:“何必要把自己弄成現在這般模樣,原本你可以過得更好。”
他說的應該還是我把錢一股腦全部投給楊氏的事。
只不過事已至此,根本沒辦法改變任何結果了,而我自己,本身也說不上有多後悔。
畢竟按照當時那樣的情況,我要是真的“見死不救”,那纔會讓我抱憾。
“其實錢多錢少也並不那麼重要,起碼不會讓人過的大喜大悲,我向來只是想過的問心無愧一點。而且不用把我想的那麼慘,我過的還是很好。”我輕笑着答了句。
說完這些之後,我跟陸懷南幾乎是同時收了線。
原本平心靜氣這樣談幾句話對我們來說已經是難得,所以沒人會在這樣的時刻還說出什麼煞風景的話來。
手裡握着手機怔了幾秒鐘,我便將其放下,然後將桌上的東西都收拾好,接着繼續工作。
下午要下班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找出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那邊照例沒人接通。
自從前幾天找我去“世間”應酬那一回,楊熠又是很久沒有聯繫我了。
即便我知道他爲什麼不願跟我聯繫,可是有些事,我還是要跟他當面談談。
下定決心之後,我趕緊收拾東西,趁着下班之前趕去楊氏,走前我還去跟李經理請了一會兒的假。
打車來到楊氏,前臺的員工還在,我便走上前去問道:“請問你們的楊總在嗎?”
小姑娘倒很是客氣:“請問您是?”
“我叫何時暖,是你們楊總的朋友。”
“好的,請稍等。”
過了會兒,小姑娘笑着跟我答:“不好意思,我們楊總現在不方便會客。如果有重要的事,可以先跟楊總的秘書預約。”
“可是……”
“很抱歉,我也無能爲力。”小姑娘帶着歉意對我笑了笑。
我也知道她的爲難,可我已經到這了,如果這回見不到楊熠,那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遇上他。
正當我有些焦躁的時候,突然從那邊的電梯裡出來一衆人。
我擡眼看過去,居然看到了楊崇山。
他的臉色有點不太好,跟在他身邊的幾個人神情也有些陰鬱。
只是一見到我,楊崇山的眼睛突然一亮,然後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站到我的眼前,對我笑道:“這不是何小姐嗎?難得一見芳容,真是讓楊某頗爲榮幸,哈哈!”
楊崇山一改方纔的陰沉,此刻竟帶着幾分討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