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中午的時候, 我知道桃花爲什麼長睡不醒了。
他發燒了。
臉通紅通紅的,嘴脣燒得都起皮了。
叫了他幾聲,迷迷糊糊的答應了, 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ttKan ★c ○
我找來水, 強掰開他的嘴, 往裡餵了點, 好在他還知道咽。
摸了摸他身上, 乾熱乾熱的,沒有一點汗星。
我只帶了點傷藥,沒有退燒的。
荒郊野外的, 是一點辦法沒有。
只好拼命趕路,希望早點到山下。
山路曲曲折折, 我明明已經能看見山下的村鎮了, 可就是到不了, 急死我了。
兜兜轉轉,反反覆覆, 終於在天黑的時候,到了山下。
停在一家客棧門口,我給桃花穿好衣服,這才扶他下車。
他強睜着佈滿紅血絲的眼睛,搭在我肩上, 蹣蹣跚跚跟我進了客棧。
一進去, 我立馬扔出一錠銀子:“小二, 快點準備間房, 叫人去請大夫。”
小二殷勤的幫我扶桃花進了房間, 又屁顛屁顛的請大夫去了。
倒了碗茶,送到他脣邊。
“去請大夫了, 你再挺一會兒。”
桃花勉強笑笑:“沒事,這點病還要不了命,你不用着急。”
我把杯子放回桌上,拿了個凳子坐到牀邊。
桃花迷濛的看着我,忽然擡起手將我垂下的頭髮綰到耳後:“去洗把臉吧,都是塵土。”
我聽話的起身,打來水,洗臉,還梳了梳頭,當然是最簡單的一種,在雲爍那出醜後才學的。
桃花靜靜的躺在牀上,默默的看着我的一舉一動。
等我又坐到牀邊時,他閉上了眼睛,低低說道:“要是天天都這樣,我……”
後半句沒有說出來。
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象在這種情況下,說什麼都是錯,只好呆呆的坐着。
屋子裡靜的很,讓人覺得心傷。
外面傳來腳步聲,小二領了大夫推門而入。
大夫診了診脈,又看了看舌苔,開了個方子,告訴我說只是發燒,吃幾付藥就好了。
我給了銀子,拜託小二幫忙去抓藥,小二樂呵呵的去了。
屋子裡又剩了我們兩個人。
在這寂靜裡,桃花略有沉重的呼吸聲格外的清晰。
好久,他才說道:“我想聽聽你以前的事,我派人查過,卻怎麼也查不到。”
“好。”即使再不願想起到些事,我還是願意講給桃花聽。
“我出生在一個很幸福的家庭,爹孃恩愛,只有我一個女兒,家裡有一個很大的店鋪做衣服賣(服裝廠),生活還算富裕。爹孃很疼愛我,但對我的要求也很嚴格,五歲開始練武,開始上學。我的記憶力很好,過目不忘,憑着這本事,十六歲我就上了大學。
我們學校有一個武術協會(跆拳道協會),裡面的人在校園裡很囂張,我仗着自己有幾招功夫,去向他們挑戰,以一敵四,在學校裡成了名人。
從那以後,有一個男人開始追求我。他叫紀君澤,當時二十二歲,他經營着他們的家庭企業,很有勢力。
人長得英俊,又事業有成,對我是百般疼愛,小小年紀的我很快就接受了他。
那段日子過得很快樂,在校園裡,我年紀小,嘴巴甜,性格活潑,能力又強,出盡了風頭,紀君澤一直這樣陪着我,走過了我在學校的日子。四年後,我們成親了。
紀君澤的身世很複雜,小的時候被送進了一所貴族學校,受盡了欺負和折磨,心理早就不正常了,他的生命裡只有征服、破壞四個字,當然,這是我後來知道的。
新婚之夜,是一場災難。爲了享受征服後的快感,他折磨了我一夜。
從那天以後,他將我關在家裡,派了保鏢看着我,不讓我出家門一步。剛開始幾天,我想到了死,紀君澤威脅我,我要是敢死,他立馬派人殺了我爹孃給我賠葬。他這種混蛋,絕對說的出做得到,爲了爹孃,我不能死。
在牀上躺了好幾天,我終於想明白了,我越是這樣傷心,這樣難過,那個混蛋就越高興,我不能就這樣隨了他的心意。
打起精神,我就象平常一樣,該看書就看書,該寫字就寫字。(最主要是看電視)
書上教做菜我就學做菜,書上教做調料我就學做調料,肥皂洗衣粉,衣服玩具,生活用品,書上有什麼,我就學什麼。(除了書,還有電視)
好在紀君澤從不管我花錢,只要不買危險品,他一概不管,我不能出門,想要的東西就寫好清單交給保鏢,自會有人送來。
就這樣,我天天用這些東西來打發時間,在無聊的忙碌中,麻痹自己。
紀君澤回來,我也當沒看見,若無其事的忙自己的事,有時他也會和我說一些事情,我也是默不作聲,不理不睬。他氣不過就來□□我,無所謂,眼一閉,就當被瘋狗咬了,完事後,我仍繼續做自己的事。
就這樣過了兩年,我的視若無睹終於讓紀君澤發怒了。
他把家裡的東西都收拾走了,只留下了一張牀和一個衣櫃,把屋子裡的窗戶全部釘死,一絲太陽光也照不見來,狂笑着說‘監獄裡犯人最怕的就是這一招,你要是受不了了,就求我,我馬上會放你出去。’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只剩了這根傲骨,怎麼肯輕易的折斷,我絕對不會低頭。
在這空蕩蕩的房子裡,無事可做,陪着我的,只有光禿禿的牆壁,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和絕望。
爲了讓自己有事情做,我用手指描繪地板上的花紋,數浴室裡的壁磚,看房頂上的小小的裂痕……
日子一天天過去,空虛和無助時時刻刻蠶蝕着我,我快要瘋了。
我必須想辦法逃出去,然後帶爹孃遠走高飛。
我重新練武,沒有人和我對打,我就衝下樓去找保鏢打。
我的記性很好,每次保鏢用過的招式我都能記住,我的武功越來越厲害。
不過,紀君澤早就監視着我的一舉一動,只要我快超過保鏢了,他就會換個武功更厲害的來。
我學會了韜光養晦,把學到武術隱藏起來,和保鏢對打時儘量不顯露真正的實力。
皇天不負有心人,一年以後,我終於把保鏢打暈了,翻到了鑰匙,逃了出去。
我沒想到老天也幫那個混蛋,那天他不知怎麼回事,竟然在那個時間回來了。
我拼命的跑,他拼命的追,跑到一座橋上的時候,我沒了力氣。
他惡狠狠的喊着我的名字,眼中直噴火。
我怕極了,看了看河水,我義無返顧的跳了下去。
當時正是寒冬,河水涼的刺骨,想到可以擺脫那個混蛋,我沒有掙扎,一口一口的喝着河水,慢慢沉入河底,安靜等死。
可惜,我沒死成,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竟然到了這裡。”
我平靜的敘述着,好象在講一個與我毫不相關的故事,有些詞語桃花肯定聽不懂,我也想不出用什麼詞代替,大概意思他應該明白了吧。
爲這段往事該流的淚早就流盡了,在和依風的新婚之夜,在依風的懷中,我已是徹底放下了。
倒是桃花,緊緊的攥着我的手,眼角閃着淚花。
“惜,想不到你受了這麼多苦,別怕,以後,我來保護你。”
我笑笑:“都過去了,我現在過得很好。”