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章 大結局之二

167章 大結局之二

眨眼之間又是一日。(.天才只需3秒就能記住)花兒燦爛,隨風搖擺,楊柳細搖,婆娑生姿。寢殿內,御天乾握着清歌的手,趴在牀沿邊小休一會,忽而覺得手掌中的小手似乎動了一動,他馬上從半睡半醒中醒了過來。汶無顏說了今天清歌會醒過來的,所以他一刻都不敢休息,剛纔看着看着清歌的容顏,不小心睡着的,大概是這些天是在是太累了,伸手掐了一下眉間提神,可不能再睡下,萬一錯過清歌醒來就不好了。睜開眼睛盯了半個時辰,手指,眼皮都沒有半點動作。

他眯了眯眼眸,覺得嘴脣有些幹,記起一天都沒有喝水,打算給自己倒杯水喝。再看一下,清歌的嘴皮也有點發幹,他去倒杯水來給她潤了一潤。從牀沿坐直了身子,慢慢的抽出手來,卻突然一下被蔥長的手指反抓緊。“怎麼,不願意牽我的手麼?”略有些虛弱的聲音,從牀頭傳來,不是很大,卻是那樣熟悉,那樣的動聽,那樣的讓人激動。御天乾的眼內帶着滿滿的溫柔和狂喜的激動,擡起眼看去,一直昏迷的人兒此時正睜着眼睛,嘴角帶笑的看着他。一雙紫色的眼眸嵌在白潤的面上,燦爛的褶褶生輝,如同全天下最漂亮的寶石全部聚集在這一雙眼裡,御天乾眼色暗了暗,復勾起脣角,反握住她的手道:“你終於醒過來了!”真好,清歌醒過來了。

“那當然。”清歌坐了起來,嘴角勾着笑道,“我那天是怎麼回事?”“沒什麼,只是你的封印解開了,身體一下承受不來倒下來,睡了幾天。”非常輕鬆的將原因說了出來,御天乾的面色很是自然。上次她在懸崖旁強行衝破了封印,身子也是承受不了,現在也就是封印解開了,突如其來的一下果然是太突然了。“拿鏡子看看。”清歌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知道這次衝開了後,臉上有沒有多出什麼東西。御天乾搖頭笑了笑,站起身來,鏡子放在隔壁的梳妝檯上,他跨步走到另外的房間,邁步到了銅花梳妝檯前,看着滿桌的首飾和珠寶,女子真是愛美,沐宗燁特意將清歌安置在這裡,還送了好些裝飾用的東西。

笑意方綻放在薄薄的脣角,卻突然一下子怔住了。他走到梳妝檯面前是做什麼的,怎麼他都不記得了呢。好似上一刻清歌醒來,然後對他說了要什麼東西。“陛下,你站在這邊做什麼?”正一臉愣意,一身淡青色的汶無顏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端着一碗熱騰騰的藥,對着御天乾說笑。“讓他給我拿鏡子去,拿了這麼久。”寢宮內的清歌聞言便笑着答話了。御天乾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對,剛纔清歌是說要拿鏡子的,一手將圓形的鏡子拿在手裡,大步走了出來,與汶無顏對視了一眼。

那眼眸裡面的凝重,直接掉到了汶無顏的心裡。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這些年相處,對御天乾的脾氣也是知道的,剛纔進來的時候,他看到御天乾站在梳妝檯前,眼眸裡是帶着疑惑的。拿個鏡子哪裡需要那麼久。不好,看剛纔的樣子,陛下身體裡的遺毒已經開始慢慢往外擴散了,這樣下去,保不定清歌就會發現的。遞了個眼神給汶無顏,御天乾又若無其事的走了進去,將東西遞給清歌,笑道:“稍微慢一點你就抱怨了,要是等我老了,你還不嫌死我。”看他的心情很好,清歌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老了,我也一樣老了。

”一手舉起鏡子放在眼前,照出裡面遠山黛眉,凝雪肌膚,這一次倒是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來,只是這眼睛。果然封印解開了,她的眼睛也是紫色的了,和畫上的女子一模一樣。“這眼眸的顏色漂亮是漂亮,可是走出去的話,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天族聖女了,爲了到時候去神秘島不引起這邊人的反感,我給你配了藥,可以暫時將眸色改變,異能也同樣會封印住。”汶無顏邊說邊將手裡的藥碗遞給清歌。望着那濃濃的藥汁,清歌看了御天乾一眼,他走過來坐在牀頭,將她摟在懷裡,語氣輕柔道:“當然不是這麼簡單,還要我用內力,才能完全封印住你的力量。

”既然是這樣,清歌也不反對,她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都是黑髮黑眸的人種,一下弄成這紫色的眼睛,她自己看着也很不習慣,更何況她對那異能根本就沒興趣。若是自己紫色的眼睛給西辰這邊的海軍看到,會照成什麼樣的反效果真是難以估計,怎麼選擇都是封印的好。想到這裡,清歌接過藥汁一口悶了下去。“我的清歌真厲害,不用哄,這苦藥就喝了下去。”御天乾寵溺的親了一下清歌的額頭,眉宇間溫情盪漾如一趟趟流波動人心魂。“哪有那麼嬌氣,又不是小孩子了。

”清歌好笑的看了一眼他,這真是奇怪了,以前她又不是沒有喝過藥,值得御天乾像哄小寶貝一樣的哄着她麼。不過心裡到底是暖暖的,有人這樣疼着自己的感覺真好。一手攀在御天乾的脖頸上,吧唧對他也親了一口。溫情脈脈的畫面,卻讓汶無顏眼角有些發酸,他接過藥碗,悄悄的退了出去。靠在御天乾的懷裡,清歌想到要去神秘島的事,開口問道:“這邊的船隻準備的怎麼樣了?”說到這事,御天乾也認真了起來,手掌撫摸着她的秀髮,緩緩道:“路線看好了,船隻也準備得差不多了,五天之後我們便可以出行。

”“那就好。”清歌動了動身子道,“對了,剛纔你說要用內力輔助我封印,會不會耗損你的內力啊?”好似很隨意的一句問話,卻令御天乾的身子一僵。清歌眉間微不可見的蹙了一下,擡頭盯着御天乾的眼睛。“不過三天而已,你對我什麼時候這麼沒信心了!”御天乾低頭一笑,眼底都是不滿,似乎清歌問這樣的問題是打擊了他的自信。淡淡的看着他的表情,清歌眼眸閃了閃,不在意的笑笑,“當然不是。”窗外的陽光如同一塊塊閃耀的金子,照的柳綠花紅,好一個多事的夏天。

得知清歌醒來後,沐長風和沐宗燁,南宮汐,南宮潔都過來看她,不知道是不是沐宗燁將玉璽的事情和南宮汐說了,他這次總算沒有裝成那病歪歪的樣子,恢復了本來的樣貌。看到清歌的時候,多少還是有點彆彆扭扭的,不太習慣兄弟一下變成姐妹這種巨大的變化,但是除此之外,他還是活蹦亂跳的樣子,沒什麼不一樣。倒是沐宗燁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夜王之前每天都守在這裡,怎麼你醒了之後他還未過來呢。”一聽到千夜離的名字,清歌眼眸淡了下來,他對她的心思,坦白的人人皆知,即便他不說一語,不發一言,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眼睛只有望向清歌的時候,纔有真正的情感在裡面。

本來熱鬧的氣氛一下冷了下來,南宮汐摸着下巴,想了想,開口道:“也許是之前每天都守太累了,現在知道清歌醒來了,所以安心睡覺去了。”這個解釋,倒是說的過去,也沒有人再追問,清歌醒來的這一件事情纔是最歡喜的。銀白的月光升了起來,又圓又大的照耀着人間,灑落一地清輝,深藍的蒼穹上星子幾乎不見,偶爾一下也是黯淡的目不可見。喝下一碗湯藥,配合着御天乾再次進行一次調息,清歌便在藥效和內力的雙重效用下沉沉睡去。望着昏睡的清歌,長長的睫毛柔和的遮住她白日裡亮閃的瞳眸,御天乾慢慢的撫摸着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得發疼。

他今日裡已經有好幾次想不起清歌的事情了,那蠱毒的遺毒,沒有內力的壓制已經開始衝了出來。這第二次輸入內力之後,他會比今日忘記的次數要多的多,慢慢的將清歌抱在懷裡,御天乾在那愛的讓他心口發疼的眼睛,眉毛,鼻尖,脣上都輕輕的印上自己的吻。橘黃跳躍的燈光下,墨藍色的瞳眸裡是一片片溫暖的光色在跳躍。他的世界裡,從來沒有過牽掛,即便是父皇和母后,在戰場上廝殺的時候他也沒有牽掛過,如今他有了她,便知道什麼是情,爲何有人爲情一夜白頭,生死不悔。

只要是清歌,他便什麼都可以舍,這天下,這性命他都可以不要,只要她好好活着。戀戀不捨的看着她的睡顏,像是要將她刻在眼中,如骨血溶爲一體。一夜好眠,當跳躍的陽光射進了屋子,清歌才轉醒了過來,習慣性的一摸旁邊的位置,觸手的不是溫暖精瘦的身軀。手指抓了一把,清歌立即撐起身子看向一旁,昨日御天乾睡的位置是空的。她擡頭四處望了一圈,四處空空,奢華的擺設冰冷的散發着華貴虛浮之氣,清歌突然厭惡的皺了皺眉,掀開薄毯下牀走了出去。

汶無顏剛好走了過來,看到她頭髮未梳就走了出來,掩下眸中的痛色,笑道:“怎麼,一大早就找陛下啊?”“御天乾呢?”一聽他話,看樣子是知道御天乾去哪了,清歌當下便問道。“攝政王找他商議國事交接去了。”很是輕鬆隨意的回答,汶無顏將手中的藥丸遞了過去,岔開話題道:“來,我給你把脈。”國事交接?明明不是說了等打了天族回來後,再將這些事一次性弄好嗎,這四天後就要攻打天族了,現在交接國事,太急了一點。她微有疑惑的跟着汶無顏走進殿內,坐在椅子上讓他把脈。

汶無顏輕輕的將手指搭上脈搏,細長的狐狸眼眯成一線,半晌後,眸中閃過一抹異色,開口道:“換一隻手給我看看。”清歌也沒說話,換了另外一隻手讓與他把脈。又是一個半晌後,汶無顏緊緊的抿了一下嘴角,才放開了手,慢條斯理的說道:“無妨,再讓陛下輸一次內力後,這異能就封印住了。”將手收了回來,清歌放下衣袖,淡淡道:“他給我輸內力損耗的多嗎?”“多?不多,當然不多,陛下內力精純,這世上幾乎無人可比。”汶無顏立即答道,聲音裡充滿了自信。

紮好了衣袖,清歌擡頭盯着汶無顏,緩緩笑道:“既然不多,長風其實也可以給我輸內力的吧。”汶無顏的笑容一下就有點僵,清歌這發現了什麼嗎?“當然是可以的,可是前兩次都是陛下輸的,三次內力都來自一人,纔有這個效果。”“原來是這樣,我還怕損了內力,畢竟四天後要去神秘島的。”輕巧的一句話,立即讓汶無顏鬆了一口氣,還好是這樣,他剛纔差點就以爲清歌看出什麼了,抹了一把額頭,汶無顏站起身來,他有件事要和御天乾說。“我去熬夜,等下端來給你喝。

”“好的。”清歌笑着點頭,透亮的目光掃過他剛纔一瞬間的放鬆,轉過身往室內走去。背對着汶無顏的清歌,方纔面上的微笑慢慢的褪去,眼底一片冰寒。日上中天,天色碧洗如翠玉,偶爾一片清風吹過,飄來一朵輕如棉絮的白雲,點綴着乾淨清透的天空,又隨着清風慢慢的飄遠。一道人影如同清風,飄渺無影的跟隨着前面的淺綠身影,潛進了不可察覺的角落裡。推開緊閉的房門,汶無顏踏進了屋內,轉身飛快的將門關上,不露出一點痕跡。走過正廳,進到書房內,一道紫金色的人影坐在書桌面前,手中毛筆不斷遊走,似綿綿不絕,不留半點空隙。

桌上一疊又一疊的紙張,上面慢慢都是墨色的字體,可以看出他一直在不停的寫着東西。“她沒看出來吧。”終於寫完最重要的一個東西,御天乾將筆放下,擡起頭看着汶無顏。“沒有。”汶無顏搖了搖頭,走到書桌面前,低頭望着靠桌側的一堆紙張,順手看着第一張紙,上面記載的是一些事情的年月日。第一次見到清歌,天越城外五十里樹林處,身穿黑色的布衣,頭髮以布條束起,臉上有易容的痕跡,面色發黃,營養不良,我想這是誰家的女孩,隨便跑到這樣偏僻的樹林裡,也不怕被人起了歹心賣掉,誰知道她比我還囂張,竟然打了我的屁股,我當時想,等我回到天越,一定要將她抓起來好好的罰上一頓。

第二次見到清歌,她被人逼了打擂,被賀雪瑩設計陷害,我看不下去,戴上面具,用北璃塵的身份去做她的隊友,這一次,她還是穿着那套黑色的布衣,可是在我眼底,沒有女人比她更漂亮,那雙黑色的眼睛,就像一個魔咒,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略微翻了翻,這些紙張都是記錄了這樣的事情,像是一本回憶錄一般,每一次的相遇,清歌穿的衣服,梳的頭髮,說過的話,竟然都記得。若不是對一個女子動心到了極處,怎會讓冷心鐵面的大雍乾帝記掛到這裡的地步。

“腦中不空白時,就記一點,到時候就算記不得了,也能看看。”御天乾將紙收了起來,嘴角勾了勾,然後將剛纔寫好的一封信交給汶無顏,“這個,是遺詔,若我去了,你便把這個給她。”皺眉看着御天乾手中的信,汶無顏的臉色十分難看,“你自己去給她。”“隨你。”將信封放在一旁,御天乾眉宇間蘊上了一股驟然的冷氣,“天族那邊調查的怎樣了?”“千絲樓那邊傳信來,天族五護法已經調查出來了,這麼多年他們藏着,終於在這一刻去了結界,也遮掩不住信息了。

”汶無顏飛快的把消息說了出來。“洛星兒是水系護法,南疆疆主是木系護法,暗鬼是土系護法,另外還有兩個是被封在結界之內,按天族的傳系,金系的乃卓姓男子,火系的乃涂姓的女子,目前已知的是,島上被封印的兩個護法,至少有一個是維護暗鬼的,也就是說加暗鬼自己在內,五護法中有三系已經倒戈要對付清歌,另外,齊沉魚當初背後的人就是暗鬼,而齊沉魚的生辰與清歌一模一樣,分毫不差,看來暗鬼的意思,是準備用齊沉魚來糊弄所有天族人來成全他的野心。

”聽到汶無顏的話,御天乾眉宇間的冷氣凝結成了寒怒,全身散發着陰冷的氣息,他一拳錘在桌上,面色上青色斑駁,若隱若現。汶無顏看着他的臉色,眉頭皺的死緊,幾乎要打成了結,躊躇了一下,才說出剛纔才得知的一件事,“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清歌好像已經有了……”剛要出口否決汶無顏的話的御天乾一下就呆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汶無顏。“雖然一個月不到,但是這點把握我還是有的。”汶無顏被他瞪得有點發毛,他稱爲神醫,解不了天族古古怪怪的東西也就罷了,把個脈的把握還是有的。

“她有了,她有了……”御天乾喃喃重複道,這種突如其來的意外之喜將他衝擊的渾身禁不住的發抖。臉上的神色也是變成驚喜和驚訝交錯,怎麼也掩飾不了那種初爲人父的激動。清歌的肚子裡有他和她的孩子了,他要做父親了。和每一個期盼孩子的男人一樣,御天乾心裡都是激動,他坐在椅子上一下就坐了起來,雙目光輝閃閃,對着汶無顏道:“清歌知道嗎?”“我沒有告訴她。”汶無顏搖了搖頭。“好,不告訴她也好,免得她擔心。”御天乾若有所思的點頭,“等我去了,再告訴她,這樣她也不會傷心了……”“對了,這個,你一定要給她,”拿起開始那封信,御天乾緩緩的開口道:“我去世後,大雍的國土一併併入青鸞之下,西辰的玉璽攝政王也會轉交給她,這樣,她雖然沒有了我,以大雍,青鸞,西辰三國的國力也有足夠抵抗天族你要護在她左右,她不太照顧自己,有些國事上的東西,處理的還不嫺熟,你和長風多幫她,助她滅了暗鬼一衆。

”汶無顏一下就呆怔住了,這……“你要把江山都給她?”“一開始我就有了這個想法,要是她天族的身份被人發現了,統一之後,帝位就給她坐,只要她是一國之君,其他事情慢慢的也會消散去,現在,不過是提前了點,算我爲她和孩子做的一點打算……”御天乾站在陰影裡,淡淡的光線從外面射了進來,照在他冷佞的面容上,將那一份男人的兒女情長在這光線的暗淡裡展露的表露無遺。他的聲音很輕,淡淡的飄在空中,混雜着那些在光中起舞的灰塵,讓人胸口如墜千斤重石。

統一天下,是御天乾一生的夢想,自小他便要讓這萬里江山於一姓之下,如今他知道,江山再美,於他,不如清歌一笑。“你……”汶無顏低下頭,喉中有些梗塞,都說冷心的男子不動心則已,一動心,便是烈火焚身,在所不惜。“好了,今晚再輸一次內力,她就好了。”御天乾腦中有些發暈,撐着桌子站穩了身子,低頭笑了笑,“我想給孩子取個名字,好歹也是我的孩子。”他走到椅子邊,坐了下來,提起筆道:“要是男孩,就叫御重華,將來做個明君,若是女孩,就叫御歡顏,歡顏,歡顏,希望她能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歡個狗屁,若是你死了,我就讓他們和你一起陪葬去!”砰的一聲巨響,將書房的窗戶踹的裂開,一陣明紅色的旋風捲從窗口捲了進來,一把拽住御天乾的衣領,狠狠的咒罵道。

清歌滿臉的怒氣,紫色的雙眸中蘊含的熊熊烈火,幾乎點燃了寶石般的雙眸。這?汶無顏和御天乾面面相覷,怎麼清歌從窗子那進來了。御天乾眼底更是一片驚異,那剛纔他們兩人說的話清歌都聽去了,她什麼都知道了。一把衝了過去,將汶無顏手中的信紙撕成一片一片,清歌全身氣的發抖,將一把碎紙往御天乾身上一扔。飄飄灑灑的遺詔就這樣變成碎雪,從半空中飄落下來,掉得御天乾滿身都是。揮手將落在臉上的碎紙打開,御天乾知道清歌是徹底火了,眼底的神色複雜交錯,走上前伸手握着清歌的肩膀,焦急道:“清歌……”“別喊我,反正我遲早都是要改嫁的!”一把打開御天乾的手,清歌咬牙切齒的說道,那眼神裡的怒意,絕對是不可饒恕。

御天乾不顧手被清歌毫不留情的手勁打的發痛,當即就橫眉道:“我還沒死你就想要改嫁!”他知道自己要死了,那是沒有辦法,可是現在聽到清歌說他死了就要改嫁,心中那酸意就涌了上來。這怎麼可以,清歌是他一個人的,他無法想象別的男人抱着清歌的樣子!冷哼了一聲,清歌眉頭倒舒,又怒又冷,“你不是一心就要去死,再也不管我了!”聽到這話,御天乾是又氣又急,他的確是準備好就這麼死了,但也沒有說過再也不管清歌了。可是他死了,和丟下她不管也沒有區別。

墨藍色的瞳眸裡是焦急的不行,又理虧,他知道清歌這樣說是因爲他瞞着她,若不瞞着她,她會答應自己給她輸送內力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可是聽到清歌要改嫁,他心內是不捨,是不捨的啊。見御天乾閉口不說話,清歌是越發的氣,胸中一口熱悶的怒火將整個人都要燃燒了起來,“什麼時候我在你們眼裡是那麼好騙的人了,說去了攝政王那裡,竟然連串通一下都不會,難道我連這點頭腦都沒有了嗎?”從說商議國事交接開始她就覺得不對勁,這麼緊迫的時間,怎麼可能還會去商量那個。

她便去讓人到沐宗燁那一問,今天沐宗燁沒在宮內,去宮外巡查了。一聽到這個消息,她就知道不對勁了。汶無顏和御天乾兩人的關係那是亦友亦臣的,若是御天乾要瞞着什麼,必定會選汶無顏來做這件事情。果然她悄悄的跟蹤,汶無顏熬了藥之後,就回到了宮裡。屋內靜悄悄的,兩人對視互看。汶無顏嘆了口氣,沒想到清歌會在那句話上起了疑心,他本來是想去跟攝政王打聲招呼的,可是御天乾不想沐宗燁知道以後,藏不住眼神給清歌發現了,誰知清歌比他們想象的警醒的多。

雙手抱胸,清歌擡着下巴斜眼看着兩人,臉色是青的可怕。御天乾無奈的笑了笑,伸手去拉清歌的手,這一次,她沒有閃開,只是面上的神色依舊很不好,苦笑着捏着清歌的手,開口道:“你肚子裡有了孩子,我們兩人二選一,當然是你留下來比較好。”輕輕柔柔的話語,御天乾開始分析了利弊,這個時候他知道說其他的都沒有用,清歌都知道了,還掩飾又能怎麼樣!斜睨着男子的臉,清歌哼了一聲,一雙深邃閃耀的瞳仁在御天乾周身上下的掃瞄,那小火焰冒騰着,越來越濃烈,“你留下來的話,以後女人和孩子多的是。

”這話,可讓御天乾臉色一黑,“你若是不在了,我還獨活着幹什麼!”至於孩子,不是清歌生的,他完全沒有要的必要!唰的一下轉過身來,清歌眉宇間剛熄滅的火又燃燒了起來,“那你不在了,我獨活着又有什麼意思!”摸着她還是平平的腹部,清歌的眼底都是委屈和堅毅,目光無意的對着屋外一漂,一抹精光一閃而過。可惜,此時並沒有人觀察到這一瞬而過的眼神,他們的注意力都是其他的事上。一句話,將御天乾震的全身發麻,是啊,他從沒有想過,若是他不在了,清歌會怎樣,她對他的心,一點也不比他對她的少上一分。

看着心愛的人一天一天的忘記自己,最後內力耗盡,毒發身亡,這樣的事情誰也做不到。屋外的氣溫是越來越高,漸漸日上三竿,蟬鳴鳥啼,煩得人耳嗡心躁。室內的溫度是漸漸的降了下來,沒有了一開始怒氣高漲,烈火燃燒的情形。眼看兩人就這樣將事情說透了,汶無顏是又喜更憂。喜的是御天乾總不是就這樣靜悄悄的死去,憂的是現在這兩人的情況,就是一個拉鋸戰,沒有其他的話可以多說。御天乾不會讓清歌死,清歌不會讓御天乾爲了自己耗盡內力毒發而亡。

這兩個人的心都是一模一樣的。一把將清歌摟在懷裡,御天乾在她的頭頂吻着,“你捨不得我死,我也捨不得你死,那怎麼辦?”磁性的嗓音壓的極低,像是迷惑人心的低語,讓人不由自主的放鬆了心情,清歌抱着他,兩隻手緊緊的不放開,“不管怎樣,你也不可以拋下我一個人。”“嗯,我……”話還在口中含着,御天乾雷電疾速的一下將清歌一掌拍暈,伸手接住了她的身子。望着懷中人還帶着最後一霎那不滿和震驚的眉頭,御天乾苦笑道:“我絕不會要你發生什麼意外。

”汶無顏站在一邊,看着眼前突如其來的變化,眼底都是悸動,這,陛下是死了心要細聲自己了。他意外,又不意外的勾了下嘴角,情之一字,太過深奧了啊。他突然很想知道,很想嘗一嘗,這樣爲了對方可以拋棄一切的感情究竟是什麼滋味。可是,望着御天乾臉上的神情,他又覺得,不知道……也罷。光看着他們,他就覺得折磨了,若換了親身體會,他不敢想像。“再去煎藥過來,傍晚時分,我就把本源全部輸給她。”將清歌抱到了牀上放好,御天乾聲音如同磐石一般堅毅不可移。

他不管了,等她醒來後,恨他也好,怨他也好,就算……改嫁也好。只要她活着,那就比什麼都好了。傍晚的景色總是美到了極致,橘色將天空染的如同一副輝煌壯麗的畫卷,帶着壯烈的美,也是黃昏將逝,餘暉不再的淒涼。花容靜靜的走在千夜離的身後,小嘴抿了又抿,終究開口道:“主子,你真的要將這個藥給青鸞女帝嗎?”他手中拿着一個白玉的瓶子,拽的緊緊的,好似什麼絕世的寶貝一般,動作謹慎又小心。“你開始在外頭,沒聽到麼?”千夜離的臉色在餘暉中也成了一片橘黃,整個人好似從天下走下來的仙子,突然在塵世染了上俗塵,兩眼裡都是三千情絲的餘韻。

聽到了,怎麼沒聽到,就是因爲聽到了所以才氣憤。方纔他和主子一起,打算去找汶神醫問一點事情,結果一站在門外,就聽到裡面有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其中一個就是青鸞女帝。結果聽完了以後,主子就回來,讓哥哥拿了這個藥出來。他雖然是不清楚要這個藥做什麼,那女帝不是有乾帝救了麼,這藥要不要都不要緊了吧。“主子,你這裡面的藥不多了,若是給了她,那你怎麼辦!明兒個可是十五了。”花容翹着嘴,不甘心的開口道。千夜離笑了一笑,淡淡道:“讓你拿着,就拿着,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語氣淡淡的,可裡面的嚴厲花容可是聽的出來的,當即拉下臉,不甘不願的跟着,心底卻罵死清歌,個紅顏禍水,迷得主子顛三倒四的,不馬上回東雷奪皇位,在這陪着她。哼,真是討厭,女人真討厭。一腳踏進園內,汶無顏正端着熬好的藥過來,看見千夜離過來,帶着些意外道:“怎麼,有事?”“我這有瓶藥,是蓮華公子當初爲我治長樂膏時配置的,你看可以用給她嗎。”這個她,大家心照不宣的知道是誰。汶無顏挑眉驚道:“那快給我看看。”這個時候,即便是一丁點的希望,他都不會放過,何況這還是蓮華公子配置的東西。

扇柄一動,花容是一千個不願意,也只好拎着藥瓶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倒出一顆在手心,汶無顏將藥丸往旁邊的墩子上一放,接過藥丸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眼底一驚,又掰開一點放在嘴中嚐了一下,臉色頓時變化如彩虹。千夜離心中也是忐忑的,盯着他的神色道:“如何?”“這個,這個有天族的靈力在其中。”汶無顏喜得幾乎是說不出話來了,這真的稱得上是意外之喜,他仔細的分辨了幾下,激動道:“是的,是的,這些藥的分量和我的想法一樣,基本也差不多,但是裡面多了一樣東西,就是天族的靈力。

”這股靈力溫和平整,就好像是純陽的內力,但是和內力又不想同,它存在於藥丸之中,不散不滅,吞下去之後靈力纔會順着穴位而行,保護受損的筋脈。一般中了長樂膏的人,要不就選擇一直依賴長樂膏活下去,要不斷了之後,心脈會受損,十年左右也會因爲心脈耗盡而亡。千夜離一直無事,都是因爲蓮華公子這些年一直都在爲他配置藥丸,保護心脈。眼見得到了汶無顏的肯定,千夜離飄蕩的心也放了下來,他想到這個護着自己的心脈,那麼對清歌的筋脈也有作用。

“這個,你有多少,一顆對於她來說不夠,一次起碼要四顆才能夠用!”汶無顏想到出現這麼一樣東西,別提多激動了,這樣一來,陛下和清歌兩人就不用做這種二選一的難題了。可是他高興了,花容卻是怒得吼了起來,“你要四顆,我主子這裡就剩下了四顆了,他每個月不吃這個心脈就會發作吐血的!”沉浸在高興中的汶無顏被這麼一吼,立即緩過神來,面色有些尷尬。是啊,他都忘記了,現在蓮華公子已經變成了暗鬼,對漢人是深之刻骨的痛,怎麼還會像以前一樣配藥給千夜離。

而這藥吃完了,千夜離每天都要受着耗心之苦……“無妨,把藥都給他。”千夜離淡淡的勾起硃紅的脣,開口道,這後一句話是對着花容說的。“不,給了他,主子你怎麼辦!”花容把藥放在身後,大聲的抗議,一張小臉氣的通紅。他纔不要呢,這四顆都給了那個女人,主子以後怎麼辦。汶無顏也覺得有些難辦,可他不會輕易放棄眼前的希望,滿臉希翼的望着千夜離,“若是夜王今日能救急,以後我汶無顏就是肝腦塗地,也一定將長樂膏的解藥研究出來!”他只能這樣了,不要說他自私,千夜離的總不會這一下就死去,可是陛下卻難說了。

聽言,千夜離笑了笑,也不知道他這笑是什麼意思,轉頭過去對着花容,一雙眼微微眯了起來,萬般風情中透出疏離的銳利,“花容,你是覺得在我身邊呆的時間太長了,對不對!”兩瓣粉脣咬得緊緊的,花容嫩嫩的臉上,一雙眼睛都冒出了晶瑩的水光,癟着嘴望着千夜離,“主子,明天就十五了,你忘了嗎……”“看來是我平時對你太好!你以後不要跟着我了!”一聲怒語將花容嚇的渾身一顫,看了看手中的玉瓶,又看着千夜離離去的身影,眯着眼將玉瓶塞到汶無顏的手中,便追着千夜離的身影跑去,跑了幾步後,不甘心的回頭加上一句,“你可千萬要記住,把解藥配出來!”然後才死命的往前跑,大喊着主子,等等我。

拿到藥丸後,汶無顏來不及多想,狂喜的奔進屋內。“陛下,不用輸內力了,有解藥,有解藥了……”一直抱着清歌的御天乾擡首望向他,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他有點想不起現在究竟是在幹什麼,懷中抱着的女人是誰。不過怎麼,都覺得懷中的女人十分的熟悉,就算不認識,他這樣抱着也不想放開。汶無顏立即領意,把門關好,走到他面前,拿出銀針紮了幾個穴位後,眼見他眼底放出清明的光彩,才暗暗鬆了口氣。看這狀況,是越來越嚴重了,臉色的青色已經是浮到了皮膚底下。

還好,他找到了可以試試的房子了。一面放低了聲音,卻依舊掩飾不了眼底的喜意,對着御天乾道:“不用輸內力也可以保住她的筋脈了!”快速將四顆藥放在手中,催促道:“快,給她吃下去。”對於汶無顏,御天乾是信任的,既然他說有救,那他就試一試,接過將四顆藥丸餵給清歌,倒了口水給她。過了一晌後,汶無顏把脈,然後將清歌的眼皮翻開,那紫色的眼眸儼然已經褪去,恢復了淳透的黑色。紊亂脆弱的筋脈也全部被一股靈力充斥在其中,保持了原來的運行方向,一絲不亂。

“好了,真的好了。”汶無顏喜得一跳,“沒想到千夜離送來的藥真的這麼有用,開始沒有把握的,大概是混了陛下的內力,與那靈力合在一起,剛剛就達到了封印和修復的效果。”“千夜離?”這幾天一直忙的昏天暗地,承受着超大的壓力,忽然一下卸掉了心裡的石頭,汶無顏興奮的噼裡啪啦說了一大串,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不小心說漏了嘴,當即訕訕的笑了兩聲。自知瞞不過去,他將方纔的事略微一說,聽完所有的過程,御天乾一語不發,面無表情,眸色閃爍不定,慢慢的將清歌放平躺在牀上,邁步走出了殿裡。

夜涼如水,十四的月亮看起來已經和十五時沒有區別,圓得沒有一丁點缺陷。月華灑落一地,在寂靜的夜裡,爲這廣闊的江山披上了朦朦朧朧的紗衣。一人背影如蘭,靠在一棵桃花樹下,半臥在地,一手摺扇,一手美酒,對着浩瀚的天空,清語吟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來,我們幹!”對着高空的銀盤和地上的暗影一舉,一杯陳釀美酒已然入喉。千夜離手撐着臉頰,側頭對着暗處道:“怎麼,乾帝也有站在黑暗中不能出來的時候嗎?”銀亮的光被花葉遮去大半,幽淡的光灑落在男子的紫金長袍上,他緩緩的從後方走了出來,盯着臥在樹下,恣意風流的男子。

眼兒媚,風姿嫵。白凝膚,玉般容。這就是與他齊名的夜王,也是一個與他截然不同的人,唯一一樣的便是,和他喜歡上同一個女人。“怎麼,莫非乾帝看着我也覺得自卑了?”哈哈一笑,千夜離揚頭,又是一杯美酒飲下,似醉微醒,眼角染上了熏熏然的挑看御天乾,“圓月銀盤,桃花樹下難得好景,你要不要也來一杯?”沒有接千夜離遞過來的酒杯,御天乾只看着他的眼,“謝謝你。(最穩定,,.)”像是聽到什麼驚駭的事情,千夜離誇張的一呆,然後翹起腿架起,似笑非笑的嘲諷,“不用謝我,爲了她,我什麼都願意。

”這是兩個人正正式式的,面對面的,第一次這樣爲了一個女人的話題而交鋒。御天乾一臉冷酷,卻絲毫沒有起怒的跡象,“你救了她,作爲她的相公,不管怎麼說,都要謝謝你。”本來一臉雲淡風輕的千夜離,一下被相公兩個字刺的心尖發疼。是啊,御天乾纔是她的男人,她認定的唯一的男人。她的心裡只有他,眼裡也只有他,根本就看不到他眼底深埋的情意。不,不是看不到的,是看到了,她也視若無睹,因爲他不是御天乾。他若死,她也不存活。這句話,他站在屋外,可是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每一個字都在心中翻起漲落幾百回。

就算是他死了,他也不會有機會。那他留着那藥丸做什麼!眼底覺得微微的酸澀,麻痹了整顆心。他撐着身子坐了起來,一雙琥珀色的眼眸發出陰陰的光芒,凌厲的逼道:“若你誠心感謝,那便將她讓給我。”陰暗處有聲音倒抽了口氣,可惜這邊兩人皆只是目光動了動。“她,不行!”御天乾的眼底有着怒氣,手指緊緊的握住,他是不想欠千夜離的人情,其他男人都無所謂,可是千夜離他不得不在乎,“若你要,我可以將大雍的江山分與你,並幫你奪下東雷的江山。

”“哈……”千夜離笑着站了起來,一甩幅擺,“御天乾,看來你很不想欠我這個人情嘛,既然如此,那你便將整個大雍的江山全部給我,如何?!”他說着,一手掐了朵桃花,放在手指間滾動,斜睨着御天乾的臉色,等待他的答案。就在御天乾要開口的時候,他臉色一變,將內力灌注在桃花上,擲了過去,御天乾略一動身,閃過的桃花釘入身後的硃紅柱上。明月當空,桃花深嵌。遙望如一團銀粉,隨着呼吸擺動,似煙似霧,如夢幻境。“不用說了,你的答案,我知道!”千夜離一揮手,又坐了下來,修長的手指拿起一旁的琉璃酒壺,高舉半空,透明香洌的陳釀帶着銀色的光芒長灌入口,微眯着眼,任酒水順着嘴角流下,“不說,我也知道……若是自己深愛的那一個,江山又算的了什麼東西……哈哈……”這個人,與他完全不同。

又有和他一樣的癡戀。是的,若是自己非要不可的那一個,江山不要又怎樣。清歌是他的唯一,一生不會再變,而這江山,沒有了,他還可以再打,再爭,總有一天還是可以回來的。這一瞬間,看着在花樹下買醉的男人,御天乾宛若能感受到他的心意。再不多言,他再說,便是對自己,對清歌,對千夜離的一種侮辱。聽着身後沉着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千夜離倒在地上,遙望夜空。御天乾,你可知道,我有多羨慕你。我沒有的,你全都有。漸漸的,琥珀色的眼眸被長長的睫毛遮住,將一汪瑩瑩波光都遮掩在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夜色無疆,感觸無限。汶無顏和沐長風並排拐彎了出來,臉上都有點施施然。方纔兩人是想去找千夜離說聲道謝的,雖然多年大雍和東雷的關係不好,可是這次的人情的確是太大了。那四顆藥丸若算起來,是救了三條人命啊。沐長風倒是有點懵懂,“夜王一早就有這個藥丸,他要是早點想起就好了。”那就不會讓妹妹和乾帝受那麼多煎熬,一開始他哪裡知道,原來乾帝的身體裡還有餘毒,他和沐宗燁都以爲不過是費了內力,雖然是不捨得,總比去了一條命要好。到了剛剛,才聽到汶無顏說了,原來竟然是如此艱險。

瞅着沐長風的疑惑,汶無顏倒是步履輕鬆了起來,此時的神色又恢復了往日,笑眯眯的狐狸眼一挑,“說你笨吧,你又是大雍最好的將軍,說你聰明吧,怎麼這麼容易的東西你就看不明白!”被他這麼一繞,沐長風就更暈了,皺眉道:“你就直接說,別繞彎子。”他雖然不是什麼粗人,也沒有汶無顏彎彎道道的多,花花腸子拐幾個彎,狡猾得不得了。“嘖,你說夜王像那種記性不好的人嗎?”“熟讀兵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豈能是記性不好的人做的。”沐長風很快否定。

“那就是了,你想想,這藥丸是夜王保命用的,他肯定記得比誰都清楚,他爲什麼一開始沒拿出來,而在今天傍晚纔拿了出來?”汶無顏神秘兮兮的問道。“難道他想通了?”“也可以這麼說,”汶無顏眼底精睿的光芒輝閃,“他知道,若是不拿出來,他就會失去最珍惜的東西。”對於夜王的這一轉變,他是留意了的,略一打聽便知道了千夜離中午的時候曾往他殿裡而來,但是他卻沒有見過千夜離。當時千夜離一定是來了,可是沒進來,站在殿內的時候聽到了清歌和御天乾的對話。

若是御天乾死了,清歌也不打算獨活。一開始千夜離是有私心的,他想等着御天乾爲救清歌而去,再慢慢的填補這塊空白,只要御天乾走了,他就有機會了。這種心態,汶無顏表示站在男人的角度的確是很正常,等着情敵被別人弄死,自己再去做個小意安慰的人。雖然不夠有大義凜然的精神,也沒什麼好說的。可惜的是,他愛的這個女人是與衆不同的。嘴角微微勾了勾,汶無顏微微嘆了口氣,眼底閃着無奈,情哦情,這東西實在是太傷人了啊。還好,人救回來了,他也鬆了心,接下來就好好研究那長樂膏吧。

一夜如煙,轉瞬既散。漆黑的夜褪去,轉瞬黎明已經來到。耀金的陽光從海平線破雲而出,一瞬間光芒萬丈,照亮整個天際,炙熱的溫度徐徐而起,將七月夏日的氣息揮發的淋漓盡致。當光芒破開一切阻擋,毫無阻礙的照耀到西辰的皇宮上時,壓積了許久的陰雲終於在這一刻消散而去。好似呼吸一下就通暢了起來,走路也輕快了許多,整個宮中都瀰漫着一股淡淡的喜悅氣息。青鸞女帝終於醒過來了。在天狗食日過後的第九天,終於醒了過來。看着醒過來的,沒有一絲異樣和不舒服的清歌,御天乾眼底滿是喜悅。

清歌靠在他的懷中,看着一個個過來關心她的人,臉上的笑容那是一個開懷,有人關心的感覺真的很好。微暖的天,清歌一睡數天,幾乎沒有動過,打發了一直問長問短的御天乾,一個人出來走走活動筋骨,鍛鍊下身手。和風細暖,入眼皆是奼紫嫣紅,各色奇花,整齊鬥豔。還有珍奇異獸圈養在各處,清歌邊走邊看,前面的小花園處用鐵欄隔着,五六隻色彩繽紛的孔雀正在曬着太陽,見她過來,唰的一下打開漂亮的尾羽,像清歌顯擺自己的美麗。“沒想到,動物也會欣賞美人啊。

”清軟的男聲傳來,清歌聞聲而去,千夜離站在另外一側的門欄前,靠着欄杆,笑顏望着她。一雙琥珀色的眼眸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剔透,一看就帶着致命的誘惑力,吸人心神。自清歌醒來兩次後,衆人紛紛前來關懷問候,從未見過他來,倒也不覺得奇怪。“藥丸的事,謝了。”這件事知情的人不多,除非了御天乾和清歌,就只有千夜離,沐長風和汶無顏了,大家都默認了不對外多言,畢竟千夜離的藥沒了,太多人知道,對他的安全也不好。“他已經謝過了。”似是無意的一說,千夜離閃過一絲的落寞,伸手逗弄孔雀,那些孔雀轉身一瞧見他,翠羽是展現的更加完美。

可見這孔雀倒也會挑人,它還會選美醜呢。沒有錯過那一瞬間的眼神,清歌一愕,御天乾已經去找過千夜離了,什麼時候的事,是她沒有醒來的時候吧。微垂了眼簾,眼底有着瞬間微小的歉意,這一次是她算計了千夜離,甚至算計了所有人。從汶無顏撒謊說御天乾去和攝政王,讓她起了疑心之後,她便去查了,知道自己是筋脈受損,無數太醫來看都不行,而且在察覺到汶無顏替她把脈時神情不對,她便攔了個太醫給她把脈,那一刻,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懷孕小一個月了。

她已經有了孩子,是御天乾和她的孩子。雖然他在她的肚子裡面還只是指甲大小一團不到,可是清歌依舊能感受到那種母子相連,不可分割的血脈之情。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出生就沒有父親。她不能讓天族的人得逞。她不能……她便故意讓人用了點辦法,使千夜離來到這裡。有一件事別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千夜離的長樂膏同樣損心脈,是由蓮華公子而制,可以保存心脈。心脈,筋脈,同樣是護心爲主,她是在賭。賭千夜離那個藥丸可以治好她的筋脈。賭千夜離對她的感情。

最後,她賭贏了,雖然顯勝,可最終她寶寶的父親活了下來。丟完了手中的食物,千夜離收回手拍了拍,擡頭望着清歌,“看見你能站在我面前,就比什麼都開心。”好似明瞭的一笑,整個面容生動似工筆畫上的明豔鮮活男子,惹得清歌一怔。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計劃了?即便知道是個陷阱,他也義無反顧的跳。這人,怎麼這麼傻呢。他都跳過一次了,怎麼還能這麼勇敢的往裡面跳,認定了的就不再回頭嗎?微微嘆了口氣,這人,有些時候,和她真的有點像。“朋友自然會爲對方開心。

”轉身的動作一下怔住了,千夜離有些不敢相信的轉過頭來,剛纔清歌說什麼了,朋友自然會爲對方開心。她是說他是她的朋友了嗎?心中是又喜又悲,一下五味雜騰,說不出是什麼味道,複雜到了極點。他與她一直站在對立面上,從開始相識,便是他屢屢設計,讓她三番五次的陷於危險中,甚至差一點和御天乾兩生誤會,不能在一起。他一直以爲,她和他永遠都只能這樣。他心悅她,她卻永遠不會用一個平淡的眼神來看着他。因爲他們之間有仇。而剛纔她開口說,說他是朋友了。

從此兩人之間的關係再不是那樣的針鋒相對了是不,這樣進步他明明是要開心的,可是,他又覺得酸澀,他想做的,不僅僅是朋友而已。沒有太多的糾結,千夜離朱脣微翹,帶出宜人的笑容,接而轉身而去。人要知足,一旦強求了,可能什麼都不會再有。海風颳來,夾雜着腥氣的風格外爽人。這邊已經解決了清歌和御天乾兩人身上的隱患,那廂也準備的差不多了。清歌和御天乾那日計劃的要去神秘島上的事物,沐宗燁就已經着手準備,那海軍中挑選了精英而去,根據神秘島和天族人的數量,安排了十艘頂級的戰船以及一萬精挑細選的航海好手和海軍。

接下來,便是御天乾的內力恢復,由於第三天停了下來,內力雖有損耗,回覆過來不是難事,好好調理即可。這邊清歌將汶無顏和沐長風喚來,告訴他們兩人這次出海之行不必一起。“我們兩人要去。”這次,沐長風非常快的反駁了清歌的話。他和汶無顏都是御天乾的左右手,這次去神秘島之行說不定會有怎樣的危險,他們放不下心。清歌掃視了兩人一眼,才微笑道:“正是因爲你們兩人是乾的心腹,所以這次你們不能去,海島之行本來就兇險,若是我們去了以後出了什麼事情,大雍和青鸞沒有人管,那不是等着東雷來打嗎?”這些天一直在西辰爲天族的事打算,可不代表他們就是對其他的事情不在乎了。

千闕白現在強壓下一幫夜王一派的大臣,勉勉強強的坐在皇位上,在國人的眼底,夜王纔是支柱,他爲了表現,肯定會把主意打到其他兩國裡,只有將大雍和青鸞打下了,他才能證明自己的本事也是能做主東雷的。這種時候特別要防範他起了什麼歪點子來,不是信得過的人,清歌絕對不能放心。這也是她和御天乾商議過的結果,出行的人已經定好了。除了她和御天乾外,還有南宮汐,千夜離,沐宗燁,花容月貌兩個小童也要派去有其他的事做。本來考慮到清歌剛剛懷上身子,不便出行,可是如今這樣的情況,上了神秘島,清歌怎麼說也是名正言順的聖女,有些時候會方便許多。

在得到汶無顏的再三保證後,御天乾才答應她一起。這是其他,暫且不提。汶無顏明白了他們的意思,看來這戰爭還不是一處打的,清歌說的沒錯,他們若是全部走了,這一去神秘島,就算來回也要一個月的時間,總不能丟着兩國的政事什麼都不管。既然如此,他們當然是最好的人選,兩人也不再扭捏,聽着清歌將佈局一一細說,兩人眼底不時露出驚訝的神情,眉宇間的激動很是外露。一切交代完畢,沐長風反覆叮囑清歌要注意身子後,轉身與汶無顏兩人啓航回中原。

經過十天的調息,御天乾的內力完全恢復,千夜離的心脈汶無顏暫時配出一副其他的藥丸,將它壓了下去,不至於天天嘔血憔悴。一切準備就緒,沐宗燁將兵士調遣好後,在一個風和日麗,金烏燦爛的日子裡,登船出航。他們不能坐以待斃,等待着暗鬼的再一次陰謀。既然防不能防,那麼就直接進攻,將陰謀阻止在還未出島之時,纔是最好的防範。習習的夏風帶着海面特有的鹹腥氣息,碧波盪漾。水面波光粼粼,不是掀起一陣陣細小的波浪,撲打在高大的戰船邊沿,翻起雪白的浪花。

十艘巨大的戰船一字排在水寨之中,海軍有序的從小船上登上戰船,每個人都輕甲在身,精神飽滿。西辰皇后帶領公主南宮潔,與其餘百官站在港口,對着他們舉酒祭祀,對天送行。一杯祭天地。二杯敬海神。三杯保平安。玉色的酒液撒進了大海之中,衆人齊齊拱手,“願攝政王一舉滅天族餘孽,平安歸來,振我西辰天威,保我百姓平安。”飽含着期望的聲音震動天地。這是最普通的祝福和祝願,也是每一個人心底最真摯的寄託。驕陽高懸,金色的光芒照在水面,反射出來的光芒波光漣漪,將主船上的人面色照得光影幽幽,如同在波浪中穿行,壯志豪情盡在眼中。

十艘戰船排成人字形,頂尖一船全身刷着棕色的防水油層,泛出冷冽的光彩,在波瀾壯闊的海面平穩若石。御天乾站在船頭的頂點處,一身墨色盔甲,在藍天蔚海之中一筆濃墨,清歌一身黑色的貼身布衣,簡便易行,將她纖細的身軀勾勒出一抹冷冽的光芒,若不是特意去觀察,遠遠看去,她就像一個撲通的士兵站在那裡,和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千夜離站在其後,大紅的長袍隨着海風獵獵風舞,靠在欄杆之上,鎏金的扇面閃爍着灼灼的光彩,晃在波光之中,翠麗無雙。

他的左側,是興奮的踏在欄杆上,不斷對着下方百官揮手的南宮汐,同海一色的軟甲在他身上,反倒像掛在上面的裝飾物,沒有一點肅穆的感覺。“祭祀已畢,準備出航!”將三杯酒倒進海中,隨着琉璃酒杯一道弧線落入海面,御天乾高呼行令。沒有激昂的言語。沒有送別的鼓勵。有的只是一心一意,要將暗鬼等人驅逐除去的決心。“願我王順利歸來!”再次齊聲一呼,號角的聲音穿透層層的雲霄,驚得飛鳥四起,撲撲四飛。船員放鏈開船,漿手起令搖櫓,胳膊上的肌肉繃得油光發亮,加盡全力,朝着神秘島出行。

十艘高大的戰船,就在這號角聲和呼喝聲中,迎着徐徐而來的海風,朝着東南方向,劈開**,朝着神秘島的方向而去。那人字形的隊伍,好似一把鋒利的利箭,破開前方的巨浪,直擊那塊神秘的土地。任海風吹散束起的頭髮,清歌站在船頭,望向那海天一色的碧波長空,胸中生出的豪情和壯闊,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她這一生,絕不會讓任何東西束縛她的幸福。天族也好,聖女也好,這些都不是她所追求的東西,她要的只是簡單的很,就是和御天乾在一起。

揚帆迎風,萬里隨雲。戰船隨風而行,速度疾快,很快的離開了西辰的港口,駛入了大海的懷中。“在想什麼?”正思忖之際,沐宗燁走了上來,開口詢問。清歌緩緩一笑,搖頭道:“按照這樣的速度,很快就能逼近神秘島。”“是啊……”瞧着遠處的海面,沐宗燁微微一嘆,他這一趟的主要目的是去看傾雲的,自從看到畫的那天起,他每日寢食難安,只盼着有一天早點和她見面,又在心中忐忑。到底那日他沒有答應桑青他們提出來的要求,暗鬼他們會不會遷怒於她。

想到這裡,迫切希望見到她的心情就越來越甚。日起東方,月落無聲。清歌他們的戰船飛速的前進,那邊暗鬼他們也在其中。島上的一處大廳之中。換下了蓮華公子常穿的道袍,暗鬼現今穿的是一身黑色的金絲長袍,將一身白雲高潔的氣息褪去,全身散發的是陰冷森然,一雙瞳仁全部被各種色澤遮蓋了清透。他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在他的下方,站着三個面色各異之人。“前方收到消息,西辰派出十艘戰船,正迎風駛向東南方向,直逼我們島。”一人來報,暗鬼揚手,帶着慵懶的笑意問道:“領軍的是誰?”“據報領軍之人有大雍乾帝,西辰攝政王,西辰太子,東雷夜王。

”探子飛快的將自己得知的消息說了出來,引得蓮華公子哈哈大笑,手指在椅背上高興的大拍。“都以爲御天乾愛鳳清歌,也不過如此,到底沒有爲了她,拼了自己的性命,只可惜這個傻女人,當初爲了個男人,不顧性命的掉下懸崖,真是傻的和她娘一模一樣!”他的毒果真是沒有浪費,早些的精心一步一步的成效。對於御天乾和鳳清歌兩人這樣的人,絕對不能一步到位,只能慢慢的,一步步的將計劃視線。這也不枉他將近二十年苦心營造的一切。沒有了清歌這個聖女,接下來他要讓天族的所有人都聽他的指揮就不難了。

見他如此開心,一個穿着金色服裝的健壯男子附和道:“那是,聖子的謀劃,他們必然是沒有辦法逃過,只怪那鳳清歌太愚蠢,爲了一個男人,將整個天族的命運都丟在一邊,現在不過應了報應而已。”他的話語聲一落,旁邊一人的目光從他的身上緩緩的掃過,帶着一股子傲氣,一點也不掩飾鄙視的態度,“莫要以爲他們愚蠢,能在中原坐上皇位的人,一個都不能小看。”此話一出,連暗鬼方纔的笑意都褪去了許多。他在中原呆了這麼多年,對於那些爲王爲皇者的手段和謀略是親眼所見,的確是忽略不得。

緩緩斂住剛纔的笑意,暗鬼低垂了頭,手指在椅背上敲着。“現在他們到了什麼位置?”“回聖子,他們已經快到神秘島外圍的海域了。”“速度倒是很快。”暗鬼面色一凜,眼中透出一抹渾然之色,“既然他們要來,那我們也不要客氣,疆主,這第一關就交給你了!”方纔那個讓他們莫要輕視了御天乾的人站了出來,拱手道:“那便交給老夫罷,必當讓他們牢牢記住這一趟神秘島之旅。”桀桀的笑聲怪異的從喉嚨裡傳出來,帶着一種毛骨悚然的笑意。其他兩人都皺着眉頭,眼底一閃而過的輕視。

剛一得令,那邊就有人來傳話,“聖子,傾雲聖女還是拒絕進食。”眼眸閃了一閃,暗鬼站起身來,“玩絕食這一套,走,帶我去看看,再讓我告訴她,她女兒的死訊!”說着,身形如鬼,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天色漸漸亮起,一輪紅日從海平線上升起,萬丈光芒流溢在海面,金光照耀如同萬蛇同出,炫耀無比。因爲清歌懷了胎,御天乾特意吩咐在船艙裡備了一個冰室,裡面放着各種新鮮蔬果,不讓她天天吃着沒營養的海上食品。好在清歌肚子裡的孩子十分懂事,從來不會惹得她有什麼妊娠反應,除了早上起來的時候有點想吐外,其餘時間沒有太大區別。

御天乾說這孩子,從小就是會體諒母親的好孩子。用過了早膳之後,清歌站在牀板上,迎風而立,看着遠方漸漸的出現一團濃濃的霧氣,查看手中的地圖。神秘島應該就在前方了,據老漁民說,到了這個地方後,一切的經驗就變得沒有用處,海面上的情況隨時改變,漩渦突然出現,讓人無法操縱,只要是有人不小心駛進了這個區域,從來沒有人能夠生還的。看來天族的結界還是很有效果的,避免了所有的探視。將整個小島弄得與世隔絕,這樣也避免了殺戮的危險。

船帆在身後鼓動,伴隨着漿手有力熟練的划槳,十艘戰船全速前進,半個時辰後,就邁入了霧色濃濃的區域。前方目視的區域不超過二十米,再遠一些便是一片朦朧,難以看清形狀。船長早已經將船帆放了下來,開始小心的往前駛進。御天乾移步過來,他的眼力比尋常人要好,此時也不過可以看到五十米的地方,周圍靜悄悄的,就連熟悉的海浪聲都好似消失了一般,進入了一個和剛纔完全不同的地方。越是安靜,越讓人心神不寧。何況是這詭異的寂靜,越發顯得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這樣的情況,千夜離,南宮汐,沐宗燁都從船艙內走了出來,看着周圍這迷濛的世界,根本無法判定行進的方向。不過到了這裡,也知道已經進入了神秘島的區域。除了神秘島,再沒有其他地方會有這樣奇怪的景象了。“搞什麼,這麼多霧,他們平時怎麼出來的啊!”南宮汐甩了甩手,將面前的霧扇了幾下,怎麼也扇不開來,這種看不清遠方的感覺,他是一點都不喜歡。沐宗燁擰着眉頭望着前方,對着身後的船長問道:“和其他船隻還能聯繫得到嗎?”“暫時還能。

”船長的臉色也不太好,他在海軍少說也有十年,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詭異的天氣,忽然一下就大霧瀰漫出來,將船隻包圍,還好他們早就有了準備,靠着燈光打信號,否則這樣的天氣,旗幟是看不清楚的。在海上大霧之中,最怕的就是船隊一下子全部分散失去了聯繫。“那就好。”沐宗燁一語未完,前方傳來一陣陣驚濤轟隆之聲,未待人反應過來,霧色之中只看見一陣浪頭拔起百米至高,呼嘯撲來。御天乾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將清歌護身下,那撲天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哐當的撞擊在船舷之上,甲板之中,衝擊着結實的牀板。

巨大的戰船在這種狼頭的衝擊下也打得船身搖動,晃得人頭暈腦炫。清歌被御天乾護在身下,仍然能感受到浪潮打在他背部上的巨大沖力,繃緊了的肌肉不斷收縮,抵抗後背的餘力。甲板上很快的就聚滿了海水,那邊船長頂着浪頭,吩咐漿手停下划槳,調整方向,全力迎接巨浪衝擊。“快,大家找個地方固定起來!”沐宗燁一手揮舞,衝上前站在船杆之前,解開繩索對着清歌扔來。一手接過繩索,御天乾飛快的清歌腰上一纏,其他人也連忙找到地方,固定住身形。

一個巨大的晃盪,將船身衝的一歪,風起雲涌,整個船身斜斜的往海面上倒去。好似一隻手在推着船身要將它掀翻。“啊……”“啊……”的聲音綿延不斷,不斷有漿手和舵手從極度傾斜的甲板上落在了看不到的海水之中,連一聲嗚咽都未聽到,靜悄悄的好似不存在了一般。經過三番五次的巨大沖擊,甲板上的已有桅杆斷裂了開來,船欄也破開了幾道口子,成爲了一個巨大的漏洞。一把將腰間的繩索解開,沐宗燁迎着巨浪往前前行,主舵手已經掉下了海去,他必須要去把握住方向,不然迷失在這濃霧之中,再想出去已經很難。

風浪之威,超出了衆人的想象。好似沒有盡頭,一個接一個的襲來,伴隨着狂舞颶風,將人吹的臉面發疼,打得口脣鹹寒。轟隆一聲,又是一個巨浪翻來,百米至高,如同一個深藍色的巨人,掀起了他的手掌,要將整個船隻掀個倒頭。沐宗燁站在甲板的最中央,上下皆無扶手之地,這極度的傾斜讓他身子一下倒在甲板之上,迅速的往下墜落,撲碎了的欄杆處裂開了巨大的口子,沒有東西可以緩解他下墜的身形。千鈞一髮之際,清歌往前一撲,將腰間的繩索割斷,揮手對着沐宗燁丟去,“抓住!”另外一邊,南宮汐也縱身一跳,手中從甲室撈起一圈繩索,對着清歌的腰間奮力一扔,圈在了她的腰間,腳尖緊緊的扣在突起的一處勾槽,手臂牢牢抓緊繩索。

吊在翻斜的船舷下方,沐宗燁抓住繩索,對着倒掛的清歌,慈祥而激動的笑道:“果然還是有女兒纔好。”這一下笑意還未褪去,清歌的臉卻迅速的黑了起來,大吼道:“快點拉我上去!”那雙眼中映着的分明就是驚訝和恐怖的神色。沐宗燁暗忖,難道清歌看到什麼可怖的東西了嗎?他側頭往後一看,此時的他可以看到下面深藍色的海水,在陰暗的大霧之下,透出一股森冷陰寒的氣息,上面驚濤巨浪,下方卻是海水連波紋都幾乎不動。真正是詭異的讓人遍體生寒。

好似完全是兩個世界一般,身子被風吹的七歪八倒,眼裡看見的海面平靜如水。可是,這個並不是讓清歌臉黑的原因,在深藍的海面之上,一道魚脊破開了海面,如電一般的衝了過來。這個是什麼!沐宗燁從不知道有什麼東西的速度會這樣的快,快到幾乎讓瞬間就到了他的面前。一聞清歌的呼喊聲,南宮汐馬上手臂用力,往上拉起,御天乾也跳了過來,抓住繩索,與南宮汐一起猛然發力,迅速的將兩人的身形拉了上來。隨着他們兩人的身形,一道白的泛着銀光的身影也破開水面,躍了起來。

層層霧氣之中,那道身影張開了裂開的闊口,上下兩排整齊尖長的鋸齒在海浪裡依舊遮不住它的寒光。只聽咔嚓一聲,沐宗燁的鞋子被它前齒勾住,猛的一下大力拖進了海里。那巨大的咬合力,光是聽着就讓人發寒,南宮汐嚇得一個激靈,小心翼翼的探出半個頭,大叫道:“這是什麼東西!”兇猛的身形,尖利的牙齒,流線的身形。這個東西,清歌熟悉的很,便是那有着海上霸王之稱的“大白鯊”。剛纔若不是御天乾和南宮汐拉的及時,只怕現在沐宗燁已經被拉到了海底做了鯊魚的美餐。

“鯊魚。”簡單的丟下兩字,清歌拉着繩索絲毫不敢放鬆。方纔她看到的可不止一條,那一排排游過來游過去的背脊,絕對不是一條鯊魚可以解釋的。“別掉下去,否則沒人救得了你。”看了眼還在好奇探頭的南宮汐,清歌冷冷開口道。這東西,一咬就是一排的血洞,再一甩,人體就會撕裂,即便是想救都沒有機會了。以前她出海上任務的時候,最怕的就是吸引了這些海上霸王過來。這個時代可沒槍炮,對付這些龐然大物可要困難了許多。風浪漸漸小了點,船又在恢復了平放的狀態。

一目掃過船上的狀況,可真是狼狽之極,桅杆斷裂,船欄到處都是缺口。船長一身溼噠噠的跑來報告,光是剛纔那一陣仗,已經損失了半數的船員,但凡是掉下海面的,基本是沒有任何生還的機會。主船尚且如此,其他的船隻狀況可以想象,必然是更加難堪。沐宗燁吩咐立即調整,心內期盼這種天氣趕緊過去。不知是他所想有用,還是這巨浪已經停下,接下來還真沒有大浪衝來。霧氣依舊瀰漫,久久不會散去,船長調整了方向,按照航海圖上的指示,繼續前行。“這霧氣瀰漫的,也不知道前面還會不會出現什麼妖魔鬼怪。

”千夜離方纔一直在主舵的位置,現在風平浪靜了,船長安排了其他的人接手了上去,他才空出手來。“誰知道呢,說不定等下再出來個什麼……”南宮汐動了動脖子,臉上還帶着看到鯊魚後留下來的驚訝,隨口亂說道,“這天族本來就是神秘,萬一出現什麼吸血鳥啊,殭屍啊,都很正常嘛……”他說的很隨意,卻發現其他人的臉色都沉重了起來。隨着一陣陰風吹了過來,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怪異的味道。撲撲的風聲在白茫茫的霧中連帶着一片陰影,從遠處慢慢的到了近處,陰影越來越重,越是接近,就越發的黑。

簡直就像一塊急速飛行的烏雲,黑壓壓的望着船隻的方向而來。“小心了!”沐宗燁對着身後一吼,船長立即跑出來開始對着對面的船隻打着信號,要他們警惕小心。對面隨之回了信號,船長立即道:“他們那裡也有黑雲接近!”黑雲已然越來越近,在霧中漸漸分得出那身形。所有人的面色表情都凝結在了臉上,瞠目結舌的望着那鋪天蓋地而來的黑雲。巨大的黑色鳥兒,展開翅膀之後足有一丈之寬,鋒利如刃一般的鳥喙,足足有三寸長,它們的眼睛好似沒有眼瞳一般,全部翻着慘白的色澤,森然的從上方俯衝下來。

即便是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即便從來沒見過這種鳥兒。即便是所有人都覺得驚訝。他們還是知道,這來鳥不善,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怪鳥長鳴,聲音古怪,淒厲異常,在空中盤旋了一圈之後,直直的對着清歌他們俯衝了下來。長長的鳥嘴泛着鐵青色的光,裡面的鳥舌紅豔豔的透出一股血紅的色澤,加之那白森森的目光,十分駭人。怪鳥速度疾快,俯衝下來之後,伸長脖子,兩爪一伸,就將一名槳手抓到了爪子之中,撲啦一聲帶上了半空,脖子一彎,鳥舌往前一吐,插進槳手的脖子裡,不到片刻時間,方纔還在掙扎的槳手如同一個癟下去的氣球,全身血液已然被抽乾了來。

雙爪一鬆,怪鳥將乾屍一丟,噗通一聲掉如了海面。衆人齊齊轉頭,看着南宮汐,眼底的意思很明顯,這就是他剛纔所說的吸血鳥了。南宮汐也是全身雞皮疙瘩起了一地,滿臉怒色,“這什麼破鳥啊,還吸血!”不知道那鳥兒是不是聽懂他的咒罵,轉身俯衝,再次衝了下來。這一次,不再是一隻,一羣怪鳥全部嘶鳴,淒厲的叫聲震得人耳膜發痛,幾乎不能站穩。黑影帶凶,呼嘯而來。漿手抄起手中的木槳,對着那巨鳥撲了過去,厚實的木板打在怪鳥的身上,除了讓它身形晃上幾晃,幾乎沒有任何效果。

就連士兵拔出來的劍砍在它們的身上,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一時之間,船上哀叫連連,不斷的有士兵槳手被抓上半空,被吸食了鮮血之後,丟了下來,淒厲的叫聲一下又一下。怪鳥霎時化爲了索命的亡魂。它們極善尋找漏洞,並不是一味的攻擊,一旦發現劍刺危險,立即就盤旋上半空,再次尋找機會而來。淒厲的叫聲,巨大的翅膀,鋒利的鳥嘴。每一樣的都是凌厲的武器。身,心,耳朵,目光都受着極大的威脅。幸而這船上的都是精挑細選的上等精兵,即便是面臨這種未知的物種強大的攻擊力,也毫不退縮,繼續迎敵而上。

白霧,冷風。血色瀰漫的海上地獄在不斷持續血腥味的蔓延。清歌一手握着匕首,眼底泛着陰冷的眸色,連番對着那怪鳥刺下之後,見它並沒有倒下,傷口流出來的鮮血也是泛着黑紅的顏色。“這是被屍蟲控制的鳥!”御天乾轉頭喝道,一手抓過飛來的一隻巨鳥,生生將它拉下甲板,兩手一扳,將那長長的脖子扭斷開來,一股黑紅的血從斷脖處流了出來,順着出來的還有一隻白色的小蟲,在空氣中跳動了幾下,馬上就乾癟死去。南宮汐一見,立即吩咐:“砍頭,對準這怪鳥的頭砍!”這是屍蟲控制的鳥兒,本來就是個死物,不知疼痛,靠吸血而活,只有砍掉在它腦子裡負責指揮的屍蟲,才能達到效果。

找到弱點之後,衆人的速度立即快了起來。這本來就是強壯之屍,方纔處於下方是不知敵方的弱點,一旦抓住,絕對能夠反敗爲勝。船長立即跑到船頭,對着其他船隻打着信號,這一次他們損失十分慘重,有些船隻上甚至已經沒有了迴應。清歌左擋右攔,速度疾快的避開致命的鳥嘴,一手在地上用力一拍,借力翻躍,跳過了右面斜衝而來的巨鳥。左面一側有鳥再次衝來,三面環衝,背面是海,四處無路可走。眼眸中一絲戾氣飛快的閃過,匕首上映出女子暗冷的容顏,緊緊咬住牙根,清歌翻手將前方衝來的鳥拽住脖子,一手砍下,接連對着左手的怪鳥擲出一刀,扯住撲來的翅膀後空翻過,避開右邊啄來的鳥嘴,雙腿一跨,騎在了右邊飛來的鳥兒身上。

一下被外來物騎在身上的怪鳥長鳴嘶叫,直起撲騰上半空,清歌兩腿緊緊的夾在它的脖子之上,一手拉着脖子上插着一把飛刀的另外一隻怪鳥,拖着上到半空之中,對着海中白色的長影狠狠的丟了下去。被捉的怪鳥還未反應,大力過來,從半空之中掉下,急忙調整身形,一道白影跳起,一口咬在巨大的翅膀上,巨大的魚尾一擺,將怪鳥拖進了水中。餘光瞟見水中撲騰之下,便再無那怪鳥的身影,只有黑血慢慢的從下面浮了上來,清歌冷笑一聲,雙手扣在不斷的打滾翻騰,要將清歌折騰下去的怪鳥脖子上。

風呼呼的從耳邊刮過,周圍都是一聲聲的怪叫在嘶鳴。三百六十度翻滾,視野忽正忽反,長長的烏髮在這劇烈的動作中散落了下來,飄在半空如同一面獵獵而舞的旗幟,是堅毅不拔的代名詞。儘量睜大雙眼看着周圍的一切,雙眸被風吹的發脹,清歌依舊不慌不忙的觀察着周圍的環境。到了半空之中,那些在船上將周圍遮蓋得嚴實的白霧消散而去,入目的是一片盈盈的綠色,覆蓋在碧蒼蒼的小島之上,絲絲的海霧瀰漫在這一方天際,偶爾可見裡面有冒出的房頂,上面還有着幾許炊煙。

霧色和炊煙和在一起,看起來令這份碧色顯得飄渺遙遠。比起外面那濃得發黑的大霧,這簡直有一種仙境般的美感。這裡面便是神秘島了。還未來得及再看,那鳥忽然一下身形急轉,直直的對着船下衝去。它似乎還有着靈性,竟然帶着清歌往御天乾的方向而去。銀光閃爍之處所向無敵。可是在看見怪鳥背上的清歌之時,御天乾的動作緩了下來,他不敢隨意的舉劍,任他劍法如神,也不敢隨意的對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出劍。一眼看出他的猶疑,清歌大吼道:“御天乾,接住我!”風聲蕭瑟,衆人心悸。

在怪鳥這樣快速的速度下,要跳下來,很可能會摔死而亡,所有的人心都提到了一線。清歌一手抓緊鳥脖,另一隻手猛然的罩住怪鳥的眼睛。失去了視覺的怪鳥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撞,它的起飛高度是越來越低,搖搖晃晃的往下飛去,清歌強迫它的脖子往下而壓,帶領整個翅膀都斜倒下去。眼看怪鳥就要以電閃的速度撞上甲板,將近千米的高度疾速俯衝,一旦撞上,必然粉身碎骨。說時慢,那時快。當距離甲板還有兩百米的時候,清歌雙手一鬆,滑下翅膀,對着下方早就張手接來的御天乾蹦了過去。

與此同時,怪鳥的平衡一失,嘭的一聲撞上左側的甲板,頭粉骨碎,血液橫流,抽動了幾下後,立即死如泥石。御天乾接住清歌蹦下的身軀,連連往後蹬蹬的退了三步,才穩定巨大的衝擊力。看着懷中毫髮無損的人兒,便是比什麼都要要滿足了。一番苦鬥,怪鳥全部斬殺。可是船上的人沒有半點喜色,他們的損失也不小,巨浪來時已經損了一部分的兵將,他們雖然個個都是一等一的游泳好手,與大白鯊比起來,那就像是長跑運動員遇上了兩歲的奶娃子,沒有半分的勝算。

再加上這怪鳥襲來,人員已經損耗了一半,還有一部分全部都受了重傷。好在訓練有素,心情不好,也不會影響命令的進行。將甲板上的屍體清理了一番,隨船軍醫立即治理傷員,整齊有素,不慌不亂,顯示出了西辰海軍的良好素質。難怪當日天族人要找西辰合作,這樣的軍隊,加上天族的異能,在海一面,如虎添翼,勢不可擋,必定對中原造成巨大的威脅。看了一眼正在安撫傷員的沐宗燁,清歌眼底都是暖意,還好,西辰的人民是幸福的。一切收拾妥當後,船長來報,十艘戰船其中六艘已經遭受重創,若要修好,起碼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就算有時間,他們也沒有足夠的工匠來修復這樣大的損害。

沐宗燁沉吟了半晌,看着船上那些震裂的木板,轉頭問道:“其餘船隻的舵手和船長如何?”“四名船長被怪鳥抓走,一名被巨浪衝走,還有兩名受了重傷,一名輕傷,唯有一人完好。”主船長立即飛快的報告。船長都是航海的老手,他們熟悉航線,知道哪裡有礁石,什麼樣的天氣要如何開船,應對各種突發的天氣情況,卻不見得武功身手都好。這兩波襲擊對他們來說,是一次大的考驗。一旁正在幫忙包紮傷口的南宮汐聞言擡起頭來,望着沐宗燁道:“國父,現在還有四艘船是好的,這所有船上加起來受傷的人至少有兩千人,現如今的條件,隨船軍醫肯定不夠,藥材也不夠。

”他站起來看着前方隱約可見的海灘,側頭道:“不如讓船長帶兩艘船,將傷患帶回去治療,上神秘島能不能過去,和人員的多少沒有太大的關係。”天族的人數並不多,也並見得所有天族人都有暗鬼那樣的心思。他們出行的主要目的要將居心莫測的人一網打盡,面對高深莫測的敵人,身手不過硬,反而是拉來做墊背的陪襯,既然如此,不如讓他們先回去。這些傷兵也是人命,不能拉在這裡陪葬。想了一想,沐宗燁看着那些胳膊和腿上都包着繃帶,甚至連藥都沒上過的海兵們,凝重的點點頭,正色道:“船長,你將傷員全部移到其他的三艘船上去,將剩餘的三分之二護送傷員回國,其他的集中到本王這條船上。

”“不可,攝政王,剩餘完好無損的人數本來就不多,這樣一來,你這條船上不會超過一百人啊。”主船長立即反駁道,他們剛駛進神秘島周圍就如此艱險,裡面的情況更加難以莫測,怎麼可以將主力全部移送傷員。“按本王的意思去做!”一聲令下,威嚴在內,不給任何反駁的機會。主船長再想辯駁,只看太子殿下也是一臉肅色,心中不甘也只好下去吩咐。霧氣漸漸的消散開去,前方的景物變得越來越清晰。清歌一臉冰冷的站在船頭,看着前方已然入目的海岸,光線穿過薄霧透了進來,將一切都染上了薄薄的金色。

但見遠處海岸亂石嶙峋,奇峰交錯,再往遠處,卻是一大片的青綠顏色,其中點綴着色彩斑斕,大小不一的花兒。比起剛纔的激烈血腥,現在看起來真是一片祥和。海風吹來,空氣中瀰漫着花香葉青,耳邊是呼呼的海風送浪,輕柔如歌,天空呈現在這一方天際之上,藍的幾乎讓人不忍多看,藍的沒有一點一絲的雜質,連雲朵都避開這一方的天空,生怕給這片藍色染上一丁點的別色。在激烈的戰爭之後,突然展現這麼一副畫面。美好,輕鬆。卻比任何一副畫,都讓人心生警惕。

在狂風,白鯊,怪鳥之後,沒有人還會覺得神秘島是個美好的地方,即便它真的是如此美麗,也只會讓人覺得殘忍。何況誰都知道這後面掩藏的是什麼。山林之中,蔥翠之間,有人踏步而出,站在叢叢密林之間,對着這方笑意盈盈。只不過這笑容,帶着讓人極不舒爽的滋味。一個面色白淨,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少年身量一般的人站在爲首的位置,對着他們的船頭揮手。“乾帝,許久不見了。”他的聲音是與人格外不合襯的蒼老,透着經歷了世事的精明和滄桑,配合那稚嫩的顏面,顯得很是怪異。

“哼,南疆疆主原來是天族護法之一,這幾百年你隱藏的倒深。”御天乾一臉冰冷,視線冷冷的從那少年身上掃過,當初去南疆時,他見過疆主一面,當時覺得奇異,如何一個稚嫩的少年能做南疆疆主,如今看來,只不過是練了一身邪門的功夫,留駐了青春不老的容顏。兩人遙遙對視,戰船使勁灣內,士兵全身灌注,手按腰間,只等一聲令下,立即衝上去與敵人搏殺。“不隱藏深一點,今日如何還能站在這裡,只怕也被你們漢人消滅成屍體,早化爲了一具冰屍了。

”少年的聲音帶着憤怒和陰森,飄蕩在海風之中。“既然知道數百年的歷史,那何故還要作此蠢事,重蹈覆轍!”滿含氣憤的話語,從沐宗燁的口中吐出。他一看到這島上的人,想到桑青他們的作爲,心中就生出了恨意。南疆疆主劉芒聞言眼底一冷,他派出的使者三人去後就一直沒了音訊,也就是說和西辰的聯手政策並沒有達成。信誓旦旦的承諾辦好這件事,結果並沒有做到,讓他在聖子面前丟盡了臉面。“我當是誰,原來是西辰攝政王,這麼多年,倒是風采不減,不管是在大雍,還是在西辰,你都是一人之下的王爺,真正是戰神,這樣的男人,難怪傾雲聖女愛了這麼多年,怎麼都不肯改變心意啊!”聽到傾雲的名字,沐宗燁的臉色一變,吼道:“你把傾雲怎麼了!”“喲喲,看來傾雲聖女愛的還是個情癡呢,就是不知道是真情癡還是假情聖了!”緩緩的一拍手,兩名下屬立即推了一個白衣女子走了上來。

蔥鬱的樹木之間,嫋嫋的海風吹來,白衣女子身形纖纖,衣帶隨風搖擺,幾縷髮絲散落了下來,落在白皙的臉頰之上,雙瞳若水,紫晶盈華,一雙黛眉宛若萬千山水都籠在了其中,說不盡的溫婉動人,看不厭的柔麗婉轉。美人,極致的美人。即便她的面容帶着一縷蒼白,即便她的容顏看上去已經將近三十,卻沒有人能否認她的美麗。一向對美色不假顏色的千夜離,此刻面上也帶着許怔意,這個女子的確美,自小看着紫妃,即便是成人之後,在這天下游走,他自認除了清歌,再無人可與母妃媲美。

可是眼前的女子隨意的一眼就可以將母妃比了下去,她們的相似度足有八分,只是這女子多了一份超凡脫塵,不染塵埃的意味,讓這本來只剩兩分的容顏,多去了至少五分。就算沒有那雙完全不同的眼睛,他也不會認錯人。站在御天乾身後的清歌身軀也是輕輕的一顫,只需一眼,她就知道,那個人,便是畫上的女子,也是那個生她後就再不見人的母親。感受到她內心的情緒,御天乾立即反手握住清歌的手,緊了緊。清歌掃了一眼周圍,眸色中閃過一道凌厲的精光,在御天乾的手心寫了幾個字,嘴角斜勾出一道曲線。

而觸動最大的,則是沐宗燁,他滿臉的憤怒和恨意,在看到白衣女子的時候,神色猛然的僵在了臉上。那眼底的情緒翻來滾去,最後凝成了一絲久久不滅的相思。“阿燁。”迎着驕陽的金色,女子緩緩擡起頭來,三千髮絲隨風蕩起,吹拂在她的身前,她的神色憂傷中帶着喜色,穿透中間的距離,神情,輕柔,細緩的呼喚着愛人的名字。阿燁。多麼熟悉,多麼親暱的稱呼。曾經兩人親密無間,你儂我儂,每日都能聽見這嬌甜清爽的聲音附在耳邊輕聲細語。那時候以爲兩人永遠不會分離,永遠就會這樣在一起。

誰知道一夜之間,翻天覆地,愛人不告而別,留下獨女和悽苦思妻的自己。多少個夜晚希望她能出現在面前,再這麼輕聲的喚出這個名字。如今盼到了,終於盼到了。看到她還站在眼前,這一種激動在胸腔裡比巨浪還要洶涌澎湃,順着已經伏冷的心臟,直接衝到了兩眼斑駁的眸內,其中的濃烈情意,便是怎麼也壓抑不住的隨時要咆哮而出。這般的洶涌,這般的澎湃,到了嘴邊,卻只是一句輕的幾乎要被風一吹就化成無影無蹤的呢喃。“傾雲。”短短兩個字,包含的溫柔和情意,是無人能訴說的。

就像這麼多年未見,即便他的面目滿是疤痕,傾雲也可以從這人羣中一眼將他認出。茫茫人海中,那個人在心裡始終是最特別的。傾雲睜大了眼睛,目光中又是內疚又是哀傷,牢牢的鎖定在那一個人身上,他的容顏也已經老去,再不復當初的意氣風發,可是身形依舊高大,氣勢依然令她心動。這麼多年,她未曾想到自己那時候的不告而別,會還讓他尋來此處。“你恨我嗎?”一句話問了出來,將她含在眼底的淚都擊落了下來,只能咬着脣拼命的搖頭。她恨他什麼,應該是他恨她纔對。

看着傾雲的淚顏,沐宗燁心口如同刀颳了一般,梨花滴露滾滾落下,美則美矣,可他最喜歡的還是傾雲的笑顏。他喉嚨梗塞,一下說不出話來。劉芒看着他們兩人這一眼對視滿含的情意,嘴角的笑越發的冷,對着哭泣的傾雲道:“這麼多年來,你走後,沐宗燁可是一直未娶,也不枉費這麼多年關在天牢裡,你日日夜夜擔心他和女兒的痛苦了。”兀自流淚的傾雲聽到女兒兩字的時候,渾身微微一顫,擡起淚眼道:“我們的女兒呢?”一絲靜寂在這一刻蔓延了開來。

沐宗燁的神色十分的複雜,眼眸不經意的掃向後方,御天乾的身後已經空空不見人影。“你們的女兒,已經死了!”看不慣他們這你我傳情的樣子,劉芒含着嘲諷的開口道,“因爲你女兒愛上的男人不願意將內力輸給她,所以你女兒封印一解,筋脈爆裂而死!這是他們打聽到的消息,西辰皇宮一直都在對着天下廣招良醫,開出萬金酬謝的報酬,結果還是沒有尋到大夫治好清歌的病。一霎那,聽到這樣的消息,傾雲手腳一軟,當即就要倒了下去,若不是兩邊有人挾持了她,只怕早就倒在了地上。

看着她崩潰的表情,沐宗燁咬緊牙關,強迫自己不說出實情。”傾雲聖女,你不要這樣子,現在不過是知道了真相,你等的這個男人其實也不把你放在心上,前些日子派出使者,拿你的安危和西辰的幾艘船,幾個兵交換,沐宗燁都不肯呢。“劉芒冷冷的諷笑,帶着不甘心的意味。他一下損失了手下最得力的干將,也是他目前最喜歡的寵妾,心裡當然是有點不好過的。聞言,傾雲擡起眼來,紫色的眸中還掛着水珠,柔婉的容顏上帶出了冷然的笑意。”你想說什麼,不要以爲我不明白你們要做什麼,幾艘船,幾個兵,只怕是要在後面加上萬字纔對吧。

“她雖然性子柔潤,卻不等於軟弱,這些年回來,她因爲生下清歌,異能全失,可不代表頭腦蠢了,這些人爲了自己的一己私慾,在暗地裡籌劃的東西,她都知道!沐宗燁不答應暗鬼他們的條件,對於她來說,是件絕好的事。絕不會被這些人挑撥什麼。只是她從未想過,這麼多年過去了,沐宗燁一直都未娶。她明明是偷偷跑了的,那時候兩個的情濃若雪,若是說明了原因,沐宗燁肯定不讓她走,只有偷偷的走,纔會讓沐宗燁死心。傷心也許只會一時,當年暗戀明愛沐宗燁的女子不知道多少,過個幾年,他再娶一個,慢慢的就會將她忘記了。

可是,事實卻沒有按照她所想的發展。沐宗燁居然一直都沒有娶妻。”你倒是癡情,可惜他不在乎你!“劉芒擡首對着一臉沉靜的沐宗燁,冷笑道:”沐宗燁,我知道你拒絕了使者的要求,就是拼上你妻子的性命也不和我族合作,既然你這樣狠心,那麼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是將西辰的玉璽交出來,還是要你妻子的性命?!“一手將傾雲拖到了他的面前,細嫩的手指將她的臉狠狠的扳了過來,在上面輕輕的撫摸着。”說實話,若是聖子允許,我還想嘗一嘗這個女人的滋味,即便是生過孩子了,快四十歲了,還是這麼的漂亮,不愧是歷屆聖女中最漂亮的傾雲聖女啊!“劉芒一臉下流的笑意,口中的舌頭還伸出來在傾雲的臉上一舔,五指緊緊的掐在她的臉上,不讓她避開。

五指緊握成拳,沐宗燁的眼底冒出的火焰幾乎要將他自己焚燒起來,若是目光可以殺人的話,劉芒現在必定已經千瘡百孔,死無葬身之地了。這樣面對面的刺激,遠比想象中的要刮人心肝。那下流的語言,猥褻的動作。好似一把把利箭,一陣一陣,密密麻麻的扎進了心肝上。這是他放在心口裡,連吹一口氣都怕將她吹走了的女人,如今被人這樣欺辱。沐宗燁全身氣的顫抖,南宮汐站在他的身邊,能感受到他那種隨時可以迸發出來的怒氣。這樣強壓住的氣血翻騰,讓他額頭上的青筋爆裂得幾乎要炸開了來。

他怎麼捨得……怎麼捨得……”你拿我威脅他有什麼用,當年我就拋棄了他,他心中必然是恨極了,否則當初你派出使者的時候,他就會答應了!“一聲鏗鏘的話語傳了過來,讓沐宗燁的眉頭皺的更緊。隔着面前的海灘,隔着綠草紅花,即便是她掩飾的很好,是那樣的不在意,不放在心上。沐宗燁都知道,在那底下的,全是爲他着想的心意。她不想讓他爲難。”不試試怎麼知道沒用呢!“劉芒沒有被傾雲幾句話而改變心意,他挑着眉毛,手指捏着她的臉頰扯着,”當初你離開他的原因,聖子早就告訴我了,不就是沐宗佩發現你的秘密,威脅你,若是給凌帝知道了,會將沐宗燁五馬分屍,讓你立即躲到沒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你纔回來的嗎?你心裡其實一直是有他的對不對?你剛纔那樣說不過是想要我放鬆警惕對不對,可惜,我沒想的那麼傻!“啪啪的在傾雲臉上拍了幾下,劉芒的笑容帶着不附和年紀的陰險掛在他還帶着點稚氣的臉色,一手扯着傾雲的頭髮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前,聲音帶着一股尖銳喊道:”怎麼,沐宗燁,你看着毫無感覺是不是,你還算是個男人嗎?要是喜歡,就別讓你的女人爲了你受侮辱啊!“極度尖銳的話打在沐宗燁的心上,他覺得血液裡面的狂躁在沸騰,一口鐵牙幾乎就要咬碎了。

那眼紅的幾乎可以流血,看着被扯的半倒不倒,姿勢極爲痛苦的傾雲。心疼的連呼吸都覺得難爲。當年他沒有意識到沐宗佩是個什麼樣的人,讓他逼走自己的妻子,買兇刺殺自己,還將最心愛的女兒當作外室的孩子一直虐待殘養。那時是他被矇蔽了雙眼,沒有想到最狠心的人,就是自己血肉至親。可是現在明白了,看着傾雲在他面前被人欺辱,他還是得忍着。指甲深深的掐在了肉中,鮮血順着手指縫流了下來,一滴一滴的好似心血落地。南宮汐一眼看到那滴落的血跡,用手背碰了碰他的手臂,眼神往着一旁的樹林裡瞟了一眼。

那裡一個暗色的身影一閃即過,瞬間就和周圍的樹木融爲一體。風聲刮過,只有譁拉拉的響聲。四周依舊安靜。沐宗燁咬着牙根,將一瞬間飄走的眼神收回來,眼底依舊是冒着熊熊的烈焰,額頭上的青筋卻慢慢的平復了下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鹹腥的海風,對着劉芒高聲道:”既然當初本王已經回話,告訴你絕無合作的可能,今日就算你再拿着她做什麼,也無法改變本王的心意!我西辰絕對不爲虎作倀,斷送西辰百姓的平安安樂!“擲地有聲的話語,帶着果斷的堅決,帶着絕不動搖的決心,丟在了半空之中,送到了劉芒的耳中。

”好,說的好!那就看你忍不忍得下這份心了!“劉芒咬牙切齒的說道,一手從下屬那接下一把匕首,左手掐住傾雲的面頰,對着沐宗燁的方向冷酷無比的說道:”我就讓你看看,這些年她是怎麼過來的!“話起,手落,刀鋒從白玉無暇的臉頰上劃了下去,切開一條血紅的傷,深可見到下面的肌理。”啊……“一聲尖叫,劇烈的頭痛從臉上傳來,血淋淋的傷口一邊切開,一邊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飛快的癒合。天族聖女的異能,自愈術。御天乾眼底閃過一道一樣的光色,這種能力,清歌也有,不過速度比起傾雲的來,就要慢上了許多。

大概是因爲天族與漢族的結合,血統不夠純淨導致了異能的稀少。可是這種異能,若是換到一般人的身上,那絕對是相當之好的東西。可是此時,卻如同永不停止的酷刑一般。劉芒的刀鋒在她的臉上毫不停歇,一刀接一刀,一下比一下要深,剛切開的刀口下可以看到翻開的皮肉,可是很快,這種傷痕會在強力的自愈術下不斷的癒合到毫無損傷的樣子。”看到了嗎?這些年,她在天牢裡,可是不斷的承受着這種刑罰。“將刀口一朝下,釘在傾雲的手臂上,劉芒興奮的滿臉發笑,眼眸睜大,裡面沒有一絲的人性,”怎麼樣,沐宗燁,你還能裝的那樣沉穩嗎?“不能!不能!絕對不能!心底不斷的叫囂,臉色不斷的變化,看着白衣女子被劃開的皮肉,流出的鮮血,不斷的癒合,再劃開,傷口是癒合,疼痛是在重複的,卻除了第一下叫出聲以外,後面的都是緊緊的咬緊脣齒,就算咬爛了脣瓣,也沒有再發出一聲痛呼。

傾雲是不想讓他聽了心軟,聽了以後心痛啊。這樣的情,讓他怎麼說才能夠說盡。心底帶着深深的不安,帶着深深的疼痛,咬碎牙齒拼命的將那一份的不安壓下去,面上都是堅毅和極度冰冷的神色。”若是今日傾雲她死了,在給她報仇之後,我沐宗燁必當立即自刎,絕不一人苟活在這世上!“如火一般之人的話語再次送來,氣紅了劉芒的面容,染紅了傾雲的眼圈。一人卻被感動的流下了淚水,望着遠處那深藍色的人影,眼底蓄滿了水光。夠了,夠了。足夠了。這一輩子,能在此時還得到這樣的話,她還有什麼要求的。

有這樣一個男人,重義重情,兩者都不拋,那還有什麼好說的。這廂滿足感動,心內充滿了溫柔和深情。那廂一人氣的幾乎七竅生煙,牙齒咬的咯嘣作響,恨不得一眼將沐宗燁咬了下去生吞活剝了。腦中氣的嗡嗡作響,對旁邊的事務完全都不在意。他的目光只盯着在船上的那幾個人,盯着那個讓他氣翻了天的深藍色人影。好,好你個沐宗燁。”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手中的刀飛快的架上了架上了傾雲的脖子。傷口可以自愈,可是血是補不回來的,不然傾雲的面容也不會白的發青。

只要一刀割斷在大動脈的地方,連續幾下幾下,噴薄的鮮血將會狂涌而出,反覆幾次,就會失血而亡。”那你就眼睜睜的看着你女人是怎麼痛苦的死去吧!“無情的話語聲一出,刀鋒已經切了下來,刺破了細嫩的肌膚,一道血痕立即出現。陽光金燦,血痕刺眼。沐宗燁心中一緊,眼眸像是要從眼眶裡跳了出來,激烈的往前一撲,控制不住的凌空大喊:”傾雲!“看着他眼中痛苦的神色,劉芒的笑容越發的開心,嘴角洌的更開,使勁一送。傾雲閉上了眼,等待着這致命的一刻。

她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在這島上多活了十五年,不過是想有一天可以看看可愛的女兒,看看心愛的丈夫。如今,女兒沒了,她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走了罷,死了也好,死了到了地獄裡,就可以和女兒一起,母女兩開開心心的等待着有一天,可以在地府裡一家三口團聚。眼見那刀鋒陷入了肉中,眼見那鮮血噴一射了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刀刃之上,然而,就在這一刻。細到幾乎可以忽略的風聲在嘩啦啦的樹葉之間翻涌而上,一隻嫩白的小手從後方伸了過來,一刀將劉芒的一個下屬喉嚨割開,一拍他的肩膀,雙腿躍上另一個人的頭顱,腰腿一扭,咔嚓一聲,脖子斷裂的一霎那,跳了下來,接住兩具倒下的屍體,輕輕放下。

身後傳來咔嚓的草根壓斷的細響,劉芒眼眸一動,手中的刀更加加速的砍了下去,耳朵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留意自己的後背。豎起來細聲身後任何微小的聲音。據探子報來,這次來的人身手最好的則是御天乾,千夜離,沐宗燁,南宮汐,眼見這四個人還在前方海灘處,還有誰能這樣無聲無息的悄聲接近。腦中的念頭飛速的轉動,眼眸卻一瞬間睜大。看着御天乾的臉色,再看看沐宗燁的,這是完全不同的。御天乾的眼裡雖然是憤怒,有恨意,卻沒有那種深可刻骨的哀慟,甚至連一丁點兒的悲傷都沒有,他失去了深愛的女人,怎麼會這樣的冷靜,沐宗燁只是看着女人受苦,表情就那樣的痛苦不堪。

不對,太不對了。是她,她還活着……思想不過一瞬間,後面就有利器劃開空氣的波動傳來,劉芒立即將手中的女子一丟,一手丟過一把綠色的蟲子,連連往後退步。騰挪跳躍,閃身而開,避開那綠色的蠱蟲,背後的身影一把接住倒下的傾雲,黑影如貓,潛伏而進。不是那偷偷的下船,從旁側潛入樹林的清歌,還會是誰。抱着手中輕若紙張的身軀,清歌伸出手指捂在流血的喉間,緊緊的壓着動脈,不讓血再噴涌出來。大量失血的傾雲緩緩的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清冷的臉龐,眉眼間如同皚皚的高山,帶着純淨的冰霜,又有着冰柱的銳利,讓人目視便覺銳氣逼人。

”清……清歌,你是清歌對不對?“全身幾乎脫力的靠在清歌的懷裡,傾雲的眼眸裡都是帶着激動的神色,眼眶越來越紅,目光一動不動,半點也不移開的緊盯着面前的女子。眉毛,眼睛,鼻子,嘴角,看一遍。再從嘴巴,鼻子,眼睛,眉毛,再看一遍。身軀開始微微的顫抖,指尖都在顫抖,咬爛了的脣瓣泛出潮紅,劇烈的顫抖。”清歌,你是清歌,你就是清歌。“這一次沒有半點的猶豫,完全是肯定,面前這個十七歲的女子,就是她的清歌。沒有人去告訴她這是誰,也沒有完全相似的面孔。

可是她就是能感覺到,抱着她的這個女子,就是她的女兒。手中身軀的顫抖,發抖的指尖,帶着狂喜的言語,都讓清歌一切心上溢出一種酸酸澀澀的感覺。眼前的女子,對於她來說,十分的陌生,甚至還不如天越的臣子熟悉。可是,她就看着她,看着她柔和的眉眼,心內涌出來的感覺不一般,太不一般。就像是咬了個酸的橘子,明明是覺得酸酸的,卻在裡面又嚐到了甜的味道。這種甜,不同。和別的橘子都不一樣,讓她捨不得丟,只想好好的護着,嘗着這一種甜味。

不知不覺之中,她好似已經練習了許多遍,又好似生澀的難以開口。”娘,女兒來遲了。“就這麼說了出來,流利又陌生,還是說了出來。一聲‘娘’,讓傾雲渾身都顫抖了一下,心臟一下被燙的滾熱。她的清歌沒死,沒死!還鮮活的站在她的面前。她等了十五年,終於沒有白等,還可以看到女兒健康的站在面前。這樣的等待是值得的。”孩子,讓你受苦了。“撩開清歌垂落的發,輕柔軟和的手指劃過臉頰,她覺得一種濃濃的母愛就在這一個簡單的動作裡面了。她的清歌是個女孩子,本該是養在深閨千嬌百媚的大小姐,可是剛纔看清歌的動作,完全就是身手極好。

這樣的身手,必須要天天日日的鍛鍊纔會有的。哪會有千金小姐去做這樣的苦事。她一看便知道,沒有爹孃在身邊的孩子,過的一定不好。都怪她,都怪她這個做孃的沒有保護好孩子。眼淚滾滾的落下來,如同珍珠斷了線一樣一顆一顆的落在清歌的手上,燙的她滾熱,燙到了她的心底。面對這個陌生的女人,聽着她說受苦了。那些以前混不在意的一切委屈,一切的苦楚都好似從心裡的最底層挖了出來,想要撲在面前女人柔軟的懷抱裡,好好的訴說一翻,聽着她細語的安慰,享受那溫柔的撫摸,整個心情都能寧靜下來。

就好似她不僅僅是沐清歌的母親,也是她的母親。或許兩者已經真正成爲了一體,再分不清哪一個是穿越過來的,哪一個是這個時代的,她們都只有一個名字。那就是沐清歌。慢慢的擡起手,清歌輕輕的拂去傾雲臉上的淚水,以一種從來沒有嬌憨語氣勸道:”娘,不要哭了。“開口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嗓音也變得有些沙啞,原來想流淚的不僅僅是娘一個,她的心中也在流淚。不過是多年的生涯讓她養成了不在人前流淚的習慣,將一切的情緒都壓在了心底。擡起手用衣袖擦去那脖子上的血跡,傷口已經癒合了,可血跡還留在那裡,一眼看去,仍然是觸目驚心。

這邊的隱患已經解決,沐宗燁早就跳下了牀,飛躍了過來,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妻女在一起,臉上的疤痕因爲激動而變得更加明顯,面目顯得有幾分猙獰,眼底是完全不同的激動和深厚的愛意。”傾雲……“輕輕的一聲呼喚,像是等了許多年,忐忑不已的從喉管中擠出來的一般。五十歲的男人站在這裡,手足無措,好似一個剛成人夫的大男孩,手指在衣袍上摩擦,怎麼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靠在女兒的懷裡,傾雲本來還有些感懷,一擡頭便看到沐宗燁的模樣,嘴角一抿,露出了幾分輕笑。

”還真是和以前一個樣子……“淡淡的一句話,將思緒勾了很遠,那是兩人剛剛相逢的時候,沐宗燁第一次見到她,穿着一身盔甲,鐵色猙獰,威嚴冰冷,臉上卻是紅紅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時光是這樣殘忍,將一切都帶走,給人留下的只有回憶。時光又是這樣美好,在一切都沒有了之後,還有過去供人回味。一家團聚的感覺是那樣的好,還來及多說兩句,有人是看着覺得礙眼,出言破了一衆的好心情。”卿卿我我的在這裡做給誰看!你的娘救到了,可是你的丫環,可沒那麼幸運了!“丫環,星兒?對!從她墜下懸崖之後,星兒就跳了下來尋找她,自她恢復好回了青鸞登基的消息傳遍全天下,星兒還是沒有回來找她。

這按照常理,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她有想過,星兒也許是被什麼事絆住了腳步,也曾讓人去尋找。原來,星兒是被他們拿住了,難怪遲遲沒有回到她的身邊。面色一冷,眼底的神色如千年不化的冰霜,冷冷的逼視劉芒,”星兒在哪?“這一瞬間,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灼人氣勢,才讓人感覺到她的確是一國之君,青鸞的女帝,名震天下的鳳清歌。光是一個眼神,就將霸氣和狂傲演繹的完美,即便是被人挾持,她也沒有一點慌張失措的樣子,冷靜沉着得讓人佩服。歷屆聖女都寬厚仁慈,端莊秀麗,然,從來沒有一個有這種可以指揮千軍的勃然氣質。

劉芒心底流露出一瞬間的可惜,也僅僅是一瞬間,很快的他就奸笑兩聲,身形往後退去,隱沒在林中,”想要找星兒,就跟着我來!“丟下一句話,劉芒身影迅速的消失在了林中。”爹,娘就交給你了!“清歌馬上站起,扔下一句吩咐,也不再停留,隨即跟了上去。星兒被抓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楚,她必須要去救。”我和你一起!“一句勸說也不,沒有什麼前面也許是陷阱,不要去的話語,御天乾一撩衣襬,立馬緊跟在身後。他知道清歌的,是她的人,她必定相護到底。

兩人一前一後,一黑一墨,迅速的消失在重重翠掩的樹林之中。沐宗燁來不及開口,伸手接過清歌遞來的人,小心的抱在懷裡。輕輕軟軟的,還是讓他心跳多了幾分。兩人相互對視,不說一言,勝過千言萬語。千夜離看着那行動默契的兩人,眼眸微垂,看着這周圍寂靜的森林,轉身對着南宮汐道:”我們兩幹留在這裡看看風景?“這周圍,除了樹,就是石頭,要不就是沙子,連個活的東西都沒有。呆呆板板的,有什麼好看的。嘴裡咬着根狗尾巴草,在自己的眼前一翹一翹的,南宮汐左右打量着,往前走了幾步,一手叉腰,頗有豪情壯志道:”你看那邊……“順着他的手指,千夜離看向遠處一千米的地方,那裡平滑光整,沒有他們上岸地方的怪石嶙峋,有的只是一片乾淨平整。

這是一個極好的登岸處。可就是因爲太好了,在它的周圍全部都是石子包圍,那裡反而顯得不太平靜。讓他們一看就明白了。兩人眼神一交匯,立即準備從那邊去,要是可以從那裡直切中心點,一把將暗鬼拿下來纔好。”國父,我和夜王去那邊看看。“和沐宗燁打了個招呼,兩人就一起往那邊走去。一個是閒散瀟灑,一個是優雅風流。沒想到兩個人在一起還挺處得來的。沐宗燁好笑的想着,點點頭囑咐道:”那你們小心點。“傾雲雖然一直在島上,這段時間島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還是得知了一些外面的事情的,看着走遠的人聲音微弱的問道:”清歌后面的那個,是她相公?“別的人她不急着知道,可是清歌的終身伴侶她可是着急的問問的。

真的是做孃的,一見到女兒就關心的不得了。沐宗燁寵溺一笑,點頭道:”是,那是大雍的乾帝,凌帝的小兒子,小時候,你見過的,就是那個看到你肚子就要上來摸的那個小子。“聞言,傾雲一下記起了良久以前的那一次宴會——那時候,御天乾還只有五歲,清歌還在她肚子裡面的時候,她隨着沐宗燁參加宴會,因爲眼睛的緣故,她只能戴着面紗,很低調的坐在最後面。本來她是不想來的,沐宗燁說她一個人悶在家裡太無聊,還是出來走走,也讓肚子裡的孩子透透氣她才答應的。

到了宴會上,沒有人和她說話,她也樂的清靜,看看歌舞,聽着別人聊天,也覺得很有趣味。就在那個時候,一個穿着紫色小袍子的小男孩也走到了最後一排,好奇的盯着她的肚子瞧了半天,才用軟軟的聲音問道:”你肚子裡面的是什麼?“”是個小妹妹。“小男孩長得很可愛,相當的好看,她笑着回答了他,天族的聖女頭一胎一定是有女兒的,她不需要生出來就知道。”小妹妹在肚子裡面?“小男孩歪着頭好似在想着怎麼把一個小孩子塞到肚皮裡面,然後才點點頭道:”我知道了,那你生了小妹妹,拿給我玩好不好?“這樣幼稚的童顏童語怎能不惹人發笑,她忍不住糾正道:”小妹妹不能拿給你玩,她以後要嫁人的,要陪着她相公玩的。

“”這樣啊,那就讓她嫁給我吧!“記得當時,小男孩就這麼回答的,也是在這宴會之後,凌帝和沐宗燁許下了親事,將清歌嫁給他的皇長孫,她也沒在意,想着凌帝的長孫應該就是小男孩那麼大,欣然同意了。現在想下,還真是陰差陽錯啊,一語成讖,最後清歌還是嫁給了那個紫袍小男孩。回憶到以前的時光,不禁讓人感嘆,沐宗燁長長的嘆了口氣,”是啊,沒想到啊,現在清歌都給他懷了孩子了。“”什麼!清歌懷孕了!“方纔還虛弱的不行的傾雲一下就蹦了起來,那臉色蒼白的可怕,神情也很激動。

”是啊……“沐宗燁不知她爲何這麼激動,反問道。”她懷孕了你還讓她和人去打打殺殺啊的……“傾雲是真的着急,她纔剛看到女兒,這就知道她懷孕了,還帶着身孕去和人拼殺。做孃的哪有不急的。”沒事,沒事的……“沐宗燁一邊勸着,一邊帶着她回到船上去。樹林裡綠蔭重重,樹木比起熱河叢林來要矮了許多,可是樹枝茂密,好似一柄柄天然的遮陽傘,遮住了外面的暑熱,只餘清涼在其中。清歌和御天乾兩人追着劉芒的身影在林中穿梭。劉芒的武功並不怎樣,輕功也不是多好,主要是藉着對林中地形的熟悉,也時不時丟出來的蠱蟲減慢他們的速度,便是如此,他也快不了多少。

”覺得他像在幹什麼?“一面奔跑,閃開迎來來的一條黃蟲,清歌大聲問道。”在引我們去什麼地方!“這實在是太明顯了,明顯到腦子都不要用就能想到。御天乾冷冷的睨了一眼,眼底都是輕視。就算是知道,他們也會去,這世上有一句話叫做不得虎穴,焉得虎子,就算前方是龍潭虎穴,他們也要闖一闖!林木越來越少,前方的視野越來越開闊,陽光照射下來,將所有的一切都能照的清清楚楚。密林之中,忽然響起了咔嚓咔嚓的聲音,好似機關在一起摩擦碰撞而來的聲音。

清歌和御天乾兩廂交換了一下眼神。比起剛纔更加警惕。而劉芒的身影就在此時消失了在了樹林之中,好似一下就隱沒了進去,再也找不到這割人。密密的樹葉在一起搖晃,傳出沙沙的聲音。漸漸的沙沙聲越來越大,似許多的人壓着樹枝草地大步的走了過來,樹幹之中,冒出了上百聲齊齊的咔嚓咔嚓的響。太過整齊,太過一致。這樣的腳步聲,只有軍隊的軍人才能走出來,可是比起軍人來,太過有力了一點。御天乾,清歌兩人立即背靠背,兩人站在森林裡,全身繃緊,防衛着敵人。

這個時候對於他們來說,人是最不可怕的,天族的東西實在不是他們可以想象的出的。只見數百個將近兩米的高大士兵,全身穿着鐵色盔甲,手中拿着大刀闊斧,在樹林之間整齊擡步。這樣高大的士兵,還一下就是數百人。天族的人都是這麼反常的嗎?待那士兵越來越近,透過樹葉的縫隙,陽光灑在了他們的臉上,清歌臉色不由的一僵。天族就不能給個正常的對手給她嗎?金色的光芒將那些士兵的白色的臉染得好似鍍金了一般,他們的臉圓圓的,頭髮貼在臉上,發出了絢麗的光彩。

白,皮膚真白,白的好像瓷器一樣。他麼的,這就是瓷做的陶俑啊!清歌忍不住的想罵人,聽說過古代的機關術達到頂點的時候,可以用木頭做出和活人一樣的人,還可以做出各種各樣的機關獸!可怎麼也沒有看到過用陶俑做人的!陶瓷不就是土胚子嘛,裡面還是空空的,怎麼能用!”他麼的,這又是什麼東西!“御天乾一句話吐了出來,眼角都是怒意。自從遇見天族的事情開始,就沒有遇見過一次正常的東西。每一次都突破了他想象的極限。可惜這些陶俑只是陶俑而已,聽不到他的咒罵,拿着武器,挪動着四肢關節,對着他和御天乾就來。

數百把巨斧就這樣舉起,鐵光森冷,齊齊在陽光下閃爍着陰冷的氣息。哐噹一聲,御天乾和清歌兩人分別對着兩處滾開,巨斧砍在地面上,將那一塊地劈成了稀爛的一塊。金屬與泥土中的石頭撞擊,直冒火星,一點一點的好似瞬間閃出的煙花。好強的力道!要是給砍到了,那就是直接被劈成兩半!不,是劈成無數瓣!想到這個情景,清歌都打了個冷顫。這種大規模的殺傷武器的確是很強,若是給天族放在戰場,這個力量,幾乎是沒有能抵抗得了,高頭大馬在這兩米高的陶俑面前,也算不得什麼優勢。

美麗的奇景還來不及讚歎,身後又傳來咔嚓的響聲,清歌回頭一看,又有五個陶俑提着斧頭向着自己的方向走來!而御天乾那邊,也是同樣被陶俑包圍的密不透風,不能透出半點空來!五把巨斧圍成一個圈,對着她劈了下來,電光火石之間,清歌腦中飛快的一閃,身形停在其中沒有變動。一聲震耳欲聾的鐵器撞擊聲後,原本的五把巨斧卻沒有落下來,打在她的身上。果然!那五把巨斧架在了一起,斧頭並斧頭,斧柄並斧柄,你卡着我,我卡着他,互相牽制,不能移動。

陶俑的力量都是相同的,沒有誰能勝過誰,誰的力氣也大不過誰。冷哼一聲,清歌一個翻身,從兩名陶俑的中間移了出來。這陶俑畢竟只是個人造的東西,沒有人腦一樣的思維,只會橫劈豎砍,一旦超出了原來的軌道,就不知道如何應對了!機器終於只是個機器!既然知道了這個方法,清歌自然不會浪費,騰挪閃躍,在百個陶俑中不斷穿梭,身影如蝶,捉摸不透,只需引得陶俑將她圍做一團,再使力讓他們互相架住!便可一了百了!正當她和御天乾將陶俑架死了一般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銳利的聲音,聲音尖銳細小,哧哧的好似吹在葉子上的那種音調。

眉頭一皺,清歌左右查看,這聲音有點像是馴蛇人控制蛇的時候用的,難道有蛇要來嗎?只聽音調一起,那些架在一起,不上不下的陶俑五根手指一動,手中的巨斧咚的一聲掉落在了地上。他們整齊的隨着音調轉身,唰的拔出腰間佩戴的長劍,再次對着清歌和御天乾衝來。原來這音調是用來控制陶俑的!能用音調控制的東西,那就不是機關術!反手戳在陶俑的臉上,尖利的匕首隻在上面砸出了一個坑來,好堅硬的陶瓷!”劈開它!“既然她砍不下來,御天乾的內力連精鋼都能砍斷,這陶瓷還不是小意思!隨着一聲巨大的脆響,一個陶俑的下半身被御天乾劈開了來,劍氣橫掃過去,前面五具陶俑身上都出現了崩開的裂紋。

再來一劍,全部碎裂開來,露出了空空的中心!沒有螺絲,沒有木頭,裡面什麼機關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忽然,清歌發現被劈開的陶俑前那些碎片裡面,有着一個東西,黑乎乎的在下面不斷的扭動,想要將身上的陶瓷碎片移開了來。她避開臨空的一擊,一劍挑開瓷片。一個像猴子又像嬰兒的東西露了出來,它大概到清歌的膝蓋那麼高,乾乾瘦瘦,全身散發出一股濃烈刺鼻的藥味,頭上的頭髮炸成一個小辮子,上面捆着一張東西,黑乎乎的好似符咒。那東西爬了出來以後,四肢依舊一動一動的,高舉着雙手,然後對着清歌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

那動作,那腳步的頻率,和其他的陶俑一模一樣。走到了清歌的面前後,它舉起手,對着清歌的位置就做出劈的動作。相比那些陶俑,除了個子的大小外,沒有不同。這個東西,這個東西是……腦中想起以前看過的一樣東西,清歌一腳將那東西踢開,眼裡起了一層極度的憤怒和噁心感,忍不住的乾嘔了起來。御天乾自發現劈開陶俑後,他們就失去了行動力,立即一劍斬殺一片,面前的陶俑基本都碎了開來。他一手摟住清歌的腰,關切的問道:”怎麼了,不舒服?“爲了清歌的肚子,在知道她懷孕之後,他還問了汶無顏許多有關於孕婦的問題,知道孕後乾嘔,想吐都是正常的狀況。

清歌一直都沒有這樣的情況,怎麼突然一下,難道是因爲剛纔運動的太劇烈了?銀劍劃開,鼎立劈倒又走了過來的四具陶俑,手在清歌的背上輕輕撫着,”累到了嗎?這裡就交給我吧!“擦了一把嘴角,清歌扭過頭搖了搖,目光落在那黑黑的東西上,又是一陣反胃,”快把那些東西弄遠一點!“這麼一說,御天乾明白了,看來這黑乎乎的東西肯定不對勁!一劍一挑,將那些黑乎乎的東西擲到老遠的地方去,不讓它們在這裡刺激清歌!藉着空檔,反頭一看,心內一驚,清歌眼底的那種厭恨幾乎達到了極致,眼底黑得可以滴下墨水來。

”剛纔那是什麼東西!“這一次御天乾一直擋在她的前面,不讓她看那些刺眼的黑東西,一邊快速的問道。皺了皺眉,清歌臉色難看之極,將側面迎來的陶俑踢開,冷聲道:”那是一種蠱術,將在孃胎之中九個月大的活嬰取出來,用符咒將嬰兒的靈魂鎖在頭頂,然後再用特質的紅土堵住它們的眼口鼻,活活悶死後,放在甕中,晾曬成屍嬰蠱,待屍體一干,放入瓷甕之中,他的怨氣就能和瓷器合爲一體,操縱陶俑進攻製作者想要對付的人!“御天乾一眼看着那些被他砸開的陶俑裡黑乎乎的小殭屍,心中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滋味。

這都曾經是活生生的嬰孩,還有一個月就可以脫離孃親的懷抱,到這個世界上來,結果卻被人涌來做這個惡毒的東西!只爲了自己的私慾,能狠下心到這樣的地步,實在是令人覺得心寒!想起清歌肚子裡面的孩子,難怪她開始看到這被製成小殭屍的死嬰,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就連他這個做父親的都覺得心裡如火在焚燒!揮劍的手越來越猛烈,沒有半點收斂,這利用死去的孩子製成的東西,無法讓他收住怒火!那邊的音調也越來越快,陶俑的速度隨着音調而來,它們的力氣本來極大,快速揮舞之下,呼呼作響。

眼見陶俑的數量已經少到只有二十個不足,清歌閃過一個陶俑,滾倒在地,一個翻滾的躍出了包圍圈。手負在後,腳步迷蹤,在樹林間無聲無息的穿梭。南疆疆主!劉芒!她從來沒有這樣的憤怒過,以往在她的眼底,什麼樣殘酷的情形沒有見過,最多不過略略有一點惻隱之心罷了。可是這一次,她的心底是一股濃郁的厭惡,憎恨,憤怒,各種各樣極致的負面情緒讓她清晰的在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殺了劉芒!也許是因爲她要做母親了,也許是因爲她今天看到了母親。

她知道那種肚子裡有着自己和愛人骨血的那種甜蜜感,那些被挖出來做成小殭屍的嬰孩何其無辜!任何的戰爭中,都有一條是不成文的規矩!能不傷害孩子,就不傷害孩子。冷心如她,也不會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一路狂奔,直衝音調傳來之處。漸漸的出現一間精緻的丹色房屋,在房屋的屋頂上,劉芒站在上面,手中拿着一個圓形的東西,還在呼呼的吹着。那刺耳的音調就是從這個樂器中發出的!薄刃的飛刀在半空之中唰唰的飛了出來,直直的逼向屋頂上的少年,劉芒一下跳下了屋頂,對着清歌似笑非笑,”怎麼,你一個人跑了過來,是不是認爲那些陶俑他一個人對付的了?“清歌冷冷的看着他,眼神銳利如冰,一言不發。

”嘖嘖,怎麼突然一下就這麼看着我,大家都是天族人,何必呢!“劉芒很不認可的搖了搖頭,聲音透着老年人的那種愉悅,又有着一股陰險的餘味。”那些嬰孩是你殺的!“聞言劉芒一愣,沒有想到她一見面首先問出的是這樣的話,很是理所當然的點頭,”當然,這屍嬰蠱除了我,還有誰能做得出來!“那種驕傲,那種自得,放佛這些孩子能給他做成蠱,應該是八輩子的福氣一般!”怎麼,你替那些漢人心疼?“劉芒嘴角斜勾,眼底都是恨意,”你真是爲了一個男人丟棄自己的本族,那些漢人殺了我們那麼多人,其中孩子起碼都有五千,你替他們心疼,不覺得好笑嗎?“”收起你那副嘴臉吧,在我面前,不必拿出你們那些復仇的論調來!“冷冷嗤笑一聲,清歌斜睨着他,眼底眉梢都是不加掩飾的諷刺,看着他的眼神如同看着天底下最好笑的小丑。

這樣的眼神,讓劉芒如針刺背,表情一下冷了下來,”不爲復仇,我們隱忍這麼多年幹什麼!你不願意報仇也就罷了,還要帶領其他的人來攻打天族人!你有臉說這樣的話嗎?“比起他的尖銳和怒意,清歌此刻顯得適意多了。她對着劉芒上上下下的掃視了幾眼,將他全身看了個通遍,臉上都是嘲笑。”據我所知,早在天族被滅之前,南疆已經存在秦天大陸之上,也就是說,在很早之前,你們木系就已經開始慢慢的融入在漢族人之間,對不對?“只一眼橫了過去,就能看到劉芒臉色的神色,有驚訝,有震驚,卻沒有否認。

清歌淡淡一笑,又接着道:”再據我知,在天族人集體被圍攻的時候,南疆偏居一隅,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動作,任何的表示,任何的表情,任何的話語,來支持天族的力量,數百年前,在漢人圍攻的時候,你們南疆就已經從天族分離了出去,從此不再管天族的事情,既然數百年前,全族被滅的時候,你們就不再插手,爲何在百年之後,你們又大義凜然的說要報當初之仇!“她說着,聲音越來越高,目光直視劉芒,深幽暗隧的瞳眸中閃爍着耀目的光芒。”真正的原因是,你們想要藉着爲天族復仇的這頂旗幟,來行奪天下權勢之實!“嘭的一聲,擲地有聲!這一句一條的話語如同一個個核桃咚咚的砸在了地上,掉落出鏗鏘的聲音。

劉芒的臉色變了又變,從青到白,從白到紅,再從紅到綠,幾乎七個顏色給他變了個遍,最後化爲了鐵青色,眼底的光芒閃爍不定。眼前的女子,又一次展現了她與衆不同的光彩。僅僅憑藉着一些記載,她就推斷出了當初的南疆已經從天族分離了出去,推斷出他此行的目的,看穿了他的內心,枉他比她多活了兩倍的日子,也沒有她一雙眼睛看的銳利和通透。不過震驚也不過是一瞬間,很快他又恢復了之前那詭異的模樣。”既然你知道了,那又怎麼樣,你改變不了整個天族對漢族的仇恨!“劉芒緩緩的一笑,手中圓形的物體再次放到了嘴邊,”你以爲我才一百個陶俑嗎?你錯了,這些年,可不止這麼點成果!“幽幽的聲音再一次傳出,樹林之間又傳來了同樣熟悉的咔嚓咔嚓聲音。

清歌立即全身戒備到防禦的最高狀態,目光卻一直緊盯着劉芒。擒賊先擒王。要是不想一直對付這洶涌不斷的陶俑,她就必須將劉芒殺了,纔會有這個機會!”清歌!“一道墨色的人影從樹林裡竄了出來,掠到她的身邊,御天乾聽到遠處傳來的咔嚓聲音,料想這邊肯定還有其他的陶俑,連忙循聲追擊而來。”陶俑不知道還有多少!“略一側頭,清歌小聲對着御天乾說道。”殺了他,一了百了!“他的想法和清歌不謀而合,與其耗費力氣在這裡對付**的東西,不如直接殺了罪魁禍首,還能一了百了!像是看出他們的想法,劉芒咧嘴一笑,”你們殺不到我的!“哐當哐當的聲音疾步的起來,從小屋內跑出數十個穿着青色衣服的下屬,他們全部腳步沉穩有力,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是內家高手。

再一相看,這些人的眼眸裡都沒有任何的神采,呆愣的望着前方。像是披着人皮的陶俑人,一樣沒有自己的思維。”這不是奔雷手文濤嗎?“一眼掃過,御天乾看着其中一人,眼眸裡都是疑慮。奔雷手文濤,清歌知道這個名字。當初在江湖宴上,和御天乾是一組的,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以一雙勁掌速度快如奔雷,力如奔雷馳名。他怎麼會在這裡?”整個江湖聯盟都是聖子的,這些人在這裡又有什麼奇怪呢!“劉芒倒在瓦片上,一臉我願意回答你們疑惑的模樣。

江湖聯盟是暗鬼的?清歌和御天乾齊齊對視了一眼,內心都有震動。暗鬼的手究竟是什麼時候插進了江湖裡面,又是什麼時候控制了整個江湖聯盟,將所有人都掌握在他的手心裡。看這十個高手的樣子,這江湖一定是被蠱毒控制的。難怪當初江湖聯盟的獎品是金龍珠,原來早在那個時候,暗鬼就用一個個看起來順理成章的理由,將五行龍珠送到清歌的手裡。除開其他的三顆,金龍珠是在江湖聯盟中得到的,木龍珠也是在蓮華公子的引導下才找到的。這樣的人,每一步,都在爲打開封印而做準備。

他知道,打開結界的人,只有清歌,其他人沒有這個能力,結界是由聖女而封,解開結界光有五行龍珠和鑰匙遠遠不夠,它只承認聖女的能量!”那又怎樣,現在的你們根本就不成氣候!“清歌不屑的對着劉芒一笑。那又如何,與其留着這個隱患隨時會爆發,不如現在自己主動將結界解開,弄清楚這背後隱藏的一切,可以主動出擊,不會每一步都受制於人。暗鬼他們解開了結界之後,依然還有很多問題要解決。否則也不會和西辰借兵,也不會用蠱毒來控制江湖高手!被這話一次,劉芒臉上一閃而過的怒氣,咬着牙齒忍了下來,”是,現在我們不成氣候,以後誰贏誰輸還說不定!你們先走出我這無窮無盡的陶俑陣再說吧!“金烏往西,漸漸垂落。

十名高手站在前方,隨時出手。身手層層陶俑圍攻了過來,將四周圍得密不透風。劉芒看着裡面被圍困的兩個身影,眼底都是得意,這樣的數量,即便是殺不死你們,也可以用人海戰術拖死你們。在西辰那他失敗一次,在這裡他總不會再失敗!就在他得意之時,一道淺藍色的人影緩緩的走了出來,邁過重重的陶俑,毫髮無傷的走了出來,站在下方,對着正得意的劉芒望了過去。這一眼,將劉芒嚇的一動,手肘下撐的瓦片都稀里嘩啦的動了起來。”你,你怎麼出來的?“十號最終大結局……謝謝所有給醉送花花和鑽石,,以及正版訂閱的親們,麼麼。

第22章 不對勁071章 你不會的多着呢110章 清歌幫御天乾納妾118章 她的身份必看086章 夜河詭波第52章 許你一生第8章 你試試看110章 清歌幫御天乾納妾056章061章 奪嫡139章 再見御天乾116章 一起到白頭可以看143章 得罪不起第18章 第一才女082章 命懸一刻第2章 穿越096章 被發現了112章 納了這五個第32章 誰殺誰第33章 我可以嗎?第27章 賣東西072章 清歌被囚第054章098章 做個交易066章 不是他女兒第22章 不對勁第6章 背後傷痕076章 有命纔有未來095章 誤認身份057章 傾家蕩產一098章 做個交易105章 激烈激烈可以看152章 好運氣擋不住149章 迷霧重重166章 大結局之一061章 奪嫡160章 道歉107章 英雄美人戲110章 清歌幫御天乾納妾071章 你不會的多着呢第20章 你還有我第31章 一百倍那一年讓一生改變161章 你不能進去必看042章 暗動手腳080章 下場必看別養文萬080章 下場必看別養文萬077章 幕後主使是誰089章 奪命一箭第37章 怒040章 再見金面那一年讓一生改變075章 真的愛嗎110章 清歌幫御天乾納妾084章 有我在你們想都別想142章 誰是真的皇太女121章 誰利用了誰125章 天族的封印第4章 主動上門086章 夜河詭波043章 清歌的回擊073章 認定你149章 迷霧重重135章 情不知所起第50章131章 我們約會吧056章153章 畫上的女子第28章 下毒手第25章 條件第51章 不能比她差059章 傾家蕩產三099章 搶她的東西第49章 盛宴(三)第21章 勝敗我定116章 一起到白頭可以看264第054章075章 真的愛嗎第20章 你還有我059章 傾家蕩產三第18章 第一才女148章 根本不夠看第53章 相擁而眠第28章 好好收着115章 見色忘友045章 蠢貨第38章 十六年利息一起算140章 她的匕首139章 再見御天乾095章 誤認身份059章 傾家蕩產三090章 皇宮夜戰必看044章 名揚天下第一步094章 服不服109章 蓮華公子第9章 還差的遠呢第16章 那是誰第36章 有點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