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辛夷從沒見過一個男子,像他這般!第一次交鋒,她看到他的睿智與心機,第二次互相算計,剝開他貴公子的表皮,內裡實則五內俱黑,而現在,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的無賴!
那根銀針已經刺入他的頸中,只要再深一寸,立刻刺破他的要脈,當即大出血斃命而亡,但他一點否不放在心上,墨玉般的眸子裡滿滿的都是慵懶,以及狹促笑意。
餘辛夷一時竟拿他毫無辦法,皓齒咬了幾下,怒目道:“你放開!”她討厭和別人這麼近的距離,何況這個人還是景北樓的兄弟。
看着餘辛夷怒得發火的眸子,景夙言摸摸鼻子,立刻放開手,不能再逗了,再逗下去,惹到她的底線,最後兩敗俱傷就太不符合他景夙言的作風。
攬在腰上的手終於鬆開,餘辛夷立刻抽起掛在屏風上的裙衫披上,而同時,九根銀針隨着裙衫飛舞的弧度一齊射出,根根直刺他命門!
九根銀針齊發,拼的就是出乎意料!就算景夙言功夫再好,一時也慌了,腳尖一頓,整個身體飛身向後,堪堪躲過三根,又有六根飛來,將他所有後路斷絕,只能跌進身後的木桶之中。
景夙言眸光一閃,伸手一把抓住餘辛夷,然後一陣水花過後,兩個人一齊跌進水裡。
餘辛夷本想給他一個教訓,她並不是任他戲弄的,沒想到這個八皇子實在黑心得很,竟然拉她一同入水,頓時一陣水花濺起,兩個人渾身溼透。
餘辛夷渾身溼透,連頰上都濺滿水珠,臉色一沉,揮起手便一巴掌甩過去。卻被景夙言一把握住手腕,他一雙長睫上沾着細密的水珠,一頭青絲滑落,漂浮在水面上,偶有幾朵花瓣夾雜進青絲之中,美得幾近妖孽:“小王正欲沐浴洗塵,多謝辛夷小姐款待。”
“你再這樣,別逼我對你不客氣了!”餘辛夷怒叱道,一張小臉陰沉如雲。
景夙言玩味的捏着她的手腕,感覺着掌中柔胰的滑膩,正欲開口,忽然門外明月跟香附兩個丫鬟慌張的來敲門:“小姐怎麼了?”
想來是剛纔水聲太大,把她們驚到了。
兩人對視一眼,景夙言微微挑了下眉梢,竟是一點不怕,似乎吃定了餘辛夷會把此事圓下去。
的確,餘辛夷不得不阻攔住明月跟香附,若是她們進來看到屋內場景,哪怕她原本清白,若泄露出去半分,到溫氏那裡便是把柄。
餘辛夷沉着臉道:“沒事,不小心撞了一下,你們不必進來。”
明月跟香附對望一眼,道:“是,小姐。”
丫鬟一走,餘辛夷立刻擡起腳,一腳踹上某個惡劣皇子的雙腿之間,景夙言急急退開,嚇出一身冷汗,正欲算賬,卻在看到她腕上紗布泅出的點點血跡時,驀地皺起眉,不知怎的心裡一刺,沉聲問道:“我給你的藥呢?”
餘辛夷輕哼一聲,等着他氣急敗壞的表情:“扔了。”
她!景夙言自以爲帝王之術早已融會貫通,但是今日竟幾次三番差點在她面前破功。那藥是神醫谷谷主親自研製,世上僅有十盒,真正的千金難求,竟然被她扔了!
“那三皇兄跟四皇兄的呢?”原來他都知道誰送了東西,果然這尚書府中有他埋的眼線,與她之前猜測分毫不差,恐怕府裡其他幾位皇子的眼線也不少!
餘辛夷擡眸道:“沒扔。”
牙根磨了磨,景夙言臉色黑下去,他送的東西,天下女子何人不珍藏厚愛,只有她,非但不感激,反而利落的兩個字“扔了”!偏偏還留着其他人送的!胸口鼓鼓的,像堵着火氣,這火氣偏偏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景夙言惱怒的蹙着眉心,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飛身抱出水面,然後立刻攥住她的手腕,將浸了水的紗布解開,看着白皙的手腕上那道傷口,他眉心皺了又皺,從懷中取出另一隻瓷瓶給她敷上藥。
餘辛夷幾乎是立刻排斥道:“你又想幹什麼?我不需要你多管閒事。”她不喜歡與人如此親密,且這人還是皇室中人!
“這閒事我管定了!”景夙言依然緊緊握着她的手腕,她想與他撇清關係,他還就不讓她順心了!
誰要他管!誰給他權利管她的事!餘辛夷心口堵着的那口氣越來越盛,咬牙一腳飛踢而去。
景夙言墨眸中閃過一絲光華,瞬間出手化解她的飛踢,再她第二招之前,側身一旋,握住她的腰肢,將她壓制在榻上,而另一隻手還保持着固定她手腕的姿勢。
昏黃的燭光下,青絲糾纏,兩人身體無意中相貼,溼透的裙衫貼於肌膚之上,朦朧的映出裡面曼妙的曲線,連熱度都透着幾層薄布,相互傳遞。
自重生後,她還未吃過這種虧,今日卻在景夙言身上吃盡了!餘辛夷嘴角抿出一道冷凝的弧度,竟然不顧那隻受傷的手腕,強行朝他揮去。
看着傷口上泅出的血跡,景夙言心裡一塞,一時間竟分不清是氣惱還是心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惱怒道:“你可以再動一下試試,信不信我親你!”
房檐上,灰衣再次一滑,第二次差點摔下去。他確定了,這絕不是他的主子,絕對不是!
手果然頓住,餘辛夷心底頓時升起一股懊惱,怒瞪着景夙言。這個八皇子,簡直無賴至極!
見她終於不再反抗,景夙言纔出了一口氣,卸了全身力氣,低低笑了。早知道這招有用,也許他該早些使出來。他的淺笑,帶動着握住她腰肢的大手,以及貼住的胸膛,微微震動,震出一片炙熱滾燙。
見餘辛夷果真惱怒了,景夙言摸摸鼻子,立刻握住她的手腕,又重新上了藥,抽了一塊紗布幫她重新包紮好。
辛夷深吸幾口氣,瞪着咫尺之間的景夙言,直到把胸口怒氣壓下去才冷冷道:“八皇子深夜造訪,難道就爲了這件小事?”
景夙言手中動作不停,細心的包好紗布後,擡起眸,眸光氤氳迷離,如一片濃霧,透着莫名的看不清的色澤:“知道爲什麼選你嗎?”
餘辛夷心底一泠,逐漸正色,似在思索他暗含的深意。
景夙言的雙手輕輕攏在她那雙雪一般冰冷的眸子上,淺淺笑道:“因爲,你跟我太像……”
眼前燭光消失,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他的那隻手,些微冰涼,如玉髓一般,卻比她的暖和許多,餘辛夷心中瞬間百轉千回。
是的,的確很像。都是身爲嫡出,卻不受父親重視,明明是最尊貴的出身,卻屢屢被庶出的兄弟姐妹壓下一頭。他在告訴她:成全她,彷彿就在成全他自己。但是——
餘辛夷淡淡道:“你似乎忘了,我也有拒絕被你選擇的權利。”與皇家的人談生意,從來不是好談的。上一世她已經信錯了人,輸了一局。
這一世,說她不知好歹也罷,說她不識時務也罷,她再不會輕易交付自己的真心,她餘辛夷自己成全自己,不需要別人成全!而且,她不信,僅僅爲了這一個原因,景夙言就肯傾力幫她,皇家的人從來沒那麼簡單,更何況,還是鼎鼎大名的八皇子!
呀,被她看穿了。景夙言揉揉鼻子,像被戳穿的小孩似的,眨眨眼睛。不過,這也在他意料之中,若是她簡單就接受了,那她根本不足以成爲他的盟友。“你可以暫且拒絕我的幫助,但是,你不可以拒絕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