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開始輕柔了許多,只有遠處的幾聲還不肯退場。仰面透過洞穴的裂縫,天開始慢慢褪去一層厚厚的黑紗,淡淡的輕藍緩緩地爬上來。岩石擊打的氣息也變得怠慢了,沒有了如癡如醉的快節奏,也只是敷衍地敲着,啪啪啪……,好像雨水也倦了,打起了行李捲,無精打采地背起了行囊,趕着腳正要回家。
這個夜很長,經歷了生離死別,這個夜又很短,還沒來得及好好認識認識身邊的人,就這樣匆匆而過。死者爲大,我們把曉宇擡到洞穴深處,只好等到明天找個地方把他埋了,也算不白相識一場。
有時感慨,人生海海,不過爾爾。
我們沒有時間弄清楚毒蛇從哪來的,畢竟光滑的洞壁沒有它們的洞穴。很有可能因爲外面暴雨,毒蛇從洞穴上面的裂縫溜進來的,問題是,熱帶地區可不止毒蛇這一殺手,像毒蜘蛛、毒蜈蚣,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在這荒蕪的島嶼,隨便來上一口,都得吹燈拔蠟。
此外,洞內環境潮溼,不是一兩天形成的,這裡應該是經常性的暴雨天氣。如果長久居住,體內就會逐漸聚集寒氣,現在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等到救援,長此下去,大病倒是不至於,但小病不斷,什麼腹瀉、感冒、皮疹……
況且,洞穴內沒有間隔,男女在一起,一覽無餘。隨便湊合幾天還可以,但時間長了,生活起來就不方便了。另外,遊輪沉海後,活着來到這個荒島的不止我們這些人,大家會不會爲了食物、飲用水產生矛盾。大打出手都是小事,看過很多荒野求生的電影,最後因爲食物匱乏,互相殘殺,食物吃完了,開始吃人,這也不是不可能。人之所以成爲人,是因爲基本的生存條件得到了滿足,其次纔有了文明。如果生存都出了問題,人就不再是人了,野性的一面就會激發出來,逐漸異化成獸,爲了生存,不擇手段。
起初大家不當回事,聽到後面,開始有幾個人圍了過來。南叔點點頭,“是這麼回事,我們人也多,擠在這一個潮溼的洞穴裡,再加上外面多雨,時間長了也受不了,我們確實需要從長計議。”
“我大體觀察過地形了,這邊多岩石,另一邊是叢林。我們現在所處的洞穴,已經是最大的岩石了,不可能再找到比這個更大的了。”在我身後的皓軒探出頭來,剛纔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大學學的是土木工程,不管專業搭不搭邊,至少說中了要害。
“就是小洞穴,也一樣潮溼,關鍵是我們現在怎麼辦?”
大家開始嚷嚷起來。
“即使就在這個洞裡,我們也需要儘快生火,不僅僅是爲了取暖,烘乾衣物和洞穴、燒水、燒烤食物,這些都離不開火。”當我說完,大家陷入了沉思。
“我們面對的挑戰太多了,必須從長計議。”南叔示意我們都坐下,好好商量商量。
“南叔,除了生火,還有食物、水。今晚趁着雷雨天氣,暫時也不能出去找,你就給大家分分工,等雨停了,我們好分頭行動。”
“對,大傢伙一起來,分工合作。”大家也開始響應了起來。
現在我們還剩下6位男人,12位女人。於是我們按照各自的意願自由組合,同時保證每組有兩位男人,最終分爲三組。皓軒和剛認識的子鴻,還有三位女人負責收集乾柴生火、做飯;我、晉鵬、馨可、凌菲、若婷,還有剛認識的兩個姑娘初夏、亦雪負責尋找食物;南叔和汽車修理工越峻,還有四位女人爲一組負責尋找水源。
等我們分完工,外面的雨已經逐漸的退卻了,只是零星的聽到幾聲遠處的雷,又過了一會,雷聲也銷聲匿跡了。折騰了半宿,都沒有休息,雖然擔心再有毒蛇攻擊我們,可睏意襲來,實在熬不住了。大家只好把手、腳能夠用多餘的衣服包裹起來的,尤其是鞋,那可是蛇的最愛,盡力地包裹嚴實。也算做了一點基本的防護,然後背靠着背圍成了一圈,不一會,鼾聲四起。
“醒醒,大家醒醒。”南叔推了推我和晉鵬,這才睜開了眼。
“南叔,怎麼了,有蛇?”晉鵬屁股一提,一個激靈站了起來,背靠着晉鵬的皓軒順勢倒了過來,砸在了凌菲的腿上。
“啊,幹什麼?”凌菲這一吵吵,大家惺忪地揉着眼睛,全醒了。
“哪有什麼蛇,天亮了。”久違的陽光穿過洞穴上面的裂縫一頭紮了進來,昨夜籠罩在心頭的黑暗與恐懼也隨着陽光飄散,風沁着海的體香拂過洞前的拐角涌了過來,滿滿的生命的張力又重新回來了。
“別忙着動衣服和行李,毒蠍子、毒蛇最喜歡陰涼的地方。”說着,我抖了抖地上的衣服,大家這才反應過來,慌亂地抖起來。還好,沒有什麼意外發生。
不過此時的我們,肚子早就打起了鼓。南叔打開皮箱正發愁呢,畢竟這麼多人,食物已經捉襟見肘了。眼前的這些,按平時飯量的五分之一分配,頂多撐到晚上。
泡麪先暫時留着,我們簡單的吃了些餅乾,洞穴處有很多小坑,我們趴在上面喝了些水,算是恢復一些體力。畢竟是昨夜的雨水,如果時間久了,裡面一定有細菌,喝了只會腹瀉,但也不是長久之計,今天必須想辦法生火。
隨後,我們幾個男人把曉宇擡出了洞穴。離洞穴不遠處,裸露出一片沙土地,昨天被雨水沖刷的比較鬆軟,下面有一條淺溝,躺下一個人沒問題。我們把曉宇放在淺溝裡,因爲沒有鐵杴,我們只好用幾根樹枝挖土,才最終埋上。最後,把樹枝立在墳前,算是做個標記。如果有一天,我們得救了,他的家人也能接他回家了。
雖然陽光裡裹着暖,藏着溫,可心情還是莫名的沉甸甸。只是,我們沒有時間悲傷,生存還在等着我們。我擡頭看了看遠方,側了身,傾耳聽去,耳邊似乎有斷斷續續地聲響,感覺叢林中彷彿傳來陣陣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